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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頭頂珠玉冠,兩條白紗隨著夜風浮動,一身清冷聖潔的白衣,翩翩而過,欣然接過路人手裏的還願牌子,係在孔明燈上。點燈,放飛。一雙手纖細白皙,猶如畫上觀音那般,似真的下了凡塵。竟還蒙著臉,更顯得神秘莊重了。


    謝搖光頹靡的眼神頓時泛起光亮。


    這樣赤裸裸的視線,難有好意,沈青拂不動聲色的繼續給過客係上還願牌。


    鳳凰台上有不少來酬神還願的過客。


    隻要將自己的還願牌寫好,遞給扮成各路菩薩的酬神客,再由他們親自係在孔明燈上,放飛出去也就是了。


    此地除了觀音,


    還有文殊、普賢、地藏王等等……


    “觀音娘子的許願牌最靈了,我去年就是在這兒許的願,今年是特意來還願的。正正好,又遇上觀音娘子了。”


    “求菩薩保佑我兒生個大胖孫子!”


    “求菩薩保佑我老婆每天少讓我跪一頓搓衣板!”


    往來過客愈來愈多。


    漫天的孔明燈乘風而去。


    被太子殿下遣來保護沈側妃安全的兩個侍衛,眼瞅著鳳凰台上人就沒了,這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就看花了眼。


    眼前這扮觀音的好幾個,卻沒一個是沈側妃!


    這事幹的!


    “壞了,要是讓殿下知道我們跟丟了沈側妃……”


    “趕緊去找吧!”


    鳳凰台下,幽暗小巷。


    謝搖光一路尾隨著沈青拂,搖搖晃晃的跟到這裏,露出一抹邪笑,“觀音娘子,別跑了,前麵是死路。”


    沈青拂陡然迴身,額前冒出冷汗。


    這幽暗小巷一個鬼影都沒有,外麵分明這麽熱鬧,好像這裏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會有任何人發現。


    侍琴趕忙護在沈青拂跟前,“你是什麽人!”


    謝搖光一把推開她,“躲遠點,本世子對你沒興趣。”


    他這力道竟是十分大,侍琴一下跌摔在地上,沈青拂驚唿,“侍琴!”


    謝搖光步步緊逼,


    沈青拂步步後退,眼看就要貼在了身後的牆壁上,她嚇得臉色蒼白,眼裏蓄滿淚意,不知所措的往後退了又退。


    侍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主子!快跑!”


    沈青拂趕忙彎著身子跑進了暗巷深處,越跑越幽靜,她忍不住雙腿打了軟,再往前跑過去,越過兩條小巷,這最後一條竟真的是死路。


    她喘著粗氣,額前的冷汗掉了一滴。


    “觀音娘子。”謝搖光的聲音戲謔又露骨,“你不是來普度眾生的嗎,那你來渡我如何?”


    她猛然迴過頭,重重的深吸一口氣,胸口跟著快速的起伏,她慌忙拔下發間的石榴花釵,抬手對準了他,“不準再往前一步,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謝搖光嗤笑,“你瞧你,嚇得手都抖了。”


    他指尖輕輕一推,石榴花釵掉在地上。


    沈青拂驚嚇的瞪大眼睛,一滴淚跟著落下,“不,別過來!”


    ……


    廟會,橋邊。


    兩名侍衛匆忙來報,“四爺,屬下失職,鳳凰台人數眾多,屬下跟丟了沈主子,暫時……還未找到。請爺責罰。”


    寧玄禮皺眉,“無能。”


    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他的眉頭越皺越深,“長暉,你在此看顧元側妃,孤親自去尋。你們兩個,跟孤一起。”


    “是。”


    楚燦正在橋邊放花燈,她手一推河燈,驟然腳下一滑,整個人栽進河裏,“啊!”


    她撲騰著,灌進去好幾口河水,


    “燦燦!”


    寧玄禮驚訝之餘趕忙走過去,四周路人指指點點著趕緊讓開路。


    憐香嚇得一跪,“爺,我們主子不識水性啊!”


    眼看著楚燦在河裏淹了好幾下,


    寧玄禮果斷跳入河中,遊過去,一把抱住楚燦,將她抱上了岸,他按壓她胸口,按壓了幾次,楚燦終於把河水吐了出來,“咳咳……”


    她雖吐出了水,卻仍在昏迷之中。


    “燦燦,醒一醒。”寧玄禮拍了拍她臉頰,她仍舊未醒。


    “長暉,去請郎中。”


    “屬下立刻去。”


    寧玄禮抱著楚燦進了附近的客棧,


    他換下濕衣,又著憐香給楚燦也換上幹淨衣物。


    寧玄禮對侍衛吩咐道,“元側妃意外落水,昏迷未醒,你們去找沈側妃,務必找到。”


    “是。”


    ……


    暗巷。


    謝搖光酒醉一搖一晃,抬手就要揭開沈青拂的麵紗,


    卻聽她冷笑一聲,“賤人,跪下。”


    謝搖光懷疑自己聽錯,他眯起醉眼,眼前之人哪還有方才的嬌弱退縮,她立於陰影之處,昂著頭,發冠上的絲絛隨之飄揚。


    “什麽?”


    “沒聽見麽,我讓你跪下。”


    沈青拂冷了臉,長長的衣袖裏捏出一柄琵琶鞭來,她一鞭子甩過去,“跪下!”


    謝搖光被打中小腿,跟著倒地,這疼痛,讓他終於清醒了過來,他倒吸一口涼氣,“嘶……嗬嗬,你還挺兇猛。”


    他話音未落,身上又挨了兩鞭子。


    沈青拂不跟他廢話,狠狠的抽了他一頓,心頭才舒坦了點,“世子爺,你不是很想被觀音普渡嗎?”


    她手中長鞭貼近男人的下顎,托起。


    她俯身,居高而下,聖潔純白的衣裳在這暗巷裏顯得格格不入,“這,就是我渡你的方式。”


    謝搖光反而一聲邪笑,“嗬……哈哈!”


    他滿身鞭痕,血色染了衣衫,竟真的跪下去,雙膝跪在她跟前,嘴角咧開,“觀音菩薩憐愛世人,豈會滿手血腥?”


    “啪!”


    又是一鞭子。


    沈青拂利落的賞他一鞭,他也不躲,反而很是享受一般眯起了眼,“哈哈……再來幾下。”


    沈青拂冷厭的低覷他,“怎麽,給你打爽了是吧。”


    她揚起腳踏在他肩頭,用力一踩,“世子爺,你真賤啊。”


    她隻是恍惚記得,書裏的謝搖光,除了愛美人以外,還有點特殊癖好,沒想到這書裏一筆帶過的東西,竟是真的。


    謝搖光笑得頹邪,他本就是糜爛的人,


    “嗬嗬,求觀音菩薩賜我。”


    “賜你什麽。”


    “賜我得見觀音的真容。”


    沈青拂冷笑,“你做夢。”


    她長鞭一甩,又是一鞭子。


    謝搖光被打中了臉,這張妖孽臉嫵媚動人,平添了一道淺淡傷痕,他撫上自己的臉,低沉的笑,“你真狠哪,原來是菩薩麵,蛇蠍心。”


    “不勞世子爺誇獎。”


    沈青拂俯身,一腳踩踏在他身上,冷冷道,“你肉眼凡胎,竟妄想瀆神,這次,我饒你一迴,若還有下次,我一定收了你這條賤命。”


    她直起身,收好長鞭。


    隨意扔下句話。


    “賤人,好好跪著吧,懺悔你的罪孽。”


    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在他眼前消失,


    謝搖光才強撐著倒在地上,望向夜空,他似乎喃喃自語,你,到底是誰……


    ……


    客棧。


    季長暉請了郎中,照方抓藥,煎藥,飲藥,楚燦才醒了過來。


    憐香喜極而泣,“主子,您醒了就好了。”


    寧玄禮放下心來,眉頭卻仍未舒展開。


    兩個侍衛來報,手裏拿著一支石榴花釵呈上,“迴殿下,屬下在一處暗巷發現此物,似乎是沈主子的東西。不過暗巷附近已經找過,沒有沈主子的蹤跡。”


    “這是,皇後娘娘賞賜的。”


    楚燦虛弱道,“我和沈妹妹每人一個,想來是她不小心掉了。”她垂下眼,藏下眼底的冷芒,“殿下,不如你親自去找找吧。”


    寧玄禮早已想親自出去尋,


    礙於楚燦沒有轉醒,他也不好抽身,他旋即吩咐道,“憐香,照顧好你們主子。”


    “是,奴婢知道。”


    待太子殿下走後,


    楚燦立刻吩咐,“憐香,你也出去找找,最好是能讓殿下親眼看見。”


    “奴婢明白。”


    ……


    南風館。


    琴棋書畫四公子布下殘局,專待有緣人破局。若破四局者,必有彩頭。


    琴公子跟棋公子已經輸了,站在一旁觀戰。


    他們在南風館做了多少年的清倌兒了,從來沒見過扮成觀音來他們這兒消遣的女子,她看著既不是貴婦,又不是千金小姐。不知她到底是何身份。


    室內有脂粉浮香流動。


    這些做小倌兒的男人們身上都是脂粉味。


    要不是為了讓寧玄禮在這兒發現她,她是絕對不會來南風館的。


    沈青拂快速的在畫公子的蓮塘殘畫上,畫下幾隻蜻蜓。


    又轉身寫下筆墨,對上書公子留下的殘書。


    “撥雪尋春,燒燈續晝。暗香院落梅開後。無端夜色欲遮春,天教月上宮橋柳。”這是書公子的殘書。


    沈青拂對的是:


    “花市無塵,朱門如繡。嬌雲瑞霧籠星鬥。沉香火冷小妝殘,半衾輕夢濃如酒。”


    跟著有館主歎道,“哎呀呀,咱們這位姑娘贏了,今天的彩頭可大得很呢。”


    沈青拂一臉單純的欣喜,“是何彩頭。”


    館主一愣,“姑娘竟不知麽?”


    沈青拂搖搖頭。


    隻見那扮成觀音的姑娘,逐漸被四個南風館的男人圍住。


    季長暉徹底不淡定了,咽了咽口水,好奇的看了眼自家的太子殿下,果然是一臉陰沉……


    “殿下,沈主子這……”


    “閉嘴,出去。”


    “……是。”


    隻聽那四周男人的笑聲越發刺耳,“姑娘不知道,咱們南風館的彩頭是什麽,竟還來破局,真是聞所未聞呐。”


    沈青拂茫然的怔了怔。


    直到是一道清冽低沉的聲音響起,伴著一絲慍怒,“夫人,讓為夫好找啊。”


    她欣然的轉過頭去,“夫君。”


    寧玄禮語調難掩慍色,“枉我為你如此擔心,你倒是快活。”


    他掠過那四人,頓時眯起墨眸。


    “來這兒找樂子來了?”


    “不是啊。”沈青拂連連搖頭,解釋道,“隻要贏了就有彩頭,我隻是想討個彩頭送給夫君。”


    她果然不知這南風館的彩頭是什麽。


    寧玄禮氣極反笑,“哦,這說來我還得多謝夫人?”


    “姑娘,你贏了,這彩頭便是我們四個,你任選一個。”似乎是琴公子在說話。


    沈青拂頓時愣住,“什、什麽?”


    “南風館的規矩向來如此,請姑娘選吧。”


    “放肆。”寧玄禮一聲沉怒。


    熱鬧的南風館周遭頓時鴉雀無聲。


    “爾等是何宵小之徒,也配讓我夫人選嗎。”寧玄禮冷聲道。


    他扔下話便一把抱起沈青拂,附在她耳際,“夫人,你說是嗎?”


    沈青拂又怯又怕,抱緊了他,眼裏滿是後悔,“夫君所言極是。”她咬了一下嘴唇,“是我誤以為這個地方是什麽風雅之地呢。”


    她像是個小兔子一樣往他懷裏鑽。


    寧玄禮索性抱著她上了樓,“這種地方,孤也是頭一次來,不如就在這裏吧。”


    “什麽……”沈青拂訥訥無聲。


    “這會兒知道怕了?”他嗓音低啞,“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來找別的男人。”


    “妾沒有!”


    “沒有也無妨。”


    他抱著她踢開一扇門,進去,放她在榻上,那一條絲帕勒得她臉上都浮現痕跡了,他單手解下,撫了撫她的臉。


    “這麽乖,都沒解下來過。”


    “夫君叮囑我的話,我自不會忘。”


    “阿拂好乖啊。”他啞笑著抱著她放在自己身上,從容的躺在下麵。


    沈青拂這身白衣罩住了他的腰身。


    “呃!……殿下!”


    寧玄禮眼底滾燙,就算是這樣聖潔的麵孔,也有染上欲色的時候,更讓人沉淪,他低聲道,“阿拂在上麵。”


    ……


    ……


    南風館外,


    侍琴看見了憐香,趕忙裝作焦急的樣子來迴踱步。


    憐香上前,“侍琴,怎麽隻有你一個,沈主子呢?”


    侍琴著急忙慌的說道,“我正說呢,主子方才還在巷子裏等我去給她拿孔明燈,我迴來了,就找不到她了。”


    憐香看了眼南風館的牌匾,“是嗎?”


    南風館附近是有很多暗巷。


    而且,這個地方,都是一些達官貴人來尋樂子的,裏麵有不少小倌兒。


    謝世子是愛來這種地方。


    想必沈側妃已經被謝世子帶來這裏了。


    憐香心下拿定了主意,“你慢慢找吧,別怪我沒提醒你,太子殿下也讓人在找沈主子呢。”


    她果斷迴了客棧,稟告給楚燦。


    “主子,奴婢在南風館,發現了沈側妃和世子爺的蹤跡了,他們絕對就在南風館,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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