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豐聽春草叫道泉永已經斷氣了，陡然一驚，一把推開源斐，轉身衝出了殿外。就在他奮力推開源斐，轉身的一刹那，莫小豐像是看見有一絲笑意在源斐嘴角一閃即不見了。
泉永身上所中致命的一劍在左胸處，湊巧的是事後莫小豐查問另一位被源斐刺傷的內侍彭興的傷情時，竟然得知彭興幾乎和泉永一樣，都是被刺中了左胸。然而，彭興非但沒像泉永那樣當場即丟了性命，而且稍事包紮傷口，歇息了幾天，便迴到含光殿當差了。
＂看來，源斐這是利用李嬪流產之機有意誅除泉永這個身邊的眼線呐！”
莫小豐基於這種推斷，又詳細詢問了包括皇後，段青竹等人事發時的情形，眼前不由得浮現出源斐嘴角那一閃即逝的得意笑容，氣得他緊握拳頭，重重地砸在了幾案之上。
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崔季舒見此情形，連忙拱手提醒他道：＂大將軍莫忘了丞相的囑托， 切不可著了別人的道啊！＂
＂皇子夭折，竟以殺人泄憤，如此殘酷，狡詐之人，豈堪為萬民之主？＂莫小豐亢聲詢問道。
崔季舒淡淡說道：＂所幸今日沒有傷到娘娘，否則事情就真的不好辦了。＂
＂他敢！＂莫小豐據案叫道，隨即似是省悟到了什麽，向前探著身子問崔季舒道，＂侍中是在提醒我要派人保護娘娘？＂
崔季舒點點頭，說道：＂丞相將鄭仲禮調至軍前效力，等於在警告那人不要再輕舉妄動。而對方卻偏偏要趁李嬪流產之機在宮中濫殺無辜，甚至誅除您的人，依崔某揣度，無非是以此激怒您對他動手，把事情搞大，引發朝野震動，進而幹擾前方平叛。因此，不排除接下來他會采取進一步行動的可能。＂
莫小豐雖然也意識到了皇帝是在有意搞事情，可卻沒想到大哥將鄭仲禮調離鄴都，是在警告，鉗製皇帝，聽了崔季舒的分析，略怔了一怔，問道：＂倘若果如侍中所言，咱們當如何應對？＂
崔季舒臉上隱隱顯露出煞氣，幽幽說道：“依崔某觀之，陛下既遭喪子之痛，且有殺傷人命之舉動，應是染上了癲狂之疾，依醫理，凡染癲狂之疾者，少則數月，多達一年方可恢複，因此，陛下如今不宜再處置朝務，而當派人善加護持，於深宮靜養。同時，為避免朝野議論，大將軍可向丞相表諫，在宗室親王中擇一賢者代行攝政之事。＂
莫小豐眼珠轉了轉，臉上漾起一絲笑意，拉長了語調問道：＂那麽，依侍中之見，何人當得起宗室賢王的名號呢？＂
崔季舒垂目答道：＂嗣鹹陽王人品貴重，且身曆市井，牢獄等數劫而不墜其誌，可稱賢王。＂
崔季舒所說的嗣鹹陽王就是被莫小豐從李魚川解救迴鄴都的沈七襄。由沈七襄這個曾經在洛陽坊間廝混的小子代皇帝行攝政之事？
莫小豐起初以為自己聽錯了，隨後轉念一想：＂反正所謂的攝政王不過是向皇帝施壓的一個幌子，由沈七襄這個對朝政一竅不通，在朝中好無勢力的小子來作，豈非再合適不過了嗎？＂
這麽想著，便點頭對崔季舒說道：＂嗣鹹陽王係當今皇弟，如由他來暫替陛下決斷朝務，自是妥當。然而，是否應由崔中尉，楊右丞和你我共同表薦，最為穩妥？＂
於是，崔昂，楊遵兩位隨即被請了來商議聯名表薦沈七襄暫充攝政王代皇帝決斷朝務一事。
當崔，楊二人聽莫小豐介紹罷事情的原委，崔昂倒沒說什麽，唯獨楊遵提出異議道：＂本朝向無宗室攝政之先例。陛下抱恙，自可暫由大將軍會同門下，中書議定朝務，報經陛下批準即行實施，何需親王攝政？＂
莫小豐皺了皺眉，目視崔季舒，沉吟不語。
崔季舒清了清嗓子，向楊遵解釋道：＂哎呀，楊右丞有所不知，陛下因心痛皇子夭折所患這癲狂之疾決非尋常病症，神誌昏眊，舉止怪誕，若是繼續朱批奏章，決斷朝務，則既不免處置乖張，貽誤大事，又極易造成秦漢兩朝閹官柄政的不利局麵，因此，崔某才鬥膽向大將軍提出，擇一宗室賢王暫行攝政的。＂
莫小豐接著說道：＂先生並不了解今日宮中所生事端的詳情。據當時在場的眾多內侍，宮人說，當陛下得知李嬪娘娘流產後，先是喝令穩婆端來盛裝著胎兒的一盆血水來看，後又從血水之中捧起已死的胎兒緊緊地抱在懷中。皇後上前勸止，被陛下推搡倒地。及至彭興，泉永二人聞訊趕來，陛下突然猱身而起，拔劍接連砍殺了三名宮女，隨後又追攆著彭，泉二人到殿外，挺劍刺得二人一死一傷。先生認為，陛下還能批覽奏章，決斷朝務嗎？＂
楊遵對於泉永的真實身份是了解的，聽罷莫小豐的介紹，自然明白了他其實要說的是什麽，遂默然低頭，再也不說話了。
四位留京輔政大臣計議已定，便由禦史中尉崔昂執筆，來擬寫表章，向丞相賀崇舉薦嗣鹹陽王源旻（沈七襄）暫代皇帝行攝政之事。
表章擬就，莫小豐等人還未聯署，用印，皇後便派了春草來請他過去一趟。
莫小豐在叮囑了楊遵去盯一下對嚴選之的審訊情況後，跟著春草來見姐姐。
＂晉陽樂，我知道今天的事是陛下做得過分了些，可你也得體諒他即將為人父，卻突遭喪子之痛的悲戚，切莫再和他計較了吧。＂皇後像是預感到了什麽，一見麵便勸說他道。
莫小豐四下望望，見殿內隻有春草等幾名侍女在，拱手施禮道：＂為防意外，娘娘這宮裏也須添派些人手加強護衛才是。臣弟已經和青竹說了，自今日起，她便來陪娘娘同住，將來挑選護衛的事也交給她去辦。＂
皇後聽他答非所問，憂形於色地問道：＂那陛下呢？他那裏也需有人照應，服侍才行啊！＂
“娘娘勿憂，彭興的傷勢並不嚴重，仍由他和夏平兩個陪在陛下身邊照料起居。＂莫小豐有意頓了一頓，又說道，＂隻是，據來為陛下診候病情的太醫說，陛下驟遭喪子之痛，急火攻心，以至舉止失常，得的應是癲狂之疾。此疾別無良藥秘方可治，唯有獨處，靜養三五月，防止再受刺激，或可痊愈。故而，在陛下於含光殿靜養的這段時間，娘娘最好不要去見他。＂
＂晉陽樂，你不會是要軟禁陛下吧？＂皇後拍案怒問道。
“娘娘莫要誤會，臣弟是在替陛下的安危考慮，不得不遵醫囑行事。＂莫小豐躬身說道。
他因窺見皇後怒意未消，又加重語氣補充了一句：“彭興係陛下心腹，泉永乃娘娘昔日所用之舊人，陛下神誌昏眊之時，連這二人都要誅殺，臣弟為江山社稷考慮，不得不出此下策。＂
泉永身上所中致命的一劍在左胸處，湊巧的是事後莫小豐查問另一位被源斐刺傷的內侍彭興的傷情時，竟然得知彭興幾乎和泉永一樣，都是被刺中了左胸。然而，彭興非但沒像泉永那樣當場即丟了性命，而且稍事包紮傷口，歇息了幾天，便迴到含光殿當差了。
＂看來，源斐這是利用李嬪流產之機有意誅除泉永這個身邊的眼線呐！”
莫小豐基於這種推斷，又詳細詢問了包括皇後，段青竹等人事發時的情形，眼前不由得浮現出源斐嘴角那一閃即逝的得意笑容，氣得他緊握拳頭，重重地砸在了幾案之上。
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崔季舒見此情形，連忙拱手提醒他道：＂大將軍莫忘了丞相的囑托， 切不可著了別人的道啊！＂
＂皇子夭折，竟以殺人泄憤，如此殘酷，狡詐之人，豈堪為萬民之主？＂莫小豐亢聲詢問道。
崔季舒淡淡說道：＂所幸今日沒有傷到娘娘，否則事情就真的不好辦了。＂
＂他敢！＂莫小豐據案叫道，隨即似是省悟到了什麽，向前探著身子問崔季舒道，＂侍中是在提醒我要派人保護娘娘？＂
崔季舒點點頭，說道：＂丞相將鄭仲禮調至軍前效力，等於在警告那人不要再輕舉妄動。而對方卻偏偏要趁李嬪流產之機在宮中濫殺無辜，甚至誅除您的人，依崔某揣度，無非是以此激怒您對他動手，把事情搞大，引發朝野震動，進而幹擾前方平叛。因此，不排除接下來他會采取進一步行動的可能。＂
莫小豐雖然也意識到了皇帝是在有意搞事情，可卻沒想到大哥將鄭仲禮調離鄴都，是在警告，鉗製皇帝，聽了崔季舒的分析，略怔了一怔，問道：＂倘若果如侍中所言，咱們當如何應對？＂
崔季舒臉上隱隱顯露出煞氣，幽幽說道：“依崔某觀之，陛下既遭喪子之痛，且有殺傷人命之舉動，應是染上了癲狂之疾，依醫理，凡染癲狂之疾者，少則數月，多達一年方可恢複，因此，陛下如今不宜再處置朝務，而當派人善加護持，於深宮靜養。同時，為避免朝野議論，大將軍可向丞相表諫，在宗室親王中擇一賢者代行攝政之事。＂
莫小豐眼珠轉了轉，臉上漾起一絲笑意，拉長了語調問道：＂那麽，依侍中之見，何人當得起宗室賢王的名號呢？＂
崔季舒垂目答道：＂嗣鹹陽王人品貴重，且身曆市井，牢獄等數劫而不墜其誌，可稱賢王。＂
崔季舒所說的嗣鹹陽王就是被莫小豐從李魚川解救迴鄴都的沈七襄。由沈七襄這個曾經在洛陽坊間廝混的小子代皇帝行攝政之事？
莫小豐起初以為自己聽錯了，隨後轉念一想：＂反正所謂的攝政王不過是向皇帝施壓的一個幌子，由沈七襄這個對朝政一竅不通，在朝中好無勢力的小子來作，豈非再合適不過了嗎？＂
這麽想著，便點頭對崔季舒說道：＂嗣鹹陽王係當今皇弟，如由他來暫替陛下決斷朝務，自是妥當。然而，是否應由崔中尉，楊右丞和你我共同表薦，最為穩妥？＂
於是，崔昂，楊遵兩位隨即被請了來商議聯名表薦沈七襄暫充攝政王代皇帝決斷朝務一事。
當崔，楊二人聽莫小豐介紹罷事情的原委，崔昂倒沒說什麽，唯獨楊遵提出異議道：＂本朝向無宗室攝政之先例。陛下抱恙，自可暫由大將軍會同門下，中書議定朝務，報經陛下批準即行實施，何需親王攝政？＂
莫小豐皺了皺眉，目視崔季舒，沉吟不語。
崔季舒清了清嗓子，向楊遵解釋道：＂哎呀，楊右丞有所不知，陛下因心痛皇子夭折所患這癲狂之疾決非尋常病症，神誌昏眊，舉止怪誕，若是繼續朱批奏章，決斷朝務，則既不免處置乖張，貽誤大事，又極易造成秦漢兩朝閹官柄政的不利局麵，因此，崔某才鬥膽向大將軍提出，擇一宗室賢王暫行攝政的。＂
莫小豐接著說道：＂先生並不了解今日宮中所生事端的詳情。據當時在場的眾多內侍，宮人說，當陛下得知李嬪娘娘流產後，先是喝令穩婆端來盛裝著胎兒的一盆血水來看，後又從血水之中捧起已死的胎兒緊緊地抱在懷中。皇後上前勸止，被陛下推搡倒地。及至彭興，泉永二人聞訊趕來，陛下突然猱身而起，拔劍接連砍殺了三名宮女，隨後又追攆著彭，泉二人到殿外，挺劍刺得二人一死一傷。先生認為，陛下還能批覽奏章，決斷朝務嗎？＂
楊遵對於泉永的真實身份是了解的，聽罷莫小豐的介紹，自然明白了他其實要說的是什麽，遂默然低頭，再也不說話了。
四位留京輔政大臣計議已定，便由禦史中尉崔昂執筆，來擬寫表章，向丞相賀崇舉薦嗣鹹陽王源旻（沈七襄）暫代皇帝行攝政之事。
表章擬就，莫小豐等人還未聯署，用印，皇後便派了春草來請他過去一趟。
莫小豐在叮囑了楊遵去盯一下對嚴選之的審訊情況後，跟著春草來見姐姐。
＂晉陽樂，我知道今天的事是陛下做得過分了些，可你也得體諒他即將為人父，卻突遭喪子之痛的悲戚，切莫再和他計較了吧。＂皇後像是預感到了什麽，一見麵便勸說他道。
莫小豐四下望望，見殿內隻有春草等幾名侍女在，拱手施禮道：＂為防意外，娘娘這宮裏也須添派些人手加強護衛才是。臣弟已經和青竹說了，自今日起，她便來陪娘娘同住，將來挑選護衛的事也交給她去辦。＂
皇後聽他答非所問，憂形於色地問道：＂那陛下呢？他那裏也需有人照應，服侍才行啊！＂
“娘娘勿憂，彭興的傷勢並不嚴重，仍由他和夏平兩個陪在陛下身邊照料起居。＂莫小豐有意頓了一頓，又說道，＂隻是，據來為陛下診候病情的太醫說，陛下驟遭喪子之痛，急火攻心，以至舉止失常，得的應是癲狂之疾。此疾別無良藥秘方可治，唯有獨處，靜養三五月，防止再受刺激，或可痊愈。故而，在陛下於含光殿靜養的這段時間，娘娘最好不要去見他。＂
＂晉陽樂，你不會是要軟禁陛下吧？＂皇後拍案怒問道。
“娘娘莫要誤會，臣弟是在替陛下的安危考慮，不得不遵醫囑行事。＂莫小豐躬身說道。
他因窺見皇後怒意未消，又加重語氣補充了一句：“彭興係陛下心腹，泉永乃娘娘昔日所用之舊人，陛下神誌昏眊之時，連這二人都要誅殺，臣弟為江山社稷考慮，不得不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