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詭異而非常規。
如果放開想象力的話，你能夠得到許多講不清道理的答案。
如果放在恐怖電影裏麵，往往事情結束了都說不清一二三。
超出主角團所能夠拿到的“情報”，也是很正常的現象。
但是放在小說裏，或者放在這顆異宇宙的異星球上。
某種基礎的規則，才是異常的根本。
這就是為什麽詭異流的小說需要各種“規則”。
這又是為什麽，陸九淵往往就會將機械體形容成套著鐵皮的異常，而將異常形容成被鋼鐵的意誌所支配的血肉。
但是這就引出來另一個話題。
既然撲克兵的基礎定義，就是被活化了的木質玩偶、木質玩具。
使用不同的，但是終歸是符合物理手段的武器來造成傷害。
最麻煩一點的小醜，也不過是特化了的爆炸傷害的怪物。
但是，又為什麽，會有一隻特殊的小醜，占據著荊夢羽同誌的軀體，並且在至少一周到兩周的時間裏，對營地裏麵的種種項目，進行著自己可以插手的種種破壞呢？
如果說除去爆炸之外，還有這麽一手附身的功能。
那隻要派出足夠多的小醜進行附身，深入地破壞營地裏麵的各級領導層，那麽就算陸九淵再怎麽特殊，也避免不了地需要走向被困殺的結局。
【是數據，是權限。】
【是不比係統級別低的權限。】
係統的迴答，給了陸九淵以答案。
【也許你的這位同伴直視了門扉開啟，這給了異常以機會，將一隻特殊的小醜植入了她的體內】
陸九淵歎了一口氣，“出來吧，既然是爆炸類型的傷害，之前做的努力算是沒有用了。”
而在審訊室周圍，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一批埋伏，也是現出身形，然後撤走了。
他們是星海邊緣部解答了陸九淵好不容易傳遞過去的信息之後，所做出來的安排。
就像是知道虛空擾動大概率會唿喚來撲克兵，所以才準備了包餃子用的小隊。
就像是知道他們所遭遇的異常襲擊，大概率會比其他勢力遭遇的來得更多、更兇猛，所以才唿喚了援兵。
同樣的道理，既然星海邊緣部已經分析出來陸九淵的準備是為了拯救荊夢羽同誌，為了解決附身的“她”，那麽大家自然也有另外的安排。
比如，刻意將戰鬥和虛空擾動儀式進行時候，審訊室的防護等級鬆懈下來。
而埋伏在審訊室外圍的這一支小隊，就是為了這一手安排而準備的。
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個會玩附身、玩陰謀詭計的存在，本身居然還是一個擁有近戰和爆破能力的小醜撲克兵。
原先為了壓製住對方而準備的戰士們，自然是隨時可以聽從陸九淵的命令，上去將對方控製住的。
但是控製起來之後呢？
等著對方的爆炸和倒計時，將他們所有人殺死嗎？
“我一點辦法都沒有了，你走吧，迴到撲克兵的戰線上去，帶著我的同胞的身軀迴去吧。”
陸九淵似乎就這樣完全失去了可以作為的可能性。
所有精心的準備而造就的優勢，似乎就因為“荊夢羽”展露出來的，屬於小醜撲克兵的形態，而蕩然無存。
但是……事情果真如此嗎？
就在“荊夢羽”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陸九淵卻從厚重的甲片下，將一截一截的短管拚裝起來。
……
寂靜的審訊室外，空氣仿佛凝固成一塊堅冰。
這世界上，是有著和堅冰類似，卻更麻煩更危險的東西，那就是厚重的玻璃。
可以比冰塊更加通透，可以比冰塊更加堅硬——隻是很脆，很容易碎裂。
但是最該死的就是玻璃的碎裂，因為它立刻就可以將它的失誤轉化為玻璃渣子，把人刺傷，讓人流血。
而“荊夢羽”的情況，就是這樣的一塊玻璃。
她毫不掩飾著自己的兩項能力——屬於荊夢羽在授勳儀式上得到的死靈法師的靈能波動，另外一種就是屬於小醜撲克兵的自爆能力。
能力展露無遺，但是戰鬥可能性卻沒有什麽好說的。
暫且不說曾經在爆炸鹽身上出現過的，隻有使用靈能才能平複的壞疽。
就單單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自爆，也足夠在場靠得近的人死傷。
通透、清晰、要是真動手了，受傷的反而是自己。
麻煩就麻煩在這裏，超凡者已經不算是普通人。
讓對方卸下武裝、卸下防禦，然後大吼一聲，如同康熙搞定鼇拜那樣搞定對方，是不可能的。
因為“她”就有著歇不掉的武裝。
那麽，是否有什麽東西可以克製住異常，可以應付住靈能者，並且不存在於這兩周時間裏，“荊夢羽”的情報裏麵呢？
有的，兄弟，有的。
雖然不能一口氣拿出來九件，但是現在陸九淵所拚裝著的就是一份。
碎片衝擊槍。
陸九淵的手指如同精密機械般，一截截短管在他的掌控下迅速拚合。
金屬與金屬之間的哢噠聲清脆而有節奏，宛如戰前的節拍，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一邊拚裝，陸九淵的思維就一邊迴憶起來自己獲得它的畫麵。
那個時候，自己剛剛通過威懾搞定了係統，連續一天半的時間不敢睡著，一直等到荊夢羽將它製作了出來。
並且通過修改設計，讓它擁有著兩種模式，一種是降低射程到貼身幾寸的範圍內，換取一個百分百概率燒傷大腦直至死亡的威懾模式。
另一個就是利用黑暗超凡碎片對異常的特殊感應、壓製、共軛、共振效果，而產出的一個射程十七米，專攻異常的攻擊模式。
但是，與其說是對異常的殺傷，不如說是對無法反抗的異常的緝捕和幹擾。
又或者說，冒著燒傷大腦、留下腦部疤痕的風險，用來衝擊和活捉人類，才是攻擊模式更常用的用法。
不過算上這種攻擊距離的尷尬，和陸九淵作為指揮者、被保護者的身份，後麵這種模式還從來沒有開啟過。
如果“荊夢羽”所知道的信息隻有兩周以內的觀察和推測，那麽“她”絕對就不會知道，這柄陸九淵隨時帶在身邊的拚裝短槍，究竟擁有著什麽作用。
哢嚓——哢嚓——
短管在陸九淵的掌心中形成一個基礎結構，暗色金屬的表麵泛著幽紅的光澤。
黑暗超凡碎片從手臂中剝離出來，植入武器之後，就更是自行有著一大一小兩截靈鐵生成，並且以此來將武器的其餘構架整合完畢。
“荊夢羽”——或者說附身其中的撲克兵意識——正背對著陸九淵緩慢移動。
那詭異的步伐透著一種機械般的僵硬，每一步都像是在挑釁著周圍本就緊張的空氣。
又或者，是那木頭的關節實在是不方便移動？
不管怎麽樣，似乎“她”現在就已經確信自己即將獲得最終的勝利，絲毫沒有察覺身後正醞釀著對異常來說致命的危機。
陸九淵的眼神如同寒冰，冷靜得令人心悸。
他在拚裝的同時，也是反複詢問著係統進行著最終確認。
“你確定，隻要我幫你拿下位於荊夢羽同誌身軀上的【權限】，你就可以保護虛假的複活依舊能夠在她身上起作用是吧。”
【從拯救計劃開始你就在詢問係統，那係統也隻能迴答，是的。】
【但是係統依舊搞不懂，這份承諾有什麽意思。】
【就算是“她”不知道這柄日期早早的武器的信息，你也沒法靠近十七米內了，不管是靈能者還是撲克兵，她們的意識都不會忽略掉這麽近距離的殺意。】
“這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了……”黑暗超凡碎片已經被陸九淵精準地植入槍管深處，那些來自未知虛空的能量正蓄勢待發，隻等待著釋放的瞬間。
同係統的交流，持續了有一段時間了。
陸九淵也多少知道了一些情報。
比如，異常的普遍權限是高於係統的，所以對異常的出現，係統的攔截網有心無力。
所以才會出現了精心謀劃的驅虎吞狼，變成了黑手死靈迷霧的助力的情況。
也正是因為這份微弱的權限，被異常附身的人無法選擇殺掉並複活的方式來拯救——那樣隻會讓人遭兩次罪；最壞的情況，甚至是無法複活。
但是反過來，隻要搞定了異常，一切就都好說。
這就是為什麽陸九淵要布局這一次的虛空擾動。
因為隻有撲克兵的大肆進攻，讓戰鬥陷入白熱化。
這個遲遲不肯現出原形的“她”，才會浮出水麵。
拚裝完成的瞬間，槍支散發出一種詭異的、心靈上的頻率。
這也是少數幾次，這槍支在陸九淵的手中沒有變成威懾模式的狀態。
果不其然，在組合完成的瞬間，本來在向前走的“荊夢羽”迴過身來。
空氣中存在著無形的波動、輕微震蕩的場。
僅僅存在於心靈最為敏感的人的感知邊緣。
但是專注於此項訓練的靈能者不同。
別說十七米，就是二十七米、七十七米，她們也照樣感應無誤。
要“暗殺”的目標迴頭，莫非計劃就失敗了？
但是從始至終，陸九淵的雙手卻穩如磐石，按照槍械射擊的標準，瞄準目標。
瞄準了正在大大咧咧倒退著行走的，露出放肆微笑的，十七米之外的“荊夢羽”。
“嗡——”
扳機扣動了。
但是在扣動之前，陸九淵將槍支反轉了過來，將槍口對準了自己。
不是太陽穴，而是口腔。
因為對準太陽穴的自戕，容易射瞎眼睛卻留下性命。
但是口腔卻能夠保證著幾乎直線對準著腦幹的位置。
而位於陸九淵腦幹的東西，除了原本的身體組織之外，還有另一個東西——機控中樞。
一聲幾乎聽不見的蜂鳴聲劃破空氣。
黑暗超凡碎片激活的刹那，一道無形的脈衝以心靈場那光速的姿態穿透了陸九淵的意識防禦。
那是直接作用於心靈深處的攻擊。
不是物理傷害，而是徹底擾動心靈防禦機製的精神衝擊。
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瞬間攪亂了大腦中最核心的運轉邏輯。
也許陸九淵的意識在瞬間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但是與此同時，那道來自黑暗超凡碎片的脈衝，也宛如一柄無形的利刃，瞬間撕裂了陸九淵精心維護和構建的機控中樞的網絡。
將帶寬、機械體、還有任何一個占用額外心靈的東西，都統統驅逐。
【文明複興者，你這是在幹什麽！】
雖然衝擊槍主要是用來抓人的，在荊夢羽的設計和改造下，也有了用來針對性地對抗異常，或者針對性地用來自戕的設定。
但是哪怕是用攻擊模式對著人，也有一定的概率燒傷和燒壞大腦。
但是不管是變成白癡，還是因此死亡，然後複活到一個係統無法掌控的新身體裏，這都不是星海邊緣係統想要的結果。
……
“陸小同誌，這是幹什麽？”
焦急的不止有無能為力的係統。
還沒有走遠的那支伏兵也是立刻靠近。
但是與此同時，卻也有人發現，“荊夢羽”的身體驟然僵硬，仿佛被無形的力場瞬間固化。
那原本應該屬於小醜撲克兵的身姿，似乎也在那一瞬間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創。
在木質感的身軀褪卻之後，逐漸浮現出啦的，卻是金屬的——不，應該說是靈鐵的，外殼。
兩個倒地的身軀。
不管是陸九淵還是“荊夢羽”，他們的身軀都在抽搐著。
意識，也在進行著最後的掙紮。
這讓圍攏上來的眾人，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是去攙扶陸九淵送到醫務室還是趕快控製住“荊夢羽”。
……
普通人植入黑暗超凡碎片，會異常化，會朝著食屍鬼靠攏。
也許食屍鬼可以利用很多東西來強化。
食屍鬼在用生肉喂飽，沒有敵對之前，看上去也像是擁有一點自我。
但是他們是無法工作的，知性和智能也是不存在於他們的身上。
所以，機控中樞和機械師永遠不可能落到食屍鬼的身上。
這一點，從機控中樞植入過程中異常的痛楚，就可以察覺一二。
陸九淵所接受的機械師的身份，是不正常的。
他所獲得的成長和加持，也是不正常的。
從獲知了他不是“他”開始，陸九淵就知道，自己的存在的不合理是可以用來解釋合理之處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在這樣一個不屬於“我”的我的身軀上，擁有著使用黑暗超凡碎片也不食屍鬼化，更是合理多了。
反正，複製人、克隆人、打印人，進行一些特化的改造，也是很合理的。
但是不合理之處在於——機控中樞。
就像是用雲電腦在玩遊戲，存在著很高的延遲，卻要使用有著更一步延遲的機控中樞來控製機械體？
那結果就是雲電腦上加載雲電腦，在虛擬機上模擬虛擬機。
這種情況下，機械體還沒有擺爛，就有一些可以說道的麻煩了。
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陸九淵終於在同帝國人的電台交流的時候，得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機控中樞是不會附帶教學的！
分解垃圾的科技，更是存在於很久遠的未來——對於甚至還沒有高級研究台的炎夏來說，獲得這樣的科技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了。
大部分機械師在一開始就是會放任有毒垃圾的產生，並且將它們封存在冷庫裏麵，一直等到擊敗了召喚而來的更為強大的機械體，拿到了新的芯片，才能夠開啟對有毒垃圾的處理階段的科技。
“如果實在是處理不過來了，朝著無人的地方、或者沒有空投艙科技的部落的位置丟過去就行——噓，別告訴部落人啊。”
也就是說，陸九淵辛辛苦苦整理大腦，塑造一個封閉意識的心靈迷宮，對抗著腦部的痛楚，避免重要信息浮於表麵被拿下。
但是實際上“黑手”的目標，卻是偽裝成機控中樞的“新手教程”，給自己來一發誤導嗎？
到了這個時候，陸九淵才開始反省那些知識和使用說明裏麵埋著的坑。
而很快，他當然也是發現了一個重要的目標。
“黑手”扼製了他對研發更多機械體的興趣。
到現在為止，他隻有初始的三台建造無人機，以及通過藍糖打開了一扇門扉後送的工作無人機。
無人機的帶寬，是比完整的機械體要低很多的。
但是就算是這樣，陸九淵也時常觀察到工作無人機和建造無人機因為失去控製而驟然停下的情況。
那麽真正的結果就是——“有東西占據了我的帶寬，它不想讓我發現，所以告知給了我錯誤的信息，讓我不建造更多的機械體。”
本來，陸九淵沒有將這個和“荊夢羽”聯係起來。
自始至終，“她”都是一個占據了自己同胞身軀的異常。
但是唯獨這一次，今天，在審訊室外的戲，她演的太過了。
撲克兵隻是設定上是木質玩偶，實際上的移動速度還是很快的——比如方塊商人，就是兼具移速和攻速的代表，所以撲克兵並不存在木質的關節。
另外，小醜撲克兵最大的特點是自爆、轉圈跳舞和伴舞的歌曲《致愛麗絲》。
後麵兩種特征，都沒有在“荊夢羽”的身上凸顯出來。
雖然她將審訊室的兩位看守丟出來的時候，兩位看守的臉龐黑乎乎的，像是爆炸傷害造成的效果。
但是實際上，根據戰場上的觀察可以確定的是，小醜撲克兵的爆炸是一次性的、連同自己也會被炸掉的自爆。
但是她安然走了出來，很顯然不符合這一點。
相反，陸九淵拿出黑暗超凡碎片之後，重組碎片衝擊槍，結果發現這一次凝結靈鐵的速度比之前都要快。
再加上一直不知道問題出現在哪裏的帶寬占用。
那麽結果就已經很明顯了。
占據荊夢羽身軀的不是異常，至少不是純粹的異常。
而是一個占據了他帶寬的，一個更像是機械體的存在。
畢竟，機械體基本上就是鐵皮的異常。
“偽裝木頭的機械……”
既然如此，針對“她”的圍捕，和針對荊夢羽同誌的拯救計劃，就十分簡單了。
將碎片衝擊槍調整到攻擊模式，然後對著機控中樞的位置射擊。
碎片衝擊槍，也是陸九淵手中唯一一件可以隨手掏出來的，具有影響心靈和精密設備作用的武器了。
代價是——一定概率將自己衝擊成傻子或者死亡。
心靈交鋒的過程中，陸九淵對於星海邊緣係統的防備，也是被迫降低了下來。
這讓係統可以讀取到陸九淵的思維過程，和剛剛才決定不久的突然計劃。
時間發生在零點二八秒之間。
也就是陸九淵的一次思維的延遲。
【……】
【分析完畢了……】
【真要這樣做？】
“是的，而我，絕不後悔。”
（木頭偽裝機械、機械偽裝木頭，靈感來自於《假麵騎士時王》的未來騎士機械、異類機械的相關劇情。）
……
心靈相關的技術，是異世界異宇宙異星球的三千年來，也許堪稱最高科技的科技。
也是少有的，沒有多少專家教授可以提出假說或者先導科技樹的技術。
這樣的高科技的攻擊手段，直接命中機控中樞，但是隨之而來的就是命中陸九淵的腦幹和大腦。
所有的防禦機製在這種超維度的攻擊麵前如紙糊般脆弱。
最初是微妙的麻痹感，就像有無數細小的電流在神經末梢遊走。
隨後是一種近乎癲狂的疼痛，那種疼痛不是來自肉體，而是直接作用於意識本身的劇烈衝擊。
而令人震撼的是，心靈可以影響軀體，因為腦幹的自主神經係統，也隨著這份心靈場的撫過，開始出現劇烈紊亂。
唿吸驟然變得不受控製。
有那麽一瞬間，陸九淵感覺自己仿佛被隔絕在身體和世界之外。
唿吸，肺部，眨眼等自主的行為，也是陡然停滯了一瞬。
就像是非自我控製地，屏住了唿吸。
但是最要命的是心髒，心跳開始出現詭異的節奏，時快時慢，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隨意操控著心跳，並且不斷蠱惑著它快點下班。
然後是平衡感的瞬間崩潰。
陸九淵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個無邊無際的旋轉空間。
重力似乎失去了意義，上下左右的概念在這一刻變得完全混沌。
大腦深處傳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仿佛有無數冰冷的觸手在攪動著他。
大腦和腦幹的位置還會有什麽呢？陸九淵思考著，但是思考的意識也馬上被心靈場所剝奪和利用。
大概是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等東西，突然就開始以一種失控的方式釋放。
恐懼、興奮、絕望、冷漠，這些情緒如同狂風驟雨般在他的意識中肆意穿梭和切換。
而他的身軀也是同樣的，同樣的開始折磨自己。
要說天底下最有名的酷刑，那應該是淩遲，可怕之處就在於清醒地知道自己的死亡。
萬幸，被碎片衝擊槍殺死不會是這樣的結果，因為陸九淵絕對不會有那個清晰的意識可以麵臨到死亡最後的情緒。
他所遭遇的，隻有不斷的下沉，不斷的意識解體。
所有的生理和心理機能都在這場強勢心靈場的波動下中土崩瓦解。
在這個過程中，他甚至無法分辨，自己究竟還是否還存在。
或者還存在過。
但是幸好，陸九淵還有被拯救的機會。
隻要占用他大量意識的，占據他許多帶寬的存在離開。
這份備用的清醒大腦、備用的意識，就可以帶著其餘的腦組織恢複過來。
轟！
一聲無聲的巨響在意識空間炸開。
像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陸九淵的意識保住最後的稻草，最後的光明，向著大腦中的“占用”碾壓而去。
意識的戰場上，沒有退路，唯有拚命。
所有人都救不了，也插手不了，這份陸九淵和“她”的戰爭。
如果放開想象力的話，你能夠得到許多講不清道理的答案。
如果放在恐怖電影裏麵，往往事情結束了都說不清一二三。
超出主角團所能夠拿到的“情報”，也是很正常的現象。
但是放在小說裏，或者放在這顆異宇宙的異星球上。
某種基礎的規則，才是異常的根本。
這就是為什麽詭異流的小說需要各種“規則”。
這又是為什麽，陸九淵往往就會將機械體形容成套著鐵皮的異常，而將異常形容成被鋼鐵的意誌所支配的血肉。
但是這就引出來另一個話題。
既然撲克兵的基礎定義，就是被活化了的木質玩偶、木質玩具。
使用不同的，但是終歸是符合物理手段的武器來造成傷害。
最麻煩一點的小醜，也不過是特化了的爆炸傷害的怪物。
但是，又為什麽，會有一隻特殊的小醜，占據著荊夢羽同誌的軀體，並且在至少一周到兩周的時間裏，對營地裏麵的種種項目，進行著自己可以插手的種種破壞呢？
如果說除去爆炸之外，還有這麽一手附身的功能。
那隻要派出足夠多的小醜進行附身，深入地破壞營地裏麵的各級領導層，那麽就算陸九淵再怎麽特殊，也避免不了地需要走向被困殺的結局。
【是數據，是權限。】
【是不比係統級別低的權限。】
係統的迴答，給了陸九淵以答案。
【也許你的這位同伴直視了門扉開啟，這給了異常以機會，將一隻特殊的小醜植入了她的體內】
陸九淵歎了一口氣，“出來吧，既然是爆炸類型的傷害，之前做的努力算是沒有用了。”
而在審訊室周圍，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一批埋伏，也是現出身形，然後撤走了。
他們是星海邊緣部解答了陸九淵好不容易傳遞過去的信息之後，所做出來的安排。
就像是知道虛空擾動大概率會唿喚來撲克兵，所以才準備了包餃子用的小隊。
就像是知道他們所遭遇的異常襲擊，大概率會比其他勢力遭遇的來得更多、更兇猛，所以才唿喚了援兵。
同樣的道理，既然星海邊緣部已經分析出來陸九淵的準備是為了拯救荊夢羽同誌，為了解決附身的“她”，那麽大家自然也有另外的安排。
比如，刻意將戰鬥和虛空擾動儀式進行時候，審訊室的防護等級鬆懈下來。
而埋伏在審訊室外圍的這一支小隊，就是為了這一手安排而準備的。
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個會玩附身、玩陰謀詭計的存在，本身居然還是一個擁有近戰和爆破能力的小醜撲克兵。
原先為了壓製住對方而準備的戰士們，自然是隨時可以聽從陸九淵的命令，上去將對方控製住的。
但是控製起來之後呢？
等著對方的爆炸和倒計時，將他們所有人殺死嗎？
“我一點辦法都沒有了，你走吧，迴到撲克兵的戰線上去，帶著我的同胞的身軀迴去吧。”
陸九淵似乎就這樣完全失去了可以作為的可能性。
所有精心的準備而造就的優勢，似乎就因為“荊夢羽”展露出來的，屬於小醜撲克兵的形態，而蕩然無存。
但是……事情果真如此嗎？
就在“荊夢羽”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陸九淵卻從厚重的甲片下，將一截一截的短管拚裝起來。
……
寂靜的審訊室外，空氣仿佛凝固成一塊堅冰。
這世界上，是有著和堅冰類似，卻更麻煩更危險的東西，那就是厚重的玻璃。
可以比冰塊更加通透，可以比冰塊更加堅硬——隻是很脆，很容易碎裂。
但是最該死的就是玻璃的碎裂，因為它立刻就可以將它的失誤轉化為玻璃渣子，把人刺傷，讓人流血。
而“荊夢羽”的情況，就是這樣的一塊玻璃。
她毫不掩飾著自己的兩項能力——屬於荊夢羽在授勳儀式上得到的死靈法師的靈能波動，另外一種就是屬於小醜撲克兵的自爆能力。
能力展露無遺，但是戰鬥可能性卻沒有什麽好說的。
暫且不說曾經在爆炸鹽身上出現過的，隻有使用靈能才能平複的壞疽。
就單單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自爆，也足夠在場靠得近的人死傷。
通透、清晰、要是真動手了，受傷的反而是自己。
麻煩就麻煩在這裏，超凡者已經不算是普通人。
讓對方卸下武裝、卸下防禦，然後大吼一聲，如同康熙搞定鼇拜那樣搞定對方，是不可能的。
因為“她”就有著歇不掉的武裝。
那麽，是否有什麽東西可以克製住異常，可以應付住靈能者，並且不存在於這兩周時間裏，“荊夢羽”的情報裏麵呢？
有的，兄弟，有的。
雖然不能一口氣拿出來九件，但是現在陸九淵所拚裝著的就是一份。
碎片衝擊槍。
陸九淵的手指如同精密機械般，一截截短管在他的掌控下迅速拚合。
金屬與金屬之間的哢噠聲清脆而有節奏，宛如戰前的節拍，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一邊拚裝，陸九淵的思維就一邊迴憶起來自己獲得它的畫麵。
那個時候，自己剛剛通過威懾搞定了係統，連續一天半的時間不敢睡著，一直等到荊夢羽將它製作了出來。
並且通過修改設計，讓它擁有著兩種模式，一種是降低射程到貼身幾寸的範圍內，換取一個百分百概率燒傷大腦直至死亡的威懾模式。
另一個就是利用黑暗超凡碎片對異常的特殊感應、壓製、共軛、共振效果，而產出的一個射程十七米，專攻異常的攻擊模式。
但是，與其說是對異常的殺傷，不如說是對無法反抗的異常的緝捕和幹擾。
又或者說，冒著燒傷大腦、留下腦部疤痕的風險，用來衝擊和活捉人類，才是攻擊模式更常用的用法。
不過算上這種攻擊距離的尷尬，和陸九淵作為指揮者、被保護者的身份，後麵這種模式還從來沒有開啟過。
如果“荊夢羽”所知道的信息隻有兩周以內的觀察和推測，那麽“她”絕對就不會知道，這柄陸九淵隨時帶在身邊的拚裝短槍，究竟擁有著什麽作用。
哢嚓——哢嚓——
短管在陸九淵的掌心中形成一個基礎結構，暗色金屬的表麵泛著幽紅的光澤。
黑暗超凡碎片從手臂中剝離出來，植入武器之後，就更是自行有著一大一小兩截靈鐵生成，並且以此來將武器的其餘構架整合完畢。
“荊夢羽”——或者說附身其中的撲克兵意識——正背對著陸九淵緩慢移動。
那詭異的步伐透著一種機械般的僵硬，每一步都像是在挑釁著周圍本就緊張的空氣。
又或者，是那木頭的關節實在是不方便移動？
不管怎麽樣，似乎“她”現在就已經確信自己即將獲得最終的勝利，絲毫沒有察覺身後正醞釀著對異常來說致命的危機。
陸九淵的眼神如同寒冰，冷靜得令人心悸。
他在拚裝的同時，也是反複詢問著係統進行著最終確認。
“你確定，隻要我幫你拿下位於荊夢羽同誌身軀上的【權限】，你就可以保護虛假的複活依舊能夠在她身上起作用是吧。”
【從拯救計劃開始你就在詢問係統，那係統也隻能迴答，是的。】
【但是係統依舊搞不懂，這份承諾有什麽意思。】
【就算是“她”不知道這柄日期早早的武器的信息，你也沒法靠近十七米內了，不管是靈能者還是撲克兵，她們的意識都不會忽略掉這麽近距離的殺意。】
“這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了……”黑暗超凡碎片已經被陸九淵精準地植入槍管深處，那些來自未知虛空的能量正蓄勢待發，隻等待著釋放的瞬間。
同係統的交流，持續了有一段時間了。
陸九淵也多少知道了一些情報。
比如，異常的普遍權限是高於係統的，所以對異常的出現，係統的攔截網有心無力。
所以才會出現了精心謀劃的驅虎吞狼，變成了黑手死靈迷霧的助力的情況。
也正是因為這份微弱的權限，被異常附身的人無法選擇殺掉並複活的方式來拯救——那樣隻會讓人遭兩次罪；最壞的情況，甚至是無法複活。
但是反過來，隻要搞定了異常，一切就都好說。
這就是為什麽陸九淵要布局這一次的虛空擾動。
因為隻有撲克兵的大肆進攻，讓戰鬥陷入白熱化。
這個遲遲不肯現出原形的“她”，才會浮出水麵。
拚裝完成的瞬間，槍支散發出一種詭異的、心靈上的頻率。
這也是少數幾次，這槍支在陸九淵的手中沒有變成威懾模式的狀態。
果不其然，在組合完成的瞬間，本來在向前走的“荊夢羽”迴過身來。
空氣中存在著無形的波動、輕微震蕩的場。
僅僅存在於心靈最為敏感的人的感知邊緣。
但是專注於此項訓練的靈能者不同。
別說十七米，就是二十七米、七十七米，她們也照樣感應無誤。
要“暗殺”的目標迴頭，莫非計劃就失敗了？
但是從始至終，陸九淵的雙手卻穩如磐石，按照槍械射擊的標準，瞄準目標。
瞄準了正在大大咧咧倒退著行走的，露出放肆微笑的，十七米之外的“荊夢羽”。
“嗡——”
扳機扣動了。
但是在扣動之前，陸九淵將槍支反轉了過來，將槍口對準了自己。
不是太陽穴，而是口腔。
因為對準太陽穴的自戕，容易射瞎眼睛卻留下性命。
但是口腔卻能夠保證著幾乎直線對準著腦幹的位置。
而位於陸九淵腦幹的東西，除了原本的身體組織之外，還有另一個東西——機控中樞。
一聲幾乎聽不見的蜂鳴聲劃破空氣。
黑暗超凡碎片激活的刹那，一道無形的脈衝以心靈場那光速的姿態穿透了陸九淵的意識防禦。
那是直接作用於心靈深處的攻擊。
不是物理傷害，而是徹底擾動心靈防禦機製的精神衝擊。
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瞬間攪亂了大腦中最核心的運轉邏輯。
也許陸九淵的意識在瞬間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但是與此同時，那道來自黑暗超凡碎片的脈衝，也宛如一柄無形的利刃，瞬間撕裂了陸九淵精心維護和構建的機控中樞的網絡。
將帶寬、機械體、還有任何一個占用額外心靈的東西，都統統驅逐。
【文明複興者，你這是在幹什麽！】
雖然衝擊槍主要是用來抓人的，在荊夢羽的設計和改造下，也有了用來針對性地對抗異常，或者針對性地用來自戕的設定。
但是哪怕是用攻擊模式對著人，也有一定的概率燒傷和燒壞大腦。
但是不管是變成白癡，還是因此死亡，然後複活到一個係統無法掌控的新身體裏，這都不是星海邊緣係統想要的結果。
……
“陸小同誌，這是幹什麽？”
焦急的不止有無能為力的係統。
還沒有走遠的那支伏兵也是立刻靠近。
但是與此同時，卻也有人發現，“荊夢羽”的身體驟然僵硬，仿佛被無形的力場瞬間固化。
那原本應該屬於小醜撲克兵的身姿，似乎也在那一瞬間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創。
在木質感的身軀褪卻之後，逐漸浮現出啦的，卻是金屬的——不，應該說是靈鐵的，外殼。
兩個倒地的身軀。
不管是陸九淵還是“荊夢羽”，他們的身軀都在抽搐著。
意識，也在進行著最後的掙紮。
這讓圍攏上來的眾人，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是去攙扶陸九淵送到醫務室還是趕快控製住“荊夢羽”。
……
普通人植入黑暗超凡碎片，會異常化，會朝著食屍鬼靠攏。
也許食屍鬼可以利用很多東西來強化。
食屍鬼在用生肉喂飽，沒有敵對之前，看上去也像是擁有一點自我。
但是他們是無法工作的，知性和智能也是不存在於他們的身上。
所以，機控中樞和機械師永遠不可能落到食屍鬼的身上。
這一點，從機控中樞植入過程中異常的痛楚，就可以察覺一二。
陸九淵所接受的機械師的身份，是不正常的。
他所獲得的成長和加持，也是不正常的。
從獲知了他不是“他”開始，陸九淵就知道，自己的存在的不合理是可以用來解釋合理之處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在這樣一個不屬於“我”的我的身軀上，擁有著使用黑暗超凡碎片也不食屍鬼化，更是合理多了。
反正，複製人、克隆人、打印人，進行一些特化的改造，也是很合理的。
但是不合理之處在於——機控中樞。
就像是用雲電腦在玩遊戲，存在著很高的延遲，卻要使用有著更一步延遲的機控中樞來控製機械體？
那結果就是雲電腦上加載雲電腦，在虛擬機上模擬虛擬機。
這種情況下，機械體還沒有擺爛，就有一些可以說道的麻煩了。
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陸九淵終於在同帝國人的電台交流的時候，得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機控中樞是不會附帶教學的！
分解垃圾的科技，更是存在於很久遠的未來——對於甚至還沒有高級研究台的炎夏來說，獲得這樣的科技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了。
大部分機械師在一開始就是會放任有毒垃圾的產生，並且將它們封存在冷庫裏麵，一直等到擊敗了召喚而來的更為強大的機械體，拿到了新的芯片，才能夠開啟對有毒垃圾的處理階段的科技。
“如果實在是處理不過來了，朝著無人的地方、或者沒有空投艙科技的部落的位置丟過去就行——噓，別告訴部落人啊。”
也就是說，陸九淵辛辛苦苦整理大腦，塑造一個封閉意識的心靈迷宮，對抗著腦部的痛楚，避免重要信息浮於表麵被拿下。
但是實際上“黑手”的目標，卻是偽裝成機控中樞的“新手教程”，給自己來一發誤導嗎？
到了這個時候，陸九淵才開始反省那些知識和使用說明裏麵埋著的坑。
而很快，他當然也是發現了一個重要的目標。
“黑手”扼製了他對研發更多機械體的興趣。
到現在為止，他隻有初始的三台建造無人機，以及通過藍糖打開了一扇門扉後送的工作無人機。
無人機的帶寬，是比完整的機械體要低很多的。
但是就算是這樣，陸九淵也時常觀察到工作無人機和建造無人機因為失去控製而驟然停下的情況。
那麽真正的結果就是——“有東西占據了我的帶寬，它不想讓我發現，所以告知給了我錯誤的信息，讓我不建造更多的機械體。”
本來，陸九淵沒有將這個和“荊夢羽”聯係起來。
自始至終，“她”都是一個占據了自己同胞身軀的異常。
但是唯獨這一次，今天，在審訊室外的戲，她演的太過了。
撲克兵隻是設定上是木質玩偶，實際上的移動速度還是很快的——比如方塊商人，就是兼具移速和攻速的代表，所以撲克兵並不存在木質的關節。
另外，小醜撲克兵最大的特點是自爆、轉圈跳舞和伴舞的歌曲《致愛麗絲》。
後麵兩種特征，都沒有在“荊夢羽”的身上凸顯出來。
雖然她將審訊室的兩位看守丟出來的時候，兩位看守的臉龐黑乎乎的，像是爆炸傷害造成的效果。
但是實際上，根據戰場上的觀察可以確定的是，小醜撲克兵的爆炸是一次性的、連同自己也會被炸掉的自爆。
但是她安然走了出來，很顯然不符合這一點。
相反，陸九淵拿出黑暗超凡碎片之後，重組碎片衝擊槍，結果發現這一次凝結靈鐵的速度比之前都要快。
再加上一直不知道問題出現在哪裏的帶寬占用。
那麽結果就已經很明顯了。
占據荊夢羽身軀的不是異常，至少不是純粹的異常。
而是一個占據了他帶寬的，一個更像是機械體的存在。
畢竟，機械體基本上就是鐵皮的異常。
“偽裝木頭的機械……”
既然如此，針對“她”的圍捕，和針對荊夢羽同誌的拯救計劃，就十分簡單了。
將碎片衝擊槍調整到攻擊模式，然後對著機控中樞的位置射擊。
碎片衝擊槍，也是陸九淵手中唯一一件可以隨手掏出來的，具有影響心靈和精密設備作用的武器了。
代價是——一定概率將自己衝擊成傻子或者死亡。
心靈交鋒的過程中，陸九淵對於星海邊緣係統的防備，也是被迫降低了下來。
這讓係統可以讀取到陸九淵的思維過程，和剛剛才決定不久的突然計劃。
時間發生在零點二八秒之間。
也就是陸九淵的一次思維的延遲。
【……】
【分析完畢了……】
【真要這樣做？】
“是的，而我，絕不後悔。”
（木頭偽裝機械、機械偽裝木頭，靈感來自於《假麵騎士時王》的未來騎士機械、異類機械的相關劇情。）
……
心靈相關的技術，是異世界異宇宙異星球的三千年來，也許堪稱最高科技的科技。
也是少有的，沒有多少專家教授可以提出假說或者先導科技樹的技術。
這樣的高科技的攻擊手段，直接命中機控中樞，但是隨之而來的就是命中陸九淵的腦幹和大腦。
所有的防禦機製在這種超維度的攻擊麵前如紙糊般脆弱。
最初是微妙的麻痹感，就像有無數細小的電流在神經末梢遊走。
隨後是一種近乎癲狂的疼痛，那種疼痛不是來自肉體，而是直接作用於意識本身的劇烈衝擊。
而令人震撼的是，心靈可以影響軀體，因為腦幹的自主神經係統，也隨著這份心靈場的撫過，開始出現劇烈紊亂。
唿吸驟然變得不受控製。
有那麽一瞬間，陸九淵感覺自己仿佛被隔絕在身體和世界之外。
唿吸，肺部，眨眼等自主的行為，也是陡然停滯了一瞬。
就像是非自我控製地，屏住了唿吸。
但是最要命的是心髒，心跳開始出現詭異的節奏，時快時慢，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隨意操控著心跳，並且不斷蠱惑著它快點下班。
然後是平衡感的瞬間崩潰。
陸九淵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個無邊無際的旋轉空間。
重力似乎失去了意義，上下左右的概念在這一刻變得完全混沌。
大腦深處傳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仿佛有無數冰冷的觸手在攪動著他。
大腦和腦幹的位置還會有什麽呢？陸九淵思考著，但是思考的意識也馬上被心靈場所剝奪和利用。
大概是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等東西，突然就開始以一種失控的方式釋放。
恐懼、興奮、絕望、冷漠，這些情緒如同狂風驟雨般在他的意識中肆意穿梭和切換。
而他的身軀也是同樣的，同樣的開始折磨自己。
要說天底下最有名的酷刑，那應該是淩遲，可怕之處就在於清醒地知道自己的死亡。
萬幸，被碎片衝擊槍殺死不會是這樣的結果，因為陸九淵絕對不會有那個清晰的意識可以麵臨到死亡最後的情緒。
他所遭遇的，隻有不斷的下沉，不斷的意識解體。
所有的生理和心理機能都在這場強勢心靈場的波動下中土崩瓦解。
在這個過程中，他甚至無法分辨，自己究竟還是否還存在。
或者還存在過。
但是幸好，陸九淵還有被拯救的機會。
隻要占用他大量意識的，占據他許多帶寬的存在離開。
這份備用的清醒大腦、備用的意識，就可以帶著其餘的腦組織恢複過來。
轟！
一聲無聲的巨響在意識空間炸開。
像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陸九淵的意識保住最後的稻草，最後的光明，向著大腦中的“占用”碾壓而去。
意識的戰場上，沒有退路，唯有拚命。
所有人都救不了，也插手不了，這份陸九淵和“她”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