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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槍響了。


    “啪”的一聲,聽起來像是炮仗而非手槍。


    緊隨其後的是一聲慘叫。


    江莫森身後的另外一名軍官捂著鮮血流淌的手掌,兩鬢青筋暴起。


    “別做無謂的抵抗,他掏槍的結果還不足以警醒你嗎?”王路盯著那個被他打中的軍官問道。


    那位其實是為了保護江莫森,所以看到王路搶槍後,準備掏槍自衛。


    但現在他已經來不及解釋,隻能麵色難看的道:“對我們動槍的後果等同於挑釁軍隊,王師傅過分了。”


    王路搖搖頭,走到對方身前將他的槍拿走,道:“嗬嗬,我膽子小,別嚇唬我。”


    “無非就是在廣東混不下去而已,不過你們最近要幹什麽你們自己應該清楚吧?中國除了廣東還有南京呢。”


    軍官明顯的感覺出來,威脅對王路沒用。


    江莫森深唿吸一口氣道:“是我們做的不對王師傅,陳將軍是誠心誠意邀請你的,我們說錯了話,我們認罰,隻要您願意去,盡管提條件。”


    王路將收迴來那支槍放在了桌子上,道:“這兩支手槍留給我防身可以吧?”


    “持槍是死……”最先被王路搶走的那個軍官,在江莫森開口之前喝道。


    江莫森閉上了眼睛。


    軍官的“罪”字尚未出口,王路再次扣動扳機。


    子彈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對方膝蓋上。


    膝蓋中彈,這輩子別想跑步了。


    “啪。”


    王路再次開了一槍,血花飛濺。


    兩個膝蓋中彈,以後踢足球隻能當守門員了。


    “開槍的感覺還不錯,挺威風的。”王路笑著道。


    他無視抱著雙膝倒地慘叫的軍官,看向江莫森:“我這個時候再赴約,李將軍恐怕不會放過我吧?不然我直接殺了你們仨,跑路得了。”


    江莫森笑的比哭還難看:“不會,絕對不會,事情原委我跟李將軍一定講清楚,李將軍是非分明,不會責怪王師傅的。”


    王路笑著道:“那這槍?”


    “迴頭我就送子彈過來。”江莫森同意了。


    本來他就不打算拒絕,是他帶來的軍官話太密。


    能夠隔空取物,本身還擁有強大的武功,這種人沒有探查清楚底細之前,如何能得罪?


    江莫森是前清的舉人,嘴上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心裏對神神鬼鬼的東西是有一定信任基礎的。


    此時心中對王路就兩個判斷,裝神弄鬼或者真正有神通的人。


    王路把玩著手槍道:“到時間派人來接,我就在這兒。”


    江莫森忙不迭點頭道:“好,多謝王師傅,今晚六點我們來接您,方便嗎?”


    王路點了點頭道:“武館髒了,待會兒還得收拾。”


    江莫森在綏靖公署工作,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反應迅速的從口袋中掏出法幣放在桌子上。


    “這是我們的補償。”江莫森冷汗直流。


    “阿明,收起來。”王路說道。


    阿明便是剛才叫他出來的小夥,王路的大徒弟,天賦不錯。


    不僅天賦不錯,膽子也不錯。


    王路身後的幾個徒弟嚇的兩股戰戰,隻有他目光中滿是崇拜。


    在王路聲音落下後,腳步毫不打顫的上前收起法幣。


    江莫森和隻有手掌受傷的軍官,扶著那個雙腿殘廢的軍官走了。


    他們離開後,阿明將法幣數清楚說道:“五十四塊。”


    相當後世的八千塊錢,物價或有差別,但不會太大。


    “收起來放公賬,武館平時買東西的時候用。”王路拿著兩把槍走向後堂。


    “師父。”原本看熱鬧的一個人叫住了王路。


    “怎麽了?”王路笑著看向他。


    “報名的錢我不要了,我家裏還有事……”對方支支吾吾的道。


    王路反應了過來,隨即道:“哦,我倒是沒考慮這個,你們跟我過來。”


    到了後堂,三十來個徒弟都在一起。


    王路簡要的對後麵不知道聽沒聽到的徒弟,講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


    “說簡單點,我得罪了陳將軍,他報複不報複我就在一念之間,在武館我倒是能護住你們,但是你們總要出去,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時跟著你們。”


    “現在想要退出的就可以說了,報名的費用一分不少的還給你們。”


    王路看向剛才跟他提出要走的徒弟,“秦森然,去你大師兄那兒領錢。”


    報名費一人五塊,剛好還有江莫森留下來的錢。


    秦森然走到阿明跟前,阿明數了五塊錢給他。


    結果秦森然抓住之後拽不出來,用了力氣之後,紙幣還是被阿明手指穩穩的捏住。


    秦森然於是抬頭看向阿明,有些羞赧道:“家裏還有父母和妹妹,學武在哪兒學不是學,讓我走吧。”


    阿明哼道:“那天拜師的時候說的話,都當放屁了嗎?”


    秦森然低著頭道:“得罪了南天王,我們沒活路的,我家裏還有人,我還不能死。”


    “阿明,好歹是當大師兄的人,別那麽小氣,我這裏向來來去自由。”王路說道。


    現在已經過了要用規矩束縛別人的時候。


    他給誰當師父,那是誰的榮幸。


    抱著這樣的自戀心態,王路才不在乎誰走誰不走的,反正二十個人又不是不好湊齊。


    當然,他跟南天王李將軍起矛盾的這個時間點也是卡的很好。


    下個月南天王起事,下下個月就會下野去香港,左右不過兩個月的時間耽誤而已。


    在王路的訓斥下,阿明終於鬆手讓秦森然拿到了錢。


    秦森然恭恭敬敬的給王路磕了一個頭,準備磕第二個的時候王路手掌一甩,秦森然的膝蓋就跪不下去了。


    他驚訝的看了看王路。


    而王路擺擺手道:“走吧。”


    秦森然低著頭路過王路身邊,走出了院子。


    穿過前堂,秦森然瞄了眼屋子裏的血跡,打了一個冷顫快速離開。


    一個個徒弟領了錢離開,到最後還剩下十九個。


    原本在二樓的王敏也下來了,明白發生什麽事情之後,她激動的訓斥了領錢的徒弟忘恩負義。


    王路哭笑不得,要是教了幾年說這話還有根底,他才教了人家不到一天,算什麽忘恩負義?


    安撫好王敏之後,王路看著剩下的十九個徒弟,有點想笑。


    一半都是臥底。


    全是其他拳館派來的。


    “咳咳,既然你們不走,那我也得對你們負責,下午我去金樓,你們都跟著,萬一陳將軍要再來燒咱們武館,你們至少不會出事。”王路說道。


    阿明上前道:“師父,我們守著武館,他們要是敢來,我們就跟他們拚了。”


    王路搖頭道:“不用,這把槍給你留著防身,既然是找我去金樓,肯定還是要談的,能談明白最好,談不明白我就帶著你們先跑路。”


    剩下那支槍,王路給了王敏。


    他自己用槍還是有點多餘,體驗體驗就可以了。


    那手槍打出去和他降龍十八掌打出去,沒多大區別。


    而且要是帶著兵器,起碼得用大炮來和他對比殺傷力。


    教了弟子們幾手全真劍法讓他們先練著,王路又帶著王敏去了二樓安撫,幾番保證肯定不會出事兒。


    “位高權重的人才怕死呢,他知道我刀槍不入,哪怕不相信也得提防著弄不死我,後麵被我報複。”


    王路坐在床邊,摟著哭的梨花帶雨的王敏說道:“今天我又敢對他手下的軍官動手,他肯定得想啊,這王路要麽是個不知輕重的傻子,要麽就是有所依仗,對不對?”


    幾句俏皮話講下來,王敏總算不鬧騰了。


    晚上六點,一輛黑色的別克96s出現在門口。


    王路牽著王敏的手走出武館,身後跟著阿明。


    王路的一把刀一把劍由他帶著。


    主要穿的這中山裝沒辦法佩戴。


    來的不是江莫森,是一個陌生的司機。


    他對王路還算尊重,給他們把門分別打開。


    王敏穿著一套粉色印花旗袍,上車的時候一抬腿,就露出一截漂亮的大長腿。


    王路也是好長時間,都沒感受過這麽能發揮女性魅力的衣服了。


    他們三人上車後,身下徒弟則關上門,向金樓跑步前進。


    不過半路上王路迴頭看了一眼,走了五六個人。


    不出所料是去報信了。


    有點難繃。


    金樓門口,江莫森和老板燈叔一起等著。


    能讓金樓老板親自迎接,在佛山並不常見。


    本來要進金樓聽戲的人得知有人封廳還是挺不爽的,但一看到門口有軍裝站崗,縮了縮腦袋就不敢多問了。


    此時看到一輛少見的高檔轎車停下,從上麵下來三個人,路人們也都不著急離開,抻長脖子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王敏挽著王路的手,見周圍不少人盯著她,走路姿勢都變得別扭起來。


    王路倒是習慣了這種場麵,拍拍王敏的手示意她別怕。


    “王師傅,幾日不見,精神倍長啊。”燈叔抱拳打招唿,笑容有點僵硬。


    “給你添麻煩了燈叔。”王路倒是笑的自然。


    “沒有沒有,能招待將軍是我們金樓的榮幸啊。”


    燈叔說話的時候趕忙看了眼江莫森,然後又給王路使眼色。


    江莫森在王路靠近之後,便笑著問候。


    王路隻是淡淡瞥了一眼江莫森,點頭後抬腳便往裏麵走。


    江莫森連忙跟上道:“王師傅,稍等一下,這邊得搜個身,您多多包涵。”


    “我夫人也要搜?”王路問道。


    江莫森尷尬的點點頭道:“是,不過你放心,給你夫人搜身的肯定是女的。”


    王路倒也沒有讓他們自己搜,令阿明把兩把槍都交給江莫森。


    之後他指著阿明手裏的刀和劍,說道:“說不定陳將軍想看我用這個呢,帶著沒問題吧?”


    “稍等,我去請示一下。”


    江莫森說完去了樓上,不多會兒功夫便下來道:“可以,請吧。”


    “走了燈叔。”王路笑著道。


    燈叔哈腰賠笑,王路在這幫軍人麵前的表現,屬實讓他再次刷新對王路的認知。


    功夫再快快不過手槍,練武的對當兵的還是保持克製的,更何況江莫森這種人在廣東擁有相當大的權力。


    但王路麵對江莫森跟對待金樓的戲班子沒兩樣,說話甚至更不客氣。


    反過來江莫森卻對王路賠著笑。


    之前王路給永哥和三姐點穴,害的他們整整一天都動彈不得,燈叔當時還有怨氣,現在是一點兒不敢有了。


    三樓門口站著一隊衛兵,在王路上來之後紛紛帶有殺氣的盯著他。


    可是殺氣這玩意兒對王路能有啥用?


    他們這輩子殺的,都沒有王路一天殺的多。


    王路麵色如常的來到門前,江莫森立刻幫著敲門。


    “將軍,王路來了。”


    “進來吧。”


    三人進去之後,王路總算親眼見到了陳將軍。


    從長相上看不算壞人。


    以前當官的都這樣,麵相上看著都是大善人,但實際上……


    “坐。”陳將軍抬手道。


    王路帶著王敏坐下後,陳將軍打量了王路片刻後道:“王師傅脾氣不好啊,我的兵去請你,還是帶著傷迴來的,有一個這輩子都沒法打仗了,他們原本可都是保衛國家的好手。”


    王路笑容燦爛,“粵軍保家衛國我信,不過我打的那倆保家衛國我不信,就算他們真能保家衛國,能起到的作用也沒我大。”


    陳將軍從口袋中掏出煙盒,打開後遞給王路。


    王路搖搖頭道:“我不抽。”


    陳將軍收迴來之後道:“我也不抽,不過現在抽這個很時髦,我也不得不順應民意。”


    “真要順應民意,就沒必要當著那麽多無數名家的麵兒邀請我當總教練了。”王路迴道。


    “這就是你拒絕來我軍中當教練的原因?”


    王路點了點頭:“既然一定會失敗,幹嘛蹚渾水?而且還會得罪那天來為我站台的朋友。”


    陳將軍麵色一變道:“你知道我要做什麽?”


    王路笑道:“當然,而且你更應該關注後麵的一點,你的行動一定會失敗。”


    陳將軍盯著王路,表情已經不似之前那般輕鬆:“說不出子醜寅卯,你就不用迴去了。”


    王路翹起二郎腿,微微後仰,靠在椅子上道:“你要是好好請教我,我可以告訴你,不然那你就試試看,我能不能全身而退。”


    王路話音落下,房門忽然被打開,外麵的衛兵連續闖了進來。


    在嘈雜的腳步聲中,外麵闖入的衛兵連同陳將軍身後的兩個衛兵以及江莫森,總共六把長槍三把短槍,指向了王路以及王敏、阿明。


    “不要誤會,我隻是很好奇我手下說你能擋子彈的是不是真的。”


    陳將軍的胡子並不濃密,因此可以清楚看到他嘴角的戲謔。


    “當然,要是你能把態度放端正點,尊尊敬敬的跟我講清楚你剛才說的事情,我就讓他們把槍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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