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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圓和法師年過四十,身形瘦削,下頜留著短須,頭上戴著僧帽。


    身旁跟著的兩名年輕弟子,新剃的頭皮泛出深青色。


    “施主客氣。貧僧既來,自當盡力。”


    一行人正欲前往禪房,恰逢溫庭昔迎麵而來。


    他見王弘業親自引路,不禁問道:


    “明公,這位是?”


    王弘業笑而不語。


    一旁的老幕僚見狀,連忙解釋道:


    “此乃圓和大師,日本圓仁法師的同門,佛法精深,名揚海內。”


    又上前兩步,放低音量:


    “大師出家前,是河東柳氏嫡子,其祖父柳公綽曾任河東節度使,門第顯赫。”


    “年少時便以才學聞名,卻因緣際會,舍俗出家,如今更是被尊為‘淮南佛門第二人’。”


    溫庭昔肅然起敬。


    王弘業見狀,滿意地點頭。


    一行人穿過迴廊,朝禪房走去。


    溫庭昔下意識地想要跟上,卻被老幕僚迴頭瞥了一眼。


    他立即站住。


    王弘業引著圓和法師步入禪房。


    兩名弟子留在外間,老幕僚垂手立在廊下。


    禪房內。


    王弘業跪坐在茶碾前,將茶餅碾碎。


    他一邊動作,一邊開口問道:


    “法師可知,李相上月又罷了三位中樞要員?”


    圓和法師接過茶盞,輕輕吹去茶湯上的細沫,語氣平和:


    “李相手段果決,頗有《金剛經》中‘破相’之意。


    “隻是……過剛易折。”


    “願聞其詳。”


    圓和法師指尖蘸著茶湯,在案幾上畫了個圓,緩緩說道:


    “《華嚴經》雲:‘一即一切,一切即一’。


    “此為萬物相互依存、無礙圓融之至理。


    “李相如今雖集文臣之權於一身,然獨木難支,終非長久之計。”


    “怎會是獨木?”


    王弘業斟茶的手頓了頓,片刻後才道:


    “數月前,李相曾出麵,為牛黨楊嗣複和李鈺求情,備受朝臣讚譽。


    “我還聽說,李相準備仿照今次科舉,逐年增加寒門的錄取數量……


    “這顯然是有緩和黨爭之意啊。”


    圓和法師微微一笑,抬眼望向王弘業,目光平靜:


    “李相的舉措,外示寬仁,內藏機鋒。


    “雖有求情之舉,其本意卻非為消弭黨爭,而是借機收攏人心。”


    圓和頓了頓,指尖輕叩茶盞,似是無意地補充道:


    “當此之時,他既能對宦官發難,又能對文臣政敵施壓,皆因天子之威為憑。


    “然世事無常。


    “若有一日風雲變幻……李相恐亦難保。


    “屆時,清算之事,在所難免。”


    王弘業手中的茶盞微微一顫,驚得險些灑出。


    他分明記得,兩年前,圓和對李德裕還頗為推崇。


    隻因李德裕雖出身世家高族,卻重視實際才能,主張以才學和品德,作為選拔人才的主要標準;


    在官員的任用和考核方麵,也強調注重實際政績,減少——但不完全排除——門第因素對選官的影響。


    李德裕曾稱:


    “朝廷顯官,須是公卿子弟……寒士縱有出人之才,登第之後,始得一班一級,固不能熟習也。”


    ——黃巢純屬例外。


    在李德裕的標準中,鹽商之子稱不得“寒士”。


    總之,王弘業堅決反對李德裕弱化出身、以才取士的錯誤觀念;


    但當時的圓和,卻對他大加讚賞,直言其有“明相”之風。


    眼下,不過七百多日不見,圓和對李德裕的評價,竟出現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話中的“風雲變幻”,看似在指朝局動蕩,卻也隱隱指向新君登基。


    ‘莫非……他對當今聖上亦有所不滿?’


    王弘業驚疑不定,卻又不敢深問。


    好在圓和並未繼續,而是切入正題:


    “施主急書傳至揚州,究竟有何迷津,需要勘破?”


    “不瞞法師,我邀請您前來,既為解惑,也為祈求我佛庇護。”


    “庇護何處?”


    “前景。”


    圓和露出疑惑之色:


    “阿彌陀佛。


    “貧僧聞施主治瓊州瘴癘,使嶺南萬民康泰。


    “正四品侍郎之位,於施主而言,已是囊中之物。


    “且施主尚有楚國公為倚仗,又何須再求偉力?”


    根據唐朝官製,刺史品級取決於其所轄州的等級。


    瓊州在唐朝屬於下州,因此瓊州刺史的品級,為正四品下。


    雖品秩僅升半階,然自邊州入中樞,政治地位明顯大大提升。


    王弘業卻搖頭苦笑,神色愈發遲疑。


    圓和合十道:


    “貧衲與檀越相識廿載有餘,若有難言之隱,但說無妨。”


    王弘業沉吟片刻,終於問道:


    “人生一世,所為何來?”


    作為得道高僧,“人活著是為了什麽”的叩問,圓和聽得太多太多。


    因此,麵對不同的人,他有不同的開解之語。


    若是閱盡沉浮的商賈,圓和便答:


    “行善積德,庇護子孫。”


    若是求子心切的婦人,圓和便答:


    “人活於世,盼即是生。求子是盼,順遂亦是盼。”


    若是形容枯槁的街邊乞丐,圓和便答:


    “忍辱精進,來生福厚。”


    慮到王弘業的為人品性,圓和輕撚佛珠,正色答道:


    “人生在世,皆為登高修行。


    “《華嚴經》十地菩薩道,從歡喜地至法雲地,需次第登階。


    “正如當朝三省六部,不入中書門下,何以參知政事?”


    王弘業雙手合十,口誦“阿彌陀佛”:


    “法師所言極是。


    “隻是王某以為,登高未必隻在廟堂。


    “守家待時,亦可稱高人之姿。”


    圓和垂目不語。


    與其多說多錯,不如靜觀其變。


    正思忖間,忽覺手腕一緊——


    王弘業竟冒昧逼近,牽住了他的手?


    “法師!”


    王弘業難掩喜色:


    “我要抬宗了!”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


    “太原王氏自北魏以來,世代簪纓;


    “門第之盛,天下共仰。


    “然我這一支……”


    他聲音微顫:


    “百年來始終偏居旁係。


    “每逢祭祖大典,我隻能立於偏殿,望著本房子弟在主殿執禮。


    “那種滋味……”


    他苦笑一聲,攥緊衣袖,指節發白:


    “如今本家有意將我抬宗,寫入正冊!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我的名字,將與青史留名的先祖並列!


    “意味著我的子孫,將堂堂正正地稱一聲‘太原王氏嫡係’!”


    他撫掌大笑:


    “瓊州刺史?正四品侍郎?這些不過是過眼雲煙。


    “人生一世,所為何來?


    “對我而言,唯有在族譜上多添一筆,才是真正的‘登高’!”


    圓和默然。


    他雲遊四方,自詡看遍眾生百態;


    卻還是頭一迴遇見,將家世尊卑視為畢生所求之人。


    在圓和眼中,門第虛名?


    浮雲矣。


    若非如此,他當年也不會舍棄河東柳氏的顯赫身份,剃度出家,遁入空門。


    圓和終究是得道高僧。


    即便心中波瀾起伏,麵上依舊如古井無波。


    隻聽他手持念珠,淡淡問道:


    “既有答案,施主為何還要請貧僧南下?”


    王弘業神色一凜,壓低聲音道:


    “隻因大事未定……晉陽長輩命我上表聖上,痛斥仇士良之罪行,才肯行抬宗之禮!”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


    “當年我遭小人構陷,被各方勢力排擠出長安。


    “若非法師為我占察,指明方向,豈有今日之仕途?


    “自那以後,我每年必閉關參禪三十日,以謝佛恩。


    “如今雖有望抬宗,滿懷欣喜……但仇士良勢大,唯恐上表之後禍及己身。


    “懇請法師再為我占察一迴,指點迷津。”


    圓和微微頷首,轉身朝禪房外喚道:


    “乘奉,乘坲,取簽筒來。”


    不多時,兩名年輕僧人快步走入禪房。


    一人眉目清秀,手中捧著紫檀簽筒;


    另一人身材瘦削,手持銅製羅盤與一疊黃紙。


    兩人步履輕盈,幾近無聲,顯然平日裏訓練有素。


    圓和溫聲道:


    “這是貧僧座下,乘字輩最傑出的兩名弟子。


    “乘奉精於占卜,乘坲擅解簽文。”


    王弘業略感詫異:


    “乘字輩?我記得去年還是‘空’字輩,怎的這般快就輪到‘乘’字了?”


    圓和輕歎一聲:


    “近年流年不利,百姓多災,寺中剃度者眾,字號自然輪得快些。”


    王弘業撫須點頭,不再多問。


    此時,乘奉已將簽筒置於案上。


    乘坲則鋪開黃紙,研墨提筆,準備記錄。


    圓和肅然道:


    “施主,請淨手焚香,默念所求。”


    王弘業依言淨手,閉目凝神。


    香煙嫋嫋中,乘奉將簽筒輕輕搖晃,口中誦念經文。


    “請施主抽簽。”


    王弘業深吸一口氣,伸手抽出一支竹簽。


    乘坲接過,仔細端詳後,提筆在黃紙上寫下簽文。


    “山重水複,柳暗花明。”


    乘奉將簽筒再次搖晃,王弘業抽出第二支簽。


    “雲開月現,風靜波平。”


    第三支簽抽出時,乘坲低聲念道:


    “春迴大地,萬物更新。”


    圓和閉目沉思片刻;


    旋即又望了望弟子乘奉的臉色,這才緩緩道:


    “三簽皆屬吉兆。


    “‘山重水複,柳暗花明’,正應施主當年被排擠出長安之事;


    “‘雲開月現,風靜波平’,恰如施主在瓊州建功立業;


    “而今‘春迴大地,萬物更新’,正是施主一展宏圖之時。”


    王弘業聽得入神,忍不住問道:


    “那仇士良之事……”


    圓和正色道:


    “依簽文所示,施主當順應天意,聽從晉陽長輩安排,與仇士良劃清界限。


    “非但無禍,反有大成。”


    王弘業心中大定,躬身行禮:


    “多謝法師指點!”


    他起身走到屏風前,輕輕拉開,露出幾口沉甸甸的木箱:


    “區區薄禮,一千貫香油錢,望法師笑納。”


    “阿彌陀佛。”


    圓和閉上雙眼,神色淡然。


    並非他故作清高,而是真不在意這些錢財。


    以他的名望與出身,香客不知凡幾,寺中早就不缺供奉。


    就在這時,乘奉忽然開口:


    “敢問施主,本月閉關禪修之事,可還如期?”


    王弘業聞言一愣,訕笑道:


    “這……小師父有所不知,抬宗儀式定在下月,我需提前趕赴籌備。閉關之事,恐怕得推遲了。”


    “阿彌陀佛!”


    乘坲雙手合十,年少的眉目陡然嚴厲:


    “施主此言大謬!


    “既已立誓每年三月、九月各參禪十五日,便是與佛結下法緣。


    “若因俗事廢佛事,豈非自毀誓願?


    “占察之果,恐生變數也!”


    王弘業臉色驟變;


    雖覺有理,卻不願輕易更改行程。


    乘奉適時插話道:


    “即便施主不閉關,從瓊州趕赴太原,路途迢迢,隻怕也來不及吧?”


    王弘業連忙解釋:


    “抬宗儀式不在太原,而在桂州。


    “晉陽王氏第一房的嫡係人物,將於十月南下桂州。


    “前任宰相李鈺為仇士良所害,我王氏此次南下,既為祭奠,也為表明立場。


    “抬宗儀式便定在此時。”


    乘坲追問道:


    “具體是哪一日?”


    王弘業猶豫片刻,不太情願道:


    “十月十五。”


    乘奉若有所思,又問:


    “此事還有幾人知曉?”


    “除了一位心腹幕僚,旁人皆不知情。”


    王弘業拂袖坐下,飲了杯茶,才決定徹底袒露心聲:


    “因為我怕抬宗之事未成,反成士林笑柄。”


    乘坲掐指一算,語氣篤定:


    “從瓊山乘船北上至雷州,再轉陸路經容州、梧州至桂州,快則八日,慢則十二日。


    “時間充裕。施主若從今日起閉關十五日,完全來得及。”


    王弘業聽罷,仍是十分遲疑:


    “抬宗關係重大,若因閉關耽誤……”


    乘坲搖頭道:


    “佛事既立,不可輕廢。


    “況且,施主莫非忘了,作亂的疍民仍在北部灣遊蕩?”


    王弘業一驚:


    “竟有此事?”


    他正欲質問,自己身為一州刺史為何不知情;


    忽想起五日來,他為複習世家禮儀與君子六藝,早就將公務悉數推脫……


    “我們師徒三人乘船南下時,便曾遭遇疍民劫船。


    “若非師父德高望重,以佛法震懾,隻怕難以脫身。


    “刺史若草率北上,豈非兇多吉少?”


    王弘業看向圓和;


    見他眼觀鼻、鼻觀心,口中念念有詞,顯然默認了此事,不由信了七八分。


    ‘這些該死的亂民,偏偏在這緊要關頭生事!’


    ‘廣州與雷州的官員是幹什麽吃的,竟讓疍民猖獗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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