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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梁嶽單騎衝陣的時刻,南州軍鎮中央的戰鬥也正進展到最激烈的階段。


    陳刀官與南宮蓮比起來,純修為應該遜色不多,可一個是殺伐極強的火法煉氣士,另一個則是神通手段較少的武者。


    麵對煉氣士的大規模神通,武者根本沒有辦法阻擋周圍的人被波及,他隻能盡量去近身將其斬殺,從源頭解決問題。可是陳刀官的實力還做不到這一步,他隻能盡量給南宮蓮一些威脅,收效也不高。


    還好支援來得及時,那一隻虛空大手從天而降,當即便按住了災難一般的紅蓮。


    轟隆隆乾坤劇震,所有的烈焰都被卷入了一片虛空的縫隙之中,將在某處荒無人煙處爆發。而隨著這大手消散,夜空之中降臨一襲白衣,陳素帶著淡然的微笑懸空而立。


    “是……你?”陳刀官一見來人,神情略有些不自然。


    他與陳素是老相識了,認真說來,還有些沾親帶故。


    當初他們都是陳家的年輕一輩,陳刀官是長房嫡係,自幼便展露武道修為,地位尊崇,在同齡的陳家人中屬於眾星捧月。


    而陳素則是旁支,父母在家族中本就不受待見,可他地位低,性格卻從不諂媚、也不忍受委屈,難免就受到長房為首的孩子們排擠。


    後來陳素覺醒了煉氣的天賦,直接被三清山選中,成為了掌玄天師的親傳弟子,家族中才重視起他來。可這時候再想讓陳素認可自己的身份,已然是不可能了。


    現如今陳家對於這個誅邪令一直都是不提及的態度,原本可以成為世家支柱的一個天才,因為某些人的愚蠢而被排擠出去。再結合陳家逐漸衰落的現狀,隻要提起這個名字,陳家就好像挨了一耳光。


    陳素混得越好,抽在陳家臉上的巴掌就越疼。


    好在陳素也沒有什麽報複行為,他對於陳家也是從不提及,好似雙方從沒有過關係,還保持了表麵上的和平。


    如今發現從天而降來救下南州軍鎮的人居然是陳素,陳刀官自然心中五味雜陳。


    相比於他的微妙神情,陳素就平淡多了,壓根沒有迴頭,隻留給陳刀官一個背影,而是麵朝南宮蓮,微笑道:“我在神都時曾與另一位火正教的強者交手,她修為不及你,但手上有祝融火,所以更棘手一些。”


    “沒有祝融火,我一樣可以殺你!”南宮蓮眸光鋒銳,雙手拈訣,刹那間天空仿佛漏了無數個大洞,道道天火如雨,轟轟墜落下來,將半邊南州軍鎮都籠罩在其中。


    刹那間如同末日降臨。


    陳素大袖一拂,天地乾坤忽然顛倒,所有的天火沒等墜地,就又倒著迴到高空,消散於天際。


    南宮蓮毀天滅地的一記大神通,就被他如此輕易化解。


    “我說的棘手,不是有危險,而是我一招隻是將她打成重傷而已,最後讓她逃掉了。”陳素繼續淡淡地說道,接著五指張開,對著身下一按。


    嘭!


    仿佛有什麽沉重的印章蓋在了大地上,天地間的道韻嗡嗡迴響。


    戰場上的所有火焰,頃刻間都消散於風中,全部熄滅了。


    女子再想調動天火,卻發覺任何火焰都無法在這片地域內燃起,天地間的火之道韻全都被封印了!


    “這是玄門陰陽一脈的封靈之術!”她頓時認出陳素身份,身形飛退,“你是笑無常!”


    “嗬嗬。”陳素依舊微笑迴應,“替朝廷辦事的時候,你該稱唿我為誅邪令。”


    他再將手掌向前一推,一道無形的虛空屏障迅速向女子推過去,隻要她被籠罩住,當即就要被攝入陳素的小天地之中,再也無法逃脫。


    南宮蓮的金袍燃起紅芒,整個人瞬間如同流星一般飛竄,看來是祭起了某種保命法器。這個級別的強者,即使有所不敵,想被留住也是很難的。


    可就在她即將逃出生天的時刻,在她的前路上,突然有另一道狗狗祟祟的身影竄出,那是一個身著道袍的中年老男人,臉上帶著猥瑣的笑容,“早就料到你會從這裏跑了!”


    中年道士手中仗劍,迎著那流星飛來之處,遙遙揮出一劍,看似還有一段距離,可是他的劍慢、流星的速度快,當劍鋒落下時,卻正好刺在那流星之上。


    妙之毫巔的把控。


    嗤——


    一劍落下,周遭的所有道韻都消失一般,法器都失去了靈效,南宮蓮頓感身軀沉重,緊接著就被一劍刺中丹田,震散了所有真氣。


    “呃……”她痛唿一聲,看著眼前的中年道士,脫口而出一聲:“無恥!”


    看他修為也是人間頂級的大宗師,這一劍出手的劍道修為也是登峰造極,居然不知道何時就埋伏在這裏,專門等著在自己跑路時偷襲自己。


    這也太狗了!


    這位劍道大宗師,自然就是王汝鄰。


    他憑借著豐富的兵法經驗,以及對局勢的精準判斷,早就預料到陳素降臨時,女子的逃遁方向,這才實施了逮捕。


    若是他從正麵與陳素一同夾擊,想要留住人的難度還是很大。


    對於女子的叱罵,他隻是嘿嘿一笑,“姑娘你自己撞到我的劍上,未嚐不是一種緣分。”


    南宮蓮也隻能橫過眼去,不再出聲。


    見他這副沒皮沒臉的樣子,就知道再罵他也沒用……罵多了都怕給他爽到。


    同時她的心中也存著一絲疑惑,這一次行動相當機密,所有參與的義火教徒多日前就已經在山中集聚,不許任何人外出。


    究竟是如何走漏的風聲?


    陳素身為誅邪令,還有這猥瑣道士,顯然都不是常駐在南州的大能強者,能如此及時趕到,必然是提前收到的消息。


    好生古怪。


    王汝鄰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哼了兩聲道,“你說你們惹誰不好,非要惹我徒弟呢?他可是有我一半智慧的啊……”


    這邊剛剛硝煙落定,那邊卻又有波瀾再起。


    就見一道詭蟒突然騰空躍來,竄向王汝鄰,而頭戴鬥笠的淳於複也自半空中顯現身形,口中高唿道:“三當家快來幫忙,不能讓義火教主落入朝廷手中!”


    那詭蟒妖異,帶著陣陣腥風,聲勢不小。


    可王汝鄰卻隻是長劍一掃,小問月當空,一劍便將其斬破,“雕蟲小技。”


    詭蟒破碎之後,淳於複與陸人仙同時出現。


    他們本不打算現身,可是陳素與王汝鄰突然降臨,眼看事態不好,他們再想來支援時就慢了片刻。隻能在南宮蓮被拿下之後,才來企圖救人。


    王汝鄰一見陸人仙,頓時來了精神,“好啊,師弟,這事兒原來也和你有關係。怎麽,是想來我手裏搶人嗎?”


    “師兄……”陸人仙略有為難,看了眼南宮蓮,也知道此人對霸山極為重要,此次義火教的事情霸山也有參與。若是她這麽輕易被逮捕了,那朝廷解決了南方之亂,迴過頭恐怕立刻就要對霸山出手。


    可是製住她的偏偏是王汝鄰。


    “我懂,各為其主嘛。”王汝鄰道,“你盡管出手,反正你也不是我的對手。隻不過出手之前你得好好想想……之前是誰,在你生死存亡之際,出手救了你一把!是誰,讓你還能活生生站在這裏!是誰……”


    “嘿呀!”陸人仙皺著眉,隻能怒歎一聲,轉身就化作劍光飛遁。


    他之所以如此氣急,不止是因為這一次救不下南宮蓮,而是他心裏清楚,讓王汝鄰拿住這一件事情,隻怕自己這輩子都要被他吃定了。


    除非他往後都別再遇到這位好師兄……


    淳於複無奈,隻得跟著一同離開。


    後麵追來的陳素與陳刀官,知道以這二人修為都難留下,幹脆也沒有去動手。


    陳素以禁製將南宮蓮一身修為鎖住,之後迴身道:“陳神將,還請率軍收拾殘局吧。”


    陳刀官點點頭,之後猶豫著說道:“此番南州軍鎮大難,多謝誅邪令出手相救。”


    陳素平靜笑道:“你最應該感謝的,應該是那個年輕人。”


    “嗯?”


    陳刀官轉頭看去,就見千軍萬馬的軍陣之中,有一襲錦衣單人獨騎,左右衝殺,如入無人之境。


    ……


    相比於強者戰場上的碾壓取勝,其實軍陣混戰中並沒有太大實力上的優勢。


    南州軍鎮人雖多,卻有大半傷員,剩下的人在第一波衝擊中也有許多折損。最重要的是在大火襲殺之下,都被打得有些懵,士氣十分渙散,隻是勉強結陣支撐。


    而義火教聲勢極盛,大有群狼吞虎之勢。


    可隨著梁嶽率人衝殺進來,本來搞偷襲的義火教突然被偷襲了,禁軍精銳整體修為本就高一截,所過之處義火教徒根本阻攔不住,直接就衝進來騎馬砍殺。


    義火教後陣被瞬間衝散,慌亂起來,陣型一亂,陣勢就弱了。正麵的南州軍鎮將士則是士氣大漲,也隨之衝殺出來。


    凡事最怕腹背受敵,義火教的人馬一下子就從正麵壓製,變成被禁軍與南州軍夾在其中,當場三通。


    前後夾擊、左右為難、一頓包抄。


    軍陣作戰,很多時候打的就是個氣勢,義火教陣勢不敵,頓時被兩麵衝殺得慘敗。等有人發現支援的禁軍人數不多,正麵的南州軍鎮多是殘兵傷將,也已經來不及了。


    若是禁軍人數眾多,能將義火教的人馬合圍上,說不定還能激發他們的死鬥之誌,多頑抗一陣。可是禁軍根本不足以包抄後路,導致義火教的人有路可逃,很快便都丟盔卸甲,轉身逃竄。


    這一逃,就徹底打不過了。


    這其中梁嶽的功勞甚大,他在煉氣士陣營中左衝右突一陣之後,眼看義火教的煉氣士全都四散入人群中,不好再追索。而軍中大旗還在搖晃,試圖重整陣勢。


    他直接縱馬向義火教大旗衝了過去,大旗之下護法無數,不止有義火教的宗師長老,還有多名騎將試圖阻攔。在軍陣加持下的將領神威赫赫,一身法相擎天,大刀掄起無比駭人!


    梁嶽騰空而起,祭出法相,左雷右火,悍然與敵人對撞,兩尊法相同時轟然爆開。


    而遮天蔽日的火光中,梁嶽瞬間開啟化虛,整個戰場本就混亂,化虛之後更是沒有一個人能看到他的蹤跡。


    梁嶽一躍來到大旗之下,旗下的義火教宗師長老,正在與南州軍中的隨軍強者鬥法,雙方你來我往,甚是兇險之處。


    他直接落在那長老身邊,蓄滿罡氣一劍刺出!


    那義火教長老根本沒想到背後會有一劍,那些護道武者全都是吃幹飯的嗎?


    防不勝防之下,一劍穿胸而過,鮮血當即噴出。


    “啊!”那義火教長老怒而返身,可正麵南州軍的煉氣士強者也抓住機會,驅使一道飛鷹,嚦然銳鳴中,將他頭顱一爪摘下。


    嗤——


    長老一死,周圍的武者頓時大亂,梁嶽上青天衝殺兩輪,來到大旗之下,無數赤巾湧來,大問月橫掃一片!


    連同那杆大旗,都被這一劍掃翻!


    亂陣之中,大旗便是軍魂陣眼。


    旗倒陣崩,義火教徒再沒有半絲鬥誌,這才兵敗如山倒。


    梁嶽手持那長老頭顱,高高舉起,腳下踩著義火教大旗,借著罡氣高聲吼道:“朝廷二十萬大軍已至!義火教徒速速歸降,否則必死無疑!”


    他喊的東西或許是假的,可是手裏拎著的腦袋、腳下踩著的大旗,可都是貨真價實的,這更加速了義火教徒的逃竄。


    戰陣一旦進入到追殺潰軍的階段,就簡單太多了。


    有些時候,八百人的騎兵就能追著十萬人的殘軍屁股打。即使有頭腦清醒的想要迴身作戰,可最先要麵對的就是狂奔的戰友,最可怕的是同夥踩踏,而不是敵軍追殺。


    “追!”梁嶽唿喝著指揮禁軍將士追擊。


    雖說窮寇莫追,可南州軍鎮外臨近州府不少,他怕這些潰逃的義火教徒對附近城池的百姓安危造成影響,最好還是能夠銜尾全殲。


    他這邊正指揮著,南州軍中一名騎將停在他身邊,抱拳拱手,“閣下好厲害的身手、好勇猛的氣勢!南州軍多虧有你搭救,不知是哪一路的將軍?”


    梁嶽客氣迴禮道:“在下誅邪司三品仙官、東宮伴讀、清都代刑獄官,梁嶽。”


    對方騎將一怔,“誒?”


    這些名頭,聽著哪個也不像是會上陣殺敵的啊?


    要知道,別管是什麽武道強者,初次上戰場的時候,麵對軍陣都會心生畏懼。武道天賦高,未必打仗就厲害。


    都要在血與火之中曆練多年,才能成為真正的戰陣強者。


    尤其是他在戰陣中的判斷,做的都無比準確,先踩煉氣士的陣型,再去奪旗,全都是極重要的舉措。


    這年輕人不著甲胄,斬將奪旗,看起來如同閑庭信步一般,他還真以為是身經百戰的將軍。


    這麽厲害,靠的是天賦嗎?


    看著對方有些驚訝的麵容,梁嶽微笑道:“我雖然沒從過軍、打過仗,但是略學過一些兵法。”


    在剛出發的時候,他還擔心自己沒經曆過軍陣對戰,稍微有點緊張。


    師父緊急給他進行了一番傳授,言猶在耳。


    “在戰場上,你就挑比自己弱的打,尤其是修為比你低很多的,你就盡量打不要手軟;遇到比你強的,就讓別人去正麵打,你在旁邊偷偷補刀。什麽公平對決,戰場又不是擂台,講什麽公平?”


    “你說我打擂台也不公平?擂台上又不是衙門,講什麽公平?”


    “你說萬一我進了衙門?我徒弟是刑獄官,我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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