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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裹著柳絮在灞橋殘碑間遊蕩,趙獵戶粗糙的手指撫過青苔斑駁的碑文,鐵胎弓弦上凝結的露珠突然墜地。


    張良彎腰拾起碎成八瓣的水珠,在掌心拚出殘缺的卦象。"西北巽位。"他指尖劃過呂雉玉玨上浮動的熒光,青銅虎符在腰間發出蜂鳴,"此霧非比尋常。"


    劉邦抬腳碾碎腳邊蠕動的藤蔓,赤龍紋刺青在頸側泛著暗紅:"管他娘什麽卦象,十二個戴鬼麵的雜碎..."話音未落,張耳手中量天尺突然彈開三寸機簧,墨色絲線在枯枝間織成蛛網。


    呂雉的翠玉耳墜撞在青銅令箭斷口,激起的火星竟在虛空中燒出半幅星圖。


    "噓——"趙獵戶突然按住腰間箭囊,粗布衣襟裏滑出半片龜甲,"三年前獵熊時,這山穀裏的霧..."他喉結滾動著咽下後半句,指腹摩挲著龜甲上三道平行裂痕。


    張良的鶴氅掃過腐葉堆,驚起三隻眼眶空洞的夜梟,它們振翅時抖落的磷粉在霧中畫出詭譎的符咒。


    當第一縷裹著硫磺味的霧氣纏上劉邦戰靴的金銅獸首,張耳的星砂羅盤突然在皮囊中瘋狂旋轉。


    墨家弟子解開鹿皮囊的瞬間,七顆磁石如驚鳥般竄向不同方位,在地麵烙出北鬥倒懸的焦痕。"地磁紊亂。"田橫咳嗽著將千機傘插入岩縫,傘骨展開時帶起的風旋竟將三丈外的霧靄凝成冰晶。


    呂雉的織錦披帛無風自動,她突然按住心口:"良人,虎符在跳。"話音未落,劉邦腰間的赤霄劍鞘已撞在岩壁上,劍鳴聲裏混雜著楚地巫祝的招魂調。


    張良的瞳孔驟然收縮——在趙獵戶踩碎的菌菇叢中,十二枚青銅儺麵正從腐殖土裏緩緩浮起,每個麵具額心的龜甲紋都對應著星圖缺口。


    "退後!"張耳甩出機關鳶的刹那,山穀兩側的百年老樹突然扭曲成環抱姿勢。


    墨線崩斷的脆響裏,無數螢火蟲從樹洞湧出,它們尾部的幽藍磷火在霧中拚出六十四卦陣圖。


    田橫咳出的黑血濺在陣眼,千機傘驟然收攏成筆,在虛空寫出"困"字篆文。


    呂雉的玉玨突然燙得握不住,她看見熒光沿著劉邦戰甲縫隙遊走,在護心鏡上蝕出與使者蓑衣相同的紋路。"地脈在改道。"張良的鶴氅被無形之力扯向西北,虎符表麵浮現出驪山輪廓,"那些光斑...在吞噬龍脈!"


    趙獵戶的箭矢突然自行搭上弓弦,箭頭顫動著指向霧中某處。


    當第七顆磁石爆成齏粉時,眾人聽見岩層深處傳來編鍾轟鳴,每聲鍾響都讓張耳鎖骨處的星砂灼痕滲出金液。


    劉邦的赤龍紋突然遊走到手背,鱗片逆生的刺痛讓他險些捏碎劍柄——在鍾聲間隙,分明夾雜著吳廣哼唱的沛縣小調。


    "水囊空了。"呂雉輕聲道,指尖撫過青銅令箭的斷口。


    她鬢邊金步搖垂落的珠串正以詭異角度懸停,仿佛有看不見的手在撥弄時間。


    張良突然抓起一把帶血的腐葉,葉片經絡在他掌心重組出鹹陽城輿圖,十二個紅點正在逼近阿房宮地界。


    當最後一線天光被霧氣吞噬,趙獵戶的獵刀突然發出嗚咽。


    這個向來寡言的漢子盯著刀身映出的扭曲倒影,瞳孔裏泛起與龜甲裂痕相同的紋路。


    在他腳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三枚擺成箭簇形狀的石子——正是他今晨出發前,在祖祠香爐底摸到的卦象。


    趙獵戶的骨節在獵刀柄上捏得發白,那雙常年與山野為伴的腿竟在微微發顫。


    他突然蹲下身,將三枚石子攏進掌心,粗糲的指腹摩挲著香灰沁染的紋路。"往東三裏..."喉結上下滾動時扯動了頸側的舊疤,"有個竹樓。"


    張耳鎖骨處的星砂突然停止流淌,機關鳶殘翼在袖中發出蜂鳴:"你說的是三年前失蹤的宋老丈?"墨家弟子指尖拂過量天尺上暗啞的銅釘,尺麵浮現出六道深淺不一的劃痕——正是當年追查地脈異動時留下的標記。


    呂雉的織錦披帛無風自動,金步搖垂珠懸停在劉邦鼻尖三寸處。


    她忽然伸手按住趙獵戶握石子的手腕,玉玨冷光映出獵戶瞳孔裏遊走的龜甲紋:"今晨你進祖祠時,神龕上供的是不是青蚨銅錢?"


    獵戶渾身劇震,粗布衣襟裏突然竄出半截紅繩——末端係著的正是半枚沾著香灰的青銅錢。


    張良的鶴氅掃過腐葉,虎符在腰間震出金石之音:"青蚨血親,千裏尋蹤。"他指尖凝著夜梟磷粉,在虛空畫出殘缺的卦象,"帶路。"


    晨霧在眾人靴底凝成霜花,趙獵戶每走十步就要往樹幹釘入骨箭。


    第七支箭矢入木時,箭尾翎毛突然燃起幽藍火焰,將霧靄燒出人形窟窿。


    劉邦的赤龍紋遊走到耳後,鱗片刮擦青銅護頸發出刺耳聲響:"這他娘的是人走的路?"


    三塊青石突兀地橫在腐殖土中,表麵布滿與星砂灼痕相似的紋路。


    張耳突然拽住呂雉的披帛,量天尺尖端刺入石縫——尺身墨線竟如活物般鑽入地下,帶起陣陣悶雷般的震顫。


    田橫咳出的黑血濺在石麵,千機傘骨忽然展開成羅盤狀,指向東南方某棵枯死的古槐。


    "到了。"趙獵戶嗓音發顫,獵刀劈開蛛網密布的藤蔓。


    腐朽的竹樓斜倚在斷崖邊緣,簷角銅鈴裹著厚厚的苔衣,卻在無風狀態下發出斷續的叮當聲。


    張良的虎符突然燙得灼人,表麵浮現的驪山輪廓竟與竹樓地基的裂痕完全吻合。


    竹門吱呀自開,陳年藥香混著某種動物油脂的焦味撲麵而來。


    宋隱者白發垂地,正用青銅藥杵搗著瓦罐裏的熒光菌絲。


    他布滿老年斑的手腕上,赫然係著與趙獵戶相同的青蚨紅繩。


    "墨家小子。"老人頭也不抬,藥杵突然指向張耳鎖骨,"星砂逆行過膻中了吧?"瓦罐裏騰起的紫煙在空中凝結成北鬥倒懸的圖案,與先前磁石烙痕分毫不差。


    呂雉的玉玨突然發出清越鳴響,熒光沿著劉邦戰甲紋路遊走,在護心鏡映出竹樓地板的龜裂紋——那分明是縮小版的鹹陽城輿圖。


    劉邦的赤霄劍突然脫鞘三寸,劍脊映出宋隱者渾濁瞳孔裏遊動的金線:"老丈認得這個?"他扯開護腕,赤龍紋鱗片正在皮下詭異地翻湧。


    老人枯枝般的手指忽然按住劍鞘,楚地巫祝的招魂調竟從他喉間溢出,驚得簷角銅鈴瘋狂震顫。


    "六十四卦生死門。"宋隱者藥杵點向瓦罐,紫煙幻化的星圖突然崩解成無數螢火,"陣眼在驪山地宮,陣腳卻是..."他布滿溝壑的臉轉向趙獵戶,"三年前那頭白熊。"


    張良的鶴氅無風自動,虎符表麵驪山輪廓突然滲出暗紅血絲。


    他抓起趙獵戶掌心的青蚨銅錢,在腐葉堆中擺出三才陣勢。


    當第三枚銅錢嵌入陣眼時,眾人腳下突然傳來地龍翻身般的轟鳴,竹樓地板裂開蛛網般的縫隙,露出下方流轉著幽藍光暈的地下暗河。


    "坎位生門。"宋隱者藥杵敲擊瓦罐,紫煙凝成箭頭刺向暗河某處。


    張耳的星砂羅盤突然爆出耀眼光芒,墨家弟子甩出機關鳶殘片,碎片在暗河表麵拚出北鬥勺柄指向的星位。


    田橫咳著將千機傘插入裂縫,傘麵墨線如活蛇般鑽入水中,激起數丈高的熒光水幕。


    呂雉突然按住心口,玉玨冷光映出她鬢邊滲出的細密汗珠:"地脈在歸位。"她指尖撫過劉邦戰甲縫隙,那些被熒光蝕刻的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趙獵戶的獵刀突然發出悲鳴,刀身映出的龜甲紋路片片剝落,化作磷火飄向暗河深處。


    當最後一點磷火沒入水中,籠罩山穀的濃霧突然劇烈翻湧。


    無數青銅儺麵從腐殖土中升起,麵具額心的龜甲紋路迸射血光,在虛空交織成血色羅網。


    宋隱者藥杵重重頓地,竹樓地板轟然塌陷,眾人隨著崩落的碎木墜入暗河,冰涼的水流中漂浮著熟悉的硫磺氣息。


    劉邦的赤龍紋在入水瞬間遊遍全身,鱗片逆生的劇痛讓他險些鬆開劍柄。


    張良的虎符在水中泛起金光,照亮了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機關齒輪——那些青銅構件咬合處還沾著未幹的血跡。


    呂雉的織錦披帛突然纏住眾人腰間,金步搖垂珠在水流中擺出奇異陣型,竟讓湍急的暗河出現片刻凝滯。


    "上岸!"張耳甩出磁石鎖鏈纏住岩柱,墨線在眾人落腳處織成蛛網。


    當最後一人脫離水麵時,暗河突然沸騰,無數刻著卦象的青銅箭矢破水而出。


    田橫的千機傘瞬間展開成盾,箭矢撞擊傘麵的火花照亮了岩洞頂部——那裏倒懸著十二具身披蓑衣的幹屍,每具屍體的右手都保持著結印姿勢。


    宋隱者的歎息在洞中迴蕩:"地脈歸位時,生死門才會真正開啟。"他白發上的水珠突然凝成冰晶,在虛空拚出"驪山地宮"四個篆字。


    趙獵戶突然跪倒在地,獵刀刺入岩縫的瞬間,眾人聽見岩層深處傳來機械轉動的轟鳴。


    "小心!"呂雉的玉玨突然燙得灼人,她看見暗河對岸的岩壁正在緩緩開裂。


    張良的虎符表麵滲出黑血,那些血珠落地竟化作細小的青銅儺麵,每個麵具都在發出無聲的尖嘯。


    劉邦的赤霄劍突然自行出鞘,劍鋒指向岩縫深處某個緩緩浮現的身影——


    "爾等..."


    沙啞的嗓音裹挾著硫磺氣息撲麵而來,洞頂幹屍的結印手勢突然扭曲成爪狀。


    "踏進了..."


    暗河水霧凝成無數鬼麵,箭矢上的卦象開始逆向旋轉。


    "死門!"


    劉邦的赤龍紋瞬間爬滿脖頸,劍鋒將最近的水霧鬼麵劈成兩半:"藏頭露尾的鼠輩!"怒吼在岩洞中撞出層層迴音,赤霄劍映出岩縫裏某個正在後退的蓑衣輪廓。


    張良的虎符突然發出裂帛般的哀鳴,表麵驪山輪廓竟滲出墨色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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