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豐半是糊塗半是清醒地和小箐，小蝶共處一室睡了一夜。待到次日天明，耳畔仍不時傳來兩名女子均勻的鼾聲，他的腦海裏驀地閃過一個念頭：我是不是出不了這＂肉池＂了啊？
他翻身坐了起來，掃視著精舍內的陳設，不祥的預感越發濃重起來：那位把他押送至此的城安司從事楊待封顯然沒打算叫他見到唐雙舉，往好處想可能是打算將他軟禁在此，往壞處想則隨時有可能給他安一頂敵國諜候的帽子，秘密處置了他。
怎麽辦？
他握了握拳頭，目光望向門外：如果要硬衝出去，大約會遇到阻攔，雙方一旦動起手來，且不論勝負如何，先就送給對方一個口實，不行，此法不通！
他搖搖頭，目光移向尚在熟睡中的兩名女子，暗自盤算道：在這兩人眼裏，分明是把我當做了能給她們帶來榮華富貴和長久依傍的所謂＂大肉蛋”，如果利用這一點，設法誘使她倆帶自己離開＂肉池＂，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可是，要怎樣在不驚動別人的情況下勸使小箐，小蝶肯帶自己離開呢？
莫小豐暗自設計了許多種說辭，都覺沒有太大的把握。
正當他感到一籌莫展之時，自遠及近忽然響起了一陣雜遝的腳步聲。隨即，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問道：＂這裏怎麽還有客人啊？”
莫小豐精神一振，挺身站起，迅速衝到門旁，抬手撩起門簾，向外張望。
數道幔簾遮掩下，僅可看見有三四個人正朝這邊挪動著腳步。
依稀聽到一個婦人的聲音不知說了些什麽，惹得那人拂然不悅道：“誰送來的客人也不行，快把他請出去，甭耽誤了吉時！”
這迴，莫小豐聽得十分真切：說話的原來是沈七襄呀！
沈七襄怎麽會來這裏？而且，聽他說話的語氣，仿佛＂肉池＂是歸他所有的產業似的。
莫小豐正覺得納悶兒，就聽一個甕甕的聲音說道：＂對不住了，沈公子，楊從事吩咐，未得他允準，任何人不得從此處離開，請公子見諒。＂
“你是城安司的？楊從事現在哪裏？＂沈七襄話裏明顯透露出不悅，問對方道。
＂在下城安司令史孫彌，奉命在此看守重要嫌犯！”
＂我問你，楊從事現在哪裏？＂沈七襄驟然抬高了聲音。
＂從事正率人在城中緝拿敵國諜候。＂孫彌也毫不示弱地答道。
沈七襄被懟得一怔，旋即咬著牙根說道：“我告訴你，將‘肉池＇遷到北城是經過長史允準的。城安司難道不受長史節製嗎？”
孫彌聽沈七襄抬出唐雙舉來，神色不免一滯，嘴裏嘟囔道：＂搬遷就搬遷嘛，隻要不放人離開就是。＂
沈七襄掉過頭責怪韓大娘道：＂不是早和你講過嗎，搬遷前暫不接客，怎麽還留了一個？”說著，手掀幔簾，朝莫小豐在的精舍走來。
韓大娘瞟了孫彌一眼，見他別轉了頭，有意迴避自己，遂哼了一聲，主動認錯道：＂奴知錯了，這就去請客人離開。”
說著，有意放大調門衝精舍內喊道：“小箐，小蝶，送客了。＂
莫小豐不等小箐，小蝶答應，閃身便走了出來，衝沈七襄拱手道：“叨擾了，沈公子。”
沈七襄一眼認出了莫小豐，連忙躬身還禮，驚訝地問道：“莫禦史，您沒去見長史，怎麽會在這裏呀？”
莫小豐笑而不答。
沈七襄很快意識到莫小豐就是滯留“肉池”的客人，沒有一絲猶豫，遂吩咐道：＂韓大娘子，恭送莫禦史離開。”
孫彌見沈七襄壓根兒沒把自己的話當迴事，衝另一名同伴使了個眼色，那人會意，悄沒聲地轉身去了。
孫彌強擠出一絲笑容，跨步攔住莫小豐的去路，對沈七襄說道：“沈公子，這樣恐怕不妥吧？”
韓大娘，還有從睡夢中醒來，跑出門來的小箐，小蝶見此情形，臉上都變了顏色，遲疑著不敢向前。
“孫令史，‘肉池＇與城安司隻是合作關係，並不受貴司節製！禦史，隨我來。＂沈七襄胸脯一挺，伸手拉起莫小豐朝外走去。
“放走此人者罪同叛逆！”孫彌陡地大喝一聲，從腰間抽出明晃晃的鋼刀，橫在了沈莫二人麵前。
“你胡扯！莫禦史分明是堂堂朝廷命官，天子欽使的隨員，無端被爾等囚禁在此，你們才是叛逆！來人，給我拿下！”沈七襄怒不可遏地迴懟道。
兩名隨從答應一聲，自左右朝孫彌包抄了過去。
孫彌迴身刷地揮刀逼退二人，獰笑道：＂沈七襄，你和城安司作對，活夠了嗎？＂
“沈公子，你送我返迴金墉城，我保你平安無事。”莫小豐也低聲說道。
沈七襄早就對城安司及楊待封利用＂肉池＂來籠絡，甄別軍士的做法心懷不滿了，加之曾聽何曾言道，這位姓莫的禦史在欽使賀嵩麵前頗有身份，使他暗自產生了攀附之意，因此，對莫小豐的話便信了七八分。當下點頭道：“莫禦史，隨我來。”抬腿徑直朝幔簾內跑去。
韓大娘見東家如此，忙衝小箐，小蝶招招手，三個女人紛紛上前，糾纏住了孫彌。
沈七襄引著莫小豐接連穿過兩三個站滿各式各樣女子的廳堂，又跑過一段不太長的甬道，推開一道暗門，眼前赫然便南市鱗次櫛比的店鋪了。
然而，與此同時，城安司的大批人手也趕到了，前後各有二三十名手持刀劍的灰衣人將沈莫二人堵在了暗門之外。
“莫禦史，怎麽辦？＂沈七襄從沒見識過這種陣勢，心裏發悚，向莫小豐問道。
莫小豐目光從追兵隊中掃過，並沒看見楊待封的身影，心裏暗想：倘若束手就縛，隨他們迴去，隻怕再難有機會脫身了，倒不如放手一搏，嚐試著衝出去。
主意打定，遂湊近沈七襄耳邊問道：＂如果動起手來，他們會傷著你嗎？”
沈七襄仗著有唐雙舉在背後撐腰，不假思索地搖頭道：＂他們敢？”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沈公子替我打個掩護吧。”
沈七襄慨然應諾，迎著追兵跨前兩步，從容拱手道：＂列位，咱們都是在一口鍋裏討飯吃的兄弟，何必非得鬧得兵戈相見呢？我也無意為難諸位兄弟，隻要哪位肯去向唐長史通稟一聲，就說鄴都禦史台來的莫禦史要見他，我倆便可隨你們暫且迴去。”
他話音未落，身後的莫小豐已瞅準了對方的一個空當，墊步擰腰，直竄了出去。
他翻身坐了起來，掃視著精舍內的陳設，不祥的預感越發濃重起來：那位把他押送至此的城安司從事楊待封顯然沒打算叫他見到唐雙舉，往好處想可能是打算將他軟禁在此，往壞處想則隨時有可能給他安一頂敵國諜候的帽子，秘密處置了他。
怎麽辦？
他握了握拳頭，目光望向門外：如果要硬衝出去，大約會遇到阻攔，雙方一旦動起手來，且不論勝負如何，先就送給對方一個口實，不行，此法不通！
他搖搖頭，目光移向尚在熟睡中的兩名女子，暗自盤算道：在這兩人眼裏，分明是把我當做了能給她們帶來榮華富貴和長久依傍的所謂＂大肉蛋”，如果利用這一點，設法誘使她倆帶自己離開＂肉池＂，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可是，要怎樣在不驚動別人的情況下勸使小箐，小蝶肯帶自己離開呢？
莫小豐暗自設計了許多種說辭，都覺沒有太大的把握。
正當他感到一籌莫展之時，自遠及近忽然響起了一陣雜遝的腳步聲。隨即，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問道：＂這裏怎麽還有客人啊？”
莫小豐精神一振，挺身站起，迅速衝到門旁，抬手撩起門簾，向外張望。
數道幔簾遮掩下，僅可看見有三四個人正朝這邊挪動著腳步。
依稀聽到一個婦人的聲音不知說了些什麽，惹得那人拂然不悅道：“誰送來的客人也不行，快把他請出去，甭耽誤了吉時！”
這迴，莫小豐聽得十分真切：說話的原來是沈七襄呀！
沈七襄怎麽會來這裏？而且，聽他說話的語氣，仿佛＂肉池＂是歸他所有的產業似的。
莫小豐正覺得納悶兒，就聽一個甕甕的聲音說道：＂對不住了，沈公子，楊從事吩咐，未得他允準，任何人不得從此處離開，請公子見諒。＂
“你是城安司的？楊從事現在哪裏？＂沈七襄話裏明顯透露出不悅，問對方道。
＂在下城安司令史孫彌，奉命在此看守重要嫌犯！”
＂我問你，楊從事現在哪裏？＂沈七襄驟然抬高了聲音。
＂從事正率人在城中緝拿敵國諜候。＂孫彌也毫不示弱地答道。
沈七襄被懟得一怔，旋即咬著牙根說道：“我告訴你，將‘肉池＇遷到北城是經過長史允準的。城安司難道不受長史節製嗎？”
孫彌聽沈七襄抬出唐雙舉來，神色不免一滯，嘴裏嘟囔道：＂搬遷就搬遷嘛，隻要不放人離開就是。＂
沈七襄掉過頭責怪韓大娘道：＂不是早和你講過嗎，搬遷前暫不接客，怎麽還留了一個？”說著，手掀幔簾，朝莫小豐在的精舍走來。
韓大娘瞟了孫彌一眼，見他別轉了頭，有意迴避自己，遂哼了一聲，主動認錯道：＂奴知錯了，這就去請客人離開。”
說著，有意放大調門衝精舍內喊道：“小箐，小蝶，送客了。＂
莫小豐不等小箐，小蝶答應，閃身便走了出來，衝沈七襄拱手道：“叨擾了，沈公子。”
沈七襄一眼認出了莫小豐，連忙躬身還禮，驚訝地問道：“莫禦史，您沒去見長史，怎麽會在這裏呀？”
莫小豐笑而不答。
沈七襄很快意識到莫小豐就是滯留“肉池”的客人，沒有一絲猶豫，遂吩咐道：＂韓大娘子，恭送莫禦史離開。”
孫彌見沈七襄壓根兒沒把自己的話當迴事，衝另一名同伴使了個眼色，那人會意，悄沒聲地轉身去了。
孫彌強擠出一絲笑容，跨步攔住莫小豐的去路，對沈七襄說道：“沈公子，這樣恐怕不妥吧？”
韓大娘，還有從睡夢中醒來，跑出門來的小箐，小蝶見此情形，臉上都變了顏色，遲疑著不敢向前。
“孫令史，‘肉池＇與城安司隻是合作關係，並不受貴司節製！禦史，隨我來。＂沈七襄胸脯一挺，伸手拉起莫小豐朝外走去。
“放走此人者罪同叛逆！”孫彌陡地大喝一聲，從腰間抽出明晃晃的鋼刀，橫在了沈莫二人麵前。
“你胡扯！莫禦史分明是堂堂朝廷命官，天子欽使的隨員，無端被爾等囚禁在此，你們才是叛逆！來人，給我拿下！”沈七襄怒不可遏地迴懟道。
兩名隨從答應一聲，自左右朝孫彌包抄了過去。
孫彌迴身刷地揮刀逼退二人，獰笑道：＂沈七襄，你和城安司作對，活夠了嗎？＂
“沈公子，你送我返迴金墉城，我保你平安無事。”莫小豐也低聲說道。
沈七襄早就對城安司及楊待封利用＂肉池＂來籠絡，甄別軍士的做法心懷不滿了，加之曾聽何曾言道，這位姓莫的禦史在欽使賀嵩麵前頗有身份，使他暗自產生了攀附之意，因此，對莫小豐的話便信了七八分。當下點頭道：“莫禦史，隨我來。”抬腿徑直朝幔簾內跑去。
韓大娘見東家如此，忙衝小箐，小蝶招招手，三個女人紛紛上前，糾纏住了孫彌。
沈七襄引著莫小豐接連穿過兩三個站滿各式各樣女子的廳堂，又跑過一段不太長的甬道，推開一道暗門，眼前赫然便南市鱗次櫛比的店鋪了。
然而，與此同時，城安司的大批人手也趕到了，前後各有二三十名手持刀劍的灰衣人將沈莫二人堵在了暗門之外。
“莫禦史，怎麽辦？＂沈七襄從沒見識過這種陣勢，心裏發悚，向莫小豐問道。
莫小豐目光從追兵隊中掃過，並沒看見楊待封的身影，心裏暗想：倘若束手就縛，隨他們迴去，隻怕再難有機會脫身了，倒不如放手一搏，嚐試著衝出去。
主意打定，遂湊近沈七襄耳邊問道：＂如果動起手來，他們會傷著你嗎？”
沈七襄仗著有唐雙舉在背後撐腰，不假思索地搖頭道：＂他們敢？”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沈公子替我打個掩護吧。”
沈七襄慨然應諾，迎著追兵跨前兩步，從容拱手道：＂列位，咱們都是在一口鍋裏討飯吃的兄弟，何必非得鬧得兵戈相見呢？我也無意為難諸位兄弟，隻要哪位肯去向唐長史通稟一聲，就說鄴都禦史台來的莫禦史要見他，我倆便可隨你們暫且迴去。”
他話音未落，身後的莫小豐已瞅準了對方的一個空當，墊步擰腰，直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