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撕裂
明日方舟：我就是要當白兔子的狗 作者：禦霜甲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匕首抵喉，阿爾圖羅心中震動萬分，待到那紅藍雙瞳的主人撩開浴簾走出之後，阿爾圖羅才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
烏薩斯少將——德雷克麾下的超級刺客，艾麗絲。此人在德雷克刺殺前威爾遜侯爵府的少主時嶄露身影。同時也因為艾麗絲那場刺殺行動中，先後擊殺了烏薩斯近幾年頗為著名的戰士翹楚——‘鋼鐵掌控者’阿傑夫和‘靜默者’塔夏，進而揚名整個烏薩斯東部。所以艾麗絲的名字和少量資料，也開始出現在了許多大人物的書桌之上。
阿爾圖羅此次受萊塔尼亞霍亨索倫家族的雇傭，來斯科沃倫茨克辦事。她的雇主，就曾給過她一份艾麗絲的資料。且由於在霍亨索倫家族的情報網中，艾麗絲疑似和切爾斯基地區以及切城、斯城的間諜大清洗事件有著密切的聯係。阿爾圖羅的雇主還特意和她強調過此人的危險性，使得她對艾麗絲的檔案研究得頗為細致。
可惜，艾麗絲的存在雖然引起了霍亨索倫家族的注意，但他們對於食血人的具體資料還是掌握得頗少。除了知曉她精湛刺殺、擁有金剛不毀之軀，且疑似精通反間諜之術外，剩下的就不太了解了。而阿爾圖羅，雖然一直對艾麗絲的存在有所提防，但她還是沒想到，對方居然能精準地定位到她的住宅，甚至提前潛入了自己的居所，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而話說迴來，艾麗絲這一次盯上阿爾圖羅，說起來線索也很簡單。
斯登伯格男爵府的反複讓塔露拉對勃格納這個新發跡的商會副會長產生了提防，開始關注對方的行跡。但因為核心城險些被炸上天，自家小兔子生命受到威脅，艾麗絲對於境外勢力的入侵可謂是暴怒之態。這種情況下，不管是塔露拉還是霜星，都攔不住暴怒下的食血人對名單上的嫌疑人進行私刑拷問的。
再加上維的言語中明確提到勃格納曾經駁斥了他的遊說，拒絕在驅逐第四集團軍一事上出力，且他也確實算是孔迪亞的合作者，甚至最近都給予了第四集團軍許多幫助。可想而知，這位斯城商會的副會長會遭遇艾麗絲怎樣的折磨。
通過對勃格納的拷問，艾麗絲也是知曉了阿爾圖羅這一群受邀而來的音樂家的事情，並對這個群體關注了起來。
可惜，勃格納雖然是孔迪亞的合作者，但卻不可能和巫王背後的支持者們搭上關係的，所以他也隻是知曉這群音樂家中可能有萊塔尼亞的內應存在，卻不知具體情況。所以排查工作什麽的，也隻能靠艾麗絲自己。
而阿爾圖羅天天都會去落日公園練琴，倒是方便了艾麗絲的監視，隨後今天她又用自己的源石技藝擺了莫斯提馬一道，這詭異的源石技藝自然會引起食血人的注意，進而找上門來了。
‘奇怪，別墅之中，我完全沒有察覺到除我以外的活人的氣息，她是怎麽出現的？而且詭異的地方也不止這一點，現在，即便是她站在我眼前，我也感知不到她的音樂之聲，她究竟是通過何種手段，隱藏了自己的旋律？’
“嗯···在下此行來烏薩斯遊玩，身上並未攜帶多少現錢，閣下若是···”
“第二次警告，不要，再，發出，聲音，否則，我不介意先在你身上開個口子，讓你的生命進入倒計時，看看你還會不會裝聽不懂我的言語。”
艾麗絲的警告不似作假，匕首再一次逼近了阿爾圖羅的脖頸，甚至已經淺淺刺入了阿爾圖羅脖動脈處的皮膚，滲出幾滴鮮血來。
阿爾圖羅登時選擇噤聲——身為一名術士，她可不敢在這樣的近身搏鬥中去挑釁烏薩斯的頂尖刺客。
“轉身，走向你的臥房，換好衣服，隨我離開。途中不準言語，也不要嚐試接觸任何樂器或是紙筆類的道具。我醜話說在前頭，隻要你敢做出任何出格動作，哪怕隻是有一點傾向，我都會立刻切開你的喉嚨。”
之前一個多月的時間裏，艾麗絲配合三名內衛清剿核心城的巫王餘黨，同時‘學習’那些人人的源石技藝。現如今的她對萊塔尼亞人的手段也有了較為充分的理解和認知，自然會對‘音符’、‘樂章’之類的事物有所防範。
來到阿爾圖羅的臥室，艾麗絲退後兩步，匕首也被收迴，隻是注視著阿爾圖羅換裝而已。
看起來，阿爾圖羅似乎已經有了一個短暫的反擊時機——她也的確想這麽做，但隻是這麽一想，阿爾圖羅便感覺‘律法’的鏈接在無聲地低吟，提醒她這麽做會有生命危險。
而經過這個提醒，阿爾圖羅也變得警醒起來，她仔細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卻發現她的右臂似乎有些異樣。
‘右手上···有東西，如果現在動手的話，我的右手恐怕會保不住···’
不過，眼看著最後一件衣服即將穿好，然後自己就會被這個危險嗜殺的刺客帶走，阿爾圖羅也來不及做更多計較，即刻發動了自己埋設好的源石陷阱。
艾麗絲的身後，臥室窗口的位置，一陣突兀的源石能量波動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一麵以共生體覆蓋自己的左臂，向自己後方格擋過去，一麵操縱她悄悄附著在阿爾圖羅右手上的共生體，準備先將對方斷掉一根手臂再說其他。
“pong！”
一記沉悶的砰響，吃下源石技藝的艾麗絲並沒有感覺到任何傷害，而是左臂陡然一沉，仿佛重力被放大了幾十倍一般，將她中招的手臂死死鎖在了地板之上，讓她無法動彈分毫。
下一刻，共生體自阿爾圖羅的右臂上躍起，狠狠地切割了下去，不過由於阿爾圖羅早有防備，直接對自己的手臂使用了弱化動能的源石技藝，共生體的攻擊隻是在她的手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細長創口，隨後就被阿爾圖羅的音爆源石技藝給震飛出去了。
趁著這個機會，阿爾圖羅借助音爆的衝擊靈活轉身，奔逃出了臥室，同時還不忘哼一截‘小曲’，觸發剩下的源石陷阱，讓艾麗絲全身中招，被‘重力’死死壓在地板上麵，動彈不得。
‘在觸發之前都不會有任何能量波動的源石陷阱，觸發班機似乎是某種音調，應該是她穿衣服時摩挲製造出來的···不愧是‘法術國度’萊塔尼亞的產物，完全刷新了我對源石技藝的使用認知。’
對於源石陷阱，艾麗絲接觸得很少，她見過的唯二兩種源石陷阱，一種是愛國者為她搭建展示過的‘薩卡茲祭壇’，另一種則是霜星的‘冰爆陷阱’。這兩種陷阱的威力雖然都遠勝於剛才阿爾圖羅的作品，但卻會持續不斷地釋放源石能波動，很容易被艾麗絲捕捉並察覺。
‘不過，考慮到這種陷阱釋放的能量衝擊是一次性的，隻有控製的效果，完全沒有殺傷力。它能很好地隱藏能量波動，也很合理。’
‘且看那個薩科塔人直接轉身逃離，而沒有試著擊殺我，恐怕這種源石技藝隻要稍受衝擊，就可能被破壞失去效果···’
‘不能放走這個家夥，如此詭異的源石技藝，又對我的盤查反應如此激烈，加上她一個黑天使卻是從萊塔尼亞方向入境的，用的也是萊塔尼亞的護照，必然和那些巫王餘黨有很深刻的聯係。’
‘身體被重力完全壓製住了啊···無妨，隻要破壞掉這一層的地板，這個源石技藝自然會失效的。’
這個時候，如果能透視艾麗絲的身體，就會看到她腹部的血肉撕裂開來，一枚血淋淋的源石炸彈被她從創口處吐了出來，被安置在了她身下的地板之上。
衝到樓下，阿爾圖羅成功拿到了自己的提琴和琴弓，具備了釋放全部源石技藝的能力，正準備逃離，身後一聲轟鳴響起，樓上的地板頃刻坍塌，將血肉模糊的食血人重重砸在了側廳的大理石磚之上，一時讓阿爾圖羅心中大駭。
短暫的駭然之後，阿爾圖羅迴過神來終於準備推門出逃，這個瞬間，一根被艾麗絲從樓梯扶手上切下的鋼筋直接貫穿了大門的門鎖，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將大門給‘鎖死’了。
轉身去看，原來艾麗絲趁著阿爾圖羅剛才的短暫失神，居然沒有嚐試追擊，而是先去找材料，斷掉了她的退路。
“······”
艾麗絲這一手，徹底將阿爾圖羅變成了困死角鬥場的絕望野獸。
“自始至終，我的目的，都是想從你的口中挖取情報，將你這樣的‘萊塔尼亞雇傭兵’，從斯城之中驅逐出去而已。考慮到你的身份特殊，畢竟是個薩科塔人，我不僅不想用那損傷神誌的審訊手段，也未曾有過害你性命的想法。但你現在執意暴力反抗，完全沒有交待雇主的想法，我覺得我的手段，也是該升級一些了。”
眼看著阿爾圖羅已經無後路可逃，艾麗絲也放心開始言語攻勢。阿爾圖羅聽完這話之後，也隻是微微頷首，輕笑著說道：
“抱歉，艾麗絲小姐。既然您知道在下身份特殊，身背拉特蘭通緝犯的頭銜，就應該知道，我這種‘雇員’，往往更不敢出賣雇主。否則，若是我的雇主完全放棄了對我的保護，甚至於聯合拉特蘭公證所一起逮捕我，那可就真是泰拉之大，卻再無我的容身之所了。”
手握源石‘法杖’，阿爾圖羅的底氣顯然足了很多。琴弓拉動，旋律響起，空氣被阿爾圖羅扭曲成了尖銳的利刃，向著艾麗絲疾射而去。雖然空氣利刃的密度並不小，但在對於‘萬物皆算’的艾麗絲來說，這種程度的攻擊，根本不用硬抗消耗生物質，單靠她極致的身法，就可以將這些攻擊盡數閃避。
‘···雖然隻是試探性的攻擊，但她居然全躲開了，好厲害的反應和速度。’
眼看著物理攻擊對艾麗絲無效，手上有傷，不可久戰的阿爾圖羅也是不得不改變策略，轉換旋律，操作艾麗絲周圍的空氣下沉形成氣旋，想以此來限製艾麗絲的雙足，將她‘定’在原地，再想辦法破開大門逃跑。
可惜的是，這一條策略也不怎麽奏效——定身術法的釋放需要時間。艾麗絲總能在阿爾圖羅的術法完全生效之前，脫離氣旋的圈定範圍。
幾個迴合的交鋒下來，她隻是遲滯了艾麗絲的行動，暫時攔住了艾麗絲的進攻而已。雖說艾麗絲的行動在氣旋的限製下顯得頗為笨重遲緩，但右手有傷，手持大提琴的她也行動受限嚴重，根本沒有逃脫的可能。
‘不行，這家夥對空氣流動和源石能量波動的感知太敏銳了，我這一招根本沒有定住她的可能···’
眼看著右手的傷勢隨著自己不斷地‘演奏’而逐漸惡化。阿爾圖羅的心緒也從古波不驚逐漸變得焦躁起來。
‘可惡···她到底是用什麽方法屏蔽了自身旋律，不為我所感知？若是能感知到她的旋律，操作她的音符，我或許還有逃脫的可能···’
演奏之中，阿爾圖羅將她感知他人‘旋律’的源石技藝開到最大，卻始終沒有任何收獲。艾麗絲就仿佛一個死物一般，不曾給她任何‘旋律’上的反饋。
‘即便是哥倫比亞的那些機器人，或是那些源石技藝操作的木偶傀儡，我都可以能感覺到那種死物的旋律。這個家夥顯然是個活人，更不可能沒有旋律，她到底···是如何隱藏它們的？’
雖然受氣旋限製頗多，但艾麗絲也不是完全失了移動能力，很快，她與阿爾圖羅的距離，便被拉近到了一個危險的區間。這使得阿爾圖羅不得不抱著沉重的大提琴不斷走動，以規避艾麗絲可能的突然襲擊。
‘等等，她後頸上的那個環是···’
行走躲避之間，阿爾圖羅的注意力被艾麗絲脖子上的環狀飾品所吸引。之前在艾麗絲正麵觀察的時候，她還以為那隻是個飾品而已。但現在看到艾麗絲後頸，她才發現環的後端居然是一個精密的源石儀器。
‘我記得，那位塔露拉‘公爵’的脖子上也有這個物件。而我也同樣感知不到那位的旋律，難道說···’
迴想起一周前與塔露拉遠距離見麵時的場景，阿爾圖羅馬上就斷定，艾麗絲脖子上的那個環並不是飾品，而是某種保護人腦意識的源石裝置。
‘···第一次見這種物件，烏薩斯的源石科技看來也不簡單啊。這東西到底是烏薩斯哪個研究所製造出來的東西？’
‘不管了，隻要把這個東西摧毀掉，她的旋律應該就會暴露出來了吧？’
主意打定，阿爾圖羅開始全力催動源石技藝，除了持續限製艾麗絲行動的氣旋，之前的音波刀刃又一次被她釋放了出來。被這樣一陣狂風暴雨的源石技藝攻擊，艾麗絲還以為這是阿爾圖羅拚盡全力的‘殊死一搏’，然而，當一枚‘刀刃’擊中她的後頸，摧毀掉她的‘項圈’之後，艾麗絲才意識到，阿爾圖羅的攻擊，是有目標的。
‘她···為什麽要攻擊我的記憶保護裝置？’
艾麗絲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那個器件隻是她用來保護記憶外泄的一個隔離裝置而已。除了應對阿米婭的魔王傳承——即‘讀心’這種極為稀少的源石技藝外，根本沒其他作用啊？
甚至於，就算阿爾圖羅有‘讀心’甚至‘控心’的能力，她攻擊這東西也沒作用啊？艾麗絲可不相信，阿米婭都能被自己的記憶潮差點逼瘋，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薩科塔人，還能比‘魔王’都厲害，毫無代價地控製自己？
果然，當阿爾圖羅擊碎那個‘保護器’之後，她也是終於感知到了艾麗絲的‘旋律’。
隻是這份感知體驗，不怎麽美妙罷了。
‘這個混蛋···是大喇叭嗎？她的旋律，怎麽如此紛多雜亂，音強極高的同時又出奇的一致，完全沒有尋常樂章那種抑揚頓挫、跌宕起伏的感覺。就像是一台機器以相同的頻率和振幅，不斷敲打製造噪音一樣···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操作著琴弓，感知艾麗絲的‘旋律’，阿爾圖羅的額頭上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麵容也變得猙獰了起來。
阿爾圖羅的源石技藝，說是將每個人化作了單獨的樂章，去感知其中的‘旋律’和‘音符’，實際上，她是將自己對人類‘記憶’和‘情緒’的感知，抽象成了音樂相關的存在。
在阿爾圖羅眼中，每個人都是一譜不同的‘樂章’，樂章由不同旋律的曲目組成，而這說起來玄之又玄的‘旋律’，究其本質，其實不過是人類大腦中，一簇又一簇的‘記憶’罷了。
而記憶的清晰強弱，抽象過來就是旋律的音強，而每一段記憶所侵染的個人體悟——喜怒哀樂、驚懼疑慮，便是這曲‘旋律’的曲調、音符了。
而阿爾圖羅平時通過‘演奏’來感知他人感情，甚至是操控他人情感的手段，說到底就是與他人‘旋律’之中，尋找某個埋得夠深，卻又足夠刻骨銘心的瞬間，與這段旋律進行共振，放大這段旋律，逼迫他人強行迴味這段記憶，幾乎是操作他人再一次身臨其境地體味那一段過往，進而‘直麵本心’。
當然，共振的過程中，當事人的旋律片段得到強調，重溫舊事之餘，與記憶旋律相伴的情緒音符自然也會得到強調，進而影響當事人的情緒和心境了。
重溫過往、直麵心魔、再度體驗當年的情緒，這個過程中，自然是禍福相依的——當事人持續感受當年的旋律和情緒音符，確實可能引導其直麵本心，然後是浴火重生，但也有可能，是被折磨得失了心智，變成瘋子。
友善的情況，是阿爾圖羅引導他人直麵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夢魘，間接幫助其克服心魔，坦然麵對真正的自我，引導當事人順從‘本心’，追逐自我——比如安多恩等人。
而惡劣一些的情況，就是受害者深埋心中不願麵對的記憶被阿爾圖羅不斷強調，而他們又不能像安多恩那樣直麵夢魘，反而可能被自己的記憶折磨得痛不欲生，誘發記憶障礙、神經衰弱，甚至是自我毀滅傾向之類的病症。
扯遠了···且說當下，阿爾圖羅終於得以窺見艾麗絲的旋律，卻又實在被艾麗絲這毫無尋常‘樂感’，喇叭噪音一樣的曲子給震得頭皮發麻，內心驚懼不斷了。
這份驚懼，一部分來源於對未知事物的恐懼——聆聽艾麗絲的旋律，對於阿爾圖羅這樣的大藝術家來說，大概就相當於尋常人類接觸克係的不可言說存在。受無法理解事物的影響，導致理智瘋狂下降。
另一部分，就是當下破局無望的絕望了——她一刻找不到艾麗絲深埋的旋律，便無法通過音律的‘共振’將那段旋律強調出來，就無法通過‘情緒音符’影響艾麗絲的心智，進而給自己爭取避逃之機！
而艾麗絲這邊，細微感知了一下阿爾圖羅的源石技藝，也是有些訝然。她是沒想到，除了阿米婭之外，她居然還能碰到第二個有能力讀取操縱人心的存在。
隻不過相比與阿米婭那種可以細微感知，甚至親身體驗艾麗絲記憶，操作她身體的程度。阿爾圖羅這個，似乎隻是能與她的記憶稍微共感一二，感受些淺薄的情緒而已了。
當然，感受淺薄也不是壞事——至少阿爾圖羅這種對艾麗絲記憶淺嚐輒止的術式，卻讓她也不用再承受和阿米婭的一樣的‘記憶入侵’之痛了。
感知到了這個份上，艾麗絲也起了幾分‘愛才之心’。她現在已經在想著該如何在不傷害阿爾圖羅的前提下生擒這個拉特蘭逃犯，然後和她討論鑽研一番那些源石技藝，研究一下泰拉人‘大腦’的秘密了。
阿米婭身為薩卡茲王室的指定繼承人，她艾麗絲是不太好動。但阿爾圖羅不過區區一個拉特蘭逃犯而已，活捉下來做些‘研究’總沒問題吧？
就算阿爾圖羅頭上還有個萊塔尼亞貴族罩著，但阿爾圖羅本身也不清白不是？別的不說，就單論她天天在落日公園演奏的事情，烏薩斯想給她扣個‘擾亂民生’的罪名，進而扣押她，也不算過分了。
艾麗絲開始思索著無傷活捉，阿爾圖羅這邊自然也能感覺到壓力的驟減。雖然無法理解艾麗絲為什麽會突然放緩攻勢，但阿爾圖羅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站定身姿，開始全力與艾麗絲的旋律‘共感’起來。
而在阿爾圖羅全力催動源石技藝，細細感知之下，還真就被她找到了一些異樣突兀的記憶旋律。
而之所以說那旋律突兀，則是因為相比起艾麗絲其他那些雜亂無章，音強高度一致的記憶旋律，這一段旋律的強度，實在是太低太低了——低到了阿爾圖羅不全力感應，都察覺不到的地步。
幾乎是第一時間，阿爾圖羅便知道這是被艾麗絲藏得最深、最不願意顯露的一段記憶。
鎖定目標，阿爾圖羅針對這段記憶旋律開始了更為精細的感知，而感知的結果是令她欣喜的——這段記憶旋律的情緒音符，乃是徹徹底底的絕望與哀傷，幾乎不參雜其他半點雜質。而她若是能夠與這段旋律共振，放大這個記憶片段，那與之對應的情緒必然會影響艾麗絲的心智，說不定就會擊潰眼前強敵，令其失了戰意，陷入頹然之中，放自己離去了。
思慮至此，阿爾圖羅即刻調轉手腕，閉上眼睛，將自己的全部心神，投入到了這場演奏之中。
演奏的效果很好，不過幾息時間，阿爾圖羅就聽得撲通一聲，睜開眼睛看，才看那白發女人已經跪坐在地，麵容麻木，雙目失神，眼角不時有淚水滑落，已然是過度悲傷之態。
‘成功了！這段旋律果然可以影響她的心智！隻是···音調如此之高的絕望音符，為什麽隻是讓她失神落寞呢？我演藝這麽多年，閱曲無數，這種程度的絕望音符也見過一些，每每引動這些旋律，當事人無一不是哭天喊地，悲痛欲絕，為什麽到她這裏就···’
下一秒，一陣震耳欲聾的狂怒旋律猛然鑽入阿爾圖羅的大腦中，引得她幾乎頭痛欲裂。
‘完了’
短暫的失神，阿爾圖羅瞬間就意識到了自己的結局。
幾乎是同一時間，阿爾圖羅的胸部傳來一陣劇痛。伊卡洛斯合金製成的金剛利爪直接貫穿了她的胸口，瞬間就將她對身體的掌控權撕了個粉碎。
而當劇痛刺激著阿爾圖羅的神經，將她從短暫的失神中拉扯迴來之後，她隻看到眼前貫穿自己的艾麗絲，雙臂以及臉上均有部分皮膚脫落，露出下方血紅的肌肉，甚是猙獰恐怖。
‘奇怪，我已經快死了，為什麽還能聽到如此強大的憤怒旋律呢？’
帶著最後一絲平靜的疑惑，阿爾圖羅頭微微一偏，徹底昏死過去。
烏薩斯少將——德雷克麾下的超級刺客，艾麗絲。此人在德雷克刺殺前威爾遜侯爵府的少主時嶄露身影。同時也因為艾麗絲那場刺殺行動中，先後擊殺了烏薩斯近幾年頗為著名的戰士翹楚——‘鋼鐵掌控者’阿傑夫和‘靜默者’塔夏，進而揚名整個烏薩斯東部。所以艾麗絲的名字和少量資料，也開始出現在了許多大人物的書桌之上。
阿爾圖羅此次受萊塔尼亞霍亨索倫家族的雇傭，來斯科沃倫茨克辦事。她的雇主，就曾給過她一份艾麗絲的資料。且由於在霍亨索倫家族的情報網中，艾麗絲疑似和切爾斯基地區以及切城、斯城的間諜大清洗事件有著密切的聯係。阿爾圖羅的雇主還特意和她強調過此人的危險性，使得她對艾麗絲的檔案研究得頗為細致。
可惜，艾麗絲的存在雖然引起了霍亨索倫家族的注意，但他們對於食血人的具體資料還是掌握得頗少。除了知曉她精湛刺殺、擁有金剛不毀之軀，且疑似精通反間諜之術外，剩下的就不太了解了。而阿爾圖羅，雖然一直對艾麗絲的存在有所提防，但她還是沒想到，對方居然能精準地定位到她的住宅，甚至提前潛入了自己的居所，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而話說迴來，艾麗絲這一次盯上阿爾圖羅，說起來線索也很簡單。
斯登伯格男爵府的反複讓塔露拉對勃格納這個新發跡的商會副會長產生了提防，開始關注對方的行跡。但因為核心城險些被炸上天，自家小兔子生命受到威脅，艾麗絲對於境外勢力的入侵可謂是暴怒之態。這種情況下，不管是塔露拉還是霜星，都攔不住暴怒下的食血人對名單上的嫌疑人進行私刑拷問的。
再加上維的言語中明確提到勃格納曾經駁斥了他的遊說，拒絕在驅逐第四集團軍一事上出力，且他也確實算是孔迪亞的合作者，甚至最近都給予了第四集團軍許多幫助。可想而知，這位斯城商會的副會長會遭遇艾麗絲怎樣的折磨。
通過對勃格納的拷問，艾麗絲也是知曉了阿爾圖羅這一群受邀而來的音樂家的事情，並對這個群體關注了起來。
可惜，勃格納雖然是孔迪亞的合作者，但卻不可能和巫王背後的支持者們搭上關係的，所以他也隻是知曉這群音樂家中可能有萊塔尼亞的內應存在，卻不知具體情況。所以排查工作什麽的，也隻能靠艾麗絲自己。
而阿爾圖羅天天都會去落日公園練琴，倒是方便了艾麗絲的監視，隨後今天她又用自己的源石技藝擺了莫斯提馬一道，這詭異的源石技藝自然會引起食血人的注意，進而找上門來了。
‘奇怪，別墅之中，我完全沒有察覺到除我以外的活人的氣息，她是怎麽出現的？而且詭異的地方也不止這一點，現在，即便是她站在我眼前，我也感知不到她的音樂之聲，她究竟是通過何種手段，隱藏了自己的旋律？’
“嗯···在下此行來烏薩斯遊玩，身上並未攜帶多少現錢，閣下若是···”
“第二次警告，不要，再，發出，聲音，否則，我不介意先在你身上開個口子，讓你的生命進入倒計時，看看你還會不會裝聽不懂我的言語。”
艾麗絲的警告不似作假，匕首再一次逼近了阿爾圖羅的脖頸，甚至已經淺淺刺入了阿爾圖羅脖動脈處的皮膚，滲出幾滴鮮血來。
阿爾圖羅登時選擇噤聲——身為一名術士，她可不敢在這樣的近身搏鬥中去挑釁烏薩斯的頂尖刺客。
“轉身，走向你的臥房，換好衣服，隨我離開。途中不準言語，也不要嚐試接觸任何樂器或是紙筆類的道具。我醜話說在前頭，隻要你敢做出任何出格動作，哪怕隻是有一點傾向，我都會立刻切開你的喉嚨。”
之前一個多月的時間裏，艾麗絲配合三名內衛清剿核心城的巫王餘黨，同時‘學習’那些人人的源石技藝。現如今的她對萊塔尼亞人的手段也有了較為充分的理解和認知，自然會對‘音符’、‘樂章’之類的事物有所防範。
來到阿爾圖羅的臥室，艾麗絲退後兩步，匕首也被收迴，隻是注視著阿爾圖羅換裝而已。
看起來，阿爾圖羅似乎已經有了一個短暫的反擊時機——她也的確想這麽做，但隻是這麽一想，阿爾圖羅便感覺‘律法’的鏈接在無聲地低吟，提醒她這麽做會有生命危險。
而經過這個提醒，阿爾圖羅也變得警醒起來，她仔細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卻發現她的右臂似乎有些異樣。
‘右手上···有東西，如果現在動手的話，我的右手恐怕會保不住···’
不過，眼看著最後一件衣服即將穿好，然後自己就會被這個危險嗜殺的刺客帶走，阿爾圖羅也來不及做更多計較，即刻發動了自己埋設好的源石陷阱。
艾麗絲的身後，臥室窗口的位置，一陣突兀的源石能量波動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一麵以共生體覆蓋自己的左臂，向自己後方格擋過去，一麵操縱她悄悄附著在阿爾圖羅右手上的共生體，準備先將對方斷掉一根手臂再說其他。
“pong！”
一記沉悶的砰響，吃下源石技藝的艾麗絲並沒有感覺到任何傷害，而是左臂陡然一沉，仿佛重力被放大了幾十倍一般，將她中招的手臂死死鎖在了地板之上，讓她無法動彈分毫。
下一刻，共生體自阿爾圖羅的右臂上躍起，狠狠地切割了下去，不過由於阿爾圖羅早有防備，直接對自己的手臂使用了弱化動能的源石技藝，共生體的攻擊隻是在她的手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細長創口，隨後就被阿爾圖羅的音爆源石技藝給震飛出去了。
趁著這個機會，阿爾圖羅借助音爆的衝擊靈活轉身，奔逃出了臥室，同時還不忘哼一截‘小曲’，觸發剩下的源石陷阱，讓艾麗絲全身中招，被‘重力’死死壓在地板上麵，動彈不得。
‘在觸發之前都不會有任何能量波動的源石陷阱，觸發班機似乎是某種音調，應該是她穿衣服時摩挲製造出來的···不愧是‘法術國度’萊塔尼亞的產物，完全刷新了我對源石技藝的使用認知。’
對於源石陷阱，艾麗絲接觸得很少，她見過的唯二兩種源石陷阱，一種是愛國者為她搭建展示過的‘薩卡茲祭壇’，另一種則是霜星的‘冰爆陷阱’。這兩種陷阱的威力雖然都遠勝於剛才阿爾圖羅的作品，但卻會持續不斷地釋放源石能波動，很容易被艾麗絲捕捉並察覺。
‘不過，考慮到這種陷阱釋放的能量衝擊是一次性的，隻有控製的效果，完全沒有殺傷力。它能很好地隱藏能量波動，也很合理。’
‘且看那個薩科塔人直接轉身逃離，而沒有試著擊殺我，恐怕這種源石技藝隻要稍受衝擊，就可能被破壞失去效果···’
‘不能放走這個家夥，如此詭異的源石技藝，又對我的盤查反應如此激烈，加上她一個黑天使卻是從萊塔尼亞方向入境的，用的也是萊塔尼亞的護照，必然和那些巫王餘黨有很深刻的聯係。’
‘身體被重力完全壓製住了啊···無妨，隻要破壞掉這一層的地板，這個源石技藝自然會失效的。’
這個時候，如果能透視艾麗絲的身體，就會看到她腹部的血肉撕裂開來，一枚血淋淋的源石炸彈被她從創口處吐了出來，被安置在了她身下的地板之上。
衝到樓下，阿爾圖羅成功拿到了自己的提琴和琴弓，具備了釋放全部源石技藝的能力，正準備逃離，身後一聲轟鳴響起，樓上的地板頃刻坍塌，將血肉模糊的食血人重重砸在了側廳的大理石磚之上，一時讓阿爾圖羅心中大駭。
短暫的駭然之後，阿爾圖羅迴過神來終於準備推門出逃，這個瞬間，一根被艾麗絲從樓梯扶手上切下的鋼筋直接貫穿了大門的門鎖，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將大門給‘鎖死’了。
轉身去看，原來艾麗絲趁著阿爾圖羅剛才的短暫失神，居然沒有嚐試追擊，而是先去找材料，斷掉了她的退路。
“······”
艾麗絲這一手，徹底將阿爾圖羅變成了困死角鬥場的絕望野獸。
“自始至終，我的目的，都是想從你的口中挖取情報，將你這樣的‘萊塔尼亞雇傭兵’，從斯城之中驅逐出去而已。考慮到你的身份特殊，畢竟是個薩科塔人，我不僅不想用那損傷神誌的審訊手段，也未曾有過害你性命的想法。但你現在執意暴力反抗，完全沒有交待雇主的想法，我覺得我的手段，也是該升級一些了。”
眼看著阿爾圖羅已經無後路可逃，艾麗絲也放心開始言語攻勢。阿爾圖羅聽完這話之後，也隻是微微頷首，輕笑著說道：
“抱歉，艾麗絲小姐。既然您知道在下身份特殊，身背拉特蘭通緝犯的頭銜，就應該知道，我這種‘雇員’，往往更不敢出賣雇主。否則，若是我的雇主完全放棄了對我的保護，甚至於聯合拉特蘭公證所一起逮捕我，那可就真是泰拉之大，卻再無我的容身之所了。”
手握源石‘法杖’，阿爾圖羅的底氣顯然足了很多。琴弓拉動，旋律響起，空氣被阿爾圖羅扭曲成了尖銳的利刃，向著艾麗絲疾射而去。雖然空氣利刃的密度並不小，但在對於‘萬物皆算’的艾麗絲來說，這種程度的攻擊，根本不用硬抗消耗生物質，單靠她極致的身法，就可以將這些攻擊盡數閃避。
‘···雖然隻是試探性的攻擊，但她居然全躲開了，好厲害的反應和速度。’
眼看著物理攻擊對艾麗絲無效，手上有傷，不可久戰的阿爾圖羅也是不得不改變策略，轉換旋律，操作艾麗絲周圍的空氣下沉形成氣旋，想以此來限製艾麗絲的雙足，將她‘定’在原地，再想辦法破開大門逃跑。
可惜的是，這一條策略也不怎麽奏效——定身術法的釋放需要時間。艾麗絲總能在阿爾圖羅的術法完全生效之前，脫離氣旋的圈定範圍。
幾個迴合的交鋒下來，她隻是遲滯了艾麗絲的行動，暫時攔住了艾麗絲的進攻而已。雖說艾麗絲的行動在氣旋的限製下顯得頗為笨重遲緩，但右手有傷，手持大提琴的她也行動受限嚴重，根本沒有逃脫的可能。
‘不行，這家夥對空氣流動和源石能量波動的感知太敏銳了，我這一招根本沒有定住她的可能···’
眼看著右手的傷勢隨著自己不斷地‘演奏’而逐漸惡化。阿爾圖羅的心緒也從古波不驚逐漸變得焦躁起來。
‘可惡···她到底是用什麽方法屏蔽了自身旋律，不為我所感知？若是能感知到她的旋律，操作她的音符，我或許還有逃脫的可能···’
演奏之中，阿爾圖羅將她感知他人‘旋律’的源石技藝開到最大，卻始終沒有任何收獲。艾麗絲就仿佛一個死物一般，不曾給她任何‘旋律’上的反饋。
‘即便是哥倫比亞的那些機器人，或是那些源石技藝操作的木偶傀儡，我都可以能感覺到那種死物的旋律。這個家夥顯然是個活人，更不可能沒有旋律，她到底···是如何隱藏它們的？’
雖然受氣旋限製頗多，但艾麗絲也不是完全失了移動能力，很快，她與阿爾圖羅的距離，便被拉近到了一個危險的區間。這使得阿爾圖羅不得不抱著沉重的大提琴不斷走動，以規避艾麗絲可能的突然襲擊。
‘等等，她後頸上的那個環是···’
行走躲避之間，阿爾圖羅的注意力被艾麗絲脖子上的環狀飾品所吸引。之前在艾麗絲正麵觀察的時候，她還以為那隻是個飾品而已。但現在看到艾麗絲後頸，她才發現環的後端居然是一個精密的源石儀器。
‘我記得，那位塔露拉‘公爵’的脖子上也有這個物件。而我也同樣感知不到那位的旋律，難道說···’
迴想起一周前與塔露拉遠距離見麵時的場景，阿爾圖羅馬上就斷定，艾麗絲脖子上的那個環並不是飾品，而是某種保護人腦意識的源石裝置。
‘···第一次見這種物件，烏薩斯的源石科技看來也不簡單啊。這東西到底是烏薩斯哪個研究所製造出來的東西？’
‘不管了，隻要把這個東西摧毀掉，她的旋律應該就會暴露出來了吧？’
主意打定，阿爾圖羅開始全力催動源石技藝，除了持續限製艾麗絲行動的氣旋，之前的音波刀刃又一次被她釋放了出來。被這樣一陣狂風暴雨的源石技藝攻擊，艾麗絲還以為這是阿爾圖羅拚盡全力的‘殊死一搏’，然而，當一枚‘刀刃’擊中她的後頸，摧毀掉她的‘項圈’之後，艾麗絲才意識到，阿爾圖羅的攻擊，是有目標的。
‘她···為什麽要攻擊我的記憶保護裝置？’
艾麗絲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那個器件隻是她用來保護記憶外泄的一個隔離裝置而已。除了應對阿米婭的魔王傳承——即‘讀心’這種極為稀少的源石技藝外，根本沒其他作用啊？
甚至於，就算阿爾圖羅有‘讀心’甚至‘控心’的能力，她攻擊這東西也沒作用啊？艾麗絲可不相信，阿米婭都能被自己的記憶潮差點逼瘋，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薩科塔人，還能比‘魔王’都厲害，毫無代價地控製自己？
果然，當阿爾圖羅擊碎那個‘保護器’之後，她也是終於感知到了艾麗絲的‘旋律’。
隻是這份感知體驗，不怎麽美妙罷了。
‘這個混蛋···是大喇叭嗎？她的旋律，怎麽如此紛多雜亂，音強極高的同時又出奇的一致，完全沒有尋常樂章那種抑揚頓挫、跌宕起伏的感覺。就像是一台機器以相同的頻率和振幅，不斷敲打製造噪音一樣···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操作著琴弓，感知艾麗絲的‘旋律’，阿爾圖羅的額頭上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麵容也變得猙獰了起來。
阿爾圖羅的源石技藝，說是將每個人化作了單獨的樂章，去感知其中的‘旋律’和‘音符’，實際上，她是將自己對人類‘記憶’和‘情緒’的感知，抽象成了音樂相關的存在。
在阿爾圖羅眼中，每個人都是一譜不同的‘樂章’，樂章由不同旋律的曲目組成，而這說起來玄之又玄的‘旋律’，究其本質，其實不過是人類大腦中，一簇又一簇的‘記憶’罷了。
而記憶的清晰強弱，抽象過來就是旋律的音強，而每一段記憶所侵染的個人體悟——喜怒哀樂、驚懼疑慮，便是這曲‘旋律’的曲調、音符了。
而阿爾圖羅平時通過‘演奏’來感知他人感情，甚至是操控他人情感的手段，說到底就是與他人‘旋律’之中，尋找某個埋得夠深，卻又足夠刻骨銘心的瞬間，與這段旋律進行共振，放大這段旋律，逼迫他人強行迴味這段記憶，幾乎是操作他人再一次身臨其境地體味那一段過往，進而‘直麵本心’。
當然，共振的過程中，當事人的旋律片段得到強調，重溫舊事之餘，與記憶旋律相伴的情緒音符自然也會得到強調，進而影響當事人的情緒和心境了。
重溫過往、直麵心魔、再度體驗當年的情緒，這個過程中，自然是禍福相依的——當事人持續感受當年的旋律和情緒音符，確實可能引導其直麵本心，然後是浴火重生，但也有可能，是被折磨得失了心智，變成瘋子。
友善的情況，是阿爾圖羅引導他人直麵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夢魘，間接幫助其克服心魔，坦然麵對真正的自我，引導當事人順從‘本心’，追逐自我——比如安多恩等人。
而惡劣一些的情況，就是受害者深埋心中不願麵對的記憶被阿爾圖羅不斷強調，而他們又不能像安多恩那樣直麵夢魘，反而可能被自己的記憶折磨得痛不欲生，誘發記憶障礙、神經衰弱，甚至是自我毀滅傾向之類的病症。
扯遠了···且說當下，阿爾圖羅終於得以窺見艾麗絲的旋律，卻又實在被艾麗絲這毫無尋常‘樂感’，喇叭噪音一樣的曲子給震得頭皮發麻，內心驚懼不斷了。
這份驚懼，一部分來源於對未知事物的恐懼——聆聽艾麗絲的旋律，對於阿爾圖羅這樣的大藝術家來說，大概就相當於尋常人類接觸克係的不可言說存在。受無法理解事物的影響，導致理智瘋狂下降。
另一部分，就是當下破局無望的絕望了——她一刻找不到艾麗絲深埋的旋律，便無法通過音律的‘共振’將那段旋律強調出來，就無法通過‘情緒音符’影響艾麗絲的心智，進而給自己爭取避逃之機！
而艾麗絲這邊，細微感知了一下阿爾圖羅的源石技藝，也是有些訝然。她是沒想到，除了阿米婭之外，她居然還能碰到第二個有能力讀取操縱人心的存在。
隻不過相比與阿米婭那種可以細微感知，甚至親身體驗艾麗絲記憶，操作她身體的程度。阿爾圖羅這個，似乎隻是能與她的記憶稍微共感一二，感受些淺薄的情緒而已了。
當然，感受淺薄也不是壞事——至少阿爾圖羅這種對艾麗絲記憶淺嚐輒止的術式，卻讓她也不用再承受和阿米婭的一樣的‘記憶入侵’之痛了。
感知到了這個份上，艾麗絲也起了幾分‘愛才之心’。她現在已經在想著該如何在不傷害阿爾圖羅的前提下生擒這個拉特蘭逃犯，然後和她討論鑽研一番那些源石技藝，研究一下泰拉人‘大腦’的秘密了。
阿米婭身為薩卡茲王室的指定繼承人，她艾麗絲是不太好動。但阿爾圖羅不過區區一個拉特蘭逃犯而已，活捉下來做些‘研究’總沒問題吧？
就算阿爾圖羅頭上還有個萊塔尼亞貴族罩著，但阿爾圖羅本身也不清白不是？別的不說，就單論她天天在落日公園演奏的事情，烏薩斯想給她扣個‘擾亂民生’的罪名，進而扣押她，也不算過分了。
艾麗絲開始思索著無傷活捉，阿爾圖羅這邊自然也能感覺到壓力的驟減。雖然無法理解艾麗絲為什麽會突然放緩攻勢，但阿爾圖羅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站定身姿，開始全力與艾麗絲的旋律‘共感’起來。
而在阿爾圖羅全力催動源石技藝，細細感知之下，還真就被她找到了一些異樣突兀的記憶旋律。
而之所以說那旋律突兀，則是因為相比起艾麗絲其他那些雜亂無章，音強高度一致的記憶旋律，這一段旋律的強度，實在是太低太低了——低到了阿爾圖羅不全力感應，都察覺不到的地步。
幾乎是第一時間，阿爾圖羅便知道這是被艾麗絲藏得最深、最不願意顯露的一段記憶。
鎖定目標，阿爾圖羅針對這段記憶旋律開始了更為精細的感知，而感知的結果是令她欣喜的——這段記憶旋律的情緒音符，乃是徹徹底底的絕望與哀傷，幾乎不參雜其他半點雜質。而她若是能夠與這段旋律共振，放大這個記憶片段，那與之對應的情緒必然會影響艾麗絲的心智，說不定就會擊潰眼前強敵，令其失了戰意，陷入頹然之中，放自己離去了。
思慮至此，阿爾圖羅即刻調轉手腕，閉上眼睛，將自己的全部心神，投入到了這場演奏之中。
演奏的效果很好，不過幾息時間，阿爾圖羅就聽得撲通一聲，睜開眼睛看，才看那白發女人已經跪坐在地，麵容麻木，雙目失神，眼角不時有淚水滑落，已然是過度悲傷之態。
‘成功了！這段旋律果然可以影響她的心智！隻是···音調如此之高的絕望音符，為什麽隻是讓她失神落寞呢？我演藝這麽多年，閱曲無數，這種程度的絕望音符也見過一些，每每引動這些旋律，當事人無一不是哭天喊地，悲痛欲絕，為什麽到她這裏就···’
下一秒，一陣震耳欲聾的狂怒旋律猛然鑽入阿爾圖羅的大腦中，引得她幾乎頭痛欲裂。
‘完了’
短暫的失神，阿爾圖羅瞬間就意識到了自己的結局。
幾乎是同一時間，阿爾圖羅的胸部傳來一陣劇痛。伊卡洛斯合金製成的金剛利爪直接貫穿了她的胸口，瞬間就將她對身體的掌控權撕了個粉碎。
而當劇痛刺激著阿爾圖羅的神經，將她從短暫的失神中拉扯迴來之後，她隻看到眼前貫穿自己的艾麗絲，雙臂以及臉上均有部分皮膚脫落，露出下方血紅的肌肉，甚是猙獰恐怖。
‘奇怪，我已經快死了，為什麽還能聽到如此強大的憤怒旋律呢？’
帶著最後一絲平靜的疑惑，阿爾圖羅頭微微一偏，徹底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