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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秋第一次進劇場裏麵,她站在門口謹慎的張望,天花板上隻開了幾盞小燈,整個劇場黑壓壓一片,舞台上的紅色幕布像是一個血盆大口,等著獵物主動走進嘴巴裏。


    舞台燈的顏色冷冷清清,投射出茫然白亮的一個圓圈,她環顧一圈,沒看到小孩兒的身影。


    “陸和!”


    能容納五千人的超級大劇院喊一聲都有迴音,周遭一片安靜,隻有顏秋自己的聲音響起,難道是在幕後?她這麽想著,帶著演員們走進去。


    一排排暗紅色的座位在黑壓壓中看起來十分壓抑詭異,周圍太黑了,青皮僵屍人偶索性將顏秋扛起來走,免得大人走路不穩摔倒。


    上了巨人僵屍的肩膀後,視野確實稍微好點,雖然還是黑,但起碼不用擔心腳下拌蒜,這點小樓梯在青皮僵屍人偶腳下如履平地。


    他們從後門走到了空蕩蕩的舞台上,青皮僵屍人偶停了下來,後麵的演員人偶們卻情不自禁繼續往前走,目光呆滯空洞,像是被什麽控製了一樣。


    先是西方人偶演員——


    穿著粉色小洋裙的金發女孩一登上舞台便鮮活無比,像是真的活了過來。


    剛才還空蕩蕩的舞台突然之間布好了景,被困在暗無天日的城堡裏的女孩像是一朵頑強生長的小花,沉默酗酒的父親經常在喝醉後毆打她,但她依舊樂觀的麵對生活。


    父親是個中年喪妻的大貴族,除了錢之外什麽都沒有,感情淡漠無比,醉酒後脾氣格外不好,小小的詹妮·裏根從未得到過他的關愛,並且時常被打的遍體鱗傷。


    舞台上,女孩一次次被暴躁高大的中年男人扔在地上摔打,發出無比痛苦淒慘的叫聲,真實無比的暴力場麵聽得人背後發涼。


    不過這一幕很快結束了,詹妮的大貴族父親迎來了一個新妻子,新妻子還帶來了一個營養過剩的肥胖兒子,那便是羅曼·萊文。


    新婚的父親脾氣變得好了許多,至少他酗酒的次數少了很多,也不再暴躁打人,新母親對詹妮非常關心愛護,這讓從未感受過母愛的詹妮受寵若驚,不遺餘力的報答著新家人的關愛。


    繼兄雖然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毛病,但是人還不錯,而且十分關心妹妹,經常在夜間她入睡之後悄悄打開她的臥室門看一眼,有事還會給她蓋被子。


    劇情到這一幕結束,顏秋坐在青皮僵屍人偶肩頭興致勃勃等接下來的劇情時,人偶們卻退場了。


    “按照我的經驗,接下來要發生什麽挫折了。”小青跟顏秋討論劇情:“但是為什麽不演了?”


    顏秋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兩人低頭說個話的功夫,台上的布景驟然一變,頗有年代感的荒野山村出現。


    背著手的老頭在草叢裏撿到了哇哇大哭的女嬰。


    編劇參考的背景在末世前,末世前很多年,那時候的女性地位跟現在截然相反,男孩兒才是每家追求的,才出生就被丟棄的女嬰遍地都是。


    老頭孤身一人,住在村尾的破泥房子裏,下雨了屋頂還會漏水,老頭就把漏的雨水收集起來煮了喝,正好省的專門跑一趟打水。


    老頭喜歡賭點小博,跟村裏的其他牌友們打打牌搓搓麻將什麽的,有一天打完麻將迴來的路上,天黑沉沉的,風冷颼颼的,草叢裏的嬰兒哭聲微弱的像是貓,可老頭還是一下子聽到了。


    手電筒的光照了過去,照亮一個可憐兮兮瘦巴巴紅彤彤的嬰兒。


    老頭扒開布一看,嘿,果然是個女娃娃。


    女娃娃就女娃娃,迴去養養也能長大的,李老棍孤獨五十多年了,沒有人嫁給他,自然也沒有孩子,這個天賜的孩子不就是專門來陪他的?


    老頭給小孩起了個名字叫妞妞,找借口從隔壁王婆子家弄來米糊給孩子喝,有時候半夜去村裏的大富人家偷羊奶帶迴來,一點點把孩子拉扯大。


    沒人知道一個老光棍天天在家幹什麽,等妞妞長到五歲時,才有人發現這個孩子的存在。


    妞妞沒能跟撿來自己養大自己的爺爺繼續生活下去,生不出孩子的村長老婆強行把她帶迴了自己家,不讓李老棍繼續養孩子了。


    被養母帶迴去以後,妞妞也有了大名,叫周盼娣。


    盼娣盼娣,這個名字寄托著養母對兒子的渴望。


    周盼娣在村長家長到十歲的時候,村長老婆果然懷孕了,去縣城花大價錢查了個b超,竟真的是個帶把的!一家人欣喜若狂迴了家,周盼娣甚至有了新衣服穿。


    她跟家裏人一樣,都無比期待弟弟的到來。


    紅幕落下,人偶們臉上的欣喜凝固定格。


    兩個話劇到目前為止的劇情都是好的,雖然有一些苦難,但總體來說未來可期。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陸和怎麽做到,氣氛和環境渲染的無比真實,顏秋從未見過末世前的樣子,但是在這個舞台上卻真的感受到了史書上中西方的文化背景差異。


    幕布再次拉開,演員人偶們一字排開,木然的站在舞台上等待檢閱,燈光將他們的臉全都照的慘白慘白。


    身後傳來呱唧呱唧的鼓掌聲,顏秋迴頭一看——陸和一邊放下翹著的二郎腿,一邊狂熱而興奮的鼓掌,看向舞台的神情時從未有過的滿意和高興。


    “好,真是太好了!”編劇說:“我太滿意了......人偶師,你喜歡我的劇情嗎?”


    小孩坐在最中間的觀眾席,定定的看過來,盯著顏秋的臉,像是不想錯過她的任何表情。


    “呃,”顏秋認真思考了一下,點點頭表示肯定:“挺喜歡的,我十分好奇之後的劇情。”


    “你會知道的。”陸和跟瞬移似的出現在青皮僵屍人偶腳下,本來就矮,現在顯得更矮了,小小一點,抬頭看人的時候氣勢全無。


    顏秋居高臨下的看著小孩,見他默默歎了口氣,說:“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邀請觀眾來看我的話劇了。”


    “你明天也不會錯過的,對吧?”


    顏秋絲毫看不到他眼底的黑壓壓:“上班時間我就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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