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無名窟中阻血魔，血色天中異象顯
穿成龍傲天女配後我開始發癲了 作者：阿釵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取六生令一事，周同光帶著楚知禪去了主殿的護心閣那裏。
謝白衣跟著去了。花卿玉腰上係著一串什麽東西，那上邊有一顆血一樣紅豔的珠子，讓謝白衣看見後眯了眯眼睛，然後踢了花卿玉一腳。
花卿玉一個踉蹌險些給摔了：“……？！”
謝茶茶你幹什麽？！
謝白衣戾氣極重地冷笑了一聲：“花卿玉你欠她的讓你替她去死都不為過，她的眉心血，你敢弄丟了我就殺了你。”
花卿玉：“什麽眉……”他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了，整個人愣住了。
謝白衣卻沒再管他——從哪一個角度來說一切事情的起因全都是花卿玉的犯蠢，楚知禪本來就沒有任何義務要管他，換作是謝白衣，早就直接殺了了事。
在謝白衣眼中，凡是傷到楚知禪的人，他不介意全都殺了。
楚知禪跟著周同光進了護心閣，謝白衣跟上去與她並肩走著。
花卿玉站在原地片刻，然後十分懊惱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花翩翩你個蠢貨！
進入到護心閣中，楚知禪就感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在她的周身，她動了動手指，靈脈當中倒是沒有受到什麽壓製。
“此處護心閣，能夠穩固元神，護靈脈氣海不亂，”周同光解釋道，“在這裏取出六生令最為安穩。”
楚知禪點了點頭，側頭看向謝白衣。
謝白衣抱臂道：“二師兄他們去看血天了，我守著你。”
楚知禪沒說什麽。
周同光說：“若無他事，那我們便開始取六生令，血天一事拖不得。”
楚知禪頷首，並無其他意見。
依著周同光所言，楚知禪在護心圓台當中盤腿坐下。她闔目凝神，輕輕地梳理著靈脈當中的氣息遊走，外界的聲音聽聞不到，冥冥之中倒是能感覺得到周同光往她的身上落了術法。
謝白衣安靜地守在一旁瞧著楚知禪，心中隱約擔憂。
外麵，血天之界。
六樣至寶差一樣，血天一事耽擱許久便不該再拖延，周同光那頭在取六生令，玄三就奉師令攜諸位陣道較精湛的弟子來到禁製旁，依照周同光的叮囑開始預備布陣。
蘇扶幾人也在其中。
除萬劍以外剩下三人的陣道都不太精通，便在一旁觀著情況護法，這時候沈獻靈的琉璃宮燈起了大作用。那七彩的光芒照耀便使得禁製之後蠢蠢欲動的血氣老實不少，讓玄三他們布陣也順利了許多。
萬劍來到序無殿後有些心神不寧的模樣。
她極其熟練地起符落陣，不差分毫，在那一處陣形成後她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伸手往結界探去——
一旁伸來一隻手，攔住了她的動作。
“萬師妹，”顏言抓著萬劍的手，麵上看不出什麽情緒地問，“你想做什麽？”
“……”
萬劍看向他，把手收了迴來：“我沒想要做什麽。”
顏言瞧著她：“自來到序無殿起你便一直心神不寧，血天的禁製輕易觸碰不得，你方才所舉，倒是有失分寸了。”
萬劍頓了一下，自然能明白顏言話中的意思。
——他在認為她想要威脅禁製的安危。
萬劍沉默了一番.隨後對上顏言的視線時，她的眼神認真，絲毫沒有假意：“顏師況，不論你心中是如何作想，但我萬劍向你保證，向我的師門與修仙界的安危保證，我此行跟隨師姐而來確確切切隻是為了解決血天禁製的危急，決不會做出不利之事。”
顏言問：“那你方才想要做什麽？”
萬劍低眸：“顏言，你信我。”
“……”
這一路走來相處的時日不少，不說出生入死但到底也有點情份在裏邊。顏言看了萬劍一會兒，他並非是不願相信她，隻是事情都到了最後時刻了是萬萬不能夠出差池的，他便也不由得提防起行為舉止忽然反常的萬劍來。
到最後顏言隻說：“萬劍，別讓大家的辛苦白費。”
萬劍沒有接話。
一直到沈獻靈受到某種神奇地的感應看了過來，發覺他們這邊的氣氛不對就把琉璃宮燈往蘇扶的手裏一塞，然後就朝他們這頭跑來：“萬師姐！顏師兄？你們怎麽了？”
氣氛被打破，萬劍收神看向沈獻靈，然後搖了搖頭，神態已然是同平日裏沒有差別的穩重：“無事，顏師兄隻是來詢問有關陣道的問題。”
“這樣啊，”沈獻靈不疑有他，跑過去後就抱住了萬劍的胳膊，“那我來幫萬師姐一起吧！你最近教我的陣道我還沒弄明白呢……不過我不會亂動的，幫師姐你遞東西就好。”
萬劍點頭：“嗯。”
話題已經被帶過去，顏言自然不可能再次提起，他隻是看著萬劍的模樣，在心底歎了歎氣，便去忙自己的去了。
萬劍抬頭看了看那血天，眼底的情緒有過一瞬間的恍惚。
——
離惘的確就在血珠那邊。
曲雲箏來時，他正若有所思地盯著那顆懸浮在血池之上的珠子瞧，他的右手手掌與雙膝之下皆是血淋淋的一片，很顯然他方才是嚐試過去觸碰那顆珠子，不過都失敗了。
瞧見曲雲箏過來，他挑了挑眉就笑了：“你還真的是上趕著來投胎找死啊，又追上來了。”
他話說完又點了點頭：“來得正好，這池子裏的水煩人得很，正好讓你來給我鋪路！”言罷，他便甩了甩手上的血，血珠在半空中化作一線血芒，掠向曲雲箏！
曲雲箏斬出劍氣數道斷去血芒，耳邊風聲殺機，她旋身一擋，被揮退數步退至血池邊，再差半步就能被血池吞入！
“就這點修為也敢來攔我，你和你那愚蠢的師妹有些像，”離惘說著歪了歪腦袋，“不過吧，我對她感興趣，對你倒沒什麽。放心，你死之後我一定會讓你永埋這無名窟裏，不見天日的。”
曲雲箏聽他提到楚知禪就明白了什麽：“滅了清雲派的是你——？！”
“哎，是我，”離惘好整以暇地說，“日後滅了道合宗的也會是我，你別急，一個一個慢慢來。”
此刻曲雲箏看離惘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血珠就在她的身後，她更堅定這東西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離惘拿到手的，否則便是血淌成河，天下難以太平安生。
就實而言，曲雲箏接不了他幾招。
但是……
那又如何？
“離惘，”曲雲箏橫劍於身前，眼神堅毅，“我死之前，絕對不會讓你拿到血珠！”言罷，她口中信中出某種咒訣，每念一句手中的劍便嗡鳴一聲，直到最後劍氣激漲充盈這一方穴室，連細微的風刮過來都帶起仿佛刀刮般的痛來。
她以身祭劍，化人劍為一，足下輕掠便直直迎身上前！
離惘笑了幾聲：“我就愛看你們垂死掙紮的模樣。”他手中化出血氣，血液滴滴答答地落下他卻眉頭都沒皺，接下曲雲箏的劍招後，奪向她的命門！
轉眼間過了數十招，那掀起的氣流使得洞中岩壁崩塌，連血池都仿佛沸騰了。曲雲箏握著劍的手又再接一招後被震裂虎口，鮮血直流不止，一直順著劍柄蜿蜒至劍身之上。
空明劍吸收劍主的血後到氣瞬間又漲了幾分，離惘輕笑了一聲，揮出血氣數道打向曲雲箏！
一番纏鬥過後曲雲箏漸漸不敵，被擊退時足下不穩即將落入血池，身後卻掠身上前一人，以弓抵住她的腰身將她往旁一推，隨後便是極為熱悉的罵聲：“離惘！你他媽就是個事兒逼！給老娘滾迴血海裏！”
丹晴接過離惘的招勢，血蟲千萬而來，近身打鬥。
曲雲箏落的傷不輕，扶胸吐出幾口血來，一口氣還未歇便上前協助丹晴。
打鬥間她感覺到周遭忽然卷來靈氣，她很快反應過來是長老們趕到了正在布陣施法，便在揮劍的同時捏訣朝上甩出一塊弟子令。弟子令在半空之中被離惘斬碎，但令中的靈力卻因此得以飛出迅速消失不見！
離惘自然是也能意識到她們的幫手來了，更能明白那令中的靈力是在傳信息，他眯了眯眼：“找後援就不好玩了啊。”
他五指微張，血氣凝出一把劍被他握在手中，此番殺心盡顯，一劍斬碎劍氣碾去千百血蟲，破開那些麻煩的阻礙之後便再度出劍！
當那血色劍光掠來時，丹晴提弓一擋，弓被從中斬出輕微裂痕，她仍舊是被劍氣傷到胸口，劍威直接將她震飛出去重重地撞土牆！
伏地吐血，丹晴一時之間因為劇痛而起來不了，她艱難地扭頭看向曲去箏那頭，瞧見的便是離惘握劍貫穿曲雲箏心口的場麵。
鋒利的劍刃穿心而過，血腥味直往上湧讓曲雲等嗆出幾口血來，她抓住劍刃。
“咳……咳……”聲音仿佛灌了寒風一般的嘶啞，曲雲箏咬牙，“長老們已到……血珠不屬於你。”
離惘意識到不對，想要退開時便見眼前炸開極為強悍的靈流，曲雲箏以自爆的方式，換取了他半身被炸得破碎模糊。
空明劍急促且尖銳地喻鳴了一聲，最後斬出一劍，滔天的劍氣斬化這方穴室，又聽得岩石轟隆滾落的動靜，當中也摻著極為輕脆的“叮”的一聲，空明劍從中斷開。
劍柄上所係的劍穗炸開刺目的紅光，瞧不清任何一點。
“——曲雲箏！！！”
“唰”！
存放於道合宗主峰主殿當中的十三張弟子命符，為首的那張忽然燃燒起來，一直守在此處的竹瀝驀然抬頭，向來古井無波般的眸底是驚駭與不可置信。
“不……不可能！”竹瀝猛然撲身上前想要阻止命符的燃燒，但無論用什麽法子都是無濟於事。
命符燃得很快，不消片刻便在她的手中隻剩下命符的末尾一點——隻剩下最後那一點沒有燒完。
此刻竹瀝仿佛氣急又好似驚慌地紅了眼眶，抓著袖子的手用力指節泛白，命符燒盡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那是命符主人的命！
“曲雲箏……！”
竹瀝頭一迴不敬師姐地直唿其名，她狠狠地咬牙將眼中的酸澀盡數壓迴去，扭頭便要衝出去。
可是就在她到了門口時，身後剩下的命符又有異動了。
蘇扶他們在專心布陣時忽然察覺到頭頂的血天有異動。他抬起頭來看，看清景象後瞳孔一縮——
隻見那血天裂開了一道兩三米長的口子，血天之後是更深的血天，而且在那紅得仿佛要滴下血來的天當中，遍在看密密麻麻的，數不盡的眼珠，那些眼珠都十分統一地盯著他們看。
他們在看著它們，它們也在看著他們。
“異象、血天異象……”玄三最先反應過來，他記著江原的下場如何，立刻閉目大聲嗬斥，“都閉眼不要看！”
聽見玄三的話，序無殿弟子們都紛紛閉上眼睛默念清心咒訣，他們還不知道那些眼珠是什麽，隻怕被亂了神思然後瘋了。
但是蘇扶和沈獻靈他們沒有閉眼。
蘇扶的瞳孔縮得極小，他看著那些眼珠，耳旁響起仿佛是數千萬人同時發出的聲音：“……控製……都聽話，沒有人能掙紮控製。”
眼珠們忽然開始瘋狂轉動，隨後有一道什麽東西當頭一劃——
六生令一點一點地從心脈中被剝離，隨之而來的是細細密密的痛。
一朵佛生花被從楚知禪的眉心取出，先前隻開了一瓣的它眼下已經開了三瓣，它飄飄悠悠地飛到周同光的手中，周同光愣了一下，隨後喃喃自語：“隻開了三瓣……？”
隨著六生令的抽離，楚知禪皺了皺眉頭因為捱不住那疼而悶哼了一聲，緊接著謝白衣就匆匆上前來扶住她，將自己的靈力渡過去，但那當中的氣息亂撞，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撫不順。
取出六生令果然會有影響，而且現在看來還不止是一星半點。
謝白衣的眸中當即染上殺氣，他看向周同光，咬字清晰：“周殿主，這六生令不能離開我師姐的體內。”
周同光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自言自語，“不對，六瓣佛生花隻開了三瓣，未有完全綻開這該如何使用到禁製當中去？”
又是這樣。
謝白衣戾氣極重地拔高了章聲調：“我說——”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拉了一下袖口。
“他不會聽的，”楚知禪睜開眼緩過來兩口氣，她拉住謝白衣，“扶我起來，不用管他如何。”
她的口吻有些虛弱，謝白衣有滿腔的怒火與殺氣也都隻好暫且咽迴腹中。他一邊半扶半抱地將楚知禪扶起來，手上渡過去的靈力一直都沒有中斷。
他想問為什麽？為什麽他們毫不關心、不在意？莫非血天一事比人的性命還要重要？
他不說求他們一定以她的命為先，但至少不應該是這般無人關心。連話都聽不見。
但是他又想到楚知禪的性子勢必不會告訴他，便又無從可問了。
謝白衣扭頭想喊花卿玉過來，卻發現那家夥抱著頭跪倒著弓下腰，痛苦萬分地悶哼幾聲：“唔……它、它又在說話……”
什麽？
謝白衣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聽見門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隨後就是一位弟子神情焦急地進來大喊，“師父！血天——又出現裂口了！那裂口裏全是眼珠子！”
謝白衣一愣，隨後手中一空，是楚知禪第一個反應過來便衝了出去。
死血天，連你也來搞事？！
眼珠。
全都是眼珠。
楚知禪步伐匆匆地趕到那裏，抬頭看見天上的那道口子當中的眼珠便是瞳孔輕輕一縮，她頓在原地，腦中忽然一片空白。
等等……
這絕對不對
為何血天裂口之後會是那數不盡的眼珠？!
那些或大或小，細細密密的眼珠們直勾勾地盯著楚知禪看時，那種感覺是令人惡寒、令人毛骨悚然的。
這一現象完全脫出了楚知禪的任何一個預期， 她一時半刻都沒有迴過神來，直到那些眼珠瘋狂轉動，裂口急劇增大連地都細微地顫抖了一下，在她的身後忽然襲卷而來一道劍風。
翻手變幻出笛子她抬手一擋，並沒有瞧見身後有什麽人就感覺到一股外力猛地拽住她往血天禁製那頭一扯！
身體失衡的那一瞬間楚知禪很快反應過來，散開笛子運起靈力，不顧靈脈中的疼痛便往那力道的方向拍出一掌。這一擊有了作用，力道散開了，但是等她站穩時一抬頭，卻發現自己已經被進那禁製當中。
這是怎麽迴事？
楚知禪按住胸口緩著痛，警惕地顧視四周才發現這裏是一處斷崖，崖底深淵巨口仿佛看不見底，抬頭再一看，血色的天，那裂口已經不見了。
合上了？
它到底想要做什麽？！
情況未明，楚知禪也不敢放鬆警惕，她下意識地想以禪珠探明四方，指尖勾了個空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早就把禪珠給謝白衣了。
對了，謝白衣呢？
楚知禪又再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謝白衣的身影。
難道說他並沒有進來？
楚知禪想起曾經也有過類似的情況，她極淺地蹙了眉心，總不能是又像無名窟裏的一樣和她走散了吧？這裏可比無名窟危險太多。
楚知禪正在心中想著，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
“七師姐？”
楚知禪迴過頭看，是沈獻靈。
沈獻靈正茫然又有些害怕地看著四周，她靠近楚知禪，眼睛紅紅的瞧上去快嚇哭了：“七師姐，我找不到十二師兄和二師兄了，這裏是哪裏啊，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楚知禪皺眉：“血天禁製當中。”
沈獻靈一愣：“那是哪裏？”
楚知禪的指尖頓了一下，隨後她手中出現玉笛，抬手便抵在沈獻靈的頸間，她眯起眼，因為心口的痛而說話都有些緩慢：“你是誰？我們一道來序無殿，你竟然會問這裏是哪裏？”
沈獻靈被嚇得不敢動，眼淚當即就下來了：“我真的不知道這是哪裏呀……七師姐你別這樣，我真的是獻靈，而且序無殿隻有我和二師兄他們一塊來，你並沒有同我們一道……”
楚知禪在聽見最後那句話時怔了一下，什麽叫她沒有同他們一道？
倘若眼前的沈獻靈不是假的，那她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她……楚知禪低眸看向沈獻靈的手，她的左手上並沒戴有串鈴。
—那串鈴鐺在客棧中沈獻靈就給楚知禪了。
但是如果她真的是沈獻靈，她說的話也不至於騙她……楚知禪的心頭隱隱約約有個猜測，但還沒有來得及證實，就聽見沈獻靈驚唿一聲，從崖底延伸上來一股無形的力，拽著沈獻靈往下摔！
“七師姐！”沈獻靈唿救，“——救我！”
楚知禪幾乎是瞬間出手，然而在斷青絲飛出的那一刻她的腦海當中卻驀然迴憶起在十界方天蘇扶他們棄她而去的模樣。心口陡然刺痛，她不由得抓緊胸前的衣袍悶哼一聲，斷青絲就這般失了勢，以毫厘之差錯過沈獻靈伸出的手。
心口的痛讓楚知禪有些喘不過氣來，她勉強驅使著斷青絲跟著往下探去，還沒有緩過來，就聽見身後傳來極為熟悉的聲音：
“楚知禪？”
楚知禪迴頭看，就見蘇扶和謝白衣一道向她走來。
楚知禪張口想說什麽，視線落在謝白衣臉上時卻驀地一頓——謝白衣的神情不對，他看她的眼神當中是隱隱的嫌惡與不耐。
甚至還有一絲厭煩。
蘇扶上下看了他一番，然後皺眉：“小師妹呢？我們方才聽見了她的聲音。”
楚知禪先是沒有說話，她的視線下落，看見的是謝白衣腰間係著的白色儲物袋，還有那圈套在他手腕上的禪珠。
是她養的那隻謝白衣沒錯。
楚知禪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感到一陣涼意順著背脊攀升。
但卻又不是她養的那隻謝白衣。
這是“謝白衣”。
她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麽，但是很顯然，謝白衣和蘇扶他們來到血天禁製當中後就變成了上輩子當中的模樣，看向她的眼裏都是厭煩。
心跳愈來越亂，楚知禪竭力克製住在袖中發著抖的手，下意識地想把彈珠取迴來，但是她剛動了下指尖，靈脈就傳來仿佛碎開的疼。
……該死的。
許久都沒有聽見楚知禪迴答，蘇扶緊鎖眉頭皺得更深了。他走到楚知禪的麵前，對她蒼白著臉色的異樣恍若未有看見。
他的口吻極為不好地再問了一遍：“楚知禪，小師妹呢？”
“……”
楚知禪深吸了一口氣，盡量不讓自己太狼狽：“方才崖底有一股力將她拉下——”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見扇風卷起靈流向她打來，她連忙後撤半步抬掌將那一招化開，卻是足下不穩，往後踉蹌了幾步，虎口震痛。
“我知你不喜歡小師妹，心中對她也頗有微詞。”蘇扶不悅之色盡數捎在眉間，開口時便是指責：“但無論如何你也是師姐！竟然就這般眼睜睜地瞧著小師妹被拉下去，對其見死不救？！楚知禪，你這般惡毒的心思，師門如何能夠留你？你對得起師門嗎！”
楚知禪冷笑：“你怎麽知我沒有救？”
蘇扶：“那為何你好端端地站在這裏，小師妹卻不見蹤影？”
怎麽解釋都是徒勞。
更何況楚知禪是從來不多作口頭上的解釋的人。
眼見蘇扶還在咄咄逼人，楚知禪卻不想再和他們多作糾纏，當務之急還是要離開這裏最重要，她眼神冷厲：“別在這裏對我說教對我指責，你若是自己己想救那就跳下去，少在這裏礙我的事情。滾開！”
蘇扶：“你——！”
楚知禪不再管他，抬步向另一旁走去，但是一直從未開口的人出聲了。
“楚知禪，”謝白衣看著她，口吻當中藏著殺機，“方才見你我還納悶你為何會在此，原來是為了行這般惡事。”
“……”
楚知禪閉了閉眼，在調整氣息的同時對自己說這不是謝白衣。
她在鎮定下來後偏了偏頭：“怎麽，謝白衣，你還想殺了我不成？”
她的話音剛落身旁便卷起劍風，謝白衣召出了自己的劍，漆黑的劍身與獸首紅朱，便是禪心劍的模樣。
謝白衣瞧上去便是要用禪心劍動手，但禪心劍在他手中掙紮著嗡鳴幾聲，分明是不想傷害楚知禪。
謝白衣皺了皺眉，下一刻，禪心劍掙紮著直接消失了。
“謝白衣，”楚知禪譏誚說，“連你的劍都是我送的，你也敢傷我？”
謝白衣愣了一下，隨後他垂在袖中的手不受控製地動了動指尖。
楚知禪直覺跟他們待下去沒有好事。她想先離開，但把謝白衣說住了還有一個蘇扶，蘇扶見她想走，翻掌便朝她奪來！
“我他媽說了——”楚知禪麵對這樣的蘇扶沒有任何一點的耐性，她才抬手聚力於掌中便迎了上去，“少在這裏礙我的事情！”
兩方靈力相抵碰撞，一聲響過後靈流散開吹動起衣袍，楚知禪的袖口被吹得鼓動，隱約露出手臂上的那一圈牙印。
在看見她手臂上那一點痕跡的那一刻，謝白衣忽然整個人怔住，隨之而來的是令他頭痛欲裂的劇痛難捱。
謝白衣扶住腦袋，太陽穴抽痛，而在那邊的蘇扶被楚知禪那一掌震退半步後，他下意識地再度出手，卻見楚知禪撫胸嗆出一口血來，抬手再擋時已經來不及，被那一記扇風揮退，足下退至崖邊，失衡便落了下去！
就在這時謝白衣的眼底終於清明過來，他驀然抬頭。
“楚知禪！”
手腕上的禪珠自動護主耀出無盡青光，禪心劍飛出便斬向蘇扶將其逼退，謝白衣飛身上前抓住了楚知禪的手，往下落時他什麽都沒有想，隻將人護在懷裏。
無盡的青光不斷變幻纏繞，最後籠罩在他們的周身。
謝白衣跟著去了。花卿玉腰上係著一串什麽東西，那上邊有一顆血一樣紅豔的珠子，讓謝白衣看見後眯了眯眼睛，然後踢了花卿玉一腳。
花卿玉一個踉蹌險些給摔了：“……？！”
謝茶茶你幹什麽？！
謝白衣戾氣極重地冷笑了一聲：“花卿玉你欠她的讓你替她去死都不為過，她的眉心血，你敢弄丟了我就殺了你。”
花卿玉：“什麽眉……”他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了，整個人愣住了。
謝白衣卻沒再管他——從哪一個角度來說一切事情的起因全都是花卿玉的犯蠢，楚知禪本來就沒有任何義務要管他，換作是謝白衣，早就直接殺了了事。
在謝白衣眼中，凡是傷到楚知禪的人，他不介意全都殺了。
楚知禪跟著周同光進了護心閣，謝白衣跟上去與她並肩走著。
花卿玉站在原地片刻，然後十分懊惱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花翩翩你個蠢貨！
進入到護心閣中，楚知禪就感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在她的周身，她動了動手指，靈脈當中倒是沒有受到什麽壓製。
“此處護心閣，能夠穩固元神，護靈脈氣海不亂，”周同光解釋道，“在這裏取出六生令最為安穩。”
楚知禪點了點頭，側頭看向謝白衣。
謝白衣抱臂道：“二師兄他們去看血天了，我守著你。”
楚知禪沒說什麽。
周同光說：“若無他事，那我們便開始取六生令，血天一事拖不得。”
楚知禪頷首，並無其他意見。
依著周同光所言，楚知禪在護心圓台當中盤腿坐下。她闔目凝神，輕輕地梳理著靈脈當中的氣息遊走，外界的聲音聽聞不到，冥冥之中倒是能感覺得到周同光往她的身上落了術法。
謝白衣安靜地守在一旁瞧著楚知禪，心中隱約擔憂。
外麵，血天之界。
六樣至寶差一樣，血天一事耽擱許久便不該再拖延，周同光那頭在取六生令，玄三就奉師令攜諸位陣道較精湛的弟子來到禁製旁，依照周同光的叮囑開始預備布陣。
蘇扶幾人也在其中。
除萬劍以外剩下三人的陣道都不太精通，便在一旁觀著情況護法，這時候沈獻靈的琉璃宮燈起了大作用。那七彩的光芒照耀便使得禁製之後蠢蠢欲動的血氣老實不少，讓玄三他們布陣也順利了許多。
萬劍來到序無殿後有些心神不寧的模樣。
她極其熟練地起符落陣，不差分毫，在那一處陣形成後她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伸手往結界探去——
一旁伸來一隻手，攔住了她的動作。
“萬師妹，”顏言抓著萬劍的手，麵上看不出什麽情緒地問，“你想做什麽？”
“……”
萬劍看向他，把手收了迴來：“我沒想要做什麽。”
顏言瞧著她：“自來到序無殿起你便一直心神不寧，血天的禁製輕易觸碰不得，你方才所舉，倒是有失分寸了。”
萬劍頓了一下，自然能明白顏言話中的意思。
——他在認為她想要威脅禁製的安危。
萬劍沉默了一番.隨後對上顏言的視線時，她的眼神認真，絲毫沒有假意：“顏師況，不論你心中是如何作想，但我萬劍向你保證，向我的師門與修仙界的安危保證，我此行跟隨師姐而來確確切切隻是為了解決血天禁製的危急，決不會做出不利之事。”
顏言問：“那你方才想要做什麽？”
萬劍低眸：“顏言，你信我。”
“……”
這一路走來相處的時日不少，不說出生入死但到底也有點情份在裏邊。顏言看了萬劍一會兒，他並非是不願相信她，隻是事情都到了最後時刻了是萬萬不能夠出差池的，他便也不由得提防起行為舉止忽然反常的萬劍來。
到最後顏言隻說：“萬劍，別讓大家的辛苦白費。”
萬劍沒有接話。
一直到沈獻靈受到某種神奇地的感應看了過來，發覺他們這邊的氣氛不對就把琉璃宮燈往蘇扶的手裏一塞，然後就朝他們這頭跑來：“萬師姐！顏師兄？你們怎麽了？”
氣氛被打破，萬劍收神看向沈獻靈，然後搖了搖頭，神態已然是同平日裏沒有差別的穩重：“無事，顏師兄隻是來詢問有關陣道的問題。”
“這樣啊，”沈獻靈不疑有他，跑過去後就抱住了萬劍的胳膊，“那我來幫萬師姐一起吧！你最近教我的陣道我還沒弄明白呢……不過我不會亂動的，幫師姐你遞東西就好。”
萬劍點頭：“嗯。”
話題已經被帶過去，顏言自然不可能再次提起，他隻是看著萬劍的模樣，在心底歎了歎氣，便去忙自己的去了。
萬劍抬頭看了看那血天，眼底的情緒有過一瞬間的恍惚。
——
離惘的確就在血珠那邊。
曲雲箏來時，他正若有所思地盯著那顆懸浮在血池之上的珠子瞧，他的右手手掌與雙膝之下皆是血淋淋的一片，很顯然他方才是嚐試過去觸碰那顆珠子，不過都失敗了。
瞧見曲雲箏過來，他挑了挑眉就笑了：“你還真的是上趕著來投胎找死啊，又追上來了。”
他話說完又點了點頭：“來得正好，這池子裏的水煩人得很，正好讓你來給我鋪路！”言罷，他便甩了甩手上的血，血珠在半空中化作一線血芒，掠向曲雲箏！
曲雲箏斬出劍氣數道斷去血芒，耳邊風聲殺機，她旋身一擋，被揮退數步退至血池邊，再差半步就能被血池吞入！
“就這點修為也敢來攔我，你和你那愚蠢的師妹有些像，”離惘說著歪了歪腦袋，“不過吧，我對她感興趣，對你倒沒什麽。放心，你死之後我一定會讓你永埋這無名窟裏，不見天日的。”
曲雲箏聽他提到楚知禪就明白了什麽：“滅了清雲派的是你——？！”
“哎，是我，”離惘好整以暇地說，“日後滅了道合宗的也會是我，你別急，一個一個慢慢來。”
此刻曲雲箏看離惘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血珠就在她的身後，她更堅定這東西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離惘拿到手的，否則便是血淌成河，天下難以太平安生。
就實而言，曲雲箏接不了他幾招。
但是……
那又如何？
“離惘，”曲雲箏橫劍於身前，眼神堅毅，“我死之前，絕對不會讓你拿到血珠！”言罷，她口中信中出某種咒訣，每念一句手中的劍便嗡鳴一聲，直到最後劍氣激漲充盈這一方穴室，連細微的風刮過來都帶起仿佛刀刮般的痛來。
她以身祭劍，化人劍為一，足下輕掠便直直迎身上前！
離惘笑了幾聲：“我就愛看你們垂死掙紮的模樣。”他手中化出血氣，血液滴滴答答地落下他卻眉頭都沒皺，接下曲雲箏的劍招後，奪向她的命門！
轉眼間過了數十招，那掀起的氣流使得洞中岩壁崩塌，連血池都仿佛沸騰了。曲雲箏握著劍的手又再接一招後被震裂虎口，鮮血直流不止，一直順著劍柄蜿蜒至劍身之上。
空明劍吸收劍主的血後到氣瞬間又漲了幾分，離惘輕笑了一聲，揮出血氣數道打向曲雲箏！
一番纏鬥過後曲雲箏漸漸不敵，被擊退時足下不穩即將落入血池，身後卻掠身上前一人，以弓抵住她的腰身將她往旁一推，隨後便是極為熱悉的罵聲：“離惘！你他媽就是個事兒逼！給老娘滾迴血海裏！”
丹晴接過離惘的招勢，血蟲千萬而來，近身打鬥。
曲雲箏落的傷不輕，扶胸吐出幾口血來，一口氣還未歇便上前協助丹晴。
打鬥間她感覺到周遭忽然卷來靈氣，她很快反應過來是長老們趕到了正在布陣施法，便在揮劍的同時捏訣朝上甩出一塊弟子令。弟子令在半空之中被離惘斬碎，但令中的靈力卻因此得以飛出迅速消失不見！
離惘自然是也能意識到她們的幫手來了，更能明白那令中的靈力是在傳信息，他眯了眯眼：“找後援就不好玩了啊。”
他五指微張，血氣凝出一把劍被他握在手中，此番殺心盡顯，一劍斬碎劍氣碾去千百血蟲，破開那些麻煩的阻礙之後便再度出劍！
當那血色劍光掠來時，丹晴提弓一擋，弓被從中斬出輕微裂痕，她仍舊是被劍氣傷到胸口，劍威直接將她震飛出去重重地撞土牆！
伏地吐血，丹晴一時之間因為劇痛而起來不了，她艱難地扭頭看向曲去箏那頭，瞧見的便是離惘握劍貫穿曲雲箏心口的場麵。
鋒利的劍刃穿心而過，血腥味直往上湧讓曲雲等嗆出幾口血來，她抓住劍刃。
“咳……咳……”聲音仿佛灌了寒風一般的嘶啞，曲雲箏咬牙，“長老們已到……血珠不屬於你。”
離惘意識到不對，想要退開時便見眼前炸開極為強悍的靈流，曲雲箏以自爆的方式，換取了他半身被炸得破碎模糊。
空明劍急促且尖銳地喻鳴了一聲，最後斬出一劍，滔天的劍氣斬化這方穴室，又聽得岩石轟隆滾落的動靜，當中也摻著極為輕脆的“叮”的一聲，空明劍從中斷開。
劍柄上所係的劍穗炸開刺目的紅光，瞧不清任何一點。
“——曲雲箏！！！”
“唰”！
存放於道合宗主峰主殿當中的十三張弟子命符，為首的那張忽然燃燒起來，一直守在此處的竹瀝驀然抬頭，向來古井無波般的眸底是驚駭與不可置信。
“不……不可能！”竹瀝猛然撲身上前想要阻止命符的燃燒，但無論用什麽法子都是無濟於事。
命符燃得很快，不消片刻便在她的手中隻剩下命符的末尾一點——隻剩下最後那一點沒有燒完。
此刻竹瀝仿佛氣急又好似驚慌地紅了眼眶，抓著袖子的手用力指節泛白，命符燒盡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那是命符主人的命！
“曲雲箏……！”
竹瀝頭一迴不敬師姐地直唿其名，她狠狠地咬牙將眼中的酸澀盡數壓迴去，扭頭便要衝出去。
可是就在她到了門口時，身後剩下的命符又有異動了。
蘇扶他們在專心布陣時忽然察覺到頭頂的血天有異動。他抬起頭來看，看清景象後瞳孔一縮——
隻見那血天裂開了一道兩三米長的口子，血天之後是更深的血天，而且在那紅得仿佛要滴下血來的天當中，遍在看密密麻麻的，數不盡的眼珠，那些眼珠都十分統一地盯著他們看。
他們在看著它們，它們也在看著他們。
“異象、血天異象……”玄三最先反應過來，他記著江原的下場如何，立刻閉目大聲嗬斥，“都閉眼不要看！”
聽見玄三的話，序無殿弟子們都紛紛閉上眼睛默念清心咒訣，他們還不知道那些眼珠是什麽，隻怕被亂了神思然後瘋了。
但是蘇扶和沈獻靈他們沒有閉眼。
蘇扶的瞳孔縮得極小，他看著那些眼珠，耳旁響起仿佛是數千萬人同時發出的聲音：“……控製……都聽話，沒有人能掙紮控製。”
眼珠們忽然開始瘋狂轉動，隨後有一道什麽東西當頭一劃——
六生令一點一點地從心脈中被剝離，隨之而來的是細細密密的痛。
一朵佛生花被從楚知禪的眉心取出，先前隻開了一瓣的它眼下已經開了三瓣，它飄飄悠悠地飛到周同光的手中，周同光愣了一下，隨後喃喃自語：“隻開了三瓣……？”
隨著六生令的抽離，楚知禪皺了皺眉頭因為捱不住那疼而悶哼了一聲，緊接著謝白衣就匆匆上前來扶住她，將自己的靈力渡過去，但那當中的氣息亂撞，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撫不順。
取出六生令果然會有影響，而且現在看來還不止是一星半點。
謝白衣的眸中當即染上殺氣，他看向周同光，咬字清晰：“周殿主，這六生令不能離開我師姐的體內。”
周同光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自言自語，“不對，六瓣佛生花隻開了三瓣，未有完全綻開這該如何使用到禁製當中去？”
又是這樣。
謝白衣戾氣極重地拔高了章聲調：“我說——”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拉了一下袖口。
“他不會聽的，”楚知禪睜開眼緩過來兩口氣，她拉住謝白衣，“扶我起來，不用管他如何。”
她的口吻有些虛弱，謝白衣有滿腔的怒火與殺氣也都隻好暫且咽迴腹中。他一邊半扶半抱地將楚知禪扶起來，手上渡過去的靈力一直都沒有中斷。
他想問為什麽？為什麽他們毫不關心、不在意？莫非血天一事比人的性命還要重要？
他不說求他們一定以她的命為先，但至少不應該是這般無人關心。連話都聽不見。
但是他又想到楚知禪的性子勢必不會告訴他，便又無從可問了。
謝白衣扭頭想喊花卿玉過來，卻發現那家夥抱著頭跪倒著弓下腰，痛苦萬分地悶哼幾聲：“唔……它、它又在說話……”
什麽？
謝白衣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聽見門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隨後就是一位弟子神情焦急地進來大喊，“師父！血天——又出現裂口了！那裂口裏全是眼珠子！”
謝白衣一愣，隨後手中一空，是楚知禪第一個反應過來便衝了出去。
死血天，連你也來搞事？！
眼珠。
全都是眼珠。
楚知禪步伐匆匆地趕到那裏，抬頭看見天上的那道口子當中的眼珠便是瞳孔輕輕一縮，她頓在原地，腦中忽然一片空白。
等等……
這絕對不對
為何血天裂口之後會是那數不盡的眼珠？!
那些或大或小，細細密密的眼珠們直勾勾地盯著楚知禪看時，那種感覺是令人惡寒、令人毛骨悚然的。
這一現象完全脫出了楚知禪的任何一個預期， 她一時半刻都沒有迴過神來，直到那些眼珠瘋狂轉動，裂口急劇增大連地都細微地顫抖了一下，在她的身後忽然襲卷而來一道劍風。
翻手變幻出笛子她抬手一擋，並沒有瞧見身後有什麽人就感覺到一股外力猛地拽住她往血天禁製那頭一扯！
身體失衡的那一瞬間楚知禪很快反應過來，散開笛子運起靈力，不顧靈脈中的疼痛便往那力道的方向拍出一掌。這一擊有了作用，力道散開了，但是等她站穩時一抬頭，卻發現自己已經被進那禁製當中。
這是怎麽迴事？
楚知禪按住胸口緩著痛，警惕地顧視四周才發現這裏是一處斷崖，崖底深淵巨口仿佛看不見底，抬頭再一看，血色的天，那裂口已經不見了。
合上了？
它到底想要做什麽？！
情況未明，楚知禪也不敢放鬆警惕，她下意識地想以禪珠探明四方，指尖勾了個空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早就把禪珠給謝白衣了。
對了，謝白衣呢？
楚知禪又再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謝白衣的身影。
難道說他並沒有進來？
楚知禪想起曾經也有過類似的情況，她極淺地蹙了眉心，總不能是又像無名窟裏的一樣和她走散了吧？這裏可比無名窟危險太多。
楚知禪正在心中想著，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
“七師姐？”
楚知禪迴過頭看，是沈獻靈。
沈獻靈正茫然又有些害怕地看著四周，她靠近楚知禪，眼睛紅紅的瞧上去快嚇哭了：“七師姐，我找不到十二師兄和二師兄了，這裏是哪裏啊，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楚知禪皺眉：“血天禁製當中。”
沈獻靈一愣：“那是哪裏？”
楚知禪的指尖頓了一下，隨後她手中出現玉笛，抬手便抵在沈獻靈的頸間，她眯起眼，因為心口的痛而說話都有些緩慢：“你是誰？我們一道來序無殿，你竟然會問這裏是哪裏？”
沈獻靈被嚇得不敢動，眼淚當即就下來了：“我真的不知道這是哪裏呀……七師姐你別這樣，我真的是獻靈，而且序無殿隻有我和二師兄他們一塊來，你並沒有同我們一道……”
楚知禪在聽見最後那句話時怔了一下，什麽叫她沒有同他們一道？
倘若眼前的沈獻靈不是假的，那她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她……楚知禪低眸看向沈獻靈的手，她的左手上並沒戴有串鈴。
—那串鈴鐺在客棧中沈獻靈就給楚知禪了。
但是如果她真的是沈獻靈，她說的話也不至於騙她……楚知禪的心頭隱隱約約有個猜測，但還沒有來得及證實，就聽見沈獻靈驚唿一聲，從崖底延伸上來一股無形的力，拽著沈獻靈往下摔！
“七師姐！”沈獻靈唿救，“——救我！”
楚知禪幾乎是瞬間出手，然而在斷青絲飛出的那一刻她的腦海當中卻驀然迴憶起在十界方天蘇扶他們棄她而去的模樣。心口陡然刺痛，她不由得抓緊胸前的衣袍悶哼一聲，斷青絲就這般失了勢，以毫厘之差錯過沈獻靈伸出的手。
心口的痛讓楚知禪有些喘不過氣來，她勉強驅使著斷青絲跟著往下探去，還沒有緩過來，就聽見身後傳來極為熟悉的聲音：
“楚知禪？”
楚知禪迴頭看，就見蘇扶和謝白衣一道向她走來。
楚知禪張口想說什麽，視線落在謝白衣臉上時卻驀地一頓——謝白衣的神情不對，他看她的眼神當中是隱隱的嫌惡與不耐。
甚至還有一絲厭煩。
蘇扶上下看了他一番，然後皺眉：“小師妹呢？我們方才聽見了她的聲音。”
楚知禪先是沒有說話，她的視線下落，看見的是謝白衣腰間係著的白色儲物袋，還有那圈套在他手腕上的禪珠。
是她養的那隻謝白衣沒錯。
楚知禪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感到一陣涼意順著背脊攀升。
但卻又不是她養的那隻謝白衣。
這是“謝白衣”。
她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麽，但是很顯然，謝白衣和蘇扶他們來到血天禁製當中後就變成了上輩子當中的模樣，看向她的眼裏都是厭煩。
心跳愈來越亂，楚知禪竭力克製住在袖中發著抖的手，下意識地想把彈珠取迴來，但是她剛動了下指尖，靈脈就傳來仿佛碎開的疼。
……該死的。
許久都沒有聽見楚知禪迴答，蘇扶緊鎖眉頭皺得更深了。他走到楚知禪的麵前，對她蒼白著臉色的異樣恍若未有看見。
他的口吻極為不好地再問了一遍：“楚知禪，小師妹呢？”
“……”
楚知禪深吸了一口氣，盡量不讓自己太狼狽：“方才崖底有一股力將她拉下——”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見扇風卷起靈流向她打來，她連忙後撤半步抬掌將那一招化開，卻是足下不穩，往後踉蹌了幾步，虎口震痛。
“我知你不喜歡小師妹，心中對她也頗有微詞。”蘇扶不悅之色盡數捎在眉間，開口時便是指責：“但無論如何你也是師姐！竟然就這般眼睜睜地瞧著小師妹被拉下去，對其見死不救？！楚知禪，你這般惡毒的心思，師門如何能夠留你？你對得起師門嗎！”
楚知禪冷笑：“你怎麽知我沒有救？”
蘇扶：“那為何你好端端地站在這裏，小師妹卻不見蹤影？”
怎麽解釋都是徒勞。
更何況楚知禪是從來不多作口頭上的解釋的人。
眼見蘇扶還在咄咄逼人，楚知禪卻不想再和他們多作糾纏，當務之急還是要離開這裏最重要，她眼神冷厲：“別在這裏對我說教對我指責，你若是自己己想救那就跳下去，少在這裏礙我的事情。滾開！”
蘇扶：“你——！”
楚知禪不再管他，抬步向另一旁走去，但是一直從未開口的人出聲了。
“楚知禪，”謝白衣看著她，口吻當中藏著殺機，“方才見你我還納悶你為何會在此，原來是為了行這般惡事。”
“……”
楚知禪閉了閉眼，在調整氣息的同時對自己說這不是謝白衣。
她在鎮定下來後偏了偏頭：“怎麽，謝白衣，你還想殺了我不成？”
她的話音剛落身旁便卷起劍風，謝白衣召出了自己的劍，漆黑的劍身與獸首紅朱，便是禪心劍的模樣。
謝白衣瞧上去便是要用禪心劍動手，但禪心劍在他手中掙紮著嗡鳴幾聲，分明是不想傷害楚知禪。
謝白衣皺了皺眉，下一刻，禪心劍掙紮著直接消失了。
“謝白衣，”楚知禪譏誚說，“連你的劍都是我送的，你也敢傷我？”
謝白衣愣了一下，隨後他垂在袖中的手不受控製地動了動指尖。
楚知禪直覺跟他們待下去沒有好事。她想先離開，但把謝白衣說住了還有一個蘇扶，蘇扶見她想走，翻掌便朝她奪來！
“我他媽說了——”楚知禪麵對這樣的蘇扶沒有任何一點的耐性，她才抬手聚力於掌中便迎了上去，“少在這裏礙我的事情！”
兩方靈力相抵碰撞，一聲響過後靈流散開吹動起衣袍，楚知禪的袖口被吹得鼓動，隱約露出手臂上的那一圈牙印。
在看見她手臂上那一點痕跡的那一刻，謝白衣忽然整個人怔住，隨之而來的是令他頭痛欲裂的劇痛難捱。
謝白衣扶住腦袋，太陽穴抽痛，而在那邊的蘇扶被楚知禪那一掌震退半步後，他下意識地再度出手，卻見楚知禪撫胸嗆出一口血來，抬手再擋時已經來不及，被那一記扇風揮退，足下退至崖邊，失衡便落了下去！
就在這時謝白衣的眼底終於清明過來，他驀然抬頭。
“楚知禪！”
手腕上的禪珠自動護主耀出無盡青光，禪心劍飛出便斬向蘇扶將其逼退，謝白衣飛身上前抓住了楚知禪的手，往下落時他什麽都沒有想，隻將人護在懷裏。
無盡的青光不斷變幻纏繞，最後籠罩在他們的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