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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滏陘關,往洛陽方向有兩條路:一條是按照莫小豐指示,祖法古和陳山提率領的大隊人馬走的,向南取道東郡,汴州,滎陽等地,直抵洛陽:另一條則是莫小豐為誘敵現身特地選定的,向西南方向依次途經殷州,蕩陰,懷州等地,南渡大河以達洛陽。


    與大隊人馬走的路相比,莫小豐,不商和小棗走的這條路雖也是官道,但其中有幾段不短的路程需穿行於山間,更利於沿途設伏,打劫。


    不過,分道出發後不久,不商就對莫小豐的這種安排提出了疑問:“太原公,咱們三個走這條路,引誘對方現身的意圖是不是過於明顯了呀?倘若對方識破了,不上當,或者選擇陳將軍那一路跟蹤打劫,怎麽辦?\"


    對於不商提出的疑問,莫小豐事先是有過考慮的:


    首先,根據小姑娘竊刀逃走,以及對方處心積慮地在滏陘隘挖設陷井,意圖迫使不商出手斷網救人,以驗證其是否攜有宿鐵刀這兩點判斷,對方顯然是衝著宿鐵刀,而非他們之中的哪個人來的。


    其次,對方能夠調動的人手極為有限,否則一定會選擇在地勢最為險要的滏陘動手,而不會隻是通過挖陷井來驗刀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在對方看來,唯有不商隨身攜帶的短刀才是經過驗證,利斷犀牛皮網的宿鐵寶刀。至於已秘密轉移到別的車上,由陳山提帶領大隊人馬解送的那二十柄宿鐵刀,莫小豐連向大哥賀崇都沒有提起過,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對方是不大可能知曉的。


    這就意味著,對方即便識破他出滏陘關後做出分道而行的決定是為了誘敵,但要想在路上動手搶得宿鐵刀,就必須緊緊盯住不商才行。


    然而,很快地,莫小豐就發現,事情的實際發展遠比他預料的要複雜得多。


    當天日暮,莫小豐有意繞過了殷州城,選擇了郊外一家規模不大的小客棧落腳過夜。


    為給隱匿於暗處的對手造成蓬車上裝載的就是宿鐵刀的錯覺,同時,也為了避免與扮做小廝的小棗共居一室的不便,不商當晚就睡在了車上。


    在莫小豐的設計之中,今晚應是引誘對方現身劫刀的最佳時機。因此,他雖然早早地就熄燈佯裝睡下了,可卻衣冠整齊地躺在床上,手握佩刀,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傾聽著房外的動靜。


    三人中隻有小棗被蒙在鼓裏,看見莫小豐走進客房不久就熄了燈,也隻得悻悻迴房歇息了。


    由於莫小豐等人過夜的這家客棧建在官道要衝地帶,且不像城裏的客棧受到宵禁的影響,夜間進出客棧的人斷斷續續地,幾乎沒有停過。


    每當聽到房外傳來人聲,莫小豐都會格外地打起精神,緊緊握住佩刀,隨時準備應付突發狀況。


    就這樣周而複始地一直堅持到三更時分,終於,客棧內漸漸地安靜了下來。他更加打點起了精神,索性起身湊到窗前,向外觀察著院內的動靜:月光映射下,就在距他不足二十幾步開外的地方,不商睡在其中的那輛蓬車和三五輛其它客人駕來的車輛並排橫放在那裏,除了從小院西側的馬槽處偶爾發出幾聲馬吃草料時噴出的響鼻聲響外,竟是什麽動靜也沒有。


    趴在窗前足足觀察了有大半個時辰,仍是連個人影都沒出現。一陣濃重的困意襲來,莫小豐隻得失望地迴到床上躺下,心裏雖在提醒著自己要保持清醒,堅持到天明,卻不知不覺間便睡著了。


    一覺醒來,看看窗外已是天光大亮,莫小豐伸了個懶腰,翻身坐起,側耳聽聽房外仍無異樣的動靜,不由地暗自納悶兒道:難道對方就這樣罷手了?或者瞧破了自己的計謀,選擇從另一路大隊人馬處動手?


    隨即,他又搖搖頭,否定了這兩種猜測:既然對方費盡心機地要在滏陘隘挖設陷阱,逼不商出手以達到驗刀的目的,就斷無中途罷手的可能;而且他確信,在對方發覺小姑娘從蓬車上竊取的並非宿鐵刀後,他們的注意力就從蓬車轉移到了不商身上,沒有任何理由會放棄自己和不商這一路,改從大隊人馬處動手劫刀。


    坐在床沿上發了會兒呆,又在心裏大致估算了下接下來的行程,莫小豐得出了一個判斷:可能因為某些緣故,比如人手不足,通過滏陘關時遇到了麻煩等等,才異致對方未能抓住昨夜的有利時機出手,而很可能會在今日路上動手。


    思索已定,莫小豐起身打開房門,打算招唿不商、小棗去向店家討要些飯食來吃。


    正在這時,就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喂,夥計,跟你打聽個地兒唄,往鹿台怎麽走?”


    莫小豐依稀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循聲看去,隻見兩位頭上戴著冪離的客人牽著馬邊朝院外走著,其中一位邊問送行的店夥計道。


    “迴小娘子的話,您二位出了小店,順著門前的這條官道往西南方向走大約五六裏地,向北過橋渡過淇水,便是商時鹿台的舊址了。不過,如今那裏隻剩下了一片平地,什麽都沒有了。”夥計好意地提醒道。


    莫小豐正努力在記憶裏搜尋著這似曾聽過的聲音,不意小棗跑了過來,抱歉地衝他說道:“公子起了,小的惦記公子昨日趕路辛勞,便沒按在家時的時辰叫公子起床......”


    ”不商呢?去叫他趕快收拾收拾,咱們走了。”莫小豐眼瞅著兩位女客已走出了院門,忙吩咐小棗道。


    “公子,出了什麽事嗎?”小棗迷惑不解地問道。


    “無需多問,快去備馬......”


    莫小豐顧不得理會小棗,邁步跑到院門外,眼望兩位女客策馬離去的背影,向一臉驚訝的店夥計打聽道:“夥計,這兩位客人是哪一天來店裏住下的?”


    “怎麽,公子認得兩位小娘子?”夥計謹守行內的規矩,不肯透露客人的訊息,陪笑反問道。


    “啊,其中一位是我的師妹......昨晚在店裏怎麽沒看到她倆?”莫小豐順口扯了個謊,繼續向夥計打探道。


    夥計上下打量他兩眼,“嘿嘿”笑道:“既然是您的世妹,公子方才想必也聽見了,她們要去淇水河邊的鹿台遊玩,您何不去那裏與她們相會?”


    這時,不商和小棗已收拾妥當,牽馬走了過來。不商問道:“怎麽走得如此匆忙,發生了什麽事?”


    莫小豐衝他擺擺手,從小棗手中接過韁繩,翻身上了馬,沉下臉來,徑自再向夥計逼問道:“我隻問你,她倆是在我們之後住進店來的,是吧?”


    夥計被他淩厲的目光所攝,隻得遲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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