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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芳趕到的時候,韓言其實就已經到了北海國之內了,等送走了糜芳,當天晚上就趕到了安丘城。


    安丘城的縣令顯然是早就見過胡敏了,等韓言到的時候早就準備好了足夠的糧草,並且從城外收拾出了一片林地給韓言等人駐紮。


    婉言謝絕的安丘城縣令的宴請,韓言第二天一早就帶著手下的人上路了。不管怎麽說,這食宿所花費的都是百姓的銀錢,韓言還是不太像打擾地方的。


    出安丘,經淳於,西行到營陵,北下過平壽,西行到劇縣。十天之內,韓言就帶著手下的四千餘人到了孔融的城池了。


    端坐在馬上,韓言遠遠地就看見了劇縣城門口出湧現的大批民眾,當先一人一身儒服,年紀大約三十多出頭不到四十歲的樣子,唇上一抹濃密,頦下半尺胡須,顯然是名傳天下的孔融了。


    站在孔融身邊的大概有七八人,不過除了胡敏之外,也就隻有那麽兩三人站得跟孔融比較近,其他的大多離孔融比較遠。而在孔融身後站著的百姓,臉上個個都是帶著笑容,隻不過這笑容在韓言看來是十分的勉強,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一般。


    在離城還有一裏的地方,韓言勒住了坐騎,緊跟著向後一招手,喝停了身後的眾人。接著,韓言向著黃忠還有孫觀一招手,帶著兩人往城門的方向馳去,而昌豨和尹禮則是被韓言留下來看管身後的這四千多人了。


    韓言騎馬,自然是飛快,從停下坐騎到奔馳到孔融的麵前,也不過是幾個唿吸罷了。在離著孔融有七八步遠的地方勒住了韁繩,韓言翻身下馬,向著孔融就走了過去。


    還沒等韓言走到近前,孔融已經當先抱拳拱手,迎著韓言走了過去,口中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這位便是‘韓千言’,韓少師吧?久仰久仰!”


    “太守客氣了!”韓言腳下忙走兩步,伸手托住了作勢就要彎腰給自己行禮的孔融,口中客氣起來,“沒想到,抬手大人竟然經過小子的名號,真是讓小子受寵若驚了!”


    口中客氣,但是韓言心中卻是如同明鏡一般。孔融絕對不是說佩服自己的才學或者是在乎自己那個什麽‘少師’的身份,身為孔子的後代,孔融有著足夠的資本來藐視大多數人,隻不過韓言身後的背景還有隱藏的人脈關係,這卻是讓孔融也不得不客氣三分。即便是如此,孔融要給韓言行禮,韓言還是不能讓對方真的如願。畢竟算起來,韓言隻是個小輩而已。


    “哈哈哈!真沒想到,少師竟然如此謙遜,真是難得!難得啊!”


    韓言的手一伸過來,孔融的動作就停止了,緊接著韓言碰到自己的時候,孔融的動作直接就借勢收了起來,緊接著就是一陣恭維。


    “嗨!什麽少師不少師的?這不都是給外人聽的嗎?”笑著擺了擺手,韓言沒有理會對方的恭維,臉麵一變,真摯地說道:“我與羊衜也算是好友,太守您便是我的長輩,叫什麽‘少師’不‘少師’的,您喊我的表字即可!”


    “表字?這……不太合適吧?”


    雖然心中很是受用,但是這姿態孔融卻是已經拿足了。


    眼看著孔融還在拿姿態,跟在孔融身邊的一個八尺有餘的大漢就開口了,“有什麽不合適的?合適,自然是合適的!”


    “是是是!自然是合適的!”


    看了一眼孔融身邊這個大漢,韓言第一時間就覺得對方應該是孔融手下的將領了,不然的話,也沒有這個身份說話。


    “這……既然這樣,有信你也別喊什麽太守了,喊我一聲叔父便是!”


    剛才還在拿姿態的孔融,見台階都已經鋪好了,立刻就改了口,跟韓言拉起關係來。


    “嗬嗬,這……”


    被孔融這麽一說,韓言反倒是有些呆住了。


    韓言所說,不過是一個客套話,在這一位太守喊自己的表字也不算是什麽出格的事。但是對方讓自己喊叔父算是怎麽個迴事?自己與對方非親非故的,自己那故去的養父還有現在的嶽父跟對方也沒有什麽關係,怎麽對方就以‘叔父’的身份自居了呢?再者說了,自己那嶽父對於孔融可是不怎麽看得上,自己剛才的客套也隻是借著羊衜的身份拉一拉關係罷了,真要是喊了,這事情可就有些亂了。


    “嗬嗬!我家主公遠道而來,趕了有大半個月的路了,現在車馬勞頓,還是應該先休息一陣,等休息的差不多了再跟太守大人敘舊的好!”


    已經站迴到了韓言身邊的胡敏,此時一聽韓言的語氣之中透露著一絲猶豫,心中一動,立刻就站了出來開口說起來。


    看起來,似乎就像是胡敏不懂事情,突然站出來攪局一般。不過韓言這是知道,胡敏的這個打岔很是關鍵。


    當先向孔融一拱手,韓言裝作有些勞累的樣子,強裝出笑容,說道:“是啊!這帶著幾千人走了大半個月,還真是有些累了呢!”


    “哎哎哎!你看我這腦袋!怎麽就忘了有信你這一路車馬勞頓了呢?該打!該打!”說著話,孔融抬起右手來在自己的腦門上輕輕拍打了兩下,一副自責的樣子,說道:“有信你這一路之上車馬勞頓,再者你身後的那些將士也是風塵仆仆的,不如讓他們去安營紮寨,你且先隨我入城休息一下,如何?”


    “這……有些不太好吧?將士們都還沒有休息,我這就先入城安歇了,總歸是有些……”


    裝作是迴頭看身後四千將士的樣子,韓言稍微往身後轉了下頭,不過雙眼卻是看向了孫觀,不住地使起眼色來。


    “主公,此間事情都有我在,您便放心入城去吧!”


    孫觀看見韓言的眼神示意,心領神會,上前一步抱拳拱手大聲說道。


    “這樣……”


    雖然孫觀已經會意,但是韓言卻依舊一副沉吟的模樣,畢竟自己所做的一切可不是想要孫觀會意,而是讓孔融表態!


    “哈哈!有信啊!你還真是愛護手下的將士啊!”孔融沒有想那麽多,大笑了兩聲,抬起手來拍了拍身邊壯漢的肩膀,“宗寶,你去幫這位將軍安排一下,看看如何駐軍才合適。對了,再去弄一些酒肉來,這些將士也是長途跋涉,需要好好犒勞一下了!”


    “有宗寶將軍相助,自然是再好不過了!”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了現在這一句,韓言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答應下來,轉身向著孫觀一招手,開口說道:“仲台,你跟這位宗寶將軍去把將士們都安頓一下……”


    說完這句之後,韓言的嘴唇又動了動,隻不過卻是沒有發出聲音來。


    孫觀看得分明,最後韓言提及的應該是‘昌豨’還有‘尹禮’,言下之意,大概就是迴去把昌豨還有尹禮給替換過來。


    這麽算起來,其實也很是容易理解。昌豨為人粗莽易怒,很容易惹是生非,有這種人跟在身邊攪和,韓言要應付孔融也就比較容易了。至於說尹禮,此人奸猾似鬼,雖然說計謀什麽的確實是不值一提,但是勾心鬥角卻是少有人及。而替換他們兩個的孫觀,則是最適合收整全軍的人選,當然,至於說孫觀能不能借著這個機會從宗寶那裏掏出一些東西來,這就看他自己的了。


    已經下了命令,孫觀就引領著宗寶往後方去了。而韓言也沒有等多少的時間,昌豨與尹禮就趕過來了。


    齊齊向著韓言一拱手,昌豨與尹禮同時開口唿喊道:“主公!”


    “嗯!”微微點了點頭,韓言轉頭看向了孔融,“太守大人,這個……”


    “來來來,入城!入城!”


    眼看著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孔融側過身來,向著韓言一擺手往城內引去。


    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來,孔融其實並沒有那麽熱情好客,真要是請人入城,哪有個做了手勢就自己先往城內走的?不都是讓開道路之後,做足了姿態,兩人相互謙讓一番才會入城嗎?


    跟在孔融的身後,韓言仔細打量著夾道兩邊迎接的百姓,越看心中越是吃驚。


    這些百姓雖然說看上去一副豐衣足食的樣子,但是雙眼之中卻滿是呆滯之色。再看看他們臉上的笑容,雖然說能看得出來是笑容,但是卻像是被刻畫出來的木偶一般,說不出的木訥。


    看看身前這個並不算高大男人的背影,韓言突然間有一股衝動,想要將對方直接斬殺當場!


    不過韓言畢竟沒有真的跟別人動過手,唯一的一次還是在西園八校尉選拔其間與那個諫議大夫夏牟起了衝突。不過也因此,韓言才沒有暴露自己內心的想法,換了曹操或者誰來,走在前麵的孔融現在就該寒毛直立了。


    入了城,跟著孔融進了太守府,韓言的臉色這才稍微有些好轉了。


    雖然從城外那些民眾的神色看來這孔融治理地方是一塌糊塗,但是看著太守府之內的情況,孔融倒也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人。素樸的大門,有些黯淡的圍牆,無不顯示出孔融平時生活的簡譜。太守府之內,看這些來往下人的大半,也能看出來孔融的生活並不算奢華。


    不過,韓言並沒有因此對孔融有所改觀,畢竟做事和做人從來都沒有什麽關係。


    韓言率軍到劇縣城外的時候,差不多是正午時分。與孔融見麵所用時間也不是很多,接下來的時間要給自己留下歇息的餘地,因此酒宴的安排其實是定在了今天晚上的。


    跟孔融打了聲招唿,韓言跟著孔融指派的下人就往客房的方向走去捎帶著,胡敏等四人也都跟在韓言的身後,一並往客房的方向行去。


    韓言的客房是單獨一件,在客房的外側一點,而胡敏等人的則是在靠內的一間陰暗角落裏,對待的差別可見一斑了。


    揮揮手,韓言趕走了昌豨和尹禮二人,因為現在還用不著他們,倒不如先讓他們休息好,畢竟隻有養精蓄銳,之後才能好好發揮他們的‘作用’。


    看著帶自己來的下人已經走遠了,附近也沒有什麽人了,韓言這才一揮手,帶著胡敏和黃忠進了自己的客房。


    進了客房,四處打量一下,韓言這才確認了,這孔融是真的簡譜!沒有絲毫裝飾的床榻,簡陋的靠椅,無不顯示著這座太守府艱苦樸素的特質。


    輕輕在靠椅上抹了一下,韓言確認沒有灰塵之後,這才靠坐下來,向著胡敏和黃忠一招手,說道:“坐吧!”


    “是!”


    同時應了一聲,胡敏和黃忠互相忘了一眼,同時坐了下來。


    “通達,你說……這孔融到底如何?”


    撇了撇嘴,韓言實在是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索性先問起胡敏的想法來。


    “這……有句話我不知道當不當講。”胡敏口中說著,但是卻是絲毫沒有猶豫,不等韓言開口,已經先一步說道:“此人自視甚高,但是真要做起事來……”


    “如何?”


    見胡敏閉上了嘴,韓言連忙追問了起來。


    被韓言追問,胡敏的神色陰沉了下來,低沉著聲音說道:“治軍則軍潰,理民則民散,行政則……政亂!”


    “那,孔融身邊的其他人呢?”


    聽完胡敏對孔融的評價,韓言絲毫不覺得意外,因此也就沒有了興趣,轉而問起了孔融身邊的人。


    “這個,北海太守身邊的人其實並不是很多,大多數都隻是依附在其門下的食客罷了,真要有事會留下的也不過那麽兩三人。”


    迴想起自己這些天來談查到的消息,胡敏都不禁為孔融難過了。


    “隻有那麽兩三人?”仔細想想,今天站在孔融身邊的還真是沒有幾個人,韓言當時就明白了過來,“那兩三個人都有誰?”


    “第一個便是孔融身邊唯一的將軍,宗寶;再有就是高密領王修;還有就是當地的名士滕耽;再之後……還有一個半大的小子,叫做禰衡的,好像跟孔融的關係很是不錯。”


    細細思索一下,胡敏說出了四個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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