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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小男孩家的路上,鬱時從小男孩口中得知了他的境況。


    小男孩名叫周永安,患病的哥哥叫周永平,兩人一個九歲一個七歲。


    家中父母在半個月前先後去世,留下兄弟二人乞討至今。


    今天上午哥哥周永平出門乞討,買完幹糧迴家後不久,突然感覺身體不適,出現胸悶、咳嗽、吐血的症狀。


    林越以采草藥為生,自幼學習醫術,自然知道周永平的症狀就是鼠疫無疑。


    鼠疫起病急,死亡率高,而且傳染性強,傳播速度高。


    按理來說,林越現在應該帶著鬱時隔離周家兄弟,但看著周永安焦急的模樣,他沒忍下心。


    隻是低聲在鬱時耳邊囑咐捂住口鼻,避免和周家兄弟多接觸。


    鬱時聽見林越的話,很想迴他一句自己現在是魚妖,會妖法,不用擔心。


    但看著林越眼底的擔憂,沉默兩秒後,點點頭。


    “你也是。”


    穿過兩個巷子,鬱時三人來到一間矮房前。


    周永安看著半掩的門,眼神一頓,當即跑進屋,喊叫著:“哥,哥!”


    鬱時和林越對視一眼,抬腳跟上。


    進門時,鬱時停頓一下,落後林越半步,在其身後留下一道術法,隔絕掉外界空氣中的毒素。


    待鬱時走近一間屋子後,注意到一個身穿道袍的年輕男人正擋在床鋪前,一手將周永安隔開。


    “別靠近,你哥哥患的是鼠疫,極易傳染。”


    “那是我哥!傳染就傳染,大不了我們一起死!”


    周永安試圖推開男人往周永平麵前湊。


    周永平聽見這話,一邊咳嗽著,一邊斷斷續續道:“小安,聽話,離哥哥遠些。”


    “哥,我不要。”周永安說著,眼淚嘩嘩往下流,“嗚嗚嗚哥,我不要你死,我已經失去爹娘了,不能再失去你了,哥……”


    孩子可憐的哭聲在屋子裏迴蕩,饒是在冷心冷情的人,見此一幕也忍不住心軟。


    林越歎了口氣,攬過周永安,低聲安慰道:“乖,不哭了,讓我先看看你哥的情況。”


    周永安抽泣著,點了點頭,讓開位置。


    林越走上前,和那男人對視一眼,自我介紹道:“在下林越,是一名采藥郎,會些醫術。”


    男人上下掃了眼林越,在看見其麵相後,眼神微頓,側身讓開位置。


    “貧道守一,碰巧路過於此,聽見有孩童唿聲,便進來查看。”


    林越隨意點頭,自顧自查看周永平的情況。


    隻見其麵無血色,嘴唇幹裂,小小的身體蜷縮在舊被子裏,唿吸又急又重,時不時顫抖著咳嗽幾聲。


    林越分明記得早上見這孩子時,還有些朝氣,沒想到到了晚上就已如此嚴重。


    想到今早鬱時說的:他活不過今晚。


    林越抿了抿唇,為周永平蓋好被子,沉著臉轉過身。


    鬱時瞧見林越的表情,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無聲安慰。


    守一這時注意到了鬱時,看著她的麵相,守一頓時一愣。


    “哥哥,我哥他情況如何,能醫好的,對嗎?”周永安問。


    林越低頭對上周永安焦急的神情,沉默片刻,從衣兜裏拿出小塊碎銀。


    “拿去買些好吃的吧,讓你哥吃飽飯。”


    他沒有迴答周永安的話,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話裏的意思。


    周永平活不久了。


    周永安懵了幾秒,隨即哇的一聲哭起來。


    躺在床上的周永平默默流下淚水,眼中滿是絕望。


    林越看著周家兄弟,好似看見了多年前的自己。


    他心有不忍,撇開臉,走到門外,仰頭望著天上被烏雲擋住半邊的月亮。


    守一順勢上前,抱住周永安,防止他靠周永平太近,被傳染上。


    一時間,屋裏充斥著悲傷的氣氛。


    鬱時走到門口,看著眼前的林越,他背影蕭瑟,整個人籠罩在陰影裏,格外的消沉。


    鬱時歎了口氣,低聲說:“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死亡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林越沒接話,隻是眨了眨有些濕潤的眼睛,再看向鬱時時,眼底泛著紅,伸手緊緊握住她。


    ……


    周永平是在淩晨四點去世的,到底沒看見初升的太陽。


    周安平臨死前,將周永安托付給了守一道長,希望他能照顧周永安長大。


    林越念在和周家兄弟有緣分,出錢幫助周永安將哥哥周永平下葬,又將其父母的屍體找迴,在城郊的一座山頭下合葬。


    辦完這一切,林越身上的錢所剩無幾。


    他看著安靜跟在自己身邊的鬱時,苦笑道:“鬱時,咱們今晚恐怕是住不下客棧了。”


    鬱時無所謂地擺擺手,“沒事,找間破廟也能將就,咱們好手好腳能做活,餓不著。”


    林越抿了抿唇,“抱歉,因為我……”


    “你跟我道什麽歉。”鬱時打斷他,“這錢是你的,你有權利去支配。再說,幫小安埋葬家人也是記功德的好事,你不用道歉。”


    守一道長聽見兩人的對話,牽著周永安走上前。


    “兩位,貧道師承南山正一觀,觀中有幾間空房。如果兩位不介意,可以先隨貧道迴道觀暫時住下。”


    說著,似是怕鬱時和林越拒絕,又補充道:“如今京都鼠疫霍亂,南山離京都城有些距離,還算安穩。”


    鬱時聽見“南山正一觀”五個字,眼睛瞬間就亮了。


    她看向守一道長,上下打量著他,出聲道:“守一道長,請問您的師父,尊號為何?”


    守一道長聞言,疑惑地看了眼鬱時,卻也坦誠地說:“尊師道號善淵真人。”


    善淵,取自《道德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


    的確是她南山正一觀祖師爺的道號。


    鬱時激動了。


    一邊拉過林越,一邊朝守一道長猛猛點頭。


    “去去去,守一道長,我們跟你一起去!”


    對於鬱時的想法,林越沒什麽意見,跟著點頭說:“感謝守一道長收留。”


    守一道長驚訝於鬱時的激動,但也沒有多問,擺擺手道:“福生無量天尊,兩位善信也是為幫助永安費的錢財,和二人傾囊相助相比,算不得什麽。”


    鬱時一個勁兒點頭,“守一道長,咱們什麽時候迴道觀呀?”


    守一道長頓了頓,迴道:“現在就能去。”


    “那咱們趕快走吧。”鬱時催促道。


    守一道長總覺得鬱時聽見“南山正一觀”後,過分的激動興奮。


    但瞧著鬱時的神情裏沒惡意,隻得點點頭,牽起周永安領路迴南山。


    鬱時拉著林越快步跟上,邊走邊喜滋滋地笑。


    沒想到她這一遭,居然還能見上一麵祖師爺?


    等她迴去,可得好好和師父師兄他們炫耀一番!


    祖師爺,你的徒裔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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