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金陵生香
金陵溫軟揉盡，玉藕香袖憑欄。
自古以來，說起金陵城的風光，都繞不開那柔情似水的秦淮河，無數的文人騷客踏足於此，沉迷在醉生夢死的溫柔鄉裏，又帶著義薄雲天的豪氣，去到這天地四海間，留下一筆筆濃墨重彩的不朽篇章。
方秋鴻一身合體的青衣長衫，此時正站在秦淮河邊，看著那花船上的鶯鶯燕燕，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那些老鴇子和花魁們看見方秋鴻模樣俊秀，身上衣衫又用料頗好，都笑著朝他不住招手。
方秋鴻六歲跟著楚平瀾迴了藏劍穀，如今已經過了十九年，這還是他第一次一個人來到這麽遠的地方，更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秦淮河上的風情萬種。
方秋鴻嚇得連連擺手，腳上後退了好些步，就連臉上也紅到了脖子根，那些花魁們見了，笑得更加肆無忌憚，腰身也跟著亂顫。
……
半個多月之前，藏劍穀口，一匹瘦馬踢踢踏踏而來，令人奇怪的是，這馬上居然無人乘坐，反而在馬背上趴著一具早已死去多日的屍體。
瘦馬進到了藏劍穀內，終於被人發現，經過辨認，這馬上馱的屍體，正是藏劍穀中的一位弟子。
楚平瀾盯著屍體看了好久，並未瞧出什麽端倪，隻知道這名弟子被人一劍割斷了喉嚨，至於出招之人的來曆與兵器，卻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命人將屍首帶下去安葬之後，楚平瀾又將方秋鴻喚來，讓他查明此事原委。
按照常理來說，江湖中刀光劍影，人心險惡，從踏入江湖的第一日起，便無時無刻充滿了危險，宗門之中的弟子在外行走，與人交惡或遭遇仇家尋仇也屬正常，可眼下的這番死後屍身還被送迴到門派之內的做法，卻是極為罕見，怎麽看都像是有人故意挑釁而為。
這等事情，若是普通江湖糾紛倒也罷了，若是衝著藏劍穀來的，那楚平瀾無論如何都是要弄個明白的。
方秋鴻領了命，當日就出了藏劍穀，經過一番追查下來，發現那名死去的弟子生前曾到過大名鼎鼎的金陵城，踏足於一艘叫做青衣樓的畫舫，他一路奔波，今日裏終於到了金陵城內，來到了這繁華堪比京城的秦淮河畔。
這時，遠處一隻畫舫趁著夜色而來，蘭槳一下一下扣得十分有節奏，畫舫朝著岸邊逼近，蕩起了陣陣清輝。
這艘畫舫高兩層，雕畫精美，笙歌燕燕，不時傳來琴瑟與女子婉轉哀傷的唱曲兒聲，船身正中，“青衣樓”三個大字寫得纏綿，與那唱曲兒聲相得益彰。
方秋鴻不動聲色，腦中不斷想著要怎麽上得船去。
這邊還在猶豫，卻見另外一頭，一位身著華貴黃衫的公子哥，信步朝著那畫舫走去。
那公子哥看上去年紀不大，身材矮小，容貌卻生得極俊，他身後還有一人，那人看上去三十多歲，一身寬鬆袍子，看上去有些不太協調，他身材頗為高大，走路的步子十分沉穩，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的武林中人，這一高一矮兩人對比鮮明，惹得路人不住看來。
那青衣樓的老鴇也是個曉事的，看見這二人來了，忙不迭下了岸邊，笑著招手：“喲，九公子來啦。”
一邊笑著一邊挽著那九公子的胳膊，將他迎上了船。
方秋鴻站在一邊，看在眼裏，心中對這一高一矮的兩人也是產生了些興趣。
聽他們對話，這個九公子應當是時常光顧這青衣樓，那當日自己同門進了這青衣樓，後來便再無消息，最後落得個意外身亡的結果，這件事會不會與那二人有關呢？
看來這青衣樓，自己怎麽說都要探上一探了。
正思量間，那畫舫已再次動了起來，往河中間慢慢悠悠蕩了過去。
方秋鴻悄無聲息退到一處大柳樹後頭，確定四處無人發覺之後，身子直接憑空飛起，隻見他腳尖在柳枝上輕點幾下，整個人已高高躍入半空，直接往那青衣樓飛了過去。
他的動靜極輕，船上的人的注意都在遊蕩在河畔的行人身上，卻也並無一人發現往湖中飄去的方秋鴻。
畫舫這時離岸邊還不算遠，到了畫舫上空，方秋鴻深唿吸一口氣，卸去全身力道，整個人輕巧地落在蓬頂上，船身輕輕一晃，幾乎沒發出任何響動。
方秋鴻剛要長舒一口氣，不料突然發現，在這蓬頂之上還有個黑衣人趴在這裏。
那黑衣人唿吸極輕，整個身形隱匿在黑暗當中，方秋鴻居然第一時間沒有察覺。
這時那黑衣人好像也很意外還有人跟自己一樣做了個梁上君子，一時間也不清楚對方意圖為何，隻是眯著眼睛望向他。
方秋鴻有些尷尬地愣了一會，過了半天見那黑衣人並無暴露身份的意思，他也並不做聲，俯下身子趴在邊緣不起眼處，將棚頂扒開一個小洞，悄悄往裏麵瞧了過去。
那黑衣人見此，也樂得相互不打擾，也趴在另外一頭朝畫舫內部看了過去，不過兩人都各留了一個心眼，互相提防著對方突然發難。
畫舫內部中間是一大塊空地，四周就是看客老爺喝酒聽曲兒的地方，第二層看上去都是一處處的小隔間，視野更為開闊，每處隔間的四麵都有一道精巧的門簾擋住，叫人看不清虛實。
一層並無他人，隻有那九公子與那高個男子正好背著身坐在台下，方秋鴻正要細看，下方卻傳來一陣聲音。
在一層的中央，此時正有一身著薄紗的美貌女子，挽著一把杏色琵琶，指尖輕輕撥弦，櫻口張合，聲音就如清脆如黃鶯出穀，餘韻不絕。
小樓深巷狂遊遍，羅綺成叢。就中堪人屬意，最是蟲蟲。有畫難描雅態，無花可比芳容。幾迴飲散良宵永，鴛衾暖、鳳枕香濃。算得人間天上，惟有兩心同。
近來雲雨忽西東。誚惱損情悰。縱然偷期暗會，長是匆匆。爭似和鳴偕老，免教斂翠啼紅。眼前時、暫疏歡宴，盟言在、更莫忡忡。待作真個宅院，方信有初終。
方秋鴻聽過這首詞，是柳永的《集賢賓》，不過也隻是聽過，他不太愛柳永的詞，總覺得他的詞過於哀怨淒惻，不夠蕩氣迴腸。
不過今日聽這女子唱來，倒是別有一番風味，方秋鴻趴在蓬頂之上，一時間居然聽得入了迷。
金陵溫軟揉盡，玉藕香袖憑欄。
自古以來，說起金陵城的風光，都繞不開那柔情似水的秦淮河，無數的文人騷客踏足於此，沉迷在醉生夢死的溫柔鄉裏，又帶著義薄雲天的豪氣，去到這天地四海間，留下一筆筆濃墨重彩的不朽篇章。
方秋鴻一身合體的青衣長衫，此時正站在秦淮河邊，看著那花船上的鶯鶯燕燕，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那些老鴇子和花魁們看見方秋鴻模樣俊秀，身上衣衫又用料頗好，都笑著朝他不住招手。
方秋鴻六歲跟著楚平瀾迴了藏劍穀，如今已經過了十九年，這還是他第一次一個人來到這麽遠的地方，更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秦淮河上的風情萬種。
方秋鴻嚇得連連擺手，腳上後退了好些步，就連臉上也紅到了脖子根，那些花魁們見了，笑得更加肆無忌憚，腰身也跟著亂顫。
……
半個多月之前，藏劍穀口，一匹瘦馬踢踢踏踏而來，令人奇怪的是，這馬上居然無人乘坐，反而在馬背上趴著一具早已死去多日的屍體。
瘦馬進到了藏劍穀內，終於被人發現，經過辨認，這馬上馱的屍體，正是藏劍穀中的一位弟子。
楚平瀾盯著屍體看了好久，並未瞧出什麽端倪，隻知道這名弟子被人一劍割斷了喉嚨，至於出招之人的來曆與兵器，卻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命人將屍首帶下去安葬之後，楚平瀾又將方秋鴻喚來，讓他查明此事原委。
按照常理來說，江湖中刀光劍影，人心險惡，從踏入江湖的第一日起，便無時無刻充滿了危險，宗門之中的弟子在外行走，與人交惡或遭遇仇家尋仇也屬正常，可眼下的這番死後屍身還被送迴到門派之內的做法，卻是極為罕見，怎麽看都像是有人故意挑釁而為。
這等事情，若是普通江湖糾紛倒也罷了，若是衝著藏劍穀來的，那楚平瀾無論如何都是要弄個明白的。
方秋鴻領了命，當日就出了藏劍穀，經過一番追查下來，發現那名死去的弟子生前曾到過大名鼎鼎的金陵城，踏足於一艘叫做青衣樓的畫舫，他一路奔波，今日裏終於到了金陵城內，來到了這繁華堪比京城的秦淮河畔。
這時，遠處一隻畫舫趁著夜色而來，蘭槳一下一下扣得十分有節奏，畫舫朝著岸邊逼近，蕩起了陣陣清輝。
這艘畫舫高兩層，雕畫精美，笙歌燕燕，不時傳來琴瑟與女子婉轉哀傷的唱曲兒聲，船身正中，“青衣樓”三個大字寫得纏綿，與那唱曲兒聲相得益彰。
方秋鴻不動聲色，腦中不斷想著要怎麽上得船去。
這邊還在猶豫，卻見另外一頭，一位身著華貴黃衫的公子哥，信步朝著那畫舫走去。
那公子哥看上去年紀不大，身材矮小，容貌卻生得極俊，他身後還有一人，那人看上去三十多歲，一身寬鬆袍子，看上去有些不太協調，他身材頗為高大，走路的步子十分沉穩，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的武林中人，這一高一矮兩人對比鮮明，惹得路人不住看來。
那青衣樓的老鴇也是個曉事的，看見這二人來了，忙不迭下了岸邊，笑著招手：“喲，九公子來啦。”
一邊笑著一邊挽著那九公子的胳膊，將他迎上了船。
方秋鴻站在一邊，看在眼裏，心中對這一高一矮的兩人也是產生了些興趣。
聽他們對話，這個九公子應當是時常光顧這青衣樓，那當日自己同門進了這青衣樓，後來便再無消息，最後落得個意外身亡的結果，這件事會不會與那二人有關呢？
看來這青衣樓，自己怎麽說都要探上一探了。
正思量間，那畫舫已再次動了起來，往河中間慢慢悠悠蕩了過去。
方秋鴻悄無聲息退到一處大柳樹後頭，確定四處無人發覺之後，身子直接憑空飛起，隻見他腳尖在柳枝上輕點幾下，整個人已高高躍入半空，直接往那青衣樓飛了過去。
他的動靜極輕，船上的人的注意都在遊蕩在河畔的行人身上，卻也並無一人發現往湖中飄去的方秋鴻。
畫舫這時離岸邊還不算遠，到了畫舫上空，方秋鴻深唿吸一口氣，卸去全身力道，整個人輕巧地落在蓬頂上，船身輕輕一晃，幾乎沒發出任何響動。
方秋鴻剛要長舒一口氣，不料突然發現，在這蓬頂之上還有個黑衣人趴在這裏。
那黑衣人唿吸極輕，整個身形隱匿在黑暗當中，方秋鴻居然第一時間沒有察覺。
這時那黑衣人好像也很意外還有人跟自己一樣做了個梁上君子，一時間也不清楚對方意圖為何，隻是眯著眼睛望向他。
方秋鴻有些尷尬地愣了一會，過了半天見那黑衣人並無暴露身份的意思，他也並不做聲，俯下身子趴在邊緣不起眼處，將棚頂扒開一個小洞，悄悄往裏麵瞧了過去。
那黑衣人見此，也樂得相互不打擾，也趴在另外一頭朝畫舫內部看了過去，不過兩人都各留了一個心眼，互相提防著對方突然發難。
畫舫內部中間是一大塊空地，四周就是看客老爺喝酒聽曲兒的地方，第二層看上去都是一處處的小隔間，視野更為開闊，每處隔間的四麵都有一道精巧的門簾擋住，叫人看不清虛實。
一層並無他人，隻有那九公子與那高個男子正好背著身坐在台下，方秋鴻正要細看，下方卻傳來一陣聲音。
在一層的中央，此時正有一身著薄紗的美貌女子，挽著一把杏色琵琶，指尖輕輕撥弦，櫻口張合，聲音就如清脆如黃鶯出穀，餘韻不絕。
小樓深巷狂遊遍，羅綺成叢。就中堪人屬意，最是蟲蟲。有畫難描雅態，無花可比芳容。幾迴飲散良宵永，鴛衾暖、鳳枕香濃。算得人間天上，惟有兩心同。
近來雲雨忽西東。誚惱損情悰。縱然偷期暗會，長是匆匆。爭似和鳴偕老，免教斂翠啼紅。眼前時、暫疏歡宴，盟言在、更莫忡忡。待作真個宅院，方信有初終。
方秋鴻聽過這首詞，是柳永的《集賢賓》，不過也隻是聽過，他不太愛柳永的詞，總覺得他的詞過於哀怨淒惻，不夠蕩氣迴腸。
不過今日聽這女子唱來，倒是別有一番風味，方秋鴻趴在蓬頂之上，一時間居然聽得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