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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裴長遠說出這句話,王舒然和趙氏皆是一愣。


    王舒然方才敢這樣和裴長遠叫板,一方麵是她心氣本就很高,哪受得了這樣的委屈。


    另一方麵,亦是賭裴長遠忌憚王尚書的權勢地位,根本不敢休妻。


    可此刻,她對上裴長遠的目光,不敢再賭。


    她信了,裴長遠他敢,他怕是什麽都敢。


    一時之間,王舒然慌了,唇齒發顫。


    趙氏見王舒然渾身發顫,站在一旁不敢再說話,心中也知道,這世間哪有女子不怕被休?


    王舒然雖說是尚書府嫡女,可他們尚書府能把她嫁給裴長遠,又能多看重這個女兒?


    若是她被休,這樣迴到娘家,兄長怎麽能容得下她?


    趙氏也不想裴長遠休妻。


    裴長意剛休妻,幸虧徐瑤夜是罪臣之女,侯府和徐家割席倒也說得過去。


    但若是裴長遠再休妻,怕是旁人說她這個母親不會管教兒子。


    更何況裴長意休了徐瑤夜,轉頭便娶了徐望月。


    裴長遠想要休妻,難道還想和裴長意再搶徐望月嗎?


    想到這種畫麵,趙氏便覺得頭疼。


    孫氏口口聲聲說劉氏爬了老侯爺的床,裴家上一代,已是被說得如此不堪。


    若是裴長意和裴長遠再兄弟相爭同一個女人,她這個侯爺夫人就直接從海上跳下去罷了。


    趙氏猛咳了兩聲,臉色煞白,將裴長遠叫到自己身旁,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若是再敢提休妻,母親就死給你看。”


    趙氏眼底充滿著決絕和痛心,裴長遠微微蹙眉。


    趙氏絕非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婦人,她能說出這話來,裴長遠便信,她能做出。


    裴長遠冷冷迴頭,眉眼疏淡,掠過王舒然一眼,休不休妻於他而言又有什麽關係?


    他最想娶的那個女子,如今他得喊上一聲嫂嫂。


    想到這,他皺起了眉頭,不再言語。


    見裴長遠不說話,王舒然雖然聽不見趙氏說了什麽,但也知道定是婆母給他施了壓力。


    王舒然麵色稍稍舒緩了些,可不是,自己畢竟是尚書府的嫡女,是他們侯府高攀,如何還敢提休妻?


    趙氏掃過眾人,這主心骨還得是她來。


    她輕咳了一聲,朗聲說道:“今日之事全然是誤會,往後不要再提及了……”


    “慢著。”裴長意緊摟著徐望月,小心翼翼攏了攏她身上披風,轉身看向眾人:“幾位叔母所說之事想來是誤會,我們做小輩的也不好多說什麽。”


    “可是母親,弟妹方才推月兒下海,可是長恕親眼所見,我們這麽多人就在此處,總該有個論斷。”


    王舒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徐望月。


    今日徐望月既然自己站出來,便是不打算姑息養奸。


    若是不能一次把王舒然解決了,以她這毒蛇一般的性子,怕是還有得好撕咬他們,實在麻煩。


    趙氏頭疼至極,後悔自己方才隻把裴長遠叫到身邊,就該把裴長意一起叫來,讓他也聽聽自己那句話。


    這兩兄弟可真是癡情種子,為了一個徐望月真是不管不顧,逼死她才好。


    她抬眸看向徐望月,指望她能開口說一句,此事算了。


    可徐望月平日裏溫順乖巧,今日眉眼間卻是帶著慍色,一動不動地站著,似乎非得和王舒然斷個明白。


    趙氏搖了搖頭:“今日這事,你三叔母也瞧見了是望月動手,想來是距離太遠,三叔母和長恕都沒能瞧清楚。”


    “今日她們二人都落到了海裏。不如就……”


    “母親,方才長遠說得很清楚,為何弟妹會記恨望月。那母親覺得,望月有任何理由會推弟妹下海嗎?”


    趙氏讓裴長意堵得無話可說,她心中自然知道這件事孰是孰非。


    這個王舒然實在為她添了太多麻煩,可就算她千錯萬錯,也不能讓裴長遠在這種時候休妻。


    大不了冷落她幾年,再尋個七出之名,把她送迴尚書府便是。


    裴長意自然也知道趙氏此刻在想什麽,不下一些猛藥,她隻想糊弄過去此事。


    裴長意輕輕扶住徐望月後腰,抬眸看向眾人,朗聲說道:“方才望月掉下海中,太醫為她診治。”


    “她已有了身孕,隻是月份太小,平日裏我們未曾注意到。”


    此話一出,甲板上除了孫氏,人人都露出了驚訝之色。


    旁人驚訝的是他們二人不過剛成婚,徐望月竟已懷上了身孕。


    徐望月驚訝的卻是裴長意選在此刻,將自己有身孕一事說出。


    若是王舒然也請來大夫診斷她腹中孩兒的月份,該如何是好。


    裴長意輕輕捏了捏徐望月的手,示意她安心。


    他特意選在船上說出此事,也是因為帶上船的太醫,他早已打點好。


    關於徐望月腹中孩兒月份一事,太醫知道該怎麽說。


    至於下了船,王舒然就再也沒有說話的資格了。


    徐望月此時的驚訝恰到好處,旁人都以為她是在驚喜自己竟這般容易便有了身孕。


    王舒然冷笑了一聲:“你們徐家女可真是好生養。你嫁進來才幾日,便有了身孕,你長姐當時也很快便有了身孕吧。”


    徐瑤夜肚子裏的孩子不是裴長意的,如今滿遍京城傳得風風雨雨。


    王舒然此刻陰陽怪氣說出這話,便是在暗示,徐望月分明是在嫁給裴長意之前就懷了身孕。


    徐望月嘴角微微勾起,輕輕摸了摸自己依舊平坦的腹部,淡定說道:“弟妹,你該慶幸我腹中孩兒無事。”


    “若是他有事,今日怕不是休妻能解決此事。我一定要告上公堂,為我的孩兒求一個公道。”


    做人千萬要記得,無需自證。


    她若是有證據,便拿出證據來,沒有證據,隻當做是狗吠。


    聽到徐望月和裴長意口口聲聲提到休妻二字,王舒然緊緊皺起眉頭,眼底對徐望月的恨意又加重幾分。


    此刻徐望月已經全然不在乎王舒然對自己是什麽態度,放任一條毒蛇在自己身邊卻不處理,那是自己蠢。


    不論王舒然是因為愚鈍,還是什麽不知所謂的心思才如此恨自己。


    這一次,徐望月不打算放過她了。


    借這個機會將自己的身孕說出也好,從此以後她的孩兒便可光明正大,不用再躲躲藏藏。


    王舒然眼底一片猩紅,他們夫婦高興了,可有誰管過她的死活。


    趙氏亦是覺得頭疼,如今徐望月懷了身孕,她自然是高興的。


    她雖然很喜歡裴長遠,卻心知他扶不起。


    這世子之位,終究還是要還給裴長意的。


    隻待迴京,她親自啟稟聖上,等聖上首肯,便將這世子之位再還給裴長意。


    在這個節骨眼,徐望月懷了身孕,算是一件好事。


    隻是這休妻一事實在麻煩至極,趙氏仔細想了想,好不容易才想出一道萬全之策。


    她抬眸看了一眼裴家站在旁邊的幾位爺:“大哥,三弟,四弟,要麻煩你們去找船員,把老侯爺的棺槨送上來。”


    人家個個都是人精,怎麽會聽不出趙氏的意思。


    她這是要關上門,處理他們家的事。


    他們聽了趙氏的話,一一離開。


    甲板上,隻剩下趙氏和兩個兒子兒媳。


    趙氏輕歎了口氣:“今日你們若是誰再提休妻二字,我便從這船上跳下去。”


    趙氏聲音極輕,緩緩道來。


    王舒然最為震驚,抬頭看著婆母的眼中充滿了感激。


    她倒是未曾想過,趙氏會待她如此。


    趙氏此刻根本就不想朝她看,若非顧及裴長遠和裴家的顏麵,她頭一個想要把王氏送迴去。


    除了愚鈍不堪的王舒然,甲板上的其他人都一下子就明白了趙氏為何要保她。


    徐望月低垂了眉眼,小心翼翼扶著肚子,抬步往前走了兩步,挽住趙氏的胳膊,輕聲說道:“母親,我知道你有苦衷。”


    “可我和腹中孩兒實在是怕了。若是弟妹又對我心生歹念,害了您的孫子該如何是好?”


    聽到孫子,趙氏一時有些緊張。


    這個王舒然發起瘋來,的確是什麽都做得出來。


    今日她把徐望月推下海,幸虧是他們母子二人福大命大,要不然此刻一屍兩命,她第一個不放過王舒然。


    見趙氏神色有異,王舒然心頭緊張,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徐望月繼續說道。


    “既是迴了老家,不如也給弟妹一次機會,先將她禁足。若是她表現得好,解開嫌隙。”


    “迴汴京之後,我們妯娌之間便不要再提那些往事。”


    “若是弟妹不知悔改,那媳婦鬥膽請母親做主,不要讓弟妹跟我們迴去了。”


    說是先禁足,看她會不會悔改。可她有沒有悔改,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王舒然抬起眉眼,徐望月話說得好聽,根本就沒想過帶她迴汴京。


    她才不要留在江淮這個破地!


    王舒然紅了眼眶:“母親,禁足在老家,這懲罰也太重了。”


    “女子的嫉妒之心本就是常理。天底下哪有女子能接受自己丈夫心中還有旁人?“”


    “方才裴長遠字字句句,把徐望月掛在嘴邊,實在太過分,不將我放在眼裏!分明是他逼我如此的……”


    見王舒然此刻還敢說出這樣的話,趙氏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你既是不願,那就讓長遠給你一封休書,此刻你就迴汴京尚書府吧。“”


    聽得休書二字,王舒然慌了神。


    見她閉嘴,不再說話,趙氏轉頭看向裴長遠:“那便安你長嫂所說,禁足吧。”


    “既是你自己的夫人,待我們迴京時就由你決定,她是否已悔改,要不要隨我們一同迴去。”


    裴長遠點了點頭,這主意是徐望月提的。


    隻要她能接受,休妻與否,對自己而言並沒有什麽區別。


    他轉過頭,深深地看了徐望月一眼,一字一頓地說道:“長嫂,今日之事,我替王氏賠罪,日後絕不會再讓她做出這樣的事。”


    王舒然還想發瘋,轉過頭對上裴長遠的冷漠木然的眼神,愣是一句都沒能說出口來。


    她再轉頭,見趙氏已完全不理會自己,走向了徐望月,噓寒問暖地扶著她。


    “你且放心,懷了身孕,母親會好好地照顧你。”


    “我們都是懷過身孕,有經驗的人,幾位叔母也會將你照顧得很好。”


    ……


    王舒然心口漸漸往下沉,如今她在侯府已然成了邊緣人,再沒有人會在意她。


    若是他們迴汴京時不帶上她,她怕是要一輩子老死在江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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