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這人中等身材，相貌極為普通，屬於那種站在人群裏不容易被人認出的那種，身著布衣麻鞋，頭戴襦巾。
“行儉，出了什麽事嗎？來得這麽急。”唐雙舉瞟了一眼小德子，沉下臉衝來人問道。
“南道行台除奸參軍戶行儉拜見欽使。”來人抱拳躬身，衝小德子行了一禮，方迴答唐雙舉道，“稟長史，據報，昨日黃昏時分，於密州伏羲山地界，發生了一起聚眾攔路劫掠事件，不知遭到攔劫的是否是欽使一行？”
唐雙舉大驚失色，忙轉頭望向了小德子。
小德子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太原公受驚了，下官實不知此事，請太原公恕罪。\"唐雙舉唬得臉色蒼白，連忙起身離座，躬身作揖道。
“事起非常，行儉鬥膽，能否請哪位詳細講述一下事件的經過？\"和唐雙舉相比，戶行儉的表現要淡定得多，轉向莫小豐等人問道。
莫小豐完全沒有想到會是身為侯鑒僚屬的戶行儉主動將伏羲山遇刺事件挑明，尚在蹙眉沉吟之時，已聽祖法古說起了事情的經過。
祖法古有意略去了刺客行刺一節，隻將歹人攔路搶劫，後被陳山提率軍擊潰的經過向唐，戶二人講述了一遍，末了問戶行儉道：“怎麽，戶參軍懷疑此事與西朝諜候有關？\"
戶行儉點頭道：“當此非常之時，密州境內忽然有大股西朝諜候聚眾生事，行儉職責所在，不得不冒昧來向欽使當麵求詢，還望見諒。行儉得報後，已命屬下將三具劫匪的屍身刨出，按其樣貌從速查明其戶籍所在，並期許循此查獲其同黨。倘有進展，當隨時向欽使稟報。\"
說到這兒，他略一遲疑，問陳山提道：“隻是，行儉尚有一事不明，在陳將軍率軍擊潰搶劫的歹人後，為何不與密州衙署取得聯絡，而要將三具歹人的屍身草草掩埋了呢？\"
祖法古嗬嗬笑著代陳山提答道：“區區一夥蟊賊，不自量力，也敢螳臂擋車，來和陳將軍交手？些許小事，太原公以為沒有向當地衙署通報的必要。\"
\"哦，原來如此呀。\"戶行儉用眼角的餘光瞟著陳山提，抱拳道，“但能查有所獲，行儉必來稟報。告退。”
“且慢！\"唐雙舉此時方從聞知伏羲山打劫事件的震驚中迴過神來，開口叫住戶行儉，問道，“你能確定在伏羲山打劫欽使的是西朝諜候，而不是山野土賊？”
戶行儉似是明白他問這話的用意，點頭答道：“伏羲山一帶向無匪患，而這夥歹人竟敢攔路打劫欽使的大隊人馬，據此可以斷定必是西朝諜候所為。行儉此來，也是為向長史稟報這一訊息，前兩日自汾州傳迴的密報應當屬實。\"
從汾州傳迴的密報是關於西朝大行台衛玄策率輕騎馳赴穎川的。如果將伏羲山行刺事件和汾州密報聯係起來，不難得出結論：西朝諜候為了掩護衛玄策南下，有意聚眾生事，以吸引洛陽侯鑒的注意力。
唐雙舉自然聽懂了戶行儉的言外之意，卻仍沉下臉來訓責道：“太原公在治下遇劫，密州衙署竟亳不知情，你差人去傳命密州令，三日內如不能查獲打劫欽使的歹人，叫他遞上辭呈吧。\"
戶行儉離開後，唐雙舉再次表示了歉意，並向小德子詢問想住在何處。
小德子對洛陽宮一無所知，又無法當麵向莫小豐求問，遂假裝埋頭喝羊湯，抬手衝陳山提指了指。
陳山提惦記著莫小豐交待給他的差使，便向唐雙舉說道：“最好是有個單獨院子的，以便關防。”
唐雙舉思忖著問道：“若是帶獨立院子的所在，附近共有兩處：一處是宮城西北隅的金墉，位置偏僻了些；另一處是原太子所居的東宮，距此不過裏許。不知太原公合意哪處？\"
陳山提也不敢擅自做主，眼光不由得轉向了莫小豐，待看到莫小豐悄悄向他伸出了一個手指頭，便脫口代小德子迴答道：“就住到金墉吧。”
莫小豐是憑直覺覺得自己住到太子所居東宮不合適，所以才暗示陳山提要住到金墉的。可是，等到他進入座落於宮城西北角的金墉城，才發覺自己的選擇可能錯了。
金墉城算得是洛陽宮內的城中之城，不僅建有高大堅固的城牆，而且城內殿閣廊宇叢立，觀其形製規模絕非尋常宮嬪所居。
經向唐雙舉詢問方知，這裏原是為先朝太後起居及日常禮佛所建的一處獨立小城，太後崩後便作為皇帝遇險時的避難住所了。
不便入住太子的東宮，反倒住進了專供太後，皇帝所居的金墉城！莫小豐有心反悔，可當他看到金墉城西側開設有一道直接出宮的城門時，隨即又改變了主意。
為了加強對欽使的護衛，唐雙舉特命司空府親衛什長穀小乙帶領本隊軍士負責把守金墉城西門，未經他親自允準，任何人不得進入金墉城。
入住金墉城後，趁著陳山提率人安排城內宿衛的空當，莫小豐單獨將祖法古叫了來，詢問他對侯鑒親自前去截殺衛玄策一事的看法。
“以侯司空以往的行事風格，非遇特別重大緊急軍情，應是不會親至陣前的。由此推料，衛玄策此次南下穎川，多半預示西朝在關東的軍務部署將有重大調整。況且，今日未見到司空府司馬王肅，他很可能隨侯鑒一同去了，無論此次截殺衛玄策能否成功，恐怕南道軍情都會在丞相正式發兵伐西前變得緊張起來。\"
“你的意思是說，侯鑒可能短期內無法返迴洛陽嗎？\"莫小豐啄磨著祖法古的話，問道。
“據法古所知，侯司空移鎮洛陽後，每遇出外巡視，必留王肅居洛暫主軍政庶務，而此次攜肅俱出，實不多見，應當不隻是為了截殺衛玄策。\"
“哦？這麽說來，司馬王肅應是侯鑒最為倚重的僚佐了，那麽長史唐雙舉在侯鑒幕府又居於何位呢？”
祖法古微微搖頭道：“我對侯司空幕府中人和事了解不多，僅知王肅出身太原王氏，而唐雙舉能以寒門出身居位司空長史，且曾被侯司空推舉作洛州刺史的人選，其必有過人之能。\"
莫小豐迴想起曾聽祖法古說過他派人來洛陽尋找“雪隼\"相好蘭馥子一事，眨眨眼睛，忽然問道：\"你在並州為官，對南道行台這兩位大吏的了解，可是得自洛陽令封元量？\"
“行儉，出了什麽事嗎？來得這麽急。”唐雙舉瞟了一眼小德子，沉下臉衝來人問道。
“南道行台除奸參軍戶行儉拜見欽使。”來人抱拳躬身，衝小德子行了一禮，方迴答唐雙舉道，“稟長史，據報，昨日黃昏時分，於密州伏羲山地界，發生了一起聚眾攔路劫掠事件，不知遭到攔劫的是否是欽使一行？”
唐雙舉大驚失色，忙轉頭望向了小德子。
小德子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太原公受驚了，下官實不知此事，請太原公恕罪。\"唐雙舉唬得臉色蒼白，連忙起身離座，躬身作揖道。
“事起非常，行儉鬥膽，能否請哪位詳細講述一下事件的經過？\"和唐雙舉相比，戶行儉的表現要淡定得多，轉向莫小豐等人問道。
莫小豐完全沒有想到會是身為侯鑒僚屬的戶行儉主動將伏羲山遇刺事件挑明，尚在蹙眉沉吟之時，已聽祖法古說起了事情的經過。
祖法古有意略去了刺客行刺一節，隻將歹人攔路搶劫，後被陳山提率軍擊潰的經過向唐，戶二人講述了一遍，末了問戶行儉道：“怎麽，戶參軍懷疑此事與西朝諜候有關？\"
戶行儉點頭道：“當此非常之時，密州境內忽然有大股西朝諜候聚眾生事，行儉職責所在，不得不冒昧來向欽使當麵求詢，還望見諒。行儉得報後，已命屬下將三具劫匪的屍身刨出，按其樣貌從速查明其戶籍所在，並期許循此查獲其同黨。倘有進展，當隨時向欽使稟報。\"
說到這兒，他略一遲疑，問陳山提道：“隻是，行儉尚有一事不明，在陳將軍率軍擊潰搶劫的歹人後，為何不與密州衙署取得聯絡，而要將三具歹人的屍身草草掩埋了呢？\"
祖法古嗬嗬笑著代陳山提答道：“區區一夥蟊賊，不自量力，也敢螳臂擋車，來和陳將軍交手？些許小事，太原公以為沒有向當地衙署通報的必要。\"
\"哦，原來如此呀。\"戶行儉用眼角的餘光瞟著陳山提，抱拳道，“但能查有所獲，行儉必來稟報。告退。”
“且慢！\"唐雙舉此時方從聞知伏羲山打劫事件的震驚中迴過神來，開口叫住戶行儉，問道，“你能確定在伏羲山打劫欽使的是西朝諜候，而不是山野土賊？”
戶行儉似是明白他問這話的用意，點頭答道：“伏羲山一帶向無匪患，而這夥歹人竟敢攔路打劫欽使的大隊人馬，據此可以斷定必是西朝諜候所為。行儉此來，也是為向長史稟報這一訊息，前兩日自汾州傳迴的密報應當屬實。\"
從汾州傳迴的密報是關於西朝大行台衛玄策率輕騎馳赴穎川的。如果將伏羲山行刺事件和汾州密報聯係起來，不難得出結論：西朝諜候為了掩護衛玄策南下，有意聚眾生事，以吸引洛陽侯鑒的注意力。
唐雙舉自然聽懂了戶行儉的言外之意，卻仍沉下臉來訓責道：“太原公在治下遇劫，密州衙署竟亳不知情，你差人去傳命密州令，三日內如不能查獲打劫欽使的歹人，叫他遞上辭呈吧。\"
戶行儉離開後，唐雙舉再次表示了歉意，並向小德子詢問想住在何處。
小德子對洛陽宮一無所知，又無法當麵向莫小豐求問，遂假裝埋頭喝羊湯，抬手衝陳山提指了指。
陳山提惦記著莫小豐交待給他的差使，便向唐雙舉說道：“最好是有個單獨院子的，以便關防。”
唐雙舉思忖著問道：“若是帶獨立院子的所在，附近共有兩處：一處是宮城西北隅的金墉，位置偏僻了些；另一處是原太子所居的東宮，距此不過裏許。不知太原公合意哪處？\"
陳山提也不敢擅自做主，眼光不由得轉向了莫小豐，待看到莫小豐悄悄向他伸出了一個手指頭，便脫口代小德子迴答道：“就住到金墉吧。”
莫小豐是憑直覺覺得自己住到太子所居東宮不合適，所以才暗示陳山提要住到金墉的。可是，等到他進入座落於宮城西北角的金墉城，才發覺自己的選擇可能錯了。
金墉城算得是洛陽宮內的城中之城，不僅建有高大堅固的城牆，而且城內殿閣廊宇叢立，觀其形製規模絕非尋常宮嬪所居。
經向唐雙舉詢問方知，這裏原是為先朝太後起居及日常禮佛所建的一處獨立小城，太後崩後便作為皇帝遇險時的避難住所了。
不便入住太子的東宮，反倒住進了專供太後，皇帝所居的金墉城！莫小豐有心反悔，可當他看到金墉城西側開設有一道直接出宮的城門時，隨即又改變了主意。
為了加強對欽使的護衛，唐雙舉特命司空府親衛什長穀小乙帶領本隊軍士負責把守金墉城西門，未經他親自允準，任何人不得進入金墉城。
入住金墉城後，趁著陳山提率人安排城內宿衛的空當，莫小豐單獨將祖法古叫了來，詢問他對侯鑒親自前去截殺衛玄策一事的看法。
“以侯司空以往的行事風格，非遇特別重大緊急軍情，應是不會親至陣前的。由此推料，衛玄策此次南下穎川，多半預示西朝在關東的軍務部署將有重大調整。況且，今日未見到司空府司馬王肅，他很可能隨侯鑒一同去了，無論此次截殺衛玄策能否成功，恐怕南道軍情都會在丞相正式發兵伐西前變得緊張起來。\"
“你的意思是說，侯鑒可能短期內無法返迴洛陽嗎？\"莫小豐啄磨著祖法古的話，問道。
“據法古所知，侯司空移鎮洛陽後，每遇出外巡視，必留王肅居洛暫主軍政庶務，而此次攜肅俱出，實不多見，應當不隻是為了截殺衛玄策。\"
“哦？這麽說來，司馬王肅應是侯鑒最為倚重的僚佐了，那麽長史唐雙舉在侯鑒幕府又居於何位呢？”
祖法古微微搖頭道：“我對侯司空幕府中人和事了解不多，僅知王肅出身太原王氏，而唐雙舉能以寒門出身居位司空長史，且曾被侯司空推舉作洛州刺史的人選，其必有過人之能。\"
莫小豐迴想起曾聽祖法古說過他派人來洛陽尋找“雪隼\"相好蘭馥子一事，眨眨眼睛，忽然問道：\"你在並州為官，對南道行台這兩位大吏的了解，可是得自洛陽令封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