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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鄭迅在石添家吃完餃子,已過晚上八點。屋內暖黃的燈光,透過窗戶在院子裏灑下一片片溫暖的光斑。鄭迅站起身,簡單整理了下衣服,臉上掛著感激的笑容,向石添姥姥和媽媽告別:“姥姥,姨,今兒個太高興,餃子都快把我肚子撐破啦。時候不早,我該迴家了。”


    姥姥趕忙叮囑:“這麽晚了,路上千萬小心。想吃啥,再來,姥姥給你做。” 石添媽媽也跟著說道:“迅兒,有空就常來家裏吃飯。”


    石添迅速穿上衣服,快步走到鄭迅身旁:“我送送你。” 兩人一道走出院子,夜晚的寒風 “嗖” 地一下撲麵而來,石添不禁縮了縮脖子,鄭迅則緊了緊外套。


    如水的月光傾灑在胡同裏,給他們的身影鑲上了一層銀邊。鄭迅推著自行車,腳步沉重,神色間滿是糾結。石添敏銳察覺到鄭迅的異樣,忍不住開口問:“迅兒,咋啦?感覺從吃完飯,你就有點不對勁。”


    鄭迅深吸一口氣,臉上浮起一絲苦笑,猶豫許久,終於把話題扯到林靜身上。他目光有些遊離,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落寞與掙紮:“添哥,其實從接到你那會兒起,我就想跟你這說件事兒,可又怕壞了咱倆重逢的興致,一直憋到現在。”


    石添停下腳步,轉過身,目光直直盯著鄭迅,認真說道:“林靜的事兒?咱倆之間還這麽見外,有話就敞開說。”


    鄭迅微微低下頭,雙手不自覺握緊自行車車把,頓了頓,聲音微微顫抖著緩緩說道:“對,林靜一直不肯見我,我去了一趟永清,也沒見著她。她…… 她到底咋想的啊。” 說著,他從兜裏掏出林靜給他寫的那張紙條,用紅色圓珠筆寫的字跡,在月光下,紅得像凝固的鮮血,刺痛人心。


    迴憶如洶湧潮水般湧上鄭迅心頭,他眼神閃過一絲痛苦與悵惘。“添哥,你曉得不,我對林靜的感情,純粹得很,可就不知道咋做,她才能理我。” 鄭迅的聲音裏,滿是對往昔的懷念。


    “那天在永清,我在她宿舍樓門口等了老半天,她都沒出來,當時我覺得天都塌了。” 鄭迅的聲音越來越低,仿佛被迴憶的沉重壓得喘不過氣。“事情都過去一年了,她還是放不下,我想讓你出麵,幫我跟她解釋解釋。你也清楚,你們之前關係不錯,她沒準更願意聽你的。”


    石添腳步慢了下來,他之前確實答應過幫鄭迅去和林靜解釋,可此刻他感覺若這麽做,很可能陷入兩難。一方麵,他知道林靜心裏一直有他,可如今自己已有丹洋,再和林靜見麵,難免引發不必要的麻煩。另一方麵,他又沒法直接拒絕鄭迅,畢竟他們是多年的好兄弟。


    “迅兒,” 石添斟酌著詞句,“感情這事兒,說到底還得你自己去解決。旁人插手,說不定越幫越亂。”


    鄭迅有些著急地說:“添哥,我實在不知道該咋辦了。我試過跟她解釋,可她根本不聽。我尋思著,要是你去說,她興許能聽進去。”


    石添搖了搖頭:“迅兒,你和林靜之間的問題,唯有你們倆麵對麵,把話講清楚,才能解決。我去了,隻會讓事兒更複雜。你得相信自己,勇敢去麵對她。”


    鄭迅聽了石添的話,沉默片刻。“行吧,添哥,我明白了。我再找機會和她好好聊聊。”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失落,卻也多了幾分堅定。


    兩人又默默走了一段路,到了胡同口。鄭迅跨上自行車,對石添說:“添哥,那我先走了,你迴去吧,外頭冷。”


    石添點點頭:“路上注意安全。”


    看著鄭迅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石添長長歎了口氣。


    夜裏,石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心裏亂成一團麻。窗外,月光透過斑駁的樹枝,在地上灑下一片片銀霜般的光影。屋內一片寂靜,隻有石添的思緒在黑暗中翻湧。


    他迴想起和林靜的過往,這段關係如今成了他心頭的枷鎖。他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的逃避,不光讓鄭迅陷入困境,也給林靜傳遞了錯誤信號。林靜對他或許還存著一絲幻想,所以才迴避鄭迅。


    石添眉頭緊緊皺起,在心裏反複琢磨。他明白,不能再這麽逃避下去了。若有機會見到林靜,一定要把話挑明。雖說他清楚,這些話對林靜而言可能難以接受,可總比現在這樣不清不楚,讓三個人都痛苦要好。


    他想起丹洋,想起她溫柔的笑容、深情的眼神。丹洋的出現,讓他真切明白了什麽是愛情,也讓他愈發珍惜當下所擁有的一切。他絕不能因過去的糾葛,破壞和丹洋之間的感情。


    石添目光堅定起來,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妥善處理好這事。他要讓林靜徹底放下對他的感情,讓鄭迅和林靜能夠坦誠相對,解開彼此的心結。雖說這或許會很艱難,甚至可能傷害到林靜,但長痛不如短痛,這是對他們三個人都負責的做法。


    第二天一早,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戶,輕柔地灑在石添臉上,喚醒了他。石添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深吸一口氣,看了看表,確定此時鄭迅一人在家,拿起手機撥通了鄭迅家的電話。


    電話鈴聲剛響兩聲,就被接起。“添哥,這麽早打電話,有啥事呀?” 鄭迅的聲音帶著一絲疑惑。


    石添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又堅定:“迅兒,我琢磨了一晚上,決定幫你找林靜談談。我也想借這個機會,和林靜把關係做個了斷。”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緊接著,鄭迅興奮的聲音傳來:“真的嗎,添哥?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會幫我。你都不知道,這事兒快把我愁死了。”


    石添微微皺眉,他能感受到鄭迅的喜悅,卻也深知接下來的談話將會無比艱難。“迅兒,你先別高興太早。我不確定林靜會不會願意見我,也不清楚她聽了我的話會啥反應。但我會盡力把事情說清楚。”


    鄭迅連忙說道:“添哥,我信你。不管結果咋樣,我也知道這事兒挺讓你為難的。”


    石添歎了口氣:“我明白,感情的事兒最傷人。但願這次能把一切都解決好,讓你們倆都能放下包袱。”


    話說出去了,可怎麽找到林靜,成了棘手難題。石添在房間裏來迴踱步,眉頭緊鎖,苦苦思索辦法。突然,他腦海中閃過林懷旭的身影,記得林懷旭曾跟他說過林靜轉學的事兒,而且兩人還是親戚,出入林靜家相對方便。


    石添急忙翻找之前的同學錄,手指快速翻動紙張,眼神裏帶著急切。然而,同學錄上並沒有林懷旭家的聯係方式。他微微皺眉,稍作思考後,拿起手機,憑著記憶撥通一個可能的號碼。


    電話接通後,石添略帶緊張地說道:“喂,請問是林懷旭嗎?我是石添啊。” 聽到對方肯定的答複後,石添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懷旭,是這樣的,我想後天下午兩點約林靜到北關大堤見個麵,有點要緊事兒跟她談談,希望你能幫我轉達一下。”


    林懷旭那邊沉默了幾秒,隨後爽快地答應道:“行啊,石添,這點事兒包在我身上,你等我電話。” 石添連聲道謝,掛掉電話後,心中仍有些忐忑。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石添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他趕忙拿起手機,見是林懷旭打來的,接起電話,林懷旭說道:“石添,我已經把話帶到了,不過林靜她沒說去不去,沒給我個準話。”


    石添沉默片刻,輕聲說道:“沒事,懷旭,謝謝你幫忙。不管她去不去,我都特別感激你。”


    到了後天下午一點,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個小時,石添便早早來到北關大堤的涼亭。冬日的陽光灑在身上,卻驅散不了他心底的緊張與忐忑。他不停地在涼亭裏踱步,眼睛時不時望向大堤的入口,既期待又害怕著林靜的出現。


    終於,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走來。林靜穿著一件白色的羽絨服,長發在風中輕輕飄動,麵容依舊美麗,可眼神裏多了幾分複雜情緒。石添看到林靜,腳步頓住,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林靜走到涼亭前,停下腳步,目光與石添交匯。兩人一時都沒說話,空氣中彌漫著尷尬與沉默。


    “你…… 來了。” 石添率先打破沉默,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林靜輕輕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石添臉上,像是在探尋什麽。“嗯,我來了。”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林靜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與不甘:“石添,一年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寫的那封信到底啥意思?明明有時候我能感覺到,你是在意我的,可那封信,又把我推得老遠。”


    石添眼神閃過一絲痛苦,低下頭,輕聲說:“林靜,那時候我太迷茫了,麵對感情不知所措。我不想給你錯誤信號,可又不知道該咋表達。”


    林靜眼眶泛紅,向前走了一步,急切地說:“可你知道嗎?那封信就像一根刺,紮在我心裏,這麽久都拔不出來。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哪兒做得不好,是不是我太自作多情。”


    石添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林靜:“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優柔寡斷。其實後來我也後悔過,可一切都迴不去了。”


    林靜咬著嘴唇,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迴不去?你說得輕巧。這麽久了,我拒絕了鄭迅多少次,就因為心裏一直有你。你總是裝糊塗。”


    石添微微皺眉,心中滿是愧疚:“林靜,我真的對不住你。是我讓你受了這麽多苦。”


    林靜情緒愈發激動,大聲說道:“說得容易!這些年,你還老盼著我能接受鄭迅,我算啥?像你們兄弟之間被推來推去的商品一樣!我也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想法,憑啥要被你們這麽安排!”


    石添麵露難色,連忙解釋:“林靜,我不是這意思。鄭迅是真心喜歡你,我隻是希望你能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我知道我沒資格這麽說,但我是真的盼著你倆能好好的。”


    林靜冷笑一聲:“好好的?我的幸福憑啥要由你們決定。這麽多年,你都在我麵前搖擺不定,滿心的期待換來的卻是一次次失望。”


    石添沉默片刻,緩緩說道:“林靜,我知道我錯了,給你帶來了這麽多傷害。我今天來,就是想徹底把事情說清楚。其實…… 我現在已經有女朋友了。她對我很重要,我也很愛她。我希望你能放下過去,去尋自己的幸福。”


    林靜聽到這話,身體猛地一震,呆立當場,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原來,你真的已經徹底放下了。這麽多年,不過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石添看著林靜痛苦的模樣,心中一陣刺痛:“林靜,對不起。”


    林靜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情緒,她肩膀微微顫抖,試圖壓抑內心的波瀾。她緩緩轉身,石添清楚看到她緊咬著下唇,嘴唇都泛出蒼白之色,臉上淚痕交錯, 淚水還在不停地從泛紅的眼眶中湧出,眼神裏滿是失落與絕望,仿佛所有希望在這一刻都已破滅。


    望著林靜那如風中殘葉般顫抖且孤單的背影,腳步踉蹌地沿著大堤,似被命運的洪流裹挾著緩緩離去,石添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他眼中滿是心疼與自責,恨不得時光倒流,去彌補曾經對林靜造成的傷害。他深知,是自己的猶豫不決,讓林靜陷入這般痛苦境地,這份愧疚,恐怕會在他心中縈繞許久許久。


    晚上,石添懷揣著複雜的心情,撥通了鄭迅的電話。電話那頭,鄭迅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與期待:“添哥,咋樣啊?和林靜見麵談得如何?” 石添沉默片刻,緩緩說道:“迅兒,咱見麵說吧,我在胡同口等你。”


    不一會兒,鄭迅騎著自行車匆匆趕來。月光下,他眼神裏滿是焦慮與好奇。兩人並肩走在胡同裏,石添深吸一口氣,將下午與林靜會麵的詳細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鄭迅。


    鄭迅聽完,眉頭緊鎖,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添哥,沒想到林靜心裏一直這麽糾結。都怪我,這些年因為我對她的感情,給你們帶來這麽多麻煩。”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自責。


    石添拍了拍鄭迅的肩膀:“迅兒,這咋能是你的錯呢,是我當初處理得不好。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晚了,關鍵是以後。林靜現在心裏很亂,你得給她點時間。”


    鄭迅微微點頭,目光堅定:“添哥,我知道。我不會放棄的,我會等她慢慢走出來。我想好了,我要重新追求她,讓她知道我對她的感情有多深。”


    石添看著鄭迅堅定的眼神,心中感到一絲欣慰:“嗯,你有這決心就好。不過追求也得講究方式方法,別給她太大壓力。”


    兩人又聊了許久,商量著如何幫助林靜走出這段感情陰霾。石添提議鄭迅可以從一些小事入手,比如了解林靜日常的喜好,在她不經意的時候送上一本她一直想看的書,或者在她忙碌一天後,為她點一份她最愛的外賣,用這些細微的關懷,讓林靜感受到溫暖。鄭迅認真地聽著,不時點頭表示讚同。


    “添哥,多虧有你。要不是你今天和林靜把話說開,我都不知道該咋辦了。” 鄭迅感激地說道。


    石添解釋道:“訊兒,你錯了,我隻是想給我和林靜之間做一個解釋和了斷,至於你和林靜,我隻能是祝福,真的幫不上什麽忙,如果我繼續介入,隻能讓林靜更加排斥,你能明白嗎?”


    此時,一陣寒風吹過,石添不禁裹緊了衣服。他望著胡同裏昏黃的路燈,心中感慨萬千。曾經的感情糾葛,讓他們三人都曆經痛苦,但他相信,隻要鄭迅堅持,林靜終會放下過去,接受鄭迅的感情。


    分別時,鄭迅再次堅定地說:“添哥,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讓林靜幸福的。” 石添微笑著點頭,目送鄭迅騎車離去。他知道,鄭迅的感情之路還很長,但他衷心地祝福他們能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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