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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懷溪話音剛落,劉小田就第一個衝進了磚窯,後麵的村民也緊跟著魚貫而入。


    看著近在咫尺的青磚,劉小田伸出手輕輕的撫摸了起來,此時磚還沒有完全涼透,摸上去有點溫乎乎的。


    “你小子摸啥呢,這是磚又不是大姑娘。”身後響起劉長山的聲音。


    劉小田迴過頭來笑著道:“長山爺,你說這不是假的吧,我們真的燒出磚來了!”


    聽到劉小田的話,劉長山不禁笑出了聲,“粘土是你挖的,磚坯是你打的,就連燒窯也是你親眼看的,怎麽這磚擺到眼前還傻起來了,你說這不是真的,那我往你腦袋上敲一下你看看疼不疼。”


    劉長山說著就拿起一塊磚,作勢往劉小田的頭上打去。


    劉小田見狀趕忙一縮脖子繞著磚垛跑到了另一邊,笑著道:“我就是覺得有些不大真實。”


    “我看你小子是高興地昏了頭。”劉長山拿著磚在手裏掂了掂道:“咱這磚既然燒好了,你那親事八成也跑不了了,迴頭趕緊把房子蓋起來,過不了多久就得當新郎官了。”


    “正是。”劉小田高興的迴道:“長山爺,我爹跟村長已經定好了石灰,過幾天你別忘了去山上燒幾窯,我蓋房子用得著哩!”


    “哈哈行,這燒磚的火候我都看明白了,迴頭再燒石灰肯定比之前還要好,”


    倆人剛說幾句話,後麵的李富貴也跟了進來。


    “你倆聊啥呢,還不趕緊搬磚。”李富貴說著也湊到了磚垛前,拿起一塊磚仔細的打量了起來。


    劉長山笑著迴道:“聊給小田蓋房娶媳婦呢。”


    聞言李富貴也笑了起來,“那是自然,小溪剛才在外麵說了,這三窯青磚留一窯出來在這蓋間房,剩下的就都拉到鐵柱家去,先緊著他用。”


    “村長真是這麽說的?”聽到李富貴的話劉小田高興地兩眼放光。


    “那還有假?不信你出去問問。”李富貴盯著著手裏的磚,頭也不抬的迴道。


    “不用問了。”外麵的李懷溪聽到裏麵的交談聲後把半個身子探進磚窯來喊道:“一家先分三窯磚,你家著急用就從你家先開始,後麵輪著來,誰家也落不下。


    本來這三窯磚都該給你的,但是這磚咱後麵還要接著燒,守窯的人一直在這裏搭窩棚也不是個事,就先拿出一窯來蓋間房住著。”


    說完後頓了頓又道:“不過小田你放心,今天把窯清出來,下午緊接著就要燒下一批,不等你家把地基挖好這磚就能給你補上。”


    “我省的!”劉小田高興的迴道:“村長,你這麽一說我覺得先把磚窯這裏的房子建起來才是正事,我家也不著急的。”


    “哎。”李懷溪擺擺手迴道:“這裏先蓋一間用著就行,後麵燒的多了再慢慢蓋也不晚,磚窯還能缺了磚不成。


    不出一個月這裏的碎磚都能壘一間屋子出來了,你的早點運迴家去,讓你娘也高興高興。”


    “好了。”李懷溪說完之後就打住了這個話題開始安排了起來,


    “裏麵的人差不多夠了,後麵的人往後排,大家排成一溜往外遞,趕緊把窯清出來。”


    李懷溪說完後村民們立馬原地找起了自己的位置,大家自覺地組成了一個長隊,李懷溪也擼起袖子站了進來。


    “村長,你幹啥啊?”旁邊的村民一臉不解的看著李懷溪道。


    “我搬磚啊。”李懷溪一副有活大家一起幹的表情。


    “你都連著守了三天窯了還幹啊,趕緊到旁邊歇著吧。”村民說完就跟旁邊的村民使了個眼色,倆人一人一邊,架起了李懷溪的胳膊就把他移出了隊伍。


    “我也不累啊。”李懷溪轉頭道。


    “不,你累了。”村民說著話又迴到了隊伍中,不等李懷溪繼續開口就對著磚窯的窯口喊道:“哎,裏麵的,開始了。”


    話音落下,裏麵的劉長山迴應了一嗓子後便開始從磚垛上往下拿磚,隨後整支隊伍就動了起來。


    一塊塊磚被村民們相互遞著傳著出了磚窯,一開始是一塊,熟悉了節奏之後就變成了兩塊,最後是三塊四塊的一起往外傳。


    村民們緊盯著自己手裏的活,動作銜接流暢,李懷溪即使想幹也擠不進去了,無奈隻苦笑了一聲囑咐道:“得,你們幹吧,小心著點,別被夾了肉。”


    “好來。”窯內窯外頓時傳來齊整的迴應。


    在村民們的通力合作下,一輛車很快就被裝完,李懷溪便安排黃二牛趕著迴村。


    第一輛驢車走了,第二輛驢車又緊跟著排上,李懷溪今天把村裏的驢車都調來了,即使是把三窯磚全部運迴村也綽綽有餘。


    一上午的時間,第一批燒出來的磚全部被裝到了驢車上,其中有五車卸到了小山包的出入口。


    建晾曬場地時候,李懷溪帶著村民們把小山包四周的土全部挖了上來平整地麵,這會兒的小山包周圍已經變成了一個一丈高的陡崖,所以道路的入口處也就變成了進出磚窯的必經之地。


    他打算把房子建到這裏,這樣以後不僅方便守窯的村民們住,也相當於一個門房,能確保外人不能隨便進來。


    五車磚卸到了這裏,剩下的則全部運迴了村。


    黃二牛作為最早出發的第一輛車,這會兒已經到了蚊香工坊。


    下了驢車後,黃二牛徑直來到李懷溪家找到李母。


    “伯娘,磚拉迴來了,溪哥讓我到工坊這裏後停一停,讓工坊裏的嬸子大娘也看一看咱自己燒出來的磚,大家夥也一塊兒高興高興。”


    黃二牛說明來意後,李母高興的直拍手,“對對對,確實應該讓我們也瞧一瞧的,雖然我們這些婦道人家沒有去,可這些天大家都掛著呢,快帶我去看看。”


    李母說著話就走出了院子來到大門口,當看到滿滿一車規整的青磚後驚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這就是你們燒出來的磚?這也太好了吧!”


    李母左看看右看看,激動的兩隻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繞著車轉了一圈後,李母扭頭對著身後的黃二牛道:“二牛,快快,把車直接趕進工坊裏去,讓大家夥兒一塊兒瞅瞅,我去開門!”


    “哎!”黃二牛答應了一聲後就跳上了驢車,那邊李母已經推開了工坊的大門。


    隨著驢車緩緩進入,李母大聲喊道:“姊妹們,先停一停手裏的活,大家快來看看咱村裏燒出來的青磚!跟鎮上買迴來的一模一樣啊!”


    李母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紛紛抬起頭朝這邊看來。


    隻見毛驢後麵的板車上,赫然就是一車青磚。


    “老二家的,你說啥,這車磚就是咱村裏自己燒出來的?”今天來替兒媳婦上工的趙奶奶看著眼前的青磚一臉的難以置信。


    李母笑著迴道:“可不就是咋地,二牛,快跟你趙奶奶說說,是不是你們燒出來的。”


    “是我們燒出來的!”黃二牛站在驢車上神氣的喊道:“我們一共燒了三窯,全部成了!跟鎮上買迴來的青磚一模一樣。”


    “乖乖哦。”得到了黃二牛的確認,李奶奶激動的拍了一下手道:“你們也太有能耐了,這......這以後咱們村還愁啥,還愁啥啊!”


    “啥也不用愁了趙奶奶。”黃二牛笑著道:“溪哥說了,把這一批磚拉到鐵柱哥家裏去,改天就給他起房子,好讓小田早點把媳婦娶進門。


    下午我們就接著燒第二批,後麵誰家用磚的就排著來,全村一戶也不落下,一家先分他個六萬塊!讓大家都住上青磚大瓦房!”


    黃二牛的話音落下,工坊裏頓時響起了一片歡唿聲。


    “小溪真是好樣的,自己住上大房子了還掛著我們,他是咱們村的大福星啊!”


    “沒想到這磚還真的燒出來了,這樣的村長哪裏去找,十裏八鄉就沒有比他再有能耐的了。”


    “對對對,打小我就看他有出息!”


    人群中不知道誰說了這麽一句,熱鬧的工坊裏頓時安靜了下來,李母聽到後也是一臉的無奈。


    在這安靜的氣氛中突然又傳出了一道嗚咽聲,


    “嗚嗚嗚,當家的,嫁給你這麽多年,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能住上青磚大瓦房了,以後我娘家那幾個嫂子再罵我有眼無珠,我就拿磚抽她們的臉!”


    劉虎子他娘是從外麵嫁進來的,這些年因為家裏窮,走娘家的時候沒少受到娘家嫂子們的奚落,經常是連帶著虎子他爹一塊兒罵。


    窮人不長脊梁骨,在娘家受了氣的倆人通常也不敢作聲,隻默默的接下屬於自己的一切偏見。


    多年的隱忍和委屈在這一刻爆發,虎子他娘慢慢的由嗚咽變成了啜泣。


    其實跟她一樣遭遇的人何止她一個,在站的工坊裏的婦人們比比皆是。


    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大家自從嫁到積貧積弱的小莊村後便自然而然的挨了別人一頭,即便是有的人家過的雞飛狗跳還不如他們,但長久以來的刻板印象仍然會讓很多人覺得自己可以踩小莊村的人一腳。


    婦人們透過眼前的青磚仿佛看到了自己家以後的磚瓦房,腰杆在不知不覺中就挺了起來,對於以前受到的各種白眼和嘲諷也生出了反駁的底氣。


    受到虎子娘的影響,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想到了自己以往經曆過的種種心酸,工坊裏啜泣的聲音一下多了起來。


    眼看大家情緒有些不對勁,站在驢車上的黃二牛趕緊喊了起來,“溪哥說了,以後我們不僅可以燒磚,還可以燒瓦,所以大家花不了多少銀子就能把自家房子建起來。”


    黃二牛說完發現自己的話根本不管用,工坊裏的啜泣聲又多了幾個。


    站在一旁的李母此時卻能跟眾人產生共情,畢竟她也是這麽過來的,清了清嗓子,李母對著眾人道:“都哭啥呀,對於咱來說這是好事,以後咱的日子好了,不管是誰也不能輕看咱了。


    日子還長著呢,大家能到咱村裏來就是有福之人,以前那些糟心的都是積累福氣呢,可不能再哭了,福氣都要哭沒了。”


    李母的話讓眾人的情緒穩定了下來,工坊裏的氣氛又重新活躍了起來。


    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虎子娘笑著道:“嫂子說的對,以前的事過去就翻篇了,以後咱也能過上好日子了。”


    “就是這麽說。”李母笑著道:“好了,大家念叨了這麽多天,現下見到也放心了,讓二牛趕緊把磚給鐵柱送去,別誤了磚窯那邊的活。”


    黃二牛不明所以的出了工坊,趕到劉鐵柱家卸下磚後又驢不停蹄的朝磚窯奔去。


    來到磚窯後,大家已經開始忙著裝窯了。


    跟第一次比起來,第二次裝窯大家顯然熟練了很多,木炭鋪的平整,磚垛壘的也很快,沒用多長時間,晾曬場上的另一半磚坯就被碼進了窯裏。


    封好窯口後,磚窯內部的木炭又開始燒了起來。


    安排好這些,李懷溪就把打泥坯的一部分村民分了出來,這些村民裏,有會鑿刻石頭的石匠,有砌牆手藝好的泥瓦匠,也有木工活不錯的木匠,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們要負責在窯廠的入口處建起一排房子。


    一開始可以先建一間用著,後麵隨著磚窯裏的磚不斷地供應,還要再建幾間,這樣連成一排,可以給守窯的村民們一個遮風擋雨的穩定住所。


    畫好了地基的位置,李懷溪找到了李懷山和黃大郎,正如他跟黃二牛說的那樣,村裏既然有了磚窯那不僅要燒磚,還要燒瓦,隻要把這兩個最大的成本控製住,那村民們蓋房子的壓力就會小很多,即使是村裏最窮的,也能建一座磚瓦房出來。


    打磚坯要用到模具,做泥瓦也同樣需要,而且泥瓦的模具比起磚坯的模具來會更難。


    難也沒關係,自己村現在有兩位大木匠在,一般的木工活完全沒有問題。


    李懷溪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後,倆人便著手去準備了。


    蓋房子所需要的瓦片雖然不如青磚多,但全村人都用的話需求量就大了,所以倆人同樣需要製作出大量的瓦片模具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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