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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傾光提著一把現做的冰劍,目光緊盯著眼前早就被王一川激怒的蠻族。


    他先是用冰刺把它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隨後不停地用一些不痛不癢的小冰錐去刺激對方。


    原本就怒不可遏的蠻族想也不想,巨大的爪子高高抬起,隨後猛地砸向傾光的方向。


    傾光也不躲,任由蠻族落掌,在碰到他的前一息,一座跟他一樣高的冰錐就這麽代替傾光迎接了蠻族的攻擊。


    冰錐很快就變得四分五裂,但蠻族的手掌也破了個大窟窿。


    傾光早就不在原地了,四處找人的蠻族終於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傾光,它調整著自己的重心想立刻抓住這令人煩躁的小蟲。


    可手剛抬起來,那小蟲就進到跟前,那把冰劍也送了自己肚子裏。


    “爆!”傾光大喊一聲,帶著靈力的敕令飛向那蠻族,下一刻,十數根從內而外突然生長出來的冰刺把那蠻族活生生紮成刺蝟。


    “師父,怎麽樣?”傾光看向王一川,這還是他第一次單獨麵對蠻族,自我感覺還可以。


    王一川抱著槍,點點頭:“算你有進步,明天讓你岑哥跟你加練,他靈活地很。”


    原本還有些小得意的傾光瞬間不嘻嘻了。


    “傾光,你來看看這個。”袁沐霖拖著一地鎖鏈找到了他,“我剛剛想到的,如果在這上麵刻幾個附靈陣,我就可以……”


    聽完袁沐霖的描述,傾光也覺得具有可行性,他拿出刻刀在上麵比劃了幾下:“有點難搞,你得保證陣紋能在上麵一氣嗬成。”


    隨後他們倆人就這麽在戰場裏討論了起來。


    王一川歎了口氣,跳到還未消融的冰錐上,借力往前突刺,在刺中對方之後,他快速收槍,又再往前一掃,那些包圍上來的蠻族身上很快就掛了彩。


    就在王一川還沒來得及處理身後的蠻族時,幾個傲雪軍早就合力強殺了那個怪物。


    “哦?謝了。”


    秦哥沒接話,隻是帶著其他人匆忙路過他們。


    “川哥,不太行啊,那些眼睛全黑的蠻族數量還不少呢,而且它們的行動看上去像是有人在背後統籌啊!”岑之榆突然飛到王一川邊上,跟他報告情況。


    “你還有閑心去看它們的眼珠子?”王一川沒想到岑之榆居然也會聽別的人的話。


    “嘿嘿,隨手拿了幾個。”岑之榆把手中的幾個眼珠子丟到邊上,那些眼珠都是漆黑一片,根本分不出哪個是眼白哪個是眼仁。


    “大荒巫祝應該是對它們下了蠱,子蠱都出來了,母蠱應該就躲在山裏觀察情況。”王一川也知道大荒巫祝的手段,他身上不可能隻有那些石蟲。


    就在王一川還在琢磨要如何找出母蠱都所在位置時,遠處的山坡上突然傳出飛鳥被驚動的聲音,岑之榆抬頭望去,發現是一隻極其巨大的蠻族順著山坡衝了下來,它前麵還有個黑點,等跑近了才發現好像是一個人。


    “我去,這哪裏來的野人?”袁沐霖身上的鐵鏈死死地絞住麵前的蠻族,自己則順著跳到它身上,剛想抹脖子就看見一個穿著破爛,臉上長了一圈潦草打綹的胡子的人急急忙忙地衝了下來。


    聽完岑之榆的描述後,王一川直覺這比一般蠻族大了四五圈的蠻族可能就是母蠱所附身的。


    在它出現後,那些被子蠱寄生的蠻族一個個都跟發了狂似的,有的甚至直接抱著吞山蟒的尾巴撕咬起來。


    傾光一開始還遊刃有餘,這節奏突然一變,他也法適應,邊打邊退時無意間和秦哥的隊伍匯合,雙方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沉默地一起合力抵擋。


    那個野人就這麽加入了戰局,他見到王一川時眼前突然一亮,隨後就往他的方向跑過來。


    嘴裏還喊著“恩人”之類的詞語。


    “這不會是…楚謹吧?”岑之榆不太確定地說道,當年楚謹活著迴去,結果葬禮依舊照辦,隻不過置辦的是衣冠塚,人倒是下落不明,現在看來,怕是被傅雅又踢迴山裏暗中調查這些蠻族了。


    這隻體型巨大的蠻族見到王一川之後下意識就要跑,它很顯然開了靈智,能感知到危險,所以並不戀戰。


    不過來都來了,不把命留在這裏王一川又怎麽可能會讓它走?


    “這玩意跟普通蠻族一樣好殺,就是太難找了!”楚謹身上沒什麽武器,他隻能滿世界溜著對方,在看到王一川的時候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王一川也沒辜負他的期待,利落地追上那隻蠻族,隨後槍出如龍,挑斷了對方雙腿的筋絡。


    身後竄出一個岑之榆利落補刀,直接割斷了那隻蠻族的喉管。


    漆黑的血液湧出,很快一隻手臂長的蜈蚣從破裂的喉管裏掙紮著爬出來,沒了倚仗,它也隻是在空氣裏胡亂揮舞幾下觸須,很快就沒了動靜。


    為了確保安全,岑之榆點火把那蜈蚣燒得幹幹淨淨。


    沒了母蠱控製,那些蠻族的眼神都清澈許多,見到滿地的同伴屍體和殺紅了眼的人族,大部分都轉頭往雪山跑。


    見沒了蠻族可殺,吞山蟒十分可惜地把自己的身形變小,他暗搓搓地還想爬迴王一川的脖子上,但是卻被無情抓住。


    “你也不嫌自己髒。”王一川十分嫌棄道,畢竟吞山蟒身上的血腥氣太重了,不說幹不幹淨,這味道會幹擾王一川捕捉周圍的信息。


    趁著傲雪軍正在打掃戰場,王一川溜達到傾光邊上,撈起他的袖子沾了點雪就開始對吞山蟒進行一個大力的揉搓。


    直到吞山蟒神誌不清了時候他這才重新把蟒放到脖子上。


    旁邊的秦哥看了全程,嘴角抽了抽,但是看到傾光,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


    “傾光,真是對不住了,我沒想到你來幫我們的。”雖然是傅雅親口告訴他傾光是叛徒,但傾光剛才一直在賣力地殺蠻族,還救下了不少傲雪軍,秦哥再怎麽相信傅雅,也覺得傾光是所謂叛徒的可能性很小。


    “沒事,我沒放在心上,大家的立場不一樣,這不是難理解的事。”傾光倒是沒把之前秦哥的行為放在心上,畢竟雙方信息位不同,對同一件事的判斷自然也不一樣。


    “介紹一下,這是我師父,王一川。”傾光讓在旁邊神遊的王一川迴過神來,他胡亂地朝一個方向點了點頭。


    其實就站在王一川正前方的秦哥:……


    “我知道,之前下手打你確實是我氣上頭,有失考量了,你師父心中對我有怨我能理解。”秦哥咬咬牙,把自己上身的盔甲脫了,隻餘裏麵的一身單衣,“你還是打迴來吧,不然我心難安。”


    傾光眼見事態越來越超出他的預料,於是趕緊湊到秦哥耳邊說了些什麽。


    自那以後,秦哥的狀態就有些奇怪,哪怕是楚謹的驚喜迴歸都讓他難以有其他什麽情緒波動。


    畢竟他也是目睹了王一川兩槍捅殘一個蠻族的,現在傾光說他師父隻是個普普通通的盲眼病患,這誰能接受的了?


    之後就是進入慶功流程,傅雅難得地和眾人一起喝酒喝到第二天中午,隨後在鼾聲如雷的校場上看到了趙禮德。


    “傅雅。”看到早就變得沉穩可靠的兒子,趙禮德一時心中感慨萬千。


    他加入傲雪軍的契機是因為在一次迴家看探親的路上,他和懷孕的妻子遇到了山匪,即使自己奮力反抗也不敵數十個壯碩山賊。


    於是拚盡全力讓妻子坐上馬背,往迴去的路走,自己則擋下那些山匪。


    結果因為命大,自己勉強逃生,可一路往迴走時卻再也沒找見妻子,隻看到了那匹馬和掛在山崖上的布料。


    和趙禮德妻子那天穿的衣服一樣的材料和顏色。


    在崖下搜尋了十多天未果的趙禮德失魂落魄地離開了他的家鄉,來到了北境。


    “城主。”傅雅再次看見趙禮德時,表情和一貫沒什麽不同,但路過的王一川卻能聽到他加重的唿吸和心跳。


    “有話就說開唄,別搞得像情竇初開的小男孩似的。”在一邊聽熱鬧不嫌事大的王一川摟著個雪山淚的壇子,拱火道。


    “哦對了,王兄弟啊,可能還要再麻煩你們在飲雪城留一段時間,我腦子裏那些記憶並不連貫,等我去整合一下。”趙禮德在看到傅雅與自己妻子四分像的麵容時居然升起一種近鄉情更怯的惆悵,他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於是選擇逃避。


    “沒事,報酬不會短了你的,之後我還有些事要拜托你。”傅雅立刻分裂出十幾個影子,整個人又變迴之前那副病怏怏的模樣。


    這對父子倒是很默契地避開了某個話題。


    麵對敵人時的大無畏到兩個久未相見的血親這裏就變成了哽在喉嚨裏的對未知的害怕。


    “反正袁沐霖會留在北境,就應該讓這三人住一塊。”王一川聳了聳肩,舉起酒壇子又抿了一口雪山淚。


    從喉嚨裏彌漫出雪花和鬆針的淡香,之後就是如刀子般鋒利的酒勁兒和足以淬骨的寒意,讓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這還是他少有地喝了很多酒卻根本不會醉的時候。


    這倒是讓他清醒地迴憶起了以前的事。


    岑元子那天突然說要逃課,但他們當時已經上了不少峰的黑名單,剩下的一些地方去了不如在掌教師父底下上課,所以想逃也沒出去。


    結果百裏和岑元子兩個損色嘰嘰咕咕討論了半天,就拉著當時還沒完全放下架子的王一川去了後山。


    那裏多用來進行弟子試煉,所以平日為了方便進出,隻有外門弟子才能進入。


    然後偷了三個外門弟子令牌的人進了後山,在滿山探索的時候,他們發現了一處猴兒酒。


    道宗所占據的潛靈山主脈靈氣蓬勃,哪怕是普通野果都蘊含著十分豐富的靈力,所以它們釀出的猴兒酒也是上品靈釀。


    隨後岑元子就設下一處結界,當著那些猴子的麵,三個人分了大半的猴兒酒,而外麵那些猴子隻能瘋狂地往結界上麵扔桃核,隻不過沒什麽用。


    但岑元子和百裏都算得上是千杯不醉的好手,唯獨王一川那時還是個從沒沾過酒的菜雞,兩碗下肚已是連人都分不清了。


    最後隻記得第二天岑元子和百裏雙雙重傷,而後山也正式實行了令牌名字要和人臉對的上的規定。


    想到了讓人開心的事,王一川順著還算雀躍的心情深一腳淺一腳地隨便走著,有時候還能踩到用各種姿勢睡死在地上的傲雪軍。


    就連顏姑娘都開懷暢飲了好幾壇酒,甚至掏出了自己珍藏七八年的老窖藏。


    王一川隨便找了個地方靠著,眼睛一閉就直接睡了過去。


    在他每次都以為隻要再多呆上一小段時間時,趙禮德和傅雅這對缺德父子都會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就這樣,他們在飲雪城停留了兩年。


    傾光倒是成了裏麵最快活的少年,他現在已經快十六了,身體抽條,個子往上竄了四五寸。


    此時他正抱著小呱和秦哥他們告別。


    “有空記得迴來看看!”楚謹也很是不舍,畢竟傾光又被王一川塞迴了斥候營,大家又一起生活了兩年,對於離別總是不舍的。


    岑之榆倒是鬆了一大口氣,岑家的長輩聽說他本人就在飲雪城,把不少生意甩給他來管,現在他又要出發了,終於可把手上的爛攤子踢迴去了。


    不過袁沐霖倒是在這裏混成了半個本地人,現在就專門負責陣法這一塊,偶爾青佩和徐虎來看他,但他倆的關係依舊算不上緩和。


    王一川都要放棄讓他們各自邁出一步的想法了,但青佩這個小姑娘居然一直在堅持,她也正如袁沐霖所說,將來必定有所作為。


    他的脖子上依舊纏著吞山蟒,由於沒有什麽非要迴去的地方,吞山蟒閑來無事決定跟在王一川邊上見見世麵。


    告別飲雪城的朋友們之後,王一川撕了傳送卷軸,下一刻他們就出現在一片深山老林裏。


    這裏距離北境並不算遠,但氣候卻完全不一樣。


    潮濕,悶熱。


    這裏就屬於大虞朝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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