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此人，實是能力超凡。然而，因他輔佐的君主苻堅乃五胡亂華時的氐族之人，故而在後世漢人統治的國度中，未得到大力宣揚。
身為臣子，出將入相堪稱至高榮耀，王猛達成了此等成就。其文才可與管仲、樂毅相較，武略能和薑子牙、韓信媲美。
在氐族統治的秦國，王猛大力推廣漢文化與儒家文化。即便西晉覆滅後，北方大地慘遭胡族踐踏，但漢文化的根基大致得以堅守，王猛在此功不可沒。
王猛心懷仁慈，屢屢勸誡苻堅減少殺戮，以寬厚之心感化百姓。在王猛輔佐期間，前秦強盛無比，周邊部落和小國紛紛主動前來朝拜、歸服，此乃戰略的至上境界——不戰而屈人之兵。
王猛還眼光獨到。當慕容垂前來投奔時，王猛一眼便看出慕容垂絕非甘居人下之輩，多次勸苻堅將其誅殺。然而，苻堅因過度賞識慕容垂的才能，不願痛下殺手。王猛無奈，精心設計了千古陽謀金刀計。
金刀計的謀劃堪稱天衣無縫，常人恐怕難以逃脫。然而，王猛終究低估了苻堅的仁慈，慕容垂竟得以保全性命。這也為日後慕容世家其餘四個燕國的建立埋下了伏筆。
眾人皆言劉裕一生誅殺六位帝王，稱其為六位帝王玩。
而苻堅一生放過四位皇帝的性命，他死後更有六位曾經的臣子先後稱帝。也就是說，苻堅一生與十位帝王同朝，加上自身，十一帝曾同時存於一朝，這是千古未曾有的場麵。
先來瞧瞧苻堅一生放過的四位皇帝：
前燕皇帝慕容暐，公元 370 年，前秦滅前燕，慕容暐被俘，苻堅封其為新興侯。
前仇池國君主楊纂，公元 371 年，前秦攻滅前仇池國，楊纂投降，未遭殺害。
前涼末代皇帝張天錫，公元 376 年，前秦滅前涼，張天錫投降後被送往長安，苻堅未對其下毒手。
東晉皇帝司馬曜，淝水之戰，前秦大敗，苻堅亦未危及司馬曜的性命。
再來看看苻堅死後稱帝的六位臣子：
慕容垂於公元 384 年趁前秦內亂，恢複燕國，史稱後燕。
慕容泓於公元 384 年起兵反秦，建立西燕。
慕容德於公元 398 年在滑台自稱燕王，建立南燕。
姚萇於公元 384 年起兵反秦，公元 386 年稱帝，建立後秦。
呂光於公元 386 年得知苻堅被殺後，割據涼州建立後涼，公元 401 年呂隆即位後才正式稱帝。
拓跋珪於公元 386 年趁前秦分崩離析，在牛川自稱代王，重建代國，後改國號為魏，史稱北魏 。
故而，王猛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歸因於遇見了仁慈的苻堅，二人仿若劉備與諸葛亮。劉備主司仁慈，其餘諸事皆交付諸葛亮處理。
最終，劉備為給兄弟報仇，亡於義；苻堅則被自己赦免的降將姚萇所殺，亡於仁。
而他們二人的軍師命運亦相似，諸葛亮積勞成疾而逝，王猛亦因勞累過度而終。
在此特別提及，彼時王猛之孫王鎮惡年僅 3 歲。日後東晉王朝滅掉後秦、收複長安之時，王鎮惡竟為先鋒。不知是否因其生於長安，對長安頗為熟悉之故。
此時的長安，秋意漸濃，冷風如銳利的刀刃，肆意割掠著街巷。枯黃的落葉恰似失魂的舞者，隨風淩亂飛舞，似乎也在為這座都城未知的前途而憂心忡忡。風唿嘯著穿過屋簷，發出猶如鬼哭狼嚎般的淒厲聲響，給這即將到來的離別蒙上一層悲涼的底色。
王猛的府邸內，氣氛凝重。
病榻之上，王猛形銷骨立。曾經洞察萬物的眼眸深陷，卻仍努力閃著微光。他麵色蠟黃、顴骨高聳、嘴唇幹裂，唿吸艱難微弱，仿佛在與死神苦苦抗爭。錦被襯出其身形單薄，似風一吹即倒。
此時，下人通報林浩前來探視。
林浩，這位在苻堅朝堂上身居國師高位之人，與王猛淵源頗深。早年間，王猛本為隱居名士，於山林間修身養性，研讀兵書史籍，對天下局勢有著獨到見解，卻不為世人所知。林浩偶然間與王猛結識，交談數語後，便被其才華折服，認定此人絕非庸碌之輩。此後，林浩誠意相邀，王猛便入了林家，擔任大管家一職。在打理林家事務之餘，二人常常徹夜長談，探討古今興亡、治國方略。
林浩踏入屋內，看到王猛這般模樣，眼眶瞬間紅了。他快步走到榻前，聲音帶著幾分哽咽：“猛弟，許久不見，你怎病成如此模樣……”
王猛費力地睜開雙眼，見是林浩，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林兄，你來啦，快坐。”
林浩緩緩坐下，緊握著王猛的手，感慨道：“想當年，你我相識於山林。你一身才華卻隱於塵世，幸得我慧眼識珠，將你引入林家。那時的你，意氣風發，雖未出山，卻已對天下大勢了然於胸，諸多見解令我拍案叫絕。”
王猛輕輕點頭，眼中浮現出往昔的神采：“是啊，林兄。若無你當年的賞識，我恐一生終老山林，是你給了我施展抱負的機會。還記得初入林家，你我一同整頓產業，我不過略施小計，便讓林家生意興隆，那時的日子，倒也暢快。”
林浩微微歎氣：“後來我投靠苻堅陛下，也是看準時機，想為你尋一個更大的舞台。果不其然，陛下對你的才學極為讚賞，你一出山，便雷厲風行，瞬間扭轉大秦局勢。初至始平，你不懼權貴，嚴懲惡吏，果敢決絕，震撼朝堂。那時的始平，豪強大族橫行無忌，魚肉百姓，你到任後，明察暗訪，將那些為非作歹之徒一一揪出，不論其背後勢力如何，皆嚴懲不貸。百姓們起初還不敢相信，直到看到那些平日裏作威作福的家夥被繩之以法，才歡唿雀躍，奔走相告。而後你整治吏治，明賞罰，令官吏兢兢業業。你設立嚴格的考核製度，對政績突出者重賞，對懈怠瀆職者嚴懲，一時間，官場風氣煥然一新。興學重教，培育眾多棟梁，百姓安居樂業。你親自挑選有學識、品德高尚之人擔任學官，在各地興建學府，廣納學子。貧苦人家的孩子也有了讀書識字、改變命運的機會，大秦的未來，仿佛在那時就被你點亮。”
王猛輕咳幾聲，眼中閃過一絲欣慰：“林兄過獎，我不過順應時勢，幸得陛下信任，方能有所作為。這一路走來，若沒有你的支持與舉薦，我又怎能如此順遂。”
林浩搖頭，目光誠摯：“不，這都是你自身的本事。如今你臥病在床，我這心裏實在難受。你為大秦付出太多，大秦不能沒有你啊。”
王猛苦笑：“林兄，生死有命，我自知大限將至。隻是心中還有諸多牽掛，放不下陛下，放不下大秦的江山社稷。”
二人又聊了些許家常，林浩知曉王猛身體虛弱，不便久擾，便起身告辭：“猛弟，你好生歇息，我改日再來探望。若有什麽需要，盡管差人告知我。”
王猛微微點頭：“多謝林兄，你且去吧。”
林浩離去後，屋內又恢複了先前的寂靜，隻有王猛時有時無的微弱唿吸聲。
不久，下人通報慕容垂前來探視。
慕容垂踏入屋內，見王猛這般模樣，心中不禁湧起酸澀。他疾步上前，拱手行禮，聲音沉痛：“王丞相，許久不見，您竟病成如此……”那聲音微微顫抖，帶著幾分不忍與惋惜。
王猛費力睜眼，擠出一絲虛弱的笑：“慕容將軍，來得正好，坐吧。”
慕容垂坐下，環視四周。屋內壓抑的氣氛令人窒息，他率先打破沉默：
“丞相，想當年您輔佐苻堅陛下出山，雷厲風行，瞬間扭轉大秦局勢。初至始平，您不懼權貴，嚴懲惡吏，果敢決絕，震撼朝堂。那時的始平，豪強大族橫行霸道，魚肉百姓，您到任後，將那些為非作歹之徒明察暗訪地一一揪出，不管其背後勢力有多強硬，皆嚴懲不貸。百姓們起初還不敢相信，直到看到那些平日裏作威作福的家夥被繩之以法，才歡唿雀躍，奔走相告。而後您整治吏治，設立的考核標準細致入微，對政績突出者的賞賜豐厚誘人，對懈怠瀆職者的懲處毫不留情，一時間，官場風氣為之一新。興學重教方麵，您親自把關學官人選，挑選的皆是德才兼備之士，各地學府如雨後春筍般興建起來，廣納貧苦學子，給予他們改變命運的機會，大秦的未來，仿佛在那時就被您點亮。此等功績，舉世皆知。我慕容垂行軍多年，見過諸多謀士，然如您這般能在短時間內讓一國崛起者，實乃罕見。”慕容垂言辭懇切，眼中滿是敬意。
王猛輕咳幾聲，眼中閃過一絲欣慰：“慕容將軍過獎，我不過順應時勢，幸得陛下信任，方能有所作 為。論本事，將軍您才是當世戰神。遙想枋頭之戰，您率燕軍大敗桓溫，那場麵至今想來仍令人心潮澎湃。彼時桓溫大軍來勢洶洶，妄圖一舉踏平燕國，可您臨危不亂，巧用計謀，以少勝多，令敵軍聞風喪膽。您精準把握戰機，先佯裝敗退，引得桓溫軍隊貿然追擊，而後率精銳鐵騎從側翼和後方突襲，殺得桓溫軍丟盔棄甲。當桓溫發現中計時，已為時已晚，隻能狼狽逃竄。此役彰顯北方兒郎威風，保住燕國根基，更讓天下見識將軍雄才大略，這般戰功，我甚是欽佩。”王猛說著，又劇烈咳嗽起來，胸口劇烈起伏。
慕容垂微微搖頭，長歎一聲：“唉，可惜燕國終究內亂，我雖有報國之心，卻無力迴天。當初兄弟鬩牆，同室操戈，各方勢力為謀權不擇手段，朝堂烏煙瘴氣，政令不通，軍隊無心作戰。我空有本領，卻遭猜忌排擠，四處碰壁。幸得大秦收留，陛下與丞相不疑，給我機會馳騁沙場，此恩銘記於心。”他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仿佛又迴到了那段痛苦的時光。
王猛又看向慕容垂，眼中滿是期許：“慕容將軍，我有一事相求。”說著，他招手喚來身旁一個眉眼聰慧、透著機靈勁兒的孩童，“這是我孫兒王鎮惡，他自幼癡迷兵法武藝，我知將軍在這兩方麵造詣頗深，我時日無多，懇請將軍收他為徒，傳授些本事，望他日後能為大秦效力。鎮惡這孩子，天性聰慧，對行軍打仗之事有著極高的熱情，常纏著我給他講古往今來的戰例，我觀他骨骼清奇，是個可造之材，若得將軍悉心教導，必能成大器。”王鎮惡眨著大眼睛，看著慕容垂，眼中既有好奇，又有一絲膽怯。
慕容垂麵露猶豫，深知王鎮惡身份特殊，收徒責任重大。但見王猛那殷切期盼的眼神，又念及往昔情誼，思忖片刻，終是拱手應下：“丞相放心，既蒙您厚愛，我自當盡力教導鎮惡，讓他學有所成。我定會將我畢生所學，無論是排兵布陣之法，還是實戰中的謀略技巧，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他，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慕容垂起身，再次拱手：“丞相，您今日所謀，皆為大秦長治久安，慕容垂必不負所托。往後但憑吩咐，我定會在沙場上為大秦奮勇殺敵，守護這來之不易的江山。隻願您能早日康複，繼續為大秦指引方向。”
王猛微微點頭，眼中滿是感激：“有將軍此言，我便放心。大秦未來，還需要將軍助力。”
慕容垂告辭離去，他的背影略顯沉重，仿佛承載著王猛的囑托與大秦的未來。
此時下人通報，皇帝苻堅前來。
苻堅坐在榻前，雙眼布滿血絲，緊握著王猛的手，似要用體溫留住這位即將遠去的股肱之臣。他身著龍袍，卻未顯威嚴，此刻滿心焦慮與悲痛，隻盼著能從王猛口中再聽到幾句治國良策。
王猛目光仿若穿透屋宇，望向遠方的代國，氣若遊絲道：“如今代國，貌合神離。拓跋什翼犍看似掌控全局，實則內部部落矛盾叢生，暗流湧動。苻融施離間計已有成效，恰似星火燎原前奏，此刻萬不可鬆懈。須讓苻融加派人手，緊盯部落首領，尤其是重兵在握者，稍有異動，即刻迴稟。這些人野性難馴，聯起手來，必成大患。接下來數年，待代國內訌加劇，可先遣小股奇兵擾其邊境，激其內亂，再集大軍分三路進發，一路佯裝主攻，牽製主力，另兩路直搗要害，代國可定，草原可收。”言及此事，王猛眼中憂色更濃，似已看到未馴的草原鐵騎洶湧而來，腦海中浮現出戰場上的硝煙與廝殺。
身為臣子，出將入相堪稱至高榮耀，王猛達成了此等成就。其文才可與管仲、樂毅相較，武略能和薑子牙、韓信媲美。
在氐族統治的秦國，王猛大力推廣漢文化與儒家文化。即便西晉覆滅後，北方大地慘遭胡族踐踏，但漢文化的根基大致得以堅守，王猛在此功不可沒。
王猛心懷仁慈，屢屢勸誡苻堅減少殺戮，以寬厚之心感化百姓。在王猛輔佐期間，前秦強盛無比，周邊部落和小國紛紛主動前來朝拜、歸服，此乃戰略的至上境界——不戰而屈人之兵。
王猛還眼光獨到。當慕容垂前來投奔時，王猛一眼便看出慕容垂絕非甘居人下之輩，多次勸苻堅將其誅殺。然而，苻堅因過度賞識慕容垂的才能，不願痛下殺手。王猛無奈，精心設計了千古陽謀金刀計。
金刀計的謀劃堪稱天衣無縫，常人恐怕難以逃脫。然而，王猛終究低估了苻堅的仁慈，慕容垂竟得以保全性命。這也為日後慕容世家其餘四個燕國的建立埋下了伏筆。
眾人皆言劉裕一生誅殺六位帝王，稱其為六位帝王玩。
而苻堅一生放過四位皇帝的性命，他死後更有六位曾經的臣子先後稱帝。也就是說，苻堅一生與十位帝王同朝，加上自身，十一帝曾同時存於一朝，這是千古未曾有的場麵。
先來瞧瞧苻堅一生放過的四位皇帝：
前燕皇帝慕容暐，公元 370 年，前秦滅前燕，慕容暐被俘，苻堅封其為新興侯。
前仇池國君主楊纂，公元 371 年，前秦攻滅前仇池國，楊纂投降，未遭殺害。
前涼末代皇帝張天錫，公元 376 年，前秦滅前涼，張天錫投降後被送往長安，苻堅未對其下毒手。
東晉皇帝司馬曜，淝水之戰，前秦大敗，苻堅亦未危及司馬曜的性命。
再來看看苻堅死後稱帝的六位臣子：
慕容垂於公元 384 年趁前秦內亂，恢複燕國，史稱後燕。
慕容泓於公元 384 年起兵反秦，建立西燕。
慕容德於公元 398 年在滑台自稱燕王，建立南燕。
姚萇於公元 384 年起兵反秦，公元 386 年稱帝，建立後秦。
呂光於公元 386 年得知苻堅被殺後，割據涼州建立後涼，公元 401 年呂隆即位後才正式稱帝。
拓跋珪於公元 386 年趁前秦分崩離析，在牛川自稱代王，重建代國，後改國號為魏，史稱北魏 。
故而，王猛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歸因於遇見了仁慈的苻堅，二人仿若劉備與諸葛亮。劉備主司仁慈，其餘諸事皆交付諸葛亮處理。
最終，劉備為給兄弟報仇，亡於義；苻堅則被自己赦免的降將姚萇所殺，亡於仁。
而他們二人的軍師命運亦相似，諸葛亮積勞成疾而逝，王猛亦因勞累過度而終。
在此特別提及，彼時王猛之孫王鎮惡年僅 3 歲。日後東晉王朝滅掉後秦、收複長安之時，王鎮惡竟為先鋒。不知是否因其生於長安，對長安頗為熟悉之故。
此時的長安，秋意漸濃，冷風如銳利的刀刃，肆意割掠著街巷。枯黃的落葉恰似失魂的舞者，隨風淩亂飛舞，似乎也在為這座都城未知的前途而憂心忡忡。風唿嘯著穿過屋簷，發出猶如鬼哭狼嚎般的淒厲聲響，給這即將到來的離別蒙上一層悲涼的底色。
王猛的府邸內，氣氛凝重。
病榻之上，王猛形銷骨立。曾經洞察萬物的眼眸深陷，卻仍努力閃著微光。他麵色蠟黃、顴骨高聳、嘴唇幹裂，唿吸艱難微弱，仿佛在與死神苦苦抗爭。錦被襯出其身形單薄，似風一吹即倒。
此時，下人通報林浩前來探視。
林浩，這位在苻堅朝堂上身居國師高位之人，與王猛淵源頗深。早年間，王猛本為隱居名士，於山林間修身養性，研讀兵書史籍，對天下局勢有著獨到見解，卻不為世人所知。林浩偶然間與王猛結識，交談數語後，便被其才華折服，認定此人絕非庸碌之輩。此後，林浩誠意相邀，王猛便入了林家，擔任大管家一職。在打理林家事務之餘，二人常常徹夜長談，探討古今興亡、治國方略。
林浩踏入屋內，看到王猛這般模樣，眼眶瞬間紅了。他快步走到榻前，聲音帶著幾分哽咽：“猛弟，許久不見，你怎病成如此模樣……”
王猛費力地睜開雙眼，見是林浩，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林兄，你來啦，快坐。”
林浩緩緩坐下，緊握著王猛的手，感慨道：“想當年，你我相識於山林。你一身才華卻隱於塵世，幸得我慧眼識珠，將你引入林家。那時的你，意氣風發，雖未出山，卻已對天下大勢了然於胸，諸多見解令我拍案叫絕。”
王猛輕輕點頭，眼中浮現出往昔的神采：“是啊，林兄。若無你當年的賞識，我恐一生終老山林，是你給了我施展抱負的機會。還記得初入林家，你我一同整頓產業，我不過略施小計，便讓林家生意興隆，那時的日子，倒也暢快。”
林浩微微歎氣：“後來我投靠苻堅陛下，也是看準時機，想為你尋一個更大的舞台。果不其然，陛下對你的才學極為讚賞，你一出山，便雷厲風行，瞬間扭轉大秦局勢。初至始平，你不懼權貴，嚴懲惡吏，果敢決絕，震撼朝堂。那時的始平，豪強大族橫行無忌，魚肉百姓，你到任後，明察暗訪，將那些為非作歹之徒一一揪出，不論其背後勢力如何，皆嚴懲不貸。百姓們起初還不敢相信，直到看到那些平日裏作威作福的家夥被繩之以法，才歡唿雀躍，奔走相告。而後你整治吏治，明賞罰，令官吏兢兢業業。你設立嚴格的考核製度，對政績突出者重賞，對懈怠瀆職者嚴懲，一時間，官場風氣煥然一新。興學重教，培育眾多棟梁，百姓安居樂業。你親自挑選有學識、品德高尚之人擔任學官，在各地興建學府，廣納學子。貧苦人家的孩子也有了讀書識字、改變命運的機會，大秦的未來，仿佛在那時就被你點亮。”
王猛輕咳幾聲，眼中閃過一絲欣慰：“林兄過獎，我不過順應時勢，幸得陛下信任，方能有所作為。這一路走來，若沒有你的支持與舉薦，我又怎能如此順遂。”
林浩搖頭，目光誠摯：“不，這都是你自身的本事。如今你臥病在床，我這心裏實在難受。你為大秦付出太多，大秦不能沒有你啊。”
王猛苦笑：“林兄，生死有命，我自知大限將至。隻是心中還有諸多牽掛，放不下陛下，放不下大秦的江山社稷。”
二人又聊了些許家常，林浩知曉王猛身體虛弱，不便久擾，便起身告辭：“猛弟，你好生歇息，我改日再來探望。若有什麽需要，盡管差人告知我。”
王猛微微點頭：“多謝林兄，你且去吧。”
林浩離去後，屋內又恢複了先前的寂靜，隻有王猛時有時無的微弱唿吸聲。
不久，下人通報慕容垂前來探視。
慕容垂踏入屋內，見王猛這般模樣，心中不禁湧起酸澀。他疾步上前，拱手行禮，聲音沉痛：“王丞相，許久不見，您竟病成如此……”那聲音微微顫抖，帶著幾分不忍與惋惜。
王猛費力睜眼，擠出一絲虛弱的笑：“慕容將軍，來得正好，坐吧。”
慕容垂坐下，環視四周。屋內壓抑的氣氛令人窒息，他率先打破沉默：
“丞相，想當年您輔佐苻堅陛下出山，雷厲風行，瞬間扭轉大秦局勢。初至始平，您不懼權貴，嚴懲惡吏，果敢決絕，震撼朝堂。那時的始平，豪強大族橫行霸道，魚肉百姓，您到任後，將那些為非作歹之徒明察暗訪地一一揪出，不管其背後勢力有多強硬，皆嚴懲不貸。百姓們起初還不敢相信，直到看到那些平日裏作威作福的家夥被繩之以法，才歡唿雀躍，奔走相告。而後您整治吏治，設立的考核標準細致入微，對政績突出者的賞賜豐厚誘人，對懈怠瀆職者的懲處毫不留情，一時間，官場風氣為之一新。興學重教方麵，您親自把關學官人選，挑選的皆是德才兼備之士，各地學府如雨後春筍般興建起來，廣納貧苦學子，給予他們改變命運的機會，大秦的未來，仿佛在那時就被您點亮。此等功績，舉世皆知。我慕容垂行軍多年，見過諸多謀士，然如您這般能在短時間內讓一國崛起者，實乃罕見。”慕容垂言辭懇切，眼中滿是敬意。
王猛輕咳幾聲，眼中閃過一絲欣慰：“慕容將軍過獎，我不過順應時勢，幸得陛下信任，方能有所作 為。論本事，將軍您才是當世戰神。遙想枋頭之戰，您率燕軍大敗桓溫，那場麵至今想來仍令人心潮澎湃。彼時桓溫大軍來勢洶洶，妄圖一舉踏平燕國，可您臨危不亂，巧用計謀，以少勝多，令敵軍聞風喪膽。您精準把握戰機，先佯裝敗退，引得桓溫軍隊貿然追擊，而後率精銳鐵騎從側翼和後方突襲，殺得桓溫軍丟盔棄甲。當桓溫發現中計時，已為時已晚，隻能狼狽逃竄。此役彰顯北方兒郎威風，保住燕國根基，更讓天下見識將軍雄才大略，這般戰功，我甚是欽佩。”王猛說著，又劇烈咳嗽起來，胸口劇烈起伏。
慕容垂微微搖頭，長歎一聲：“唉，可惜燕國終究內亂，我雖有報國之心，卻無力迴天。當初兄弟鬩牆，同室操戈，各方勢力為謀權不擇手段，朝堂烏煙瘴氣，政令不通，軍隊無心作戰。我空有本領，卻遭猜忌排擠，四處碰壁。幸得大秦收留，陛下與丞相不疑，給我機會馳騁沙場，此恩銘記於心。”他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仿佛又迴到了那段痛苦的時光。
王猛又看向慕容垂，眼中滿是期許：“慕容將軍，我有一事相求。”說著，他招手喚來身旁一個眉眼聰慧、透著機靈勁兒的孩童，“這是我孫兒王鎮惡，他自幼癡迷兵法武藝，我知將軍在這兩方麵造詣頗深，我時日無多，懇請將軍收他為徒，傳授些本事，望他日後能為大秦效力。鎮惡這孩子，天性聰慧，對行軍打仗之事有著極高的熱情，常纏著我給他講古往今來的戰例，我觀他骨骼清奇，是個可造之材，若得將軍悉心教導，必能成大器。”王鎮惡眨著大眼睛，看著慕容垂，眼中既有好奇，又有一絲膽怯。
慕容垂麵露猶豫，深知王鎮惡身份特殊，收徒責任重大。但見王猛那殷切期盼的眼神，又念及往昔情誼，思忖片刻，終是拱手應下：“丞相放心，既蒙您厚愛，我自當盡力教導鎮惡，讓他學有所成。我定會將我畢生所學，無論是排兵布陣之法，還是實戰中的謀略技巧，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他，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慕容垂起身，再次拱手：“丞相，您今日所謀，皆為大秦長治久安，慕容垂必不負所托。往後但憑吩咐，我定會在沙場上為大秦奮勇殺敵，守護這來之不易的江山。隻願您能早日康複，繼續為大秦指引方向。”
王猛微微點頭，眼中滿是感激：“有將軍此言，我便放心。大秦未來，還需要將軍助力。”
慕容垂告辭離去，他的背影略顯沉重，仿佛承載著王猛的囑托與大秦的未來。
此時下人通報，皇帝苻堅前來。
苻堅坐在榻前，雙眼布滿血絲，緊握著王猛的手，似要用體溫留住這位即將遠去的股肱之臣。他身著龍袍，卻未顯威嚴，此刻滿心焦慮與悲痛，隻盼著能從王猛口中再聽到幾句治國良策。
王猛目光仿若穿透屋宇，望向遠方的代國，氣若遊絲道：“如今代國，貌合神離。拓跋什翼犍看似掌控全局，實則內部部落矛盾叢生，暗流湧動。苻融施離間計已有成效，恰似星火燎原前奏，此刻萬不可鬆懈。須讓苻融加派人手，緊盯部落首領，尤其是重兵在握者，稍有異動，即刻迴稟。這些人野性難馴，聯起手來，必成大患。接下來數年，待代國內訌加劇，可先遣小股奇兵擾其邊境，激其內亂，再集大軍分三路進發，一路佯裝主攻，牽製主力，另兩路直搗要害，代國可定，草原可收。”言及此事，王猛眼中憂色更濃，似已看到未馴的草原鐵騎洶湧而來，腦海中浮現出戰場上的硝煙與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