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按照昨晚和賀崇說定的，莫小豐一早便出城去見柔然使節土訶，完成他離京之前要辦的一件大事：通過土訶向柔然汗庭傳達東朝與柔然和睦相處，互不襲擾邊境的意向。當然，同時也包括與土訶當麵交涉，拒絕其過分索求的內容。
在莫小豐暫時居朝輔政期間所做的諸事當中，最令賀崇感到滿意並當麵誇讚的有兩件：除了首創性地推行政務公開，及時消除各種流言的影響，穩定住了都城的民心之外，就是僅付出了很小的代價便穩住了柔然使節，為霸府打探到塞外真實的情形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正因如此，賀崇才決定任由莫小豐來擔負起與柔然修好這一重任。
其實，在賀渾，賀崇父子實際所做的集中所有軍力，財力討伐關中，以及皇帝源斐所主張的聯合西朝共禦北狄這兩種傾向當中，從感情上講，莫小豐是偏向於源斐這邊的，不過，除了肉眼可見的源斐有借與西朝聯軍抗狄來達到他的個人目的這一因素之外，最令莫小豐疑惑的便是與西朝實現聯合的現實可能性了。同時，由於賀渾死後，他和賀崇兄弟二人麵臨著幾乎同樣的命運和形勢，也迫使莫小豐不得不與大哥采取同一立場，並盡力幫助大哥分擔一些壓力，以求順利度過眼前的危機。
果然不出莫小豐所料，盡管他和土訶見麵後，先是說了許多恭維，奉迎的好話，充分表達了東朝願和柔然睦鄰相處，互不犯邊的意圖，可是當他含蓄地提出無法滿足柔然巨額的索求，希望仍按往年的常例向柔然交納貢奉時，土訶還是當場翻了臉。
＂如果你們還按往年的數目繳納貢奉，那麽我用得著專程跑一趟，在這裏巴巴地等上十幾天嗎？＂他通過通事氣勢洶洶地責問道，＂另外，我想問一問太原公，你們為何要派兵搶占了西朝的龍門渡口？這是對我柔然三十萬鐵騎的公然挑釁！我奉命要求你方立即從龍門渡口撤軍，並正式向大汗道歉！＂
莫小豐雙眉一挑，當即反問道：＂龍門渡口是柔然的嗎？＂
土訶被他問得一愣，正欲開口辯解，就聽莫小豐又道：＂俟斤之所以幫西朝說話，隻怕是貴邦想要長安出兵配合擊退突厥人發起的叛亂吧？＂
土訶聞言臉色大變，強撐著否認道：＂突厥撮爾小寇，隻消我三十萬大軍到處，便即作鳥獸四散，何而求助於人？＂
＂嗬嗬，依我之見，咱們用不著在此逞口舌之利了，還是抓緊時間議定些務實的事吧。＂莫小豐冷笑著勸道，＂如果貴邦並無異議的話，我朝將按頭一批繳納的數目繼續向貴邦進奉糧草，交接地點仍定在龍門渡口，同時，按市價抵償每年的常貢。作為交換，柔然應向我方保證，從嚴約束各部，不得侵擾緣邊州縣。＂
土訶斷然拒絕道：“不行，一批繳納千石糧草難以供應大軍所需。如要討價還價，至少也得立即奉上十萬石糧草方可！＂
莫小豐聽他無形當中已作了相當大的讓步，心中暗喜，遂按照事先盤算的思路繼續勸說道：＂今日我是誠心而來，欲與俟斤議定貢奉事項，共同促成貴我兩邦睦鄰相處之盛事。據實而言，以我朝現有之國力，旬月之內的確無法籌集到十萬石糧草運往雲中。然而，我有一法，或可使貴邦在較短的時限內募得大軍急需的糧草，不知俟斤是否願意試上一試？＂
土訶不甚情願地問道：＂你且說來聽聽，是什麽法子？＂
＂在雲中開設互市，用塞外盛產之馬匹，牛羊，皮革，藥材等物來向民間換取大軍所需之糧草。＂莫小豐自信地答道。
土訶作色道：＂你這分明是要以物換物，我們從中能得到多少好處？＂
莫小豐不以為然地向他解釋道：＂俟斤想過沒有，眼下雲中三十萬大軍急需的唯有糧草等物，即便我朝答應一次性向貴邦繳納十萬石糧草，而要自南至穎洛，東至青徐諸州縣征募到足數的糧草運往雲中，至少也得百日有餘，且途中虛耗甚大。如在雲中當地開設互市募集糧草，所需付出者不過是些無基急需的皮革，藥材而已，可能夠立即募得的卻是軍中急需之糧草，此為一利也。＂說到這裏，莫小豐有意停頓了一下，趁通事向土訶傳譯的空當觀察土訶的反應。
待見土訶聽罷通事的傳譯，微微點頭表示了認可，莫小豐衝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接著說道：＂互市既開設在雲中，自然要由貴邦派員向入市交易雙方收取關市稅，暫且按照十五稅一的征率收稅，也將為貴邦帶來一筆不菲的進項，此利二也。＂
土訶驚喜地瞪大了眼睛望著莫小豐，似乎還在期待他繼續說下去。
莫小豐微微一笑，果然又伸出了第三根手指，說道：＂自古兩軍征戰，致勝的關鍵首推訊息通暢，察知敵情。互市一開，則八方商賈必匯集於雲中，每日隻需命人喬裝混雜其間，縱使千裏之外的一舉一動，盡可掌握，何愁戰而不勝耶？此最大之利也。＂
饒是土訶在莫小豐這個談判對手麵前竭力要保持上邦使節的威嚴，待聽到他說出開設互市有利於察知敵情，掌握致勝的先機時，也禁不住頻頻點頭，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致。
＂太原公，恕在下冒昧，如何才能在大軍屯駐的雲中開設互市呢？＂土訶的那位通事忽然向莫小豐發問道。
莫小豐對此早有準備，笑著讚道：＂問得好！如果不能保證四麵八方的商賈從互市當中獲利，那麽即使互市開設起來，也難以維持長久。這就需要貴邦汗庭嚴令禁止一切侵犯商賈利益的行為，諸如搶掠，欺淩，壓榨等等，還需盡量為前來參與互市交易的商賈們提供便利條件，比如降低相關的通關賦稅，安排較好的食宿等，總而言之，隻有創設出一個相對安全，便利的交易環境，才能吸引更多的商賈前來參與互市交易。＂
土訶此時已發自真心地被莫小豐給說服了，脫口說道：＂隻要雲中互市能有戚裏如今的光景，我願勸說大汗接受你方提出的請求。不過，尚需請東朝派遣能員前往雲中協助開設互市等事宜。＂
莫小豐聽到這話，心中一動，暗想：最近並沒聽衛詳說起過土訶及其隨員進過城，他怎麽對戚裏市坊購銷兩旺的情形了解得如此清楚？表麵上卻哈哈笑道：＂好說好說。俟斤如果能夠接受我方請求，我將立即稟奏陛下，另擇良日當麵與俟斤簽訂契書，以使貴我兩邦息戈止戰，和睦修好。＂
土訶卻道：＂咱們姑且隻議貢奉及開設互市諸事，旁的並非本使的使命，容後再議，再議。＂
在莫小豐暫時居朝輔政期間所做的諸事當中，最令賀崇感到滿意並當麵誇讚的有兩件：除了首創性地推行政務公開，及時消除各種流言的影響，穩定住了都城的民心之外，就是僅付出了很小的代價便穩住了柔然使節，為霸府打探到塞外真實的情形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正因如此，賀崇才決定任由莫小豐來擔負起與柔然修好這一重任。
其實，在賀渾，賀崇父子實際所做的集中所有軍力，財力討伐關中，以及皇帝源斐所主張的聯合西朝共禦北狄這兩種傾向當中，從感情上講，莫小豐是偏向於源斐這邊的，不過，除了肉眼可見的源斐有借與西朝聯軍抗狄來達到他的個人目的這一因素之外，最令莫小豐疑惑的便是與西朝實現聯合的現實可能性了。同時，由於賀渾死後，他和賀崇兄弟二人麵臨著幾乎同樣的命運和形勢，也迫使莫小豐不得不與大哥采取同一立場，並盡力幫助大哥分擔一些壓力，以求順利度過眼前的危機。
果然不出莫小豐所料，盡管他和土訶見麵後，先是說了許多恭維，奉迎的好話，充分表達了東朝願和柔然睦鄰相處，互不犯邊的意圖，可是當他含蓄地提出無法滿足柔然巨額的索求，希望仍按往年的常例向柔然交納貢奉時，土訶還是當場翻了臉。
＂如果你們還按往年的數目繳納貢奉，那麽我用得著專程跑一趟，在這裏巴巴地等上十幾天嗎？＂他通過通事氣勢洶洶地責問道，＂另外，我想問一問太原公，你們為何要派兵搶占了西朝的龍門渡口？這是對我柔然三十萬鐵騎的公然挑釁！我奉命要求你方立即從龍門渡口撤軍，並正式向大汗道歉！＂
莫小豐雙眉一挑，當即反問道：＂龍門渡口是柔然的嗎？＂
土訶被他問得一愣，正欲開口辯解，就聽莫小豐又道：＂俟斤之所以幫西朝說話，隻怕是貴邦想要長安出兵配合擊退突厥人發起的叛亂吧？＂
土訶聞言臉色大變，強撐著否認道：＂突厥撮爾小寇，隻消我三十萬大軍到處，便即作鳥獸四散，何而求助於人？＂
＂嗬嗬，依我之見，咱們用不著在此逞口舌之利了，還是抓緊時間議定些務實的事吧。＂莫小豐冷笑著勸道，＂如果貴邦並無異議的話，我朝將按頭一批繳納的數目繼續向貴邦進奉糧草，交接地點仍定在龍門渡口，同時，按市價抵償每年的常貢。作為交換，柔然應向我方保證，從嚴約束各部，不得侵擾緣邊州縣。＂
土訶斷然拒絕道：“不行，一批繳納千石糧草難以供應大軍所需。如要討價還價，至少也得立即奉上十萬石糧草方可！＂
莫小豐聽他無形當中已作了相當大的讓步，心中暗喜，遂按照事先盤算的思路繼續勸說道：＂今日我是誠心而來，欲與俟斤議定貢奉事項，共同促成貴我兩邦睦鄰相處之盛事。據實而言，以我朝現有之國力，旬月之內的確無法籌集到十萬石糧草運往雲中。然而，我有一法，或可使貴邦在較短的時限內募得大軍急需的糧草，不知俟斤是否願意試上一試？＂
土訶不甚情願地問道：＂你且說來聽聽，是什麽法子？＂
＂在雲中開設互市，用塞外盛產之馬匹，牛羊，皮革，藥材等物來向民間換取大軍所需之糧草。＂莫小豐自信地答道。
土訶作色道：＂你這分明是要以物換物，我們從中能得到多少好處？＂
莫小豐不以為然地向他解釋道：＂俟斤想過沒有，眼下雲中三十萬大軍急需的唯有糧草等物，即便我朝答應一次性向貴邦繳納十萬石糧草，而要自南至穎洛，東至青徐諸州縣征募到足數的糧草運往雲中，至少也得百日有餘，且途中虛耗甚大。如在雲中當地開設互市募集糧草，所需付出者不過是些無基急需的皮革，藥材而已，可能夠立即募得的卻是軍中急需之糧草，此為一利也。＂說到這裏，莫小豐有意停頓了一下，趁通事向土訶傳譯的空當觀察土訶的反應。
待見土訶聽罷通事的傳譯，微微點頭表示了認可，莫小豐衝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接著說道：＂互市既開設在雲中，自然要由貴邦派員向入市交易雙方收取關市稅，暫且按照十五稅一的征率收稅，也將為貴邦帶來一筆不菲的進項，此利二也。＂
土訶驚喜地瞪大了眼睛望著莫小豐，似乎還在期待他繼續說下去。
莫小豐微微一笑，果然又伸出了第三根手指，說道：＂自古兩軍征戰，致勝的關鍵首推訊息通暢，察知敵情。互市一開，則八方商賈必匯集於雲中，每日隻需命人喬裝混雜其間，縱使千裏之外的一舉一動，盡可掌握，何愁戰而不勝耶？此最大之利也。＂
饒是土訶在莫小豐這個談判對手麵前竭力要保持上邦使節的威嚴，待聽到他說出開設互市有利於察知敵情，掌握致勝的先機時，也禁不住頻頻點頭，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致。
＂太原公，恕在下冒昧，如何才能在大軍屯駐的雲中開設互市呢？＂土訶的那位通事忽然向莫小豐發問道。
莫小豐對此早有準備，笑著讚道：＂問得好！如果不能保證四麵八方的商賈從互市當中獲利，那麽即使互市開設起來，也難以維持長久。這就需要貴邦汗庭嚴令禁止一切侵犯商賈利益的行為，諸如搶掠，欺淩，壓榨等等，還需盡量為前來參與互市交易的商賈們提供便利條件，比如降低相關的通關賦稅，安排較好的食宿等，總而言之，隻有創設出一個相對安全，便利的交易環境，才能吸引更多的商賈前來參與互市交易。＂
土訶此時已發自真心地被莫小豐給說服了，脫口說道：＂隻要雲中互市能有戚裏如今的光景，我願勸說大汗接受你方提出的請求。不過，尚需請東朝派遣能員前往雲中協助開設互市等事宜。＂
莫小豐聽到這話，心中一動，暗想：最近並沒聽衛詳說起過土訶及其隨員進過城，他怎麽對戚裏市坊購銷兩旺的情形了解得如此清楚？表麵上卻哈哈笑道：＂好說好說。俟斤如果能夠接受我方請求，我將立即稟奏陛下，另擇良日當麵與俟斤簽訂契書，以使貴我兩邦息戈止戰，和睦修好。＂
土訶卻道：＂咱們姑且隻議貢奉及開設互市諸事，旁的並非本使的使命，容後再議，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