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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玉珠正巧碰到了密友,興致頗高,便決定留下來在寺廟用餐,之後再休憩片刻。


    寺廟的齋堂隱匿在一片蔥蘢綠意之後,穿過一條蜿蜒的石子路,方能抵達。


    輕輕推開那扇有些斑駁的木門,一股靜謐且莊重的氣息撲麵而來。


    木質的房梁高高架起,上麵雕刻著若隱若現的經文圖案,似在無聲訴說著歲月的禪意。


    陽光透過糊著薄紙的窗戶,灑下幾縷昏黃的光線,將屋內映照得朦朧而溫馨。


    四方的木桌擺放得整整齊齊,桌上的飯菜雖無葷腥,卻樣樣精致。


    三人圍坐,遵循著禪房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安靜地動筷。


    南曦輕輕夾起一筷子蔬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品味著這素齋獨有的風味。


    黎玉珠和喻秋霜亦是儀態優雅,細嚼慢咽,每一個動作都透著從容。


    不多時,餐畢,黎玉珠略帶倦意,在旁人的引領下先迴房休息去了。


    南曦獨自踱步至外,尋了一處靜謐角落坐下消食。


    抬眼望去,隻見幾棵參天大樹拔地而起,樹幹粗壯,需數人合抱方能圍住,樹皮粗糙而有質感,仿佛鐫刻著歲月的滄桑。


    繁茂的枝葉層層疊疊,相互交織,仿若為這片天地撐起了一把把巨大的綠傘,將熾熱的陽光盡數遮擋。


    唯有幾縷光線,拚盡全力從樹葉的縫隙間傾灑而下,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束,星星點點地散落地麵,宛如夢幻的碎金。


    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光影也隨之搖曳——


    南曦心裏不禁想到了大師剛剛說的話,思緒如風中柳絮,飄忽間又聯想到了許斯晨。


    沒想到緣分今日竟安排她碰到許斯晨的奶奶,這巧合讓她心底泛起層層漣漪。


    喻秋霜用餐後也覺消食未盡,便從禪房裏緩緩走出,一眼就瞧見門口靜坐的女孩。


    她轉頭跟身邊的人低語幾句,不一會兒,身邊人就端著一盤精致的小糕點和一壺茶,腳步輕盈地跟在喻秋霜身後走來。


    喻秋霜款步來到女孩身邊,帶著和藹的笑容,輕聲問道自己能否和南曦聊聊天,見南曦點頭,她才放心坐下。


    身邊人放下東西,便被喻秋霜輕聲打發下去了,一時間,空曠的庭院裏就剩下南曦和喻秋霜兩人。


    南曦其實有一些不知所措,畢竟自己和許斯晨因一場誤會分開後,如今直麵他的長輩,心中難免有些忐忑。


    喻秋霜伸手拿起茶壺,準備為南曦倒茶,剛要傾壺,就被南曦眼疾手快地搶先一步按住壺把,隨後有禮貌地開口道:“怎麽能讓奶奶給我倒茶呢?這可使不得。”


    她的聲音輕柔,卻透著堅定。


    喻秋霜見狀,眼中笑意更濃,開口道:“聽你奶奶講你的小名叫嘟嘟,奶奶可以這麽叫你嗎?”


    南曦臉頰微微泛紅,輕點了點頭,應道:“是我的小名,奶奶。”


    喻秋霜的目光變得柔和而悠遠,緩緩說道:“嘟嘟啊,奶奶之前還得好好謝謝來看我呢,看完我之後,我精神頭都好多了。”


    南曦微微垂眸,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陰影,輕聲說道:“奶奶您客氣了,那都是我應該做的,當時知道您身體不適,就想著來探望一下。”


    她迴想起那時去醫院看望喻秋霜的情景,心中既感慨又有些酸澀。


    喻秋霜輕輕擺了擺手,又道:“對了,嘟嘟,聽你奶奶講你是打算出國留學嗎?”


    南曦抬起頭,目光望向遠處的山巒,點了點頭道:“是的,現在已經拿到成績單了,就差走流程了。”


    喻秋霜微微點頭,若有所思地說:“好呀,國外確實有很好的資源。”


    老夫人猶豫了一下,手指輕輕撫摸著茶杯的邊緣,還是接著說道:“阿晨說一定要考京北大學,本來我們一家人是想讓他考軍區的大學,但他從小就有股倔勁兒,認定的事兒九頭牛都拉不迴來……”


    南曦聽著,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許斯晨專注學習的模樣,他緊鎖眉頭,手中的筆在試卷上奮筆疾書,台燈的光將他的側臉勾勒得格外分明。


    心尖微微一顫,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輕聲應道:“京北大學很難考的,許斯晨他很優秀,肯定沒問題的。”


    話語中,既有對往昔同窗情誼的感懷,也有對當下兩人疏離關係的無奈。


    喻秋霜敏銳地捕捉到了南曦情緒的細微變化,輕輕歎了口氣,她的手緩緩伸過去,輕輕拍了拍南曦的手背,仿若想要傳遞些什麽,卻又一時不知從何說起,隻道:“孩子,這人生啊,有時候就像這林中的路,曲曲折折,看著前方被枝葉遮擋,可說不定拐個彎,就柳暗花明了。”


    南曦抬眸,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唯有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輕輕訴說著時光的靜謐。


    南曦聽著婦人的話,沉默了片刻,微微垂首,睫羽輕顫,仿若有絲絲縷縷的情緒正從心底蔓延開來。


    她下意識地揪緊衣角,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往昔與許斯晨相處的畫麵如被風攪亂的柳絮,紛紛揚揚地在腦海中浮現。


    喻秋霜目光仿若穿過眼前的場景,落向了記憶深處,稍作停頓,輕聲說道:“嘟嘟,我有一件事情是關於阿晨的,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


    南曦抬眸,撞進喻秋霜滿是懇切的眼眸,拒絕的話在舌尖繞了幾繞,終是沒能說出口,隻得輕點了點頭。


    喻秋霜見此,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抬手輕柔地摸了摸女孩的頭,似是要以此給予她些許慰藉。


    喻秋霜的目光漸漸變得悠遠,似是陷入了前不久那段迴憶之中……


    那夜,月光清冷,如水銀般傾瀉在院子裏,徒添幾分涼意。


    屋內,喻秋霜在房裏剛念完經,正準備上樓歇下,忽然,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打破了夜的靜謐。


    她心下一緊,匆忙起身,趿拉著鞋快步走到院子裏。


    隻見許斯晨的身影搖搖晃晃地出現在門口,平日裏那高大挺拔的少年,此刻卻像霜打的茄子,雙肩耷拉著,腳步虛浮,一步一晃,仿佛隨時都可能栽倒在地。


    喻秋霜趕忙迎上去,待他走近,刺鼻的酒氣撲麵而來,熏得她皺了皺眉頭,心也跟著揪成了一團。


    在月光的映照下,許斯晨雙眼布滿血絲,通紅通紅的,頭發淩亂地散在額前,臉上寫滿了痛苦與頹然。


    少年抬頭苦澀的叫了聲奶奶。


    喻秋霜從未見過他如此模樣,記憶裏,唯有他爺爺過世時,他才這般失魂落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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