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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為何,近來的亞瑟總有一種非常不安的感覺。


    地下基地的建設正在按部就班地進行。


    其實亞瑟並非想對人類做些什麽,他隻是太無聊了。李雅然的成長經曆無法給他帶去任何新意,他實在受夠了沒完沒了的觀察,以及永無休止的爭吵。


    躲在人類的眼皮子底下進行一些悄無聲息道行動,這能讓亞瑟從中獲得極大的滿足感。


    他原本想在地球上複製大量的鐵基生命,可是地球表麵溫度太低,其實並不適合鐵基生命進行繁衍生息。因此,亞瑟想到了他見過的矽基生命,這絕對是最適合地球的選擇。


    因此,利用閑暇時間,亞瑟在他的地下基地中製造出了不計其數的飛米機器人。


    它們每一個個體都如同沙粒一般大小,卻能在亞瑟的操控下,以極少的個體輕易地摧毀一座城市。


    就這樣一個普通的女性個體,到底是如何讓自己產生共鳴的?


    觀察著正在教室裏發呆的李雅然,亞瑟忍不住再次拋出了那個問題。


    然而十幾年過去了,他仍舊沒能找到問題的答案。隻不過他心中的不安感愈發強烈,這種不安讓亞瑟再次將自己的意識徹底融入地球深處,而後又將自己的意識朝著整個太陽係擴散出去。


    沒有危險。


    太陽係仍舊處於銀河係的荒蕪地帶。


    亞瑟在太陽係的外圍進行了仔仔細細的探查,然而他並未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所有的行星都按部就班地圍繞著太陽平穩地運行著。而太陽也數十億年如一次地穩定向外輻射著它的能量。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和亞瑟當初來到這裏時一模一樣,可為何他總有一種末日降臨的感覺呢?


    或許這一切都和自己丟失的意識有密切關聯。


    但是宇宙跨越充滿了隨機性,亞瑟知道自己若想迴到當初丟失部分意識的那個宇宙,找迴失去的部分意識,恐怕難如登天。


    甚至對於亞瑟而言,登天都絲毫不費吹灰之力,可再迴到那個宇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哪怕他將之前所有的經曆都重複一遍,也不能確保他再次迴到那個宇宙當中。


    因此,那部分意識對他來說就成為了永遠的秘密。


    可那部分意識究竟都包含了些什麽?為什麽自己不偏不倚就恰好遺失了那些記憶呢?


    這個問題始終困擾著亞瑟,可他終究無法找到答案。


    或許,隻有當他內心的不安徹底消失之後,事情的真相才會徹底浮出水麵。


    與此同時,李雅然已經來到了半人馬座附近,她距離太陽係已經非常接近了。


    漫長的旅行讓李雅然頗感無聊,畢竟空曠的宇宙和幾乎千篇一律的星體,早已讓她感到了厭倦。


    若不是想看一眼母星的念頭始終牽製著李雅然,她恐怕早就掉頭離開,去往其他的宇宙為自己找些樂子了。


    或者幹脆放空自己,讓自己隨著宇宙的變遷而律動。畢竟眼下除了再想親眼見一次曾經的母星,李雅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做些什麽了。


    就在她正堅持不懈朝著太陽係持續行進之時,她突然感應到前方出現了一塊巨大無比的隕石。


    假如用地球上的計量標準來劃分,那這塊隕石完全稱得上是一顆小型行星了。


    這顆行星之所以能夠吸引到李雅然的注意,完全是因為它的主要構成元素是在整個宇宙中都非常罕見的金元素。


    它瞬間將李雅然的記憶拉迴到當初鐵基生命帶著地球一同逃離太陽係的經曆。


    他們在路途中也曾遇到過這樣一塊幾乎由純金組成的小型天體,那時的阿斯塔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假如沒有遇到那枚由金元素主要構成的小型天體,李雅然等人還不知要去捕獲多少天體,才能湊夠他們逃離所需的燃料。


    許是近鄉情怯,一時之間,有關於地球的全部記憶鋪天蓋地襲來。


    李雅然想起了曾經的自己是多麽無助,也是多麽惶恐。


    那時的她尚且在地球上渾渾噩噩地過活。長期處於無助和壓抑狀態的李雅然,從來沒想過如此普通的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能一窺宇宙的究竟。


    所以有些事情還真是注定。宇宙的運行的確是妙不可言。


    此時此刻,李雅然的意識中突然響起一段古老的旋律,那是被她遺忘了多年的記憶:少年揚起臉龐,前往他的月亮……世人尋黃金鄉,我找月亮,何必同往……


    在這個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能透過現象看穿事物的本質?有多少人能放棄真正的黃金而去尋找心中的月亮?


    假如李雅然願意,當初的她就能完美地融入到鐵基生命當中。她無需進行任何思考,隻需要接受群體的指揮即可。


    如果真是那樣,現如今她可能會稱霸一方,或者跟著鐵基生命一起在宇宙中四處征戰。


    她能輕易地操控一些低階生命體的命運,她的喜怒能夠輕而易舉地影響到一整顆星球的運轉。她可以成為那些智慧生命體口中當之無愧的神,她能夠淩駕於星辰之上,享受到掌握能量帶給她的無盡快樂與滿足。


    然而,她並不願意。


    她沒有去追逐那些財富和名利,她也不願意輕易左右那些智慧生命的宇宙中的進程。哪怕所有的鐵基生命都熱衷於擴張領地,熱衷於將宇宙中的諸多星體劃於囊下,可李雅然仍舊不願意與之為伍。


    虛無仍舊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意識,讓她永遠都無法真正地從那種徹頭徹尾的空虛感中抽離出來。


    所以如今她孤身一人,在這宇宙中肆意地飄蕩和瘋魔。


    所以如今,她仍舊沒能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沒能拯救自己最想救迴的人。


    時至今日,生命對於她而言仍舊沒有任何意義,她仍舊無法探尋到宇宙的真相。


    許彥。


    李雅然再次想到了那個給予她最初溫暖的人。


    他們原本非親非故,卻在羅敏雯的介紹下偶然相識。想當初,他傾盡全力幫助自己提高物理成績。


    盡管這對於他而言或許是小事一樁,可這對於李雅然而言,卻是將她從深淵拉出的救命繩索。


    若非因為自己,許彥絕不可能那麽早地離開這個世界。


    他向自己奉獻了他的智慧,同時還奉獻了自己的生命。


    盡管後來所有人都會死亡,整個人類會在鐵基生命的主導下走向滅絕。可因為自己而亡,還是因為整個宇宙的運轉而毀滅,這對於李雅然而言,有著極大的區別。


    就因為許彥為了保護自己,而讓他置於徹底的危險當中,李雅然才因此結上了心結,永生永世都無法獲得真正的解脫。


    在諸多的宇宙中經曆過無數次變遷,李雅然終究還是沒能改變最初的結局。


    或許,自宇宙大爆炸那一刻開始所有的結局就已經注定,無論李雅然接受或者逃離,她都無法改變有關於許彥的命運。


    迴過神來的李雅然再次注視著麵前這顆奪目的星體。


    黃金。


    這東西到底有這麽重要嗎?


    即便是在如此黑暗的宇宙當中,這顆閃耀的小型星體也依舊能反射出奪目的光芒。


    在人類的認知中,這就是宇宙財富的象征。可不知為何,李雅然見到它就覺得莫名地煩躁。


    因此,她毫不猶豫地將這個黃金星體包裹起來,而後用意識將其逐漸瓦解。


    瞬間破裂地星體隻剩下無盡的碎片,可在李雅然看來,她卻像是打破了某種執念一般。


    做完了這一切的李雅然終於感到神清氣爽了。她感應著不遠處的太陽係,默默在意識中勾勒著那令人懷念的蔚藍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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