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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的夜色不錯,明月高懸,凝白的月光照得半空盈盈。


    院中的花樹背著月亮,看去像是剪影,立在那,隨風輕晃。


    薄薄的窗上,被房中的燭光照得暈開了暖色,在夜裏亮著。


    嬴子楚穿著黑袍,穿過走廊,臉上帶著如同遲暮的人的神色,累了一天,他是準備迴房了。


    月光灑在走廊邊的欄杆上,斜照著他對的身子,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咳咳。”沒由來的咳嗽了幾聲。


    目光被燈光吸引看向了一個小院。


    那是嬴政的小院。


    政兒?


    嬴子楚疑惑地轉過身,這個時辰了,怎麽還不休息?


    想著,邁步走了過去。


    “砰砰砰。”


    房門被敲響。


    嬴政從自己記錄的簡書中抬起頭。


    剛揮退了侍人,此次又是誰?


    從榻上爬了起來,走到門邊。


    “何人?”


    房門被打開,嬴子楚站在外麵,在嬴政的眼裏顯得異常高大。


    嬴政仰起頭看到嬴子楚,連忙拜道:“父親。”


    “不必了。”嬴子楚疲倦地捏著自己的眉心,讓他起身。


    看著嬴政房中還點著的燭火。


    “政兒,這麽晚了,為何還不休息?”


    嬴政扭頭看向自己的房中:“迴父親,還在研讀先生留下來的課程,還是有些不懂。”


    “哦?”眼中浮現出一絲笑意,滿意地走到嬴政的桌案邊,拿起桌案上的竹簡看了起來。


    嬴子楚亦是王家出身,算得上是博覽群書,隻是看了幾眼就認了出來:“法家之說,卻是有些晦澀難懂,但是先生講得頗為出色,弄懂了對你大用。好好學。”


    “是,父親。”嬴政認真地點了點頭。


    “這,是顧先生教你的?”


    “不,這是李先生教我的。”


    “嗯?”嬴子楚挑了挑眉頭,看來那李斯確實有些才學,又疑惑道:“那你為何單習李先生的功課,顧先生的呢?”


    嬴政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抓了抓頭發:“顧先生的課講的極好,我都聽明白了。”


    “不可胡說,顧先生大才,她教的,你怎麽可能都明白了?”


    嬴子楚的眉頭皺了起來,語氣裏帶著一些薄怒,在他看來這是這孩子的妄語。


    嬴政被嬴子楚的話嚇得閉上了嘴巴。


    “顧先生教的你可記下了。”


    “記下了。”


    “拿來我看。”


    “是。”


    嬴政從自己的小桌上拿出了一卷紮得整齊異常的竹簡,看起來保管的很用心。


    小心地交到了嬴子楚的手裏:“父親請看。”


    嬴子楚將竹簡打開,看了起來。


    隻是第一句,就讓他移不開眼睛。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忍不住喃喃著這文字,當真是一篇朗朗上口的韻文。


    忍不住繼續看下去,直到看到顧楠今日教的最後一句,率兵歸王。


    意思淺白,隻需要講解一番想來政兒也是能懂得。


    怪不得政兒說都是懂了。


    但這淺白的意思卻是將天地道理古來今往天候人事講了個清楚。


    最莫不過,這文文采亦是斐然。


    如此文采,講得清楚如此道理,講得有如此簡白。


    隻是讀到這,隻覺得意猶未盡,心中暗想,定是未完。


    看向嬴政:“這文到此絕是未完,後麵呢,你沒認真聽?”


    想到這,額頭上的眉毛已經在跳了。


    顧兄弟為他教學,做出如此蒙學至文,此子倒好啊,莫不是在出神······


    嬴政被嬴子楚看得一縮:“先生沒講完,下課了,不講了。”


    說彎,又猶豫了一下:“父親,我想請顧先生加課。”


    如此···


    微微頜首,將竹簡還給了嬴政。


    嬴子楚胸口裏的氣泄去。


    聽嬴政想要加課,心裏也是苦惱。顧兄弟疲懶的性子他不是不知道的,當日要他作一首詩都是千求萬求。


    若不是如此,自己恐怕根本不知道她的才學。


    別人誰不是學了經綸,顯於天下,求個名聲。她倒好,學了,懶得拿出來,就這麽放著的也還行?


    讓她加課,恐怕是不可能了。


    轉念,心中一動,看向嬴政。


    “顧先生是否加課要看她的意思,你多多與她討好,說不得她多教你些,記著了,她教你的好好聽,好好學,嗯?”


    “政兒記得了。”


    “對了。”嬴政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父親,顧先生身為女子為何做了將軍?”


    在他眼裏將軍該是那種披甲持械上陣斬將的壯士,和顧楠的形象是怎麽也和不起來的。


    “嗬嗬,你可是沒見過她上陣的樣子。”


    嬴子楚一愣,笑著晃著腦袋。


    “其實你也見過,不過年紀太小,恐怕是記不得了。”


    “為父是還記得。”


    說到這他的坐了下來,拍了拍身邊讓嬴政也坐下。


    待嬴政搬過榻子坐到了他的身邊,才慢慢地說道。


    “當年,我從趙國出逃,便是她來護衛,那時我還不知道······”


    “······”


    嬴子楚約莫講了一炷香的時間。


    父子二人倒是和諧。


    嬴子楚講的興起,嬴政聽得起勁。


    當然嬴子楚隱瞞了自己曾想要放棄孩子的事情。


    “她一個人從那千人的趙軍中踏馬而迴,懷裏就抱著你,你可知道,那時候,她那白色衣甲上已經沾滿了血漿,白色的披風幾乎染成了紅色,青銅麵甲看著就叫人發寒,你倒好,在她的懷裏直笑。”


    “千人趙軍,沒有一個敢上前的,全部遠遠的看著,就是箭都不敢放。而那三百陷陣,讓趙軍是一步都踏不上前,看著我們離開。”


    嬴政聽到此處隻覺胸口冒著熱氣,仿佛就看著那一人白袍小將一騎當千,那是如何豪邁,隻恨自己當時沒有看得始末。


    “後來,你顧先生和她的陷陣軍征戰四方,戰陣之上叫人聞風喪膽。”


    “稱他們為喪軍,而你顧先生,被稱為喪將軍,白袍將,隻是因為她那身孝袍,和所過之地殺出的血路。”


    ······


    等到故事講完已經不知是什麽時辰了。


    嬴子楚拍了拍身子,站起了身:“好了時辰不早了,你看完李先生的功課,切記早些休息。”


    “是,送父親。”


    嬴政此時是聽不清嬴子楚的話了,隻想著那顧先生一身白袍在全軍萬馬中橫衝直撞的模樣,小臉通紅。


    嬴子楚離開了房間。


    外麵夜色如水,月色如水中波紋。


    想起那天地玄黃。


    嬴子楚的臉上露出一個緬懷的微笑。


    顧兄弟的才學還真是一如既往,請她教政兒果然是沒錯的。


    哎,若是依舊當年,該是多好?


    嬴子楚的目光望著月色,漸漸迷蒙,嘴中輕輕地念著。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念完,半響,涼薄一笑,當年,如何當年呢?


    就著夜色,慢慢地一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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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在是想睡覺了,黑眼圈,下一章明天早上會盡快寫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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