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戳穿
問鼎：從一等功臣到權力巔峰 作者：晨星天使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從李文晉家裏離開的時候，沈青雲是滿臉嚴肅的。
畢竟這個事情事關重大，雖然李文晉因為自己的關係相信了這個說法。
但想要說服其他的市委常委們，這並不是那麽容易的。
人在很多時候，往往對於眼前的利益，願意用自己固有的認知去判斷。
就好像一條狗，因為太兇而經常咬人，連原主人都想要它安樂死，結果被人收養馴服之後，隻是因為意外死去，卻瞬間冒出來一大堆愛它的人，甚至連某個明星都站出來仿佛她有多愛這條狗一樣。
說白了，人這個東西，為了自己的利益，是可以不要臉到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的。
沈青雲可不敢保證，錦城這邊的領導們，會不會為了眼前的利益，把正維集團引進來。
畢竟一旦正維集團落戶錦城，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是實打實的政績。
至於以後造成的影響，到時候如今的領導們，估計都已經離任了，自然有後來的繼任者頭疼。
想了想。
沈青雲坐在車裏，撥通了葉霓裳的電話。
“喲，你這大忙人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那邊，葉霓裳笑著問道：“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啊？”
“姐，你知道正維集團麽？”
沈青雲沒有兜圈子，開門見山的說道：“做銅起家的，老板據說在國外有不少銅礦的股份。”
“好像有印象。”
葉霓裳眉頭皺了皺，點點頭道：“怎麽了，他得罪你了？”
“不是，情況是這樣的……”
沈青雲簡單的把正維集團要在錦城這邊投資的事情對葉霓裳說了一下，最後又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對葉霓裳介紹了一番。
“青雲。”
葉霓裳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她認真的問道：“你確定？”
“我也是分析的。”
沈青雲說道：“不如你調查一下怎麽樣？”
“可以，我這就安排人。”
葉霓裳點點頭道：“你還不知道吧，我跟人合夥創建了一個周刊，名叫《真相》，專門負責調查一些熱點新聞事件，你這是給我提供線索呢。”
“那好。”
沈青雲沒有再說什麽，便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沈青雲在那裏沉思了片刻，忽然開口說道：“小王，小張，你們兩個聽說了正維集團的事情麽？”
“我不知道。”
張愷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這個事情。
王國柱想了想，才對沈青雲說道：“我倒是聽說了一點，說是市政府那邊很重視這個項目。”
說著話。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沈青雲的臉色，低聲道：“書記，您說，這裏麵真的有什麽貓膩？”
畢竟剛剛沈青雲和葉霓裳打電話的時候，他也聽見了的。
“不好說啊。”
沈青雲滿臉嚴肅，對王國柱和張愷說道：“你們兩個也要注意，最近不要亂說話，這件事很關鍵，如果真的有問題，還不一定是怎麽迴事呢。”
頓了頓。
他苦笑道：“我這邊，也是聽別人說的，萬一是謠言，很容易影響招商引資的。”
“書記。”
王國柱一臉深沉的說道：“謠言是遙遙領先的預言，很多人相信謠言，是因為謠言的背後緊跟著真相。”
沈青雲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想到這家夥還有這樣的認知。
雖然沈青雲心中清楚，這並不是自己的揣摩臆斷，而是正維集團確實有問題，但在這家公司暴雷之前，王國柱居然有這樣的想法，倒是也很有意思。
“行了，不要胡思亂想，等著吧。”
沈青雲沒有再說什麽，擺擺手讓王國柱發動車子，朝著自己的住處而去。
………………
第二天的招待酒會，沈青雲並沒有參加，他借口自己要去基層調研，把這個事情給推掉了。
在沈青雲看來，這種所謂的酒會，說白了目的就是為了拉關係，他根本沒打算跟正維集團有任何聯係。
對於沈青雲而言，這種企業說白了就是政治汙點。
接下來的時間，沈青雲每天往返於市政法委和市公安局之間，督促陳曉陽等人全力偵破雲少傑犯罪集團的相關案件。
同時，他跟葉霓裳也保持著聯係，從葉霓裳那邊了解相關的情況。
沈青雲沒有讓市公安局派人去正維集團的總部進行調查，畢竟從表麵上來看，正維集團是一家合法經營的公司，公安局的經偵支隊沒有任何理由去調查人家。
無罪而誅，自己是要承擔責任的。
所以。
隻能讓葉霓裳那邊去調查。
時間一天天過去，在臨近春節的時候，葉霓裳那邊終於傳來了好消息。
“你說的對。”
葉霓裳親自給沈青雲打來了電話，坦然道：“這個正維集團確實存在很大的問題，他們在全國各地拿到的廠房，根本沒有蓋起來，明擺著是在忽悠人。”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這麽多年下來，對於新聞的敏銳程度，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再加上手底下的記者也通過各方麵的渠道，深入了解了一些正維集團的業務和生產狀況，自然馬上就能夠做出正確的判斷。
“證據充足麽？”
沈青雲開口問道。
“基本上沒問題。”
葉霓裳點點頭：“我很快就要發布這個調查報告了，迴頭請你吃飯。”
“好。”
沈青雲笑了笑，自然明白葉霓裳的意思。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新聞是自己提供給她的。
放下電話，沈青雲的臉色嚴肅起來。
他知道，葉霓裳這個調查報告如果發出去，肯定會引發軒然大波的，而在那之前，自己必須阻止正維集團和錦城市政府的合作。
想到這裏，沈青雲又撥通了李文晉的電話。
“書記……”
兩個人研究了一番之後，沈青雲這才掛斷了電話。
當天下午。
錦城市委常委會的常委們，紛紛接到了市委的通知，第二天要召開常委會。
大家對於整個消息並不覺得意外，畢竟正常情況下，明天也要開會的。
於是。
轉過天來，常委們紛紛來到了市委大院。
沈青雲自然也是身在其中。
“青雲。”
李建軍笑著對沈青雲招招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
兩個人的關係擺在那裏，這麽長時間下來，早已經形成了牢固的政治同盟。
“怎麽樣，最近是不是特別忙啊？”
沈青雲在李建軍身邊坐下，笑著對他問道。
之所以這麽問，自然是因為隨著馮誌明的倒台，一大批幹部紛紛開始進入紀委的視線當中，李建軍這個紀委書記，當然會很忙碌。
“還行吧。”
李建軍隨意的說道：“你也知道的，我們紀委一直都是這樣。”
說著話。
他對沈青雲道：“怎麽樣，市局最近有什麽行動麽？”
“還在為雲少傑的案子收尾，這家夥身上的案子實在是太多了。”
沈青雲苦笑著說道。
兩個人正聊著天，很快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赫然是李文晉這個市委書記。
“書記。”
“書記。”
大家紛紛站起身跟李文晉問候著。
“都坐吧。”
李文晉點點頭，擺擺手讓眾人坐下。
如今的錦城市委常委會，人員變動很大。
市委書記李文晉主持全市工作。
市委副書記、代市長賀定國主持市政府的全麵工作。
市委副書記肖波協助李文晉主持市委工作。
剩下的人當中，統戰部長蔡京全、宣傳部長林靜和市委秘書長洪天明都是剛剛調任的。
比他們稍早一點的，是市委組織部長李耀東和常務副市長徐輝祖。
再加上市政法委書記沈青雲、市紀委書記李建軍和市軍分區司令員郭守愚。
組成了如今的市委常委會。
“今天這個會議，主要討論一下咱們市政府跟正維集團的合作項目。”
李文晉坐在那裏，平靜的開口說道：“市長，你來給大家說一下吧。”
“好。”
賀定國輕輕點頭。
他今年四十出頭的年紀，之前在省財政廳擔任常務副廳長，現在調到錦城來，其實算是平調。
也正因為如此，他迫切的希望能夠在錦城幹出一番成績來，畢竟對於領導幹部而言，隻有實打實的政績，才能保證自己的位置。
“情況是這樣的，正維集團是一家創建於九十年代……”
賀定國坐在那裏，並沒有讓常務副市長徐輝祖開口，而是自己親自給大家介紹起正維集團的情況。
沈青雲坐在那裏耐心的聽著，麵無表情。
基本上這個情況，跟自己了解的差不多。
或者說。
正維集團對外宣傳的狀況，確實是賀定國說的那樣。
商人還真是讓人佩服，為了利益他們可以忍受天下難忍之事，寬容所有難容之人。
為了利益，可以認賊為友，也可以認賊作父，更可以認友為敵。
“經過我們市政府這邊的研究討論，覺得跟正維集團合作，對我們錦城市的發展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半晌之後，賀定國總結道。
會議室裏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很顯然。
賀定國的介紹，已經打動了不明真相的常委們。
對他們來說，就像賀定國說的那樣，如果能夠說服一家世界五百強級別的企業落戶錦城這個地方投資，這絕對是一個非常重大的政績，對於每個人的履曆都有好處。
大家當然很高興了。
沈青雲也跟著鼓掌，並沒有馬上說話。
他很清楚，前段時間自己在錦城這邊，或者說在遼東的官場上，有點太過於鋒芒畢露了。
馬洛斯的需求層次論裏麵說過，人類除了溫飽之外的生理需求，總會有更高層次的精神追求。
比如權力，比如地位，比如被他人尊重的名聲等等。
當這種追求受到挫折的時候，就會引發一個人的心理失衡。
說白了。
如果你的優秀，跟周圍人格格不入的時候，那就要警惕一點了。
官場或者說職場當中，很多時候一些事情不能夠按照常理去推斷，一些正常邏輯下的慣性思維是沒有意義的。
有時候各種互相利用，各種所謂的友情，都很難說清楚。
朋友也好，敵人也罷，都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隨時都會轉變。
越是在這個時候，就越是要冷靜。
“情況就是這樣，大家有什麽意見？”
李文晉目光看向眾人，淡淡地開口問道。
聽到他的話，眾人紛紛開始發言起來。
當然。
絕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對這個事情表示讚成，認為錦城市如果能夠引入世界五百強級別的企業，對整個城市的經濟發展，是有著非常重要意義的。
甚至包括李建軍和郭守愚，對於這件事也是持著讚成的態度。
沈青雲坐在那裏冷眼旁觀著，一直都沒有說什麽。
他理解這些人的想法，官場的處世哲學來講，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招商引資這種事情，怎麽講都不會是壞的。
但問題在於，他們並不清楚，這個正維集團不是什麽好東西。
而且。
沈青雲一直都認為，作為領導幹部，很多時候一定要謹慎使用自己手中的權力，因為權力這個東西，行善不一定有好果子，但作惡的效果立竿見影。
畢竟說起來，所有的事情人隻能設計過程，而沒辦法左右結果。
當然了，有些事情的結果，其實在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就在所有人都發言完畢之後，李文晉看向沈青雲，忽然說道：“青雲同誌，你是怎麽考慮的？”
聽到這句話，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青雲的身上，他們也知道，這位沈書記一向都是比較內斂的人，除非是涉及到他的工作，否則很少會發表意見。
所以。
李文晉的這個問題，有可能隻是隨便問一句而已。
“是啊。”
市長賀定國聞言也笑著對沈青雲說的：“青雲同誌，你也談談你的想法吧。”
在他看來，沈青雲估計也就是隨便說幾句，然後這個事情就能夠定下來了。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咳咳，既然書記和市長都讓我說，那我就講幾句吧。”
沈青雲輕輕地咳嗽了幾聲，臉上的表情很平靜，目光在眾人的臉上掃過，隨即淡淡地說道：“這個事情，我覺得咱們其實可以慎重一些。”
慎重？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所有人都一愣神。
“青雲同誌，你這是什麽意思？”
常務副市長徐輝祖看向沈青雲，不解的問道。
他沒想到，沈青雲會這麽說。
沈青雲的表情很平靜，淡淡地說道：“我這是字麵意思。”
說著話。
他輕輕敲了敲桌子，緩緩說道：“或許大家不清楚，那我給大家普及一下吧，正維集團的創始人叫汪文銀，這個人是怎麽起家的。”
聽到沈青雲的話，眾人麵麵相覷，沒想到他居然還了解正維集團的創始人汪文銀。
賀定國跟徐輝祖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索性沒有說話，等著沈青雲繼續說下去。
沈青雲也沒有兜圈子，很快就把汪文銀的崛起過程對眾人介紹了一番。
汪文銀的出身絕對算貧寒，出生在一個農村家庭，父母都是農民。
身為一個標準窮三代，讀書就成了他走出貧窮唯一的出路。
於是此君從小就成為了一個小鎮做題家，汪文銀身邊的很多同齡人，要麽被迫早早輟學打工務農，要麽學業荒廢隻顧玩樂。
但汪文銀硬是咬著牙，一邊幫家裏幹活，一邊擠出時間努力學習，在教育資源匱乏的鄉村考上了金陵大學。
九十年代他大學畢業，分配到了魔都那邊的一家石化公司，成為了一名月薪四百的高級技工。
汪文銀總算是靠著讀書改變了命運，拿到了家裏務農一年也賺不到的月薪。
但他並不滿足於此，九十年代的創業潮早就了無數一夜暴富的神話，汪文銀對此心癢不已。於是在鐵飯碗單位僅待了一個月，就帶著四百塊錢工資南下深城，投身創業大潮之中。
但是。
當他抵達深城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有點草率了，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自己別說創業了，連認路都夠嗆。
汪文銀先後幹過一些自己認為能賺錢的行當，比如當二道販子倒賣港島小商品、租車送貨，但無一例外的都全部失敗。
帶出來的四百塊錢很快就隻剩十元不到，連招待所都住不起的他隻能跑去橋洞打地鋪。
盡管創業失敗對汪文銀的打擊不輕，但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隨後，他選擇做搬運工為生。
在當搬運工時他會特意去觀察領導和客戶的談話，來學習與人溝通的技巧。在搬運貨物的時候，他還會專門去記下倉庫裏各種商品的信息。
就這樣，汪文銀不給自己留任何娛樂放鬆的機會，拚命去學習，去做事，他很快就從小搬運工升成了庫管，又從庫管升到了經理。
僅僅一年以後，對自己狠到極點的汪文銀，就當上了公司的物料總經理，上任一年就拿下了四千萬元的業績，自己也成了百萬年薪的金牌員工。
但就算年薪百萬也隻是給人打工，汪文銀在工作的時候嗅到了生產電子元件的巨大商機。
於是，在總經理的位子上待了一年以後，汪文銀就果斷辭職單幹。
有了自己的工廠以後，汪文銀靠著賣電源線賺了不少錢，把自己的電子廠升級成了正威集團，業務範圍從電源線擴大到了各種元件。
說到這裏。
沈青雲的目光看向眾人，緩緩說道：“怎麽樣，大家是不是覺得這個人的故事很有意思？”
常委們麵麵相覷，不得不承認，沈青雲說的這個故事，確實有點動人。
李文晉眉頭皺了皺，對沈青雲說的：“青雲同誌，到底是怎麽迴事？”
“書記，您別著急。”
沈青雲笑了笑，隨即說道：“汪文銀號稱在全球範圍內有三百多處各種礦產，坐擁七千億人民幣的市值，是當之無愧的世界銅王，對不對？”
聽到他的問題，眾人微微點頭。
並不是他們瞎說，這本身就是正維集團的對外宣傳口號。
“青雲同誌，這有什麽問題麽？”
賀定國眉頭皺了皺，對沈青雲說道：“你說的這個故事，恰恰不就證明了汪文銀董事長的傳奇麽？”
哪怕到了現在，他也不覺得汪文銀的故事哪裏不對。
本身在九十年代就有這種傳奇故事，如今不少富豪，都是在那個風起雲湧的年代完成了財富積累。
甚至於。
哪怕在座的這些領導們，又有誰沒有想過，如果自己當年更年長一些，說不定也是那個站在風口浪尖的弄潮兒。
而聽到賀定國的話，沈青雲歎了一口氣。
看著眾人，沈青雲淡淡地說道：“按照正維集團的說法，汪文銀能夠崛起，是抓住了三次機會，對吧？”
“第一次是在九七年亞洲金融危機期間，當時經濟形勢一片慘淡，工廠倒閉如多米諾骨牌，設備白菜價往外甩。在別人都避之不及的時候，汪文銀卻嗅到了商機。他四處籌錢，低價收購了大量設備。等到危機過後，這些設備價值暴漲，他借此機會創立了正威國際集團。”
“第二次就不用說了，零三年那次特殊情況，當時經濟遭受重創，銅礦價格跌到穀底，很多人勸汪文銀及時止損，但他卻選擇了逆勢而上，不僅沒有撤資，反而加大了對銅礦的投資。結果，等到特殊情況過後，銅價暴漲，汪文銀賺得盆滿缽滿。公司營收一下子躥到了一百億！”
“第三次機遇是在零八年全球金融危機期間，當時銅價再次跌入低穀，很多企業瀕臨破產。汪文銀卻再次逆勢而上，大量收購銅原料和困境中的銅加工企業，等到經濟複蘇，銅價迴升，他又狠狠賺了一筆。”
說到這裏，沈青雲的目光看向所有人，平靜的問道：“說起來，我想問問大家，你們覺得這樣的一家公司，在全國各地是不是應該有不少產業園區？”
“額……”
聽到沈青雲的這個問題，眾人都是一愣神。
隨後看向了賀定國，畢竟他是市長，這個項目也是他在主導的。
“這是當然了。”
賀定國聞言點點頭，對沈青雲解釋道：“我已經派人詢問過了正維集團，他們確實在全國各地十幾個地方都投資了工廠。”
“是麽？”
沈青雲笑了笑，隨意的說道：“既然這樣，那不如咱們市組建一個考察團，讓正維集團派人帶著咱們的考察團四處看看，參觀一下他們的工廠，取取經，怎麽樣？”
“沒問題啊。”
常務副市長徐輝祖一怔，下意識的答應著。
可說完這句話，他就愣住了。
因為徐輝祖忽然想起來，好像正維集團的那些談判代表，絕口不提讓錦城市這邊去考察的事情。
看到徐輝祖的表情，沈青雲淡淡地說道：“還有，我之前有讓人調查過正維集團所謂的工廠所在地的城市貼吧的一些消息，結果你們猜怎麽著，出人意料，正維集團所有的投資，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開工。”
“什麽意思？”
賀定國眉頭皺了皺，看著沈青雲問道。
別的都是小事情，唯獨這個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開工，讓賀定國感覺不對勁了。
“字麵意思。”
沈青雲淡淡地說道：“市長，同誌們，你們想過沒有，如果咱們給了各種優惠條件，以極其低廉的價格賣給正維集團我們錦城的土地，迴頭他們轉賣給別人會怎麽樣？”
“又或者，他們雖然拿到了土地，但人家不開工，用這個土地找銀行貸款，又會怎麽樣？”
聽到這一番話，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當中。
他們忽然意識到，如果沈青雲說的這番話是真的，那就像沈青雲說的那樣，恐怕這件事真的有貓膩了。
能夠走到現在這個位置的人，就沒有一個是蠢貨的。
沈青雲隻是說出了一個可能性，他們就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
“青雲同誌。”
賀定國沉吟了片刻，對沈青雲問道：“你有把握麽？”
“市長。”
沈青雲聞言緩緩說道：“你覺得，如果這件事的發展最終朝著我說的那個方向走過去，我們在座的這些人，會不會成為錦城曆史發展的罪人？”
臥槽！
這簡單的的一句話，直接讓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當官為了什麽？
這個問題的答案有很多種。
可能一百個領導幹部有一百個說法。
但毫無疑問有一點可以肯定，沒有人想要自己的名字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麵。
生前身後名。
這對於一個黨員幹部來說，十分的重要。
尤其是像賀定國這種幹部，人家的目標是以後能夠在官場上走的更遠。
可如果真像沈青雲說的那樣，這個正維集團有問題，那還真的就要謹慎一點了。
“書記，您怎麽看？”
賀定國這個時候果斷把皮球踢給了市委書記李文晉。
這種時候，當然要請示領導了。
李文晉的表情很淡定，畢竟他早就從沈青雲那邊得到了消息，對於這個事情其實是抱著一個相對平和的姿態來看待的。
聽到賀定國的問題，李文晉先是笑了笑，隨即說道：“其實我覺得，這個事情著急是沒有意義的。”
說著話。
他看向眾人，笑了笑道：“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沈青雲同誌的考慮，也是出於謹慎的想法，畢竟咱們錦城的情況大家也都知道，真要是人家玩一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把戲，到時候掛羊頭賣狗肉，咱們也拿人家沒辦法。”
聽到他的話，常委們紛紛點頭。
李文晉說的這個，倒是老成持重的說法。
畢竟對於政府這邊來說，真要說到時候正維集團耍花樣，他們確實有點難做。
“書記的話很有道理啊。”
市紀委書記李建軍點點頭道：“咱們確實應該謹慎一點。”
“是啊。”
市委組織部長李耀東想了想說道：“不如像沈青雲同誌說的那樣，咱們提出去考察一下，看看他們會不會答應？”
“這樣好像沒用。”
常務副市長徐輝祖搖搖頭道：“萬一人家在那邊做好了準備，到時候咱們什麽都看不出來，要不要答應人家的投資要求？如果不答應，迴頭傳出去，對咱們錦城的名聲肯定不好，說不定省委省政府那邊，也不好交代的。”
聽到他的話，大家紛紛點頭。
這個倒是實話，畢竟世界五百強級別的公司，如果他們流露出在錦城市投資的意向，省委省政府肯定很重視。
結果現在出現這種轉折，確實不好交代。
沈青雲也微微點頭，徐輝祖說的這個問題，確實是很麻煩的。
真要是省委那邊有意見，恐怕還要解釋一番。
“書記，您覺得怎麽辦？”
賀定國沉吟了片刻，還是決定把皮球扔給李文晉這個市委書記，畢竟自己現在還隻是代市長，雖然這個項目如果成功的話，確實能夠極大的樹立起自己的威望。
但同樣的道理，如果項目失敗，自己肯定要承擔巨大的非議。
賀定國是個有野心的人，他不希望自己的仕途在錦城這個地方留下汙點。
“拖著吧。”
李文晉想了想，淡淡地說道：“就說咱們新班子這邊還要研究一下，具體什麽時候簽約，請他們等到開春再說。”
“額，萬一他們去別的地方？”
徐輝祖眉頭皺了皺道。
他是常務副市長，招商引資是他的主管工作，雖然沈青雲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但在徐輝祖看來，萬一沈青雲的消息來源是錯誤的，那豈不是耽誤大事？
“嗬嗬，那就由他們去。”
李文晉斬釘截鐵的說道：“咱們錦城吸引的是想要為地方經濟發展做貢獻的企業，不是來裝模作樣的大老爺！”
聽到他的話，眾人都是一愣神，隨即反應過來，其實李文晉從這個角度來說，已經是偏向沈青雲一方了。
畢竟兩個人的關係很好，聽說李文晉能夠當上這個市委書記，還跟沈青雲有關係。
“行了，這個問題就不要再說了。”
李文晉沒有理會眾人，一錘定音之後，便繼續說道：“咱們討論一下，因為馮誌明被雙規的緣故，市裏最近……”
接下來。
在李文晉的主持下，常委會討論了一些相關部門的人事問題。
當然。
沈青雲照例是沒有參與的。
對他來說，這種問題實在是不適合參與的太深入。
他畢竟是幾個月之後就要調走離開錦城的人，就算現在安插自己的人手，其實也沒什麽意義。
甚至於，沈青雲已經跟李文晉溝通過，他一旦離開錦城市的話，之前自己提拔的人手，將會交給他。
李文晉也明白沈青雲的意圖，自然是滿口答應。
對他來說，這其實也是好事。
畢竟有了沈青雲的安排，作為市委書記的李文晉，將會在最短的時間裏，迅速掌握全市的公安政法係統的控製權。
身為一個市委書記，能夠讓公安部門對自己俯首帖耳，自然是好消息。
常委會很快就結束了。
伴隨著沈青雲起身離開，賀定國等人看向他的目光，略微有點不一樣了。
“沈青雲同誌，不簡單啊。”
賀定國喃喃自語道。
“市長。”
市委組織部長李耀東走到賀定國的身邊，笑著說道：“這很正常，他今年才三十一歲，就已經是副廳級幹部了，這在咱們遼東省都是獨一份的，要是沒有幾分本事，也做不到這個位置。”
“說的對。”
賀定國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轉身便離開了這裏。
其他的常委們對視了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很快。
正維集團的談判代表就接到了錦城市政府的通知，表示市裏現在的工作很多，因為前段時間常委班子進行了大換血，不少領導幹部剛剛接手自己的工作，對於招商引資的事情很重視，要慎重商議一番。
這個消息，直接把正維集團這邊給說的愣住了。
他們是真的無論如何沒想到，錦城這邊竟然給出這樣的理由來。
當然。
徐輝祖也留下了一個活口，他表示等春節之後再談正維集團拿地的事情，到時候市委市政府這邊，可以給他們更大的優惠政策，還可以幫助他們爭取更多貸款。
這個條件，一下子就讓正維集團那邊感興趣了，畢竟他們在全國各地搞開發，其實目的就是為了能夠套取銀行貸款。
像錦城市政府這麽做，倒是很讓他們滿意。
………………
2014年是馬年，所以春節的時候，很多人都說著馬到成功。
沈青雲沒有迴江北省過年，雖然周雪和女兒沈靜都在江北省那邊，但他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沒辦法往返於遼東和江北兩個省當中。
而且。
沈青雲也很清楚，這大概是自己在遼東省度過的最後一個春節了。
不出意外。
最多幾個月之後，自己就會被調迴江北省。
這種情況下，沈青雲覺得自己應該站好最後一班崗。
作為市公安局的一把手，沈青雲留在錦城過年，下麵的各個分局的領導，當然也不敢搞什麽陽奉陰違的把戲。
他們其實也很清楚，越是到了春節這種時候，對於警察來說，他們的工作任務就越是繁重。
道理很簡單，因為這時候總會有那些心存僥幸的犯罪分子，想要利用春節的時候人流量大的情況搞小動作。
這種情況下，警方必須要保持高度警戒，隨時應對各種突發狀況。
雖然當官是個好事，但其實對於領導幹部，特別是一些關係到民生的部門而言，越是到了這種年節的時候，他們反倒是越忙。
不僅僅是沈青雲一個人沒迴家過年，身為市委書記的李文晉也是一樣。
妻子在東陽市做政法委書記，同樣沒有休假。
而他今年剛剛成為錦城市委書記，自然也不能怠慢，索性便帶著人在全市範圍內慰問那些在春節期間還堅守崗位的同誌們。
兩個人的關係擺在那裏，春節那天李文晉帶著市委的領導們來慰問，看到沈青雲親自帶隊在市公安局值班，也是大為感慨。
不過他們沒有過多的機會敘舊，隻是簡單的聊了幾句，便各自奔赴了工作崗位。
沈青雲在李文晉離開之後也沒閑著，帶著自己的人，前往各個區縣分局進行慰問。
一圈走下來，一直到大年初三的時候，沈青雲才算消停的休息幾天。
雖然春節沒有迴家，但他一直都跟家裏人保持著聯係。
自然也知道，寶貝女兒沈靜如今七個月了，已經學會坐著了。
當時沈青雲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簡直興奮的不得了。
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麽很多人那麽喜歡孩子。
因為對於大家來說，孩子不僅僅是自己生命的延續，更是自己心中的某種精氣神的寄托。
尤其是看著這個小小的生命不斷成長，那種感情是難以用語言或者文字來描述的。
就這樣，很快春節假期就過去了。
大年初八這一天，沈青雲剛剛來到辦公室，耳邊全都是各種拜年的消息。
“過年好。”
“過年好。”
大家臉上全都洋溢著喜氣洋洋的笑容。
“書記。”
剛剛打掃完辦公室的王國柱，接過沈青雲手中的包，對他說道：“柳支早上來了，拿了一份材料過來，說是雲少傑案子的。”
“知道了。”
沈青雲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走進辦公室，他拿起那份材料看了起來。
上麵詳細的記述了雲少傑犯罪團夥涉及的人命案，看著上麵觸目驚心的案情和死傷人數，沈青雲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怎麽都沒想到，這個雲少傑竟然如此的囂張跋扈。
果然在權力的庇護下，有些人是真的喪心病狂！
正在這個時候，沈青雲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我是沈青雲。”
拿起電話，他淡淡地說道。
“青雲同誌，謝謝你，這一次真的太謝謝你了。”
電話那邊，錦城市委副書記、代市長賀定國激動的對沈青雲說道：“這一次要是沒有你，咱們錦城市政府可就要吃大虧了！”
聽到這幾句話，沈青雲心中一動，他知道，看樣子正維集團的真麵目，應該已經被葉霓裳揭穿了！
畢竟這個事情事關重大，雖然李文晉因為自己的關係相信了這個說法。
但想要說服其他的市委常委們，這並不是那麽容易的。
人在很多時候，往往對於眼前的利益，願意用自己固有的認知去判斷。
就好像一條狗，因為太兇而經常咬人，連原主人都想要它安樂死，結果被人收養馴服之後，隻是因為意外死去，卻瞬間冒出來一大堆愛它的人，甚至連某個明星都站出來仿佛她有多愛這條狗一樣。
說白了，人這個東西，為了自己的利益，是可以不要臉到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的。
沈青雲可不敢保證，錦城這邊的領導們，會不會為了眼前的利益，把正維集團引進來。
畢竟一旦正維集團落戶錦城，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是實打實的政績。
至於以後造成的影響，到時候如今的領導們，估計都已經離任了，自然有後來的繼任者頭疼。
想了想。
沈青雲坐在車裏，撥通了葉霓裳的電話。
“喲，你這大忙人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那邊，葉霓裳笑著問道：“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啊？”
“姐，你知道正維集團麽？”
沈青雲沒有兜圈子，開門見山的說道：“做銅起家的，老板據說在國外有不少銅礦的股份。”
“好像有印象。”
葉霓裳眉頭皺了皺，點點頭道：“怎麽了，他得罪你了？”
“不是，情況是這樣的……”
沈青雲簡單的把正維集團要在錦城這邊投資的事情對葉霓裳說了一下，最後又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對葉霓裳介紹了一番。
“青雲。”
葉霓裳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她認真的問道：“你確定？”
“我也是分析的。”
沈青雲說道：“不如你調查一下怎麽樣？”
“可以，我這就安排人。”
葉霓裳點點頭道：“你還不知道吧，我跟人合夥創建了一個周刊，名叫《真相》，專門負責調查一些熱點新聞事件，你這是給我提供線索呢。”
“那好。”
沈青雲沒有再說什麽，便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沈青雲在那裏沉思了片刻，忽然開口說道：“小王，小張，你們兩個聽說了正維集團的事情麽？”
“我不知道。”
張愷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這個事情。
王國柱想了想，才對沈青雲說道：“我倒是聽說了一點，說是市政府那邊很重視這個項目。”
說著話。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沈青雲的臉色，低聲道：“書記，您說，這裏麵真的有什麽貓膩？”
畢竟剛剛沈青雲和葉霓裳打電話的時候，他也聽見了的。
“不好說啊。”
沈青雲滿臉嚴肅，對王國柱和張愷說道：“你們兩個也要注意，最近不要亂說話，這件事很關鍵，如果真的有問題，還不一定是怎麽迴事呢。”
頓了頓。
他苦笑道：“我這邊，也是聽別人說的，萬一是謠言，很容易影響招商引資的。”
“書記。”
王國柱一臉深沉的說道：“謠言是遙遙領先的預言，很多人相信謠言，是因為謠言的背後緊跟著真相。”
沈青雲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想到這家夥還有這樣的認知。
雖然沈青雲心中清楚，這並不是自己的揣摩臆斷，而是正維集團確實有問題，但在這家公司暴雷之前，王國柱居然有這樣的想法，倒是也很有意思。
“行了，不要胡思亂想，等著吧。”
沈青雲沒有再說什麽，擺擺手讓王國柱發動車子，朝著自己的住處而去。
………………
第二天的招待酒會，沈青雲並沒有參加，他借口自己要去基層調研，把這個事情給推掉了。
在沈青雲看來，這種所謂的酒會，說白了目的就是為了拉關係，他根本沒打算跟正維集團有任何聯係。
對於沈青雲而言，這種企業說白了就是政治汙點。
接下來的時間，沈青雲每天往返於市政法委和市公安局之間，督促陳曉陽等人全力偵破雲少傑犯罪集團的相關案件。
同時，他跟葉霓裳也保持著聯係，從葉霓裳那邊了解相關的情況。
沈青雲沒有讓市公安局派人去正維集團的總部進行調查，畢竟從表麵上來看，正維集團是一家合法經營的公司，公安局的經偵支隊沒有任何理由去調查人家。
無罪而誅，自己是要承擔責任的。
所以。
隻能讓葉霓裳那邊去調查。
時間一天天過去，在臨近春節的時候，葉霓裳那邊終於傳來了好消息。
“你說的對。”
葉霓裳親自給沈青雲打來了電話，坦然道：“這個正維集團確實存在很大的問題，他們在全國各地拿到的廠房，根本沒有蓋起來，明擺著是在忽悠人。”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這麽多年下來，對於新聞的敏銳程度，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再加上手底下的記者也通過各方麵的渠道，深入了解了一些正維集團的業務和生產狀況，自然馬上就能夠做出正確的判斷。
“證據充足麽？”
沈青雲開口問道。
“基本上沒問題。”
葉霓裳點點頭：“我很快就要發布這個調查報告了，迴頭請你吃飯。”
“好。”
沈青雲笑了笑，自然明白葉霓裳的意思。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新聞是自己提供給她的。
放下電話，沈青雲的臉色嚴肅起來。
他知道，葉霓裳這個調查報告如果發出去，肯定會引發軒然大波的，而在那之前，自己必須阻止正維集團和錦城市政府的合作。
想到這裏，沈青雲又撥通了李文晉的電話。
“書記……”
兩個人研究了一番之後，沈青雲這才掛斷了電話。
當天下午。
錦城市委常委會的常委們，紛紛接到了市委的通知，第二天要召開常委會。
大家對於整個消息並不覺得意外，畢竟正常情況下，明天也要開會的。
於是。
轉過天來，常委們紛紛來到了市委大院。
沈青雲自然也是身在其中。
“青雲。”
李建軍笑著對沈青雲招招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
兩個人的關係擺在那裏，這麽長時間下來，早已經形成了牢固的政治同盟。
“怎麽樣，最近是不是特別忙啊？”
沈青雲在李建軍身邊坐下，笑著對他問道。
之所以這麽問，自然是因為隨著馮誌明的倒台，一大批幹部紛紛開始進入紀委的視線當中，李建軍這個紀委書記，當然會很忙碌。
“還行吧。”
李建軍隨意的說道：“你也知道的，我們紀委一直都是這樣。”
說著話。
他對沈青雲道：“怎麽樣，市局最近有什麽行動麽？”
“還在為雲少傑的案子收尾，這家夥身上的案子實在是太多了。”
沈青雲苦笑著說道。
兩個人正聊著天，很快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赫然是李文晉這個市委書記。
“書記。”
“書記。”
大家紛紛站起身跟李文晉問候著。
“都坐吧。”
李文晉點點頭，擺擺手讓眾人坐下。
如今的錦城市委常委會，人員變動很大。
市委書記李文晉主持全市工作。
市委副書記、代市長賀定國主持市政府的全麵工作。
市委副書記肖波協助李文晉主持市委工作。
剩下的人當中，統戰部長蔡京全、宣傳部長林靜和市委秘書長洪天明都是剛剛調任的。
比他們稍早一點的，是市委組織部長李耀東和常務副市長徐輝祖。
再加上市政法委書記沈青雲、市紀委書記李建軍和市軍分區司令員郭守愚。
組成了如今的市委常委會。
“今天這個會議，主要討論一下咱們市政府跟正維集團的合作項目。”
李文晉坐在那裏，平靜的開口說道：“市長，你來給大家說一下吧。”
“好。”
賀定國輕輕點頭。
他今年四十出頭的年紀，之前在省財政廳擔任常務副廳長，現在調到錦城來，其實算是平調。
也正因為如此，他迫切的希望能夠在錦城幹出一番成績來，畢竟對於領導幹部而言，隻有實打實的政績，才能保證自己的位置。
“情況是這樣的，正維集團是一家創建於九十年代……”
賀定國坐在那裏，並沒有讓常務副市長徐輝祖開口，而是自己親自給大家介紹起正維集團的情況。
沈青雲坐在那裏耐心的聽著，麵無表情。
基本上這個情況，跟自己了解的差不多。
或者說。
正維集團對外宣傳的狀況，確實是賀定國說的那樣。
商人還真是讓人佩服，為了利益他們可以忍受天下難忍之事，寬容所有難容之人。
為了利益，可以認賊為友，也可以認賊作父，更可以認友為敵。
“經過我們市政府這邊的研究討論，覺得跟正維集團合作，對我們錦城市的發展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半晌之後，賀定國總結道。
會議室裏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很顯然。
賀定國的介紹，已經打動了不明真相的常委們。
對他們來說，就像賀定國說的那樣，如果能夠說服一家世界五百強級別的企業落戶錦城這個地方投資，這絕對是一個非常重大的政績，對於每個人的履曆都有好處。
大家當然很高興了。
沈青雲也跟著鼓掌，並沒有馬上說話。
他很清楚，前段時間自己在錦城這邊，或者說在遼東的官場上，有點太過於鋒芒畢露了。
馬洛斯的需求層次論裏麵說過，人類除了溫飽之外的生理需求，總會有更高層次的精神追求。
比如權力，比如地位，比如被他人尊重的名聲等等。
當這種追求受到挫折的時候，就會引發一個人的心理失衡。
說白了。
如果你的優秀，跟周圍人格格不入的時候，那就要警惕一點了。
官場或者說職場當中，很多時候一些事情不能夠按照常理去推斷，一些正常邏輯下的慣性思維是沒有意義的。
有時候各種互相利用，各種所謂的友情，都很難說清楚。
朋友也好，敵人也罷，都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隨時都會轉變。
越是在這個時候，就越是要冷靜。
“情況就是這樣，大家有什麽意見？”
李文晉目光看向眾人，淡淡地開口問道。
聽到他的話，眾人紛紛開始發言起來。
當然。
絕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對這個事情表示讚成，認為錦城市如果能夠引入世界五百強級別的企業，對整個城市的經濟發展，是有著非常重要意義的。
甚至包括李建軍和郭守愚，對於這件事也是持著讚成的態度。
沈青雲坐在那裏冷眼旁觀著，一直都沒有說什麽。
他理解這些人的想法，官場的處世哲學來講，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招商引資這種事情，怎麽講都不會是壞的。
但問題在於，他們並不清楚，這個正維集團不是什麽好東西。
而且。
沈青雲一直都認為，作為領導幹部，很多時候一定要謹慎使用自己手中的權力，因為權力這個東西，行善不一定有好果子，但作惡的效果立竿見影。
畢竟說起來，所有的事情人隻能設計過程，而沒辦法左右結果。
當然了，有些事情的結果，其實在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就在所有人都發言完畢之後，李文晉看向沈青雲，忽然說道：“青雲同誌，你是怎麽考慮的？”
聽到這句話，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青雲的身上，他們也知道，這位沈書記一向都是比較內斂的人，除非是涉及到他的工作，否則很少會發表意見。
所以。
李文晉的這個問題，有可能隻是隨便問一句而已。
“是啊。”
市長賀定國聞言也笑著對沈青雲說的：“青雲同誌，你也談談你的想法吧。”
在他看來，沈青雲估計也就是隨便說幾句，然後這個事情就能夠定下來了。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咳咳，既然書記和市長都讓我說，那我就講幾句吧。”
沈青雲輕輕地咳嗽了幾聲，臉上的表情很平靜，目光在眾人的臉上掃過，隨即淡淡地說道：“這個事情，我覺得咱們其實可以慎重一些。”
慎重？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所有人都一愣神。
“青雲同誌，你這是什麽意思？”
常務副市長徐輝祖看向沈青雲，不解的問道。
他沒想到，沈青雲會這麽說。
沈青雲的表情很平靜，淡淡地說道：“我這是字麵意思。”
說著話。
他輕輕敲了敲桌子，緩緩說道：“或許大家不清楚，那我給大家普及一下吧，正維集團的創始人叫汪文銀，這個人是怎麽起家的。”
聽到沈青雲的話，眾人麵麵相覷，沒想到他居然還了解正維集團的創始人汪文銀。
賀定國跟徐輝祖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索性沒有說話，等著沈青雲繼續說下去。
沈青雲也沒有兜圈子，很快就把汪文銀的崛起過程對眾人介紹了一番。
汪文銀的出身絕對算貧寒，出生在一個農村家庭，父母都是農民。
身為一個標準窮三代，讀書就成了他走出貧窮唯一的出路。
於是此君從小就成為了一個小鎮做題家，汪文銀身邊的很多同齡人，要麽被迫早早輟學打工務農，要麽學業荒廢隻顧玩樂。
但汪文銀硬是咬著牙，一邊幫家裏幹活，一邊擠出時間努力學習，在教育資源匱乏的鄉村考上了金陵大學。
九十年代他大學畢業，分配到了魔都那邊的一家石化公司，成為了一名月薪四百的高級技工。
汪文銀總算是靠著讀書改變了命運，拿到了家裏務農一年也賺不到的月薪。
但他並不滿足於此，九十年代的創業潮早就了無數一夜暴富的神話，汪文銀對此心癢不已。於是在鐵飯碗單位僅待了一個月，就帶著四百塊錢工資南下深城，投身創業大潮之中。
但是。
當他抵達深城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有點草率了，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自己別說創業了，連認路都夠嗆。
汪文銀先後幹過一些自己認為能賺錢的行當，比如當二道販子倒賣港島小商品、租車送貨，但無一例外的都全部失敗。
帶出來的四百塊錢很快就隻剩十元不到，連招待所都住不起的他隻能跑去橋洞打地鋪。
盡管創業失敗對汪文銀的打擊不輕，但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隨後，他選擇做搬運工為生。
在當搬運工時他會特意去觀察領導和客戶的談話，來學習與人溝通的技巧。在搬運貨物的時候，他還會專門去記下倉庫裏各種商品的信息。
就這樣，汪文銀不給自己留任何娛樂放鬆的機會，拚命去學習，去做事，他很快就從小搬運工升成了庫管，又從庫管升到了經理。
僅僅一年以後，對自己狠到極點的汪文銀，就當上了公司的物料總經理，上任一年就拿下了四千萬元的業績，自己也成了百萬年薪的金牌員工。
但就算年薪百萬也隻是給人打工，汪文銀在工作的時候嗅到了生產電子元件的巨大商機。
於是，在總經理的位子上待了一年以後，汪文銀就果斷辭職單幹。
有了自己的工廠以後，汪文銀靠著賣電源線賺了不少錢，把自己的電子廠升級成了正威集團，業務範圍從電源線擴大到了各種元件。
說到這裏。
沈青雲的目光看向眾人，緩緩說道：“怎麽樣，大家是不是覺得這個人的故事很有意思？”
常委們麵麵相覷，不得不承認，沈青雲說的這個故事，確實有點動人。
李文晉眉頭皺了皺，對沈青雲說的：“青雲同誌，到底是怎麽迴事？”
“書記，您別著急。”
沈青雲笑了笑，隨即說道：“汪文銀號稱在全球範圍內有三百多處各種礦產，坐擁七千億人民幣的市值，是當之無愧的世界銅王，對不對？”
聽到他的問題，眾人微微點頭。
並不是他們瞎說，這本身就是正維集團的對外宣傳口號。
“青雲同誌，這有什麽問題麽？”
賀定國眉頭皺了皺，對沈青雲說道：“你說的這個故事，恰恰不就證明了汪文銀董事長的傳奇麽？”
哪怕到了現在，他也不覺得汪文銀的故事哪裏不對。
本身在九十年代就有這種傳奇故事，如今不少富豪，都是在那個風起雲湧的年代完成了財富積累。
甚至於。
哪怕在座的這些領導們，又有誰沒有想過，如果自己當年更年長一些，說不定也是那個站在風口浪尖的弄潮兒。
而聽到賀定國的話，沈青雲歎了一口氣。
看著眾人，沈青雲淡淡地說道：“按照正維集團的說法，汪文銀能夠崛起，是抓住了三次機會，對吧？”
“第一次是在九七年亞洲金融危機期間，當時經濟形勢一片慘淡，工廠倒閉如多米諾骨牌，設備白菜價往外甩。在別人都避之不及的時候，汪文銀卻嗅到了商機。他四處籌錢，低價收購了大量設備。等到危機過後，這些設備價值暴漲，他借此機會創立了正威國際集團。”
“第二次就不用說了，零三年那次特殊情況，當時經濟遭受重創，銅礦價格跌到穀底，很多人勸汪文銀及時止損，但他卻選擇了逆勢而上，不僅沒有撤資，反而加大了對銅礦的投資。結果，等到特殊情況過後，銅價暴漲，汪文銀賺得盆滿缽滿。公司營收一下子躥到了一百億！”
“第三次機遇是在零八年全球金融危機期間，當時銅價再次跌入低穀，很多企業瀕臨破產。汪文銀卻再次逆勢而上，大量收購銅原料和困境中的銅加工企業，等到經濟複蘇，銅價迴升，他又狠狠賺了一筆。”
說到這裏，沈青雲的目光看向所有人，平靜的問道：“說起來，我想問問大家，你們覺得這樣的一家公司，在全國各地是不是應該有不少產業園區？”
“額……”
聽到沈青雲的這個問題，眾人都是一愣神。
隨後看向了賀定國，畢竟他是市長，這個項目也是他在主導的。
“這是當然了。”
賀定國聞言點點頭，對沈青雲解釋道：“我已經派人詢問過了正維集團，他們確實在全國各地十幾個地方都投資了工廠。”
“是麽？”
沈青雲笑了笑，隨意的說道：“既然這樣，那不如咱們市組建一個考察團，讓正維集團派人帶著咱們的考察團四處看看，參觀一下他們的工廠，取取經，怎麽樣？”
“沒問題啊。”
常務副市長徐輝祖一怔，下意識的答應著。
可說完這句話，他就愣住了。
因為徐輝祖忽然想起來，好像正維集團的那些談判代表，絕口不提讓錦城市這邊去考察的事情。
看到徐輝祖的表情，沈青雲淡淡地說道：“還有，我之前有讓人調查過正維集團所謂的工廠所在地的城市貼吧的一些消息，結果你們猜怎麽著，出人意料，正維集團所有的投資，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開工。”
“什麽意思？”
賀定國眉頭皺了皺，看著沈青雲問道。
別的都是小事情，唯獨這個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開工，讓賀定國感覺不對勁了。
“字麵意思。”
沈青雲淡淡地說道：“市長，同誌們，你們想過沒有，如果咱們給了各種優惠條件，以極其低廉的價格賣給正維集團我們錦城的土地，迴頭他們轉賣給別人會怎麽樣？”
“又或者，他們雖然拿到了土地，但人家不開工，用這個土地找銀行貸款，又會怎麽樣？”
聽到這一番話，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當中。
他們忽然意識到，如果沈青雲說的這番話是真的，那就像沈青雲說的那樣，恐怕這件事真的有貓膩了。
能夠走到現在這個位置的人，就沒有一個是蠢貨的。
沈青雲隻是說出了一個可能性，他們就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
“青雲同誌。”
賀定國沉吟了片刻，對沈青雲問道：“你有把握麽？”
“市長。”
沈青雲聞言緩緩說道：“你覺得，如果這件事的發展最終朝著我說的那個方向走過去，我們在座的這些人，會不會成為錦城曆史發展的罪人？”
臥槽！
這簡單的的一句話，直接讓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當官為了什麽？
這個問題的答案有很多種。
可能一百個領導幹部有一百個說法。
但毫無疑問有一點可以肯定，沒有人想要自己的名字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麵。
生前身後名。
這對於一個黨員幹部來說，十分的重要。
尤其是像賀定國這種幹部，人家的目標是以後能夠在官場上走的更遠。
可如果真像沈青雲說的那樣，這個正維集團有問題，那還真的就要謹慎一點了。
“書記，您怎麽看？”
賀定國這個時候果斷把皮球踢給了市委書記李文晉。
這種時候，當然要請示領導了。
李文晉的表情很淡定，畢竟他早就從沈青雲那邊得到了消息，對於這個事情其實是抱著一個相對平和的姿態來看待的。
聽到賀定國的問題，李文晉先是笑了笑，隨即說道：“其實我覺得，這個事情著急是沒有意義的。”
說著話。
他看向眾人，笑了笑道：“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沈青雲同誌的考慮，也是出於謹慎的想法，畢竟咱們錦城的情況大家也都知道，真要是人家玩一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把戲，到時候掛羊頭賣狗肉，咱們也拿人家沒辦法。”
聽到他的話，常委們紛紛點頭。
李文晉說的這個，倒是老成持重的說法。
畢竟對於政府這邊來說，真要說到時候正維集團耍花樣，他們確實有點難做。
“書記的話很有道理啊。”
市紀委書記李建軍點點頭道：“咱們確實應該謹慎一點。”
“是啊。”
市委組織部長李耀東想了想說道：“不如像沈青雲同誌說的那樣，咱們提出去考察一下，看看他們會不會答應？”
“這樣好像沒用。”
常務副市長徐輝祖搖搖頭道：“萬一人家在那邊做好了準備，到時候咱們什麽都看不出來，要不要答應人家的投資要求？如果不答應，迴頭傳出去，對咱們錦城的名聲肯定不好，說不定省委省政府那邊，也不好交代的。”
聽到他的話，大家紛紛點頭。
這個倒是實話，畢竟世界五百強級別的公司，如果他們流露出在錦城市投資的意向，省委省政府肯定很重視。
結果現在出現這種轉折，確實不好交代。
沈青雲也微微點頭，徐輝祖說的這個問題，確實是很麻煩的。
真要是省委那邊有意見，恐怕還要解釋一番。
“書記，您覺得怎麽辦？”
賀定國沉吟了片刻，還是決定把皮球扔給李文晉這個市委書記，畢竟自己現在還隻是代市長，雖然這個項目如果成功的話，確實能夠極大的樹立起自己的威望。
但同樣的道理，如果項目失敗，自己肯定要承擔巨大的非議。
賀定國是個有野心的人，他不希望自己的仕途在錦城這個地方留下汙點。
“拖著吧。”
李文晉想了想，淡淡地說道：“就說咱們新班子這邊還要研究一下，具體什麽時候簽約，請他們等到開春再說。”
“額，萬一他們去別的地方？”
徐輝祖眉頭皺了皺道。
他是常務副市長，招商引資是他的主管工作，雖然沈青雲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但在徐輝祖看來，萬一沈青雲的消息來源是錯誤的，那豈不是耽誤大事？
“嗬嗬，那就由他們去。”
李文晉斬釘截鐵的說道：“咱們錦城吸引的是想要為地方經濟發展做貢獻的企業，不是來裝模作樣的大老爺！”
聽到他的話，眾人都是一愣神，隨即反應過來，其實李文晉從這個角度來說，已經是偏向沈青雲一方了。
畢竟兩個人的關係很好，聽說李文晉能夠當上這個市委書記，還跟沈青雲有關係。
“行了，這個問題就不要再說了。”
李文晉沒有理會眾人，一錘定音之後，便繼續說道：“咱們討論一下，因為馮誌明被雙規的緣故，市裏最近……”
接下來。
在李文晉的主持下，常委會討論了一些相關部門的人事問題。
當然。
沈青雲照例是沒有參與的。
對他來說，這種問題實在是不適合參與的太深入。
他畢竟是幾個月之後就要調走離開錦城的人，就算現在安插自己的人手，其實也沒什麽意義。
甚至於，沈青雲已經跟李文晉溝通過，他一旦離開錦城市的話，之前自己提拔的人手，將會交給他。
李文晉也明白沈青雲的意圖，自然是滿口答應。
對他來說，這其實也是好事。
畢竟有了沈青雲的安排，作為市委書記的李文晉，將會在最短的時間裏，迅速掌握全市的公安政法係統的控製權。
身為一個市委書記，能夠讓公安部門對自己俯首帖耳，自然是好消息。
常委會很快就結束了。
伴隨著沈青雲起身離開，賀定國等人看向他的目光，略微有點不一樣了。
“沈青雲同誌，不簡單啊。”
賀定國喃喃自語道。
“市長。”
市委組織部長李耀東走到賀定國的身邊，笑著說道：“這很正常，他今年才三十一歲，就已經是副廳級幹部了，這在咱們遼東省都是獨一份的，要是沒有幾分本事，也做不到這個位置。”
“說的對。”
賀定國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轉身便離開了這裏。
其他的常委們對視了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很快。
正維集團的談判代表就接到了錦城市政府的通知，表示市裏現在的工作很多，因為前段時間常委班子進行了大換血，不少領導幹部剛剛接手自己的工作，對於招商引資的事情很重視，要慎重商議一番。
這個消息，直接把正維集團這邊給說的愣住了。
他們是真的無論如何沒想到，錦城這邊竟然給出這樣的理由來。
當然。
徐輝祖也留下了一個活口，他表示等春節之後再談正維集團拿地的事情，到時候市委市政府這邊，可以給他們更大的優惠政策，還可以幫助他們爭取更多貸款。
這個條件，一下子就讓正維集團那邊感興趣了，畢竟他們在全國各地搞開發，其實目的就是為了能夠套取銀行貸款。
像錦城市政府這麽做，倒是很讓他們滿意。
………………
2014年是馬年，所以春節的時候，很多人都說著馬到成功。
沈青雲沒有迴江北省過年，雖然周雪和女兒沈靜都在江北省那邊，但他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沒辦法往返於遼東和江北兩個省當中。
而且。
沈青雲也很清楚，這大概是自己在遼東省度過的最後一個春節了。
不出意外。
最多幾個月之後，自己就會被調迴江北省。
這種情況下，沈青雲覺得自己應該站好最後一班崗。
作為市公安局的一把手，沈青雲留在錦城過年，下麵的各個分局的領導，當然也不敢搞什麽陽奉陰違的把戲。
他們其實也很清楚，越是到了春節這種時候，對於警察來說，他們的工作任務就越是繁重。
道理很簡單，因為這時候總會有那些心存僥幸的犯罪分子，想要利用春節的時候人流量大的情況搞小動作。
這種情況下，警方必須要保持高度警戒，隨時應對各種突發狀況。
雖然當官是個好事，但其實對於領導幹部，特別是一些關係到民生的部門而言，越是到了這種年節的時候，他們反倒是越忙。
不僅僅是沈青雲一個人沒迴家過年，身為市委書記的李文晉也是一樣。
妻子在東陽市做政法委書記，同樣沒有休假。
而他今年剛剛成為錦城市委書記，自然也不能怠慢，索性便帶著人在全市範圍內慰問那些在春節期間還堅守崗位的同誌們。
兩個人的關係擺在那裏，春節那天李文晉帶著市委的領導們來慰問，看到沈青雲親自帶隊在市公安局值班，也是大為感慨。
不過他們沒有過多的機會敘舊，隻是簡單的聊了幾句，便各自奔赴了工作崗位。
沈青雲在李文晉離開之後也沒閑著，帶著自己的人，前往各個區縣分局進行慰問。
一圈走下來，一直到大年初三的時候，沈青雲才算消停的休息幾天。
雖然春節沒有迴家，但他一直都跟家裏人保持著聯係。
自然也知道，寶貝女兒沈靜如今七個月了，已經學會坐著了。
當時沈青雲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簡直興奮的不得了。
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麽很多人那麽喜歡孩子。
因為對於大家來說，孩子不僅僅是自己生命的延續，更是自己心中的某種精氣神的寄托。
尤其是看著這個小小的生命不斷成長，那種感情是難以用語言或者文字來描述的。
就這樣，很快春節假期就過去了。
大年初八這一天，沈青雲剛剛來到辦公室，耳邊全都是各種拜年的消息。
“過年好。”
“過年好。”
大家臉上全都洋溢著喜氣洋洋的笑容。
“書記。”
剛剛打掃完辦公室的王國柱，接過沈青雲手中的包，對他說道：“柳支早上來了，拿了一份材料過來，說是雲少傑案子的。”
“知道了。”
沈青雲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走進辦公室，他拿起那份材料看了起來。
上麵詳細的記述了雲少傑犯罪團夥涉及的人命案，看著上麵觸目驚心的案情和死傷人數，沈青雲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怎麽都沒想到，這個雲少傑竟然如此的囂張跋扈。
果然在權力的庇護下，有些人是真的喪心病狂！
正在這個時候，沈青雲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我是沈青雲。”
拿起電話，他淡淡地說道。
“青雲同誌，謝謝你，這一次真的太謝謝你了。”
電話那邊，錦城市委副書記、代市長賀定國激動的對沈青雲說道：“這一次要是沒有你，咱們錦城市政府可就要吃大虧了！”
聽到這幾句話，沈青雲心中一動，他知道，看樣子正維集團的真麵目，應該已經被葉霓裳揭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