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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晚,明月映在河水之上。


    醉月樓上,外人都已走了,聶延年坐在臨河位置。


    旁邊兩人便是孟淵和聶青青,可這兩個人好似沒把自己當迴事,兀自在聊著閑話。


    恍惚之間,聶延年有人財兩失之感。


    年初之時,聶延年還隻是把此人當個好苗子培養。


    待後來騸匠展現了習武的天分,且有堅韌不拔之心,難得的是做事也穩妥,聶延年便知此人必然會有所成就的。


    本就有心提攜之下,此人竟還見機極快,見討好自己太難,就越過自己把老家給偷了。


    雖說自己半推半就,沒刻意攔阻,但聶延年還是覺得騸匠太快了些,比練武還快。


    聶延年本還想著再等上一等,可待見過王妃後,那騸匠在武道之路上越來越快,九品、八品根本不是阻礙,且一腳邁過去登天三階的第一階。


    而且才步入七品,便能引動浮光洞天,可見丹田之深之廣。


    僅僅靠如今展現出的能耐,日後指不定能到四品境界。


    此人雖不擅鑽營,且性子略正派,可讀了幾本書後,竟還學了格物致知的能耐,從騸匠手藝中格出了為人處勢之道!


    這般悟性,若再有王妃助力,聶延年就覺得騸匠前途無限。


    “他媽的,算到最後,老子高攀了?”聶延年吧唧吧唧嘴,又喝了一杯酒。


    “你去忙。”聶延年推開聶青青,道:“我跟騸匠說點話。”


    “爹,小孟明天還得早起上值,莫要多飲。”聶青青丟不太樂意。


    聶延年不耐煩的擺擺手,正要給孟淵倒酒,卻見孟淵挪開了酒杯。


    “喝酒誤事。”孟淵不好意思道。


    孟淵確實有事,稍後還要跟聶青青對月論詩,真不能飲酒。


    至於是否能有所收獲,孟淵是頗有信心的。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孟淵自信詩才無雙,定能讓聶青青歎服!


    “有了差事,就是穩重了。”聶延年自顧自的喝了一杯。


    “聶師,啥時候教我綻春雷?”孟淵使勁兒索取。


    “你急……”


    聶延年還沒說完,就聽自家女兒道:“又不是外人,先教了再說。”


    咋哄的人?


    聶延年打量孟淵,要不是熟知眼前這個人的底細和人品,都差點覺得所托非人了。


    “且少飲些吧。”聶青青朝孟淵點點頭,這才起身離開。


    聶延年張了張嘴,然後才道:“綻春雷是鎮妖司武學,你得拿功勳去換,不能私自傳授。”


    “咱們又不是私人。”孟淵點點頭,示意繼續。


    “胸有激雷而麵如平湖,這是綻春雷的一象。二月節,萬物出乎震,震為雷,故曰驚蟄。是蟄蟲驚而出走矣。這是綻春雷的二象。引動之時,伴隨山河之象,有雷聲轟鳴,會快速壓製對方玉液、精神。氣機纏繞,困斃對方。”


    聶延年低聲道:“這天機神通乃是迅猛之法,你越強,威勢就越強。”


    “需的開幾處竅穴?”孟淵問。


    “震卦為雷,震巽卦屬木,春天是木行。兩者皆有萌發、激發之意。”聶延年是一點不藏私,“是故此法,除了開石門外,還需的肝腎兩處髒腑對應相生之理。這是鎮妖司的人首學的天機神通。當然,若是能全開上三十三天,威勢還能更大。”


    孟淵點點頭,表示明白。


    “等你開了這兩處,我偷偷教你運轉之法。”聶延年


    “幹脆現在教。”孟淵使勁兒倒酒,他見聶延年不吭聲,便立即道:“這幾天我得陪青青姐,大概沒空多請教。”


    聶延年就發現,以前自己拿捏小騸匠,如今卻處處被小騸匠拿捏。攻守之勢異也。


    “你……”聶延年吸了口氣,道:“那你記牢了。”


    他當即將綻春雷的運行之法細細說了,孟淵用心記下。


    聶延年又讓孟淵複述幾遍,見沒差錯,這才算完。


    “我仔細琢磨了。”聶延年見孟淵得了好處,就想拍屁股走人,便趕緊拉住,道:“那密室中的意象確實是要毀城,至於能不能成另說,但青光子絕對是有圖謀的。”


    孟淵坐了下來,道:“聶師有何見解?別光說,喝呀!”


    “這件事太大,老張層次不夠。上麵肯定還會來人查問,到時候老張就說不上話了。”聶延年道。


    “聶師的意思是?”孟淵給倒上酒。


    “我意思是,有什麽事別出頭,你安安心心的跟著老張,功勞能混就混,混不上也無妨。如今官職什麽的都是虛的,早些開上三十三天才是正經。”聶延年道。


    “我知道。功過從來結伴而行,我不求有功,無過便是功。”孟淵深知窮則獨善其身的道理,如今自己能耐不足,還是該以提升實力為主。


    “不錯。”聶延年讚了一句。


    “聶師,那楊懷義到底是什麽跟腳?”孟淵又想起在王府遇到的劉攀登了。


    “楊懷義是楊家的旁支。楊氏在本地是豪強,整個鬆河府都有他們的門路。不過到底沒出過大能耐人,算不得世家大族。”聶延年對孟淵了解的很,當即問:“楊懷義有什麽不對?”


    孟淵也不對老丈人藏私,當即說起前番出任務時,楊懷義的一些異常,以及劉攀登與楊家的關係。


    “你是說,信王有可能跟楊家暗中勾連?”聶延年摸著下巴,“不過這不算什麽大事。還有信王那點愛好,也不算離奇,世家大族裏好這一口的多的是。信王在平安府的時候,就有這些傳言。”


    聶延年拍拍孟淵肩膀,道:“總之你記住,信王至少武道六品境界,指不定是五品。你別去招惹,也別去查。我跟老張說一聲就行。”


    “是。”孟淵立即應下,然後就起了身,道:“聶師,我得迴去休息了。”


    孟淵得了好處,見天已不早,就打算偷偷去論詩。


    “別急。”聶延年拉住孟淵,“武行事多,我得過去招唿著,你一會兒去送送青青。”


    他嚴肅道:“你不會欺負青青吧?”


    “聶師,你把我當什麽人了?”孟淵從來不欺負人,一直都是被欺負的。


    “以後可也不能欺負。”聶延年十分認真,“她實實在在的旺夫命,你可得珍惜呀!”


    他一手拽住孟淵,一手給孟淵倒上酒,道:“你別聽外麵人瞎扯什麽克死三個人。其實都是別人福薄,受不住!”


    聶延年掰起來指頭,認真道:“第一家是個教學先生的孩子,定下沒半個月,他跟人私奔,倆人都死外麵了。第二個是我老夥計的孩子,出任務死了!第三個都納彩了,眼見要辦禮了,在館子裏跟人爭風吃醋被打死了。”


    他抓住孟淵胳膊,“我閨女著婦人裝扮是做生意方便,她可還是黃花大閨女!”


    “聶師,我有分寸,小心著呢!”孟淵道。


    “……”聶延年愣了下,氣道:“我是說,讓你以後一視同仁,別覺得你家丫頭小就寵著,我家丫頭大就能受委屈。”


    “聶師,你把我當什麽人了?”孟淵正直道。


    倆人扯了半天,眼見醉月樓也該打烊了,聶延年這才起身離開。


    孟淵去送,又被他拉住,扯了一通什麽別瞎搞的廢話後才往武行而去。


    孟淵隻覺悲涼,都師徒身份了,卻還是在提防自己。


    待聶延年一走,孟淵這才一手牽著小紅馬,一邊拉著聶青青迴返。


    聶延年攢了不小的家底,住的宅子是一處三進的,聶青青住後院,聶延年住前院。


    兩人迴到家中,孟淵把小紅馬交給老仆,叮囑好生照料,然後迴客房歇息。


    待過了半個時辰,孟淵避開了人,去往後院。


    到了後院,推門而入,點上燈籠,便見前方花樹之下有人。


    那人著素衣,月光之下笑的又柔且魅。衣衫下好似藏了什麽,使人挪不開眼睛。


    燈籠稍稍上提,便見聶青青兩手交疊在胸前,麵上暈紅更顯,雪白麵龐上掛了片片桃花。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


    眼前之人身上的有些地方比月亮還白,比月亮還美,比月亮還神秘。


    兩人對著明月吟了幾首歪詩,便轉到了房中。


    略飲幾杯薄酒,便見燭火搖晃,暖熏醉人。


    因著有聶延年撮合,兩人都知道日後之事,又彼此看對了眼,是故感情無有什麽風波,簡直順風順水,水到渠成。


    聶青青見孟淵言語不停,愈發的哄人心動,且手越來越過分,她及時按住,“你真沒在外麵找過?”


    “天地良心。”孟淵道。


    “那你為何這般熟稔?”聶青青好奇來問,“我爹教我許多防備登徒子的法門,你全都中了。”


    “……”孟淵一時間愣愣,就想起明月對自己冷冷淡淡,怕也是得了人指點。


    所不同的在於,聶青青是甘願入甕,而明月卻長了心眼。


    聶青青挺了停腰,盈盈有笑,“不過,我樂意的很。”


    孟淵便也不再矜持。


    一時間,但見盈盈瑞雪,滿屋含香。


    過了一會兒,聶青青忽的繃住足弓,白嫩圓潤的腳後跟比窗外的明月更盈白皎潔。


    一聲沁人心脾的低吟竟扶搖直上,好似有著萬般情愫。


    繼而那聲音若有若無,卻無法歸於寧靜。


    孟淵沉浸其中,幾有悟道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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