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過定更時分，可戚裏坊中依然有七八處店鋪正在進行著整飾施工，呈現出一幅忙碌的景象。
崔季舒之前隻是聽說戚裏將要改建為一座大市，今夜跟隨莫小豐到此巡視，不禁對短短一月之內戚裏發生的巨大變化嗟呀不已，由衷讚歎道：“觀此間氣象，待戚裏開市之日，大約不輸洛陽南市了。＂
莫小豐聽到這話，頗不以為然，糾正他道：“崔常侍有些日子沒去過洛陽了吧？如今洛陽城裏最繁華的去處是銅駝大街，早已不是南市了。＂
二人邊走邊談，不知不覺已拐到了另一條街上，卻見街道兩側的一座座宅院黑黢黢地矗立在風雪之中，和方才見到的熱鬧景象形成了鮮明對比。
盧先生不知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披著件沾滿雪片的氈衣跑過來攔在二人馬前，陪笑說道：“二位大人請迴吧，前麵沒有什麽可看的了。”
莫小豐翻身下馬，衝老師躬身施了一禮，問道：“怎麽，這整條街都還無人開店嗎？”
崔季舒與盧先生似也相識，隨著下了馬，衝盧先生拱手見禮，微笑著站在一旁。
盧先生對兩位上官執禮甚恭，邊躬身還禮，邊說道：“請二位大人到市令衙署避一避風雪，聽下官從容稟報。”
＂衙署就不去了，咱們就去那裏說幾句吧。＂莫小豐指著附近一座宅院突出的門簷，說道。
盧先生還欲再讓，崔季舒上前一把挽起他的臂膀，笑勸道：“恭敬不如從命，大都督還要到別處瞧瞧，兄台快走吧。＂
盧先生被他拽著隨莫小豐來到簷下，神色頗為不安地致歉道：“想不到二位大人冒雪前來巡視，怠慢了，怠慢了。”
莫小豐強忍住笑，張口便問：“如今有多少家商肆已入駐了戚裏？空置的宅院還有多少？＂
“迴稟太原公，截止今日，在戚裏購置店鋪的共有二十三家商肆，其中正在進行店麵整飾的有十八家。還有三十五座宅院空置。＂盧先生十分鄭重地稟報道，“不過，前幾日多有售賣柴炭，陶器的商家來尋下官求購店麵，都被下官拒絕了。＂
“唔，那麽已購店麵的二十餘家商肆操持的都是哪門營生啊？＂莫小豐讚許地點點頭，又問。
盧先生不假思索地答道：“有開設酒肆，賭坊的，有售賣布帛衣裙，文房用具，珠串首飾及各式雜貨的，都是些整潔體麵的營生。”
莫小豐拱手道：＂先生有勞了。目前空置的宅院我會設法招攬商家盡快入駐的。時令已經入冬，開市前的諸項事務須加緊進行。”
盧先生肅然道：“下官領命。”
他儼然一副公堂應答的做派，倒弄得莫小豐有點兒難為情了，遂換了語氣說道：“有件事要知會先生一聲，小德子雖然已返迴鄴都，我另有差使交給他，暫時不能協助先生了。現有的人手如不夠用，我可以再增調些來。”
“下官遵命。”盧先生又是鄭重應道。
莫小豐無奈地望了崔季舒一眼，說道：“今夜雪大，先生督促各家商肆早點收工吧。我們走了。＂邁步朝青驄馬走去。
崔季舒見狀，忙提醒道：“練兄，有什麽需要大都督幫著解決的事情，趕緊說呀！＂
“可是。。。太原公方才已經答應幫助招攬商家盡快入駐了，再沒有別的事需要他出麵了。”盧先生呆頭呆腦地說道。
莫小豐聽崔季舒稱唿盧先生為“練兄＂，方知盧先生的大名喚作盧練。
“從今夜來戚裏巡視的情形看，這位盧練盧先生雖然熱衷官位，辦起事來還算盡心盡責，任勞任怨，倒不似先前那般麵目可憎。”
莫小豐思忖著，在馬前站住，衝盧練拱手道：＂先生今後若有事，可隨時來大將軍府尋我。您自忙去吧，不必相送。＂
盧練堅持將莫小豐一行送到戚裏坊門處，才拱手而迴。莫小豐望著他的背影，正想向崔季舒打聽一下他以往的為人，做派，忽見錢辛從暗影裏閃了出來，抱拳向他稟報道：＂郡主至今未迴，職下已增派了人手分頭去找，還未得任何消息。”
莫小豐心下一凜，忙問：“你可知郡主今日要去相看的宅院都在何處？”
“一處就在戚裏南街，職下方才親自去看了，並不見郡主。其它兩處，都在南城。＂
莫小豐仰麵看看天色，見雪勢依然沒有減弱的跡象，果斷地命令道：“你隨我到南城瞧瞧去。這裏留兩個人，一旦見到郡主，立即稟報。”
錢辛領命，向手下作了交待後也不騎馬，徒步跟隨莫小豐等人朝南疾行而去。
一行人剛剛走到定國寺附近，迎麵便看見兩匹馬飛奔了過來。在漫天風雪之中，跑在頭前的一匹馬上火紅的身影格外醒目。
＂菩薩，是你嗎？”莫小豐心頭一喜，脫口喊道。
對麵傳來段青竹急促的聲音：＂晉陽樂，快上城去追，別叫他跑了。”話落馬到，她迴身手指身後的廣陽門，衝莫小豐叫道：“一個白衣夜行人，可能從城上逃了。”
莫小豐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並不見有什麽白衣夜行人，便質疑道：“什麽白衣夜行人？會不會是你眼花，看錯了。＂
“小姐沒看錯，我也看見了，那人從定國寺出來之後，朝南跑了一陣便不見了。”緊隨段青竹而至的侍女文繡聲音清脆地說道。
“崔常侍，你帶領護衛去將定國寺封了。阿改，錢辛，隨我上城看看。＂莫小豐聽說白衣夜行人是自定國寺內出來的，麵色一沉，當即下令道。
“大都督不可親身犯險，還是叫顧阿改帶人去追吧。”崔季舒勸道。
“不必多說，依令行事。”莫小豐從顧阿改手中要過韁繩，率先催馬向廣陽門跑去。
“我也去。”段青竹撥轉馬頭，緊追了上去。
“顧什長，一定要確保大都督的安全！”崔季舒見此情形，隻得向顧阿改叮囑道。
莫小豐一馬當先來到廣陽門下，大聲衝正躲在門洞裏避雪的軍士喝問道：＂上城牆的步道在哪兒？”
一個軍士眼尖，認出了他，忙手指左側甬道，陪笑答道：“在這裏，城上風大，大都督。。。＂
莫小豐無暇理會他，跳下馬，順著甬道一溜煙地跑上了城牆。
一陣疾風裹挾著雪粒刮來，迫得他不由得倒退了兩步，險些和跟著跑上來的錢辛撞在一起。
錢辛急忙伸手扶住他，左右張望著，說道：“看不到有人哪？”
莫小豐站穩身形，注視著城牆上已積下的厚厚一層白雪，吩咐道：“兵分兩路，順著地下殘留的腳印去追，留意腳印消失在什麽地方。”說罷，帶頭朝西走去。
才走出沒多遠，赫然發現積雪上果然留有兩行淺淺的腳印，看樣子再過一會兒就要被新落的雪完全遮蓋住了。
莫小豐暗道聲“有幸＂，貓下腰來，邊察看著腳印的去向邊向前追趕。
段青竹也跟了過來，當她看到雪地上已經逐漸饃糊了的腳印時，探身望了望高逾數丈的城牆下方，忍不住咂舌道：“這麽高的城牆，他是怎麽上來的？”
“你沒看見他是怎麽上的城牆嗎？＂走在前麵的莫小豐轉過頭來問道。
＂我倆追過來時，白衣人忽然就不見了。最初我以為他是找個地方藏起來了，等到沿著城牆找了一圈才想到，他很可能是上了城，從城上跑了。”段青竹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這麽說，你們開始追蹤他不久，就被他發現了？”莫小豐憶起上城的步道就在把守廣陽門軍士的視線內，不由得心中一動，頭也不抬地問段青竹道。
崔季舒之前隻是聽說戚裏將要改建為一座大市，今夜跟隨莫小豐到此巡視，不禁對短短一月之內戚裏發生的巨大變化嗟呀不已，由衷讚歎道：“觀此間氣象，待戚裏開市之日，大約不輸洛陽南市了。＂
莫小豐聽到這話，頗不以為然，糾正他道：“崔常侍有些日子沒去過洛陽了吧？如今洛陽城裏最繁華的去處是銅駝大街，早已不是南市了。＂
二人邊走邊談，不知不覺已拐到了另一條街上，卻見街道兩側的一座座宅院黑黢黢地矗立在風雪之中，和方才見到的熱鬧景象形成了鮮明對比。
盧先生不知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披著件沾滿雪片的氈衣跑過來攔在二人馬前，陪笑說道：“二位大人請迴吧，前麵沒有什麽可看的了。”
莫小豐翻身下馬，衝老師躬身施了一禮，問道：“怎麽，這整條街都還無人開店嗎？”
崔季舒與盧先生似也相識，隨著下了馬，衝盧先生拱手見禮，微笑著站在一旁。
盧先生對兩位上官執禮甚恭，邊躬身還禮，邊說道：“請二位大人到市令衙署避一避風雪，聽下官從容稟報。”
＂衙署就不去了，咱們就去那裏說幾句吧。＂莫小豐指著附近一座宅院突出的門簷，說道。
盧先生還欲再讓，崔季舒上前一把挽起他的臂膀，笑勸道：“恭敬不如從命，大都督還要到別處瞧瞧，兄台快走吧。＂
盧先生被他拽著隨莫小豐來到簷下，神色頗為不安地致歉道：“想不到二位大人冒雪前來巡視，怠慢了，怠慢了。”
莫小豐強忍住笑，張口便問：“如今有多少家商肆已入駐了戚裏？空置的宅院還有多少？＂
“迴稟太原公，截止今日，在戚裏購置店鋪的共有二十三家商肆，其中正在進行店麵整飾的有十八家。還有三十五座宅院空置。＂盧先生十分鄭重地稟報道，“不過，前幾日多有售賣柴炭，陶器的商家來尋下官求購店麵，都被下官拒絕了。＂
“唔，那麽已購店麵的二十餘家商肆操持的都是哪門營生啊？＂莫小豐讚許地點點頭，又問。
盧先生不假思索地答道：“有開設酒肆，賭坊的，有售賣布帛衣裙，文房用具，珠串首飾及各式雜貨的，都是些整潔體麵的營生。”
莫小豐拱手道：＂先生有勞了。目前空置的宅院我會設法招攬商家盡快入駐的。時令已經入冬，開市前的諸項事務須加緊進行。”
盧先生肅然道：“下官領命。”
他儼然一副公堂應答的做派，倒弄得莫小豐有點兒難為情了，遂換了語氣說道：“有件事要知會先生一聲，小德子雖然已返迴鄴都，我另有差使交給他，暫時不能協助先生了。現有的人手如不夠用，我可以再增調些來。”
“下官遵命。”盧先生又是鄭重應道。
莫小豐無奈地望了崔季舒一眼，說道：“今夜雪大，先生督促各家商肆早點收工吧。我們走了。＂邁步朝青驄馬走去。
崔季舒見狀，忙提醒道：“練兄，有什麽需要大都督幫著解決的事情，趕緊說呀！＂
“可是。。。太原公方才已經答應幫助招攬商家盡快入駐了，再沒有別的事需要他出麵了。”盧先生呆頭呆腦地說道。
莫小豐聽崔季舒稱唿盧先生為“練兄＂，方知盧先生的大名喚作盧練。
“從今夜來戚裏巡視的情形看，這位盧練盧先生雖然熱衷官位，辦起事來還算盡心盡責，任勞任怨，倒不似先前那般麵目可憎。”
莫小豐思忖著，在馬前站住，衝盧練拱手道：＂先生今後若有事，可隨時來大將軍府尋我。您自忙去吧，不必相送。＂
盧練堅持將莫小豐一行送到戚裏坊門處，才拱手而迴。莫小豐望著他的背影，正想向崔季舒打聽一下他以往的為人，做派，忽見錢辛從暗影裏閃了出來，抱拳向他稟報道：＂郡主至今未迴，職下已增派了人手分頭去找，還未得任何消息。”
莫小豐心下一凜，忙問：“你可知郡主今日要去相看的宅院都在何處？”
“一處就在戚裏南街，職下方才親自去看了，並不見郡主。其它兩處，都在南城。＂
莫小豐仰麵看看天色，見雪勢依然沒有減弱的跡象，果斷地命令道：“你隨我到南城瞧瞧去。這裏留兩個人，一旦見到郡主，立即稟報。”
錢辛領命，向手下作了交待後也不騎馬，徒步跟隨莫小豐等人朝南疾行而去。
一行人剛剛走到定國寺附近，迎麵便看見兩匹馬飛奔了過來。在漫天風雪之中，跑在頭前的一匹馬上火紅的身影格外醒目。
＂菩薩，是你嗎？”莫小豐心頭一喜，脫口喊道。
對麵傳來段青竹急促的聲音：＂晉陽樂，快上城去追，別叫他跑了。”話落馬到，她迴身手指身後的廣陽門，衝莫小豐叫道：“一個白衣夜行人，可能從城上逃了。”
莫小豐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並不見有什麽白衣夜行人，便質疑道：“什麽白衣夜行人？會不會是你眼花，看錯了。＂
“小姐沒看錯，我也看見了，那人從定國寺出來之後，朝南跑了一陣便不見了。”緊隨段青竹而至的侍女文繡聲音清脆地說道。
“崔常侍，你帶領護衛去將定國寺封了。阿改，錢辛，隨我上城看看。＂莫小豐聽說白衣夜行人是自定國寺內出來的，麵色一沉，當即下令道。
“大都督不可親身犯險，還是叫顧阿改帶人去追吧。”崔季舒勸道。
“不必多說，依令行事。”莫小豐從顧阿改手中要過韁繩，率先催馬向廣陽門跑去。
“我也去。”段青竹撥轉馬頭，緊追了上去。
“顧什長，一定要確保大都督的安全！”崔季舒見此情形，隻得向顧阿改叮囑道。
莫小豐一馬當先來到廣陽門下，大聲衝正躲在門洞裏避雪的軍士喝問道：＂上城牆的步道在哪兒？”
一個軍士眼尖，認出了他，忙手指左側甬道，陪笑答道：“在這裏，城上風大，大都督。。。＂
莫小豐無暇理會他，跳下馬，順著甬道一溜煙地跑上了城牆。
一陣疾風裹挾著雪粒刮來，迫得他不由得倒退了兩步，險些和跟著跑上來的錢辛撞在一起。
錢辛急忙伸手扶住他，左右張望著，說道：“看不到有人哪？”
莫小豐站穩身形，注視著城牆上已積下的厚厚一層白雪，吩咐道：“兵分兩路，順著地下殘留的腳印去追，留意腳印消失在什麽地方。”說罷，帶頭朝西走去。
才走出沒多遠，赫然發現積雪上果然留有兩行淺淺的腳印，看樣子再過一會兒就要被新落的雪完全遮蓋住了。
莫小豐暗道聲“有幸＂，貓下腰來，邊察看著腳印的去向邊向前追趕。
段青竹也跟了過來，當她看到雪地上已經逐漸饃糊了的腳印時，探身望了望高逾數丈的城牆下方，忍不住咂舌道：“這麽高的城牆，他是怎麽上來的？”
“你沒看見他是怎麽上的城牆嗎？＂走在前麵的莫小豐轉過頭來問道。
＂我倆追過來時，白衣人忽然就不見了。最初我以為他是找個地方藏起來了，等到沿著城牆找了一圈才想到，他很可能是上了城，從城上跑了。”段青竹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這麽說，你們開始追蹤他不久，就被他發現了？”莫小豐憶起上城的步道就在把守廣陽門軍士的視線內，不由得心中一動，頭也不抬地問段青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