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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一隻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使得桌案上的茶具一抖,幾些茶水濺了出來灑在了桌案上。


    董卓的神色暴戾,眉頭深鎖在一起,胡須顫抖著,看著身前的人,目露兇光,一字一句地問道。


    “你再說一遍,兵敗了?”


    站在董卓身前的將領直接跪了下來,低著頭,額頭上帶著冷汗,眼中惶恐。


    “是,損軍三萬餘,難敵諸侯軍,溫候令我等入關撤守······”


    董卓的身子沉坐在了桌案前,龐大而身軀使得座上一陣,眼中動了動,冷聲問道。


    “奉先在哪?喚他來見我。”


    “是,在下這便去。”將領起身,抱拳快步退出了營帳。


    身上盡是冷汗,走出來的一刻叫寒風一吹,冷得徹骨。像是逃過了一劫般,微喘了一口氣,向著關中的兵營之中趕去。


    ······


    “咳咳。”


    營房裏帶著血臭味。


    呂布一人獨坐在桌邊,身上的鎧甲大半都解了下來,腹上有一處淤傷,已經發青。


    而右肩上的傷口更加駭人,一根槍頭帶著斷了大半的槍杆刺在肩膀裏,幾乎貫穿了右肩,索性未有將肩骨打碎,否則當是好不了了。


    但是即使如此,呂布也知道這隻手日後想要全然恢複,應該也是不可能了。


    伸手握在了槍頭,上麵的血跡已經開始凝成了血漿,握在手裏帶著些粘稠。


    “哼!”痛得悶哼了一聲,握著槍頭的手慢慢用力,刺入肩膀中的長槍被一點點抽了出來。


    “刺。”槍頭被取下,肩膀上血肉翻卷,隱隱露著裏麵的白骨,血流不止,染紅了他身上的衣袍。


    呂布的臉色一白,將長槍擲在了地上,脫下了右肩的肩甲和身上的衣袍,處理起了傷口。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呂布坐在桌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身上的衣甲卸在地上,肩膀和腰間綁著白布,傷口是已經都被塗上了傷藥綁了起來。


    右手依舊在微微顫抖,在傷藥的作用下肩膀上的傷口更加作痛。


    額頭上冒著虛汗,呂布的眼睛落在了桌案上,伸出左手在桌上帶血的布裏,將一個布人取了出來。


    那布人的臉上破開了一半,內絮散落在外,而布人的臉上也在沾滿了血跡變成了褐色。


    輕輕地把布人又重新放下,昏暗的房間裏,血腥味有些刺鼻,呂布看著布人不知道在想著一些什麽。


    “將軍有事稟報。”


    營房外傳來聲音,呂布輕輕用桌上的布將布人蓋了起來,開口說道。


    “進來。”


    房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呂布的部將張遼,張文遠。


    “將軍,相國大人喚您議事。”


    “······”


    呂布沉默了一下,沉聲迴了一句:“便說我傷勢嚴重,不便行動。”


    “是。”張遼點了點頭,看著呂布的模樣沒有多說什麽。


    今日的陣上,看到呂布負傷的撤迴真的將他嚇了一跳。


    聽聞是諸侯軍中的一個戴著鬥笠的領將所為,也不知道是何人,能有此武藝。


    “等一下。”


    張遼正要退下,卻被呂布叫住,停了下來:“將軍還有何事?”


    “文遠,不知我們軍中有沒有針線?”


    呂布眯著眼睛看向房外,似乎是在確定還有沒有別人,語氣有些生硬。


    “針線?”張遼一愣,不確定地問道。


    “將軍說的,可是做女紅的針線?”


    “咳!”幹咳了一聲,呂布也不知道做著什麽表情,點了點頭。


    “是,軍中可有?”


    張遼的嘴角一抽,麵色莫名,將軍要女紅的針線做什麽?


    低著頭沒敢讓呂布看見他的神色,說道。


    “明白了,屬下,盡力去找找······”


    “嗯,去吧。”


    夜裏的虎牢關愈加寒冷,再這般下去,應該快是要下雪了。


    “踏踏踏。”一隊巡邏的士兵提著槍矛走過,除了他們的腳步聲,還有那唿嘯的風聲,夜裏很安靜。


    關中的燈火大多都已經暗了,那些從戰場上迴來的精疲力盡的士兵除了倒頭就睡,根本不想做任何別的事情。


    呂布房中的燈火還是亮著,映著一個人影投在窗上。


    若是有人見到房間裏的樣子,該是會覺得自己的眼睛犯了什麽毛病吧。


    桌案前,呂布的右手無力地虛握著布人,左手拿著一根針線刺在布人臉上破開的口子上。


    眯著眼睛看著針頭,脖子有些漲紅,像是這纖細的針頭有千斤之重似的。


    “刺啦。”


    手下一滑,針頭從布人的臉上劃過,將本來就破得不堪的布人劃得更加破爛。


    呂布的臉色一沉。


    “哢!”一聲輕響,他手中的針頭被捏斷成了兩半,掉在了桌上。


    燭火搖晃,將他的臉照得忽明忽暗。


    明暗裏,這原本戰陣之中無人可擋的將領放下了手。


    茫然地看著破爛的布人。


    他從來不知道怎麽把控自己的力道,就像他從來不知道怎麽對待身邊的人一樣。


    直到人已不在,他才知道在此處縫補著這些物件,可又有什麽用呢?


    半響,他又拿出了一根針頭。


    燈火裏,那九尺之身伏在案上,笨拙而又小心地穿著針線。


    應該是外麵的天色將亮的時候,清晨的光束透進窗戶裏。


    呂布用牙齒將一段線頭扯斷,右肩的白布溢血,掌中還帶著已經幹涸,擦不幹淨的血跡。


    他的手裏一個布人躺在裏麵,布人隻比他的巴掌稍微大一些,是一個將軍的模樣。


    本該是威風凜凜,可那臉上縫著難看的針線,就像是刀疤一樣,還帶著血跡,紅一塊,白一塊。


    生是難看,不管是送予哪個孩子,想來都不會喜歡,有的可能還會被嚇哭吧。


    “嗬。”


    呂布看著手中的布人,卻是咧嘴一笑,伸出手指戳在了布人的鼻子上。


    “等爹來找你,好不好?”


    那沉悶的聲音似乎顫抖了一下,握著布人的手不敢用半點力氣。


    他早已經派人找了數個月,如海撈針,又哪裏有什麽消息呢?


    房間裏,沒有一聲迴應的聲音。


    清晨的冷風從窗外透了進來,吹在了布人沾染著血跡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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