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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離開,病房裏隻剩下蘇非決和南宮冰兩人。


    南宮冰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向蘇非決燦爛一笑,猶如初放的花朵,鮮豔奪目。


    蘇非決心中一疼,坐在她的對麵。


    “小今,單獨把你留下來,是想跟你說一件埋藏在我心中很深的秘密。”


    蘇非決點了點頭,等著她開口。


    南宮冰像是進入了深深的迴憶,臉上的幸福和悲傷交替變換著,那是她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錯事,但是她不後悔。


    久久之後,南宮冰緩緩開口:“當年,董夢突然離校,是我做的。我看到你對她的感情越來越深,我害怕了,就用了手段,讓她離開了你。”


    蘇非決聽她說完,似是早就知道一樣,情緒沒有任何波瀾,隻是溫柔地看著她,他當然知道這一切,盡管知道以後一切都晚了。


    南宮冰見他麵色如常,心驚:“是我讓董夢離開的,我單獨找到她,讓她離開你,你都不驚訝嗎?不恨我嗎?我打破了你對愛情的夢啊!”


    蘇非決目光依舊溫柔,毫不在意,微微笑著:“傻丫頭,我早就知道了。”


    “你你什麽時候知道的?”南宮冰更是震驚。


    蘇非決搖了搖頭,不願多說:“如果你是要向我承認當年的錯誤,可我早就原諒你了,我怎麽可能還會恨你。若是不原諒你,我又怎麽會繼續照顧著你?”


    南宮冰驚詫,她本以為這件事誰都不知道的!可是想到某一處,隨即又釋然一笑,他是誰?蘇非決啊,他若是想查清楚一件事,怎麽可能查不到?


    “冰兒,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無需介懷,董夢就是我心中的一個夢,夢醒了,再留戀也隻是一段難忘的迴憶。你這樣做的動機我也清楚,你隻是怕失去我,既然最終她還是走了,那就讓她永遠離開吧!”蘇非決看著窗外夜色深重,幽幽地道。


    南宮冰卻是心中苦澀,不自覺握緊了雙手,原來自己終不是他心中的那個夢。


    “那韓芯蕊呢?她和董夢那麽相似,你和她”


    蘇非決看向她,輕聲說道:“冰兒,韓芯蕊和董夢再像,她也不是當年的董夢,更無法攪動我心中的波瀾。我和她走得近,但我對她沒有愛戀的感覺,更何況,她沒有你重要。”


    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一次掉落下來,原來她在他心中還有著重要的位置。


    蘇非決上前,輕柔地將她眼角的眼淚抹去,“是我攪渾了愛情和親情,這輩子終究是我辜負了你,我還希望能求得你的原諒,不要恨我。”


    南宮冰搖了搖頭,疑惑地問:“所以,你現在懂得了什麽是愛情是嗎?是誰讓你明白的?”


    蘇非決手一頓,眼神閃爍。


    南宮冰緊緊看著他,他越是遲疑,越想從他的眼神中看出答案。


    “冰兒,讓我明白什麽才是愛情的那個人,你也知道。”蘇非決艱難的開口。


    南宮冰疑惑,猜不到他說的那個人是誰,“你身邊的異性朋友,我知道的也就那幾個,會是誰能讓你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南宮冰正說著,突然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不會是玥兒吧”


    蘇非決皺著眉頭,點了點頭。


    南宮冰笑了笑:“是她的話那就對了,玥兒看似大大咧咧,心思比誰都細,看事情也比我們任何人都透徹。有時候我都很難相信,她這個年紀的人,怎麽會比一些大人還明白事理。”


    蘇非決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噙起一抹微笑道:“是啊,她雖然有時候會衝動,會急躁,可是對事物的理解,比任何人都深。從她嘴裏說出的道理和見解,總是那麽一針見血,合情合理。”


    這抹笑容,讓南宮冰心中一沉,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笑容,是寵愛的笑容。


    南宮冰的心情一下子沉到穀底,她的腦中有一個想法浮出,又不敢確定。可是他閃爍的神情、提起舒雅玥時寵溺的神情,無一不在側麵證實著自己的猜測。


    小心翼翼開口問道:“所以,她幫助你看清了自己的心,那你心中愛的人,究竟是誰?”


    蘇非決詫異,躲避著南宮冰不留餘地的眼神。


    “小今,你愛上玥兒了,是嗎?”


    問題拋出,蘇非決一瞬的慌亂後反倒冷靜了下來。他為何不敢承認?難道愛一個人是如此難以啟齒的事嗎?他好不容易能夠直麵自己的心,在冰兒麵前又怎麽反而不敢承認了嗎?


    蘇非決想到這裏,朝著南宮冰點了點頭。


    南宮冰錯愕地看著他,怪不得,怪不得小澤這幾天提起小今臉色不對。


    她繼續追問著:“小澤是不是也知道你的喜好玥兒了?”


    蘇非決再次點頭,“我告訴了他玥兒選擇和他分手的真實想法,同時也告訴了他我要和他公平競爭的心思,小澤什麽也沒有說,他沒有說答應,也沒有說不答應。”


    這下,南宮冰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對於弟弟和玥兒的事,本來就是放心不下,現在小今突然說喜歡舒雅玥。她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什麽滋味,聽到他說愛上了別人,不是應該難過的嗎?可是知道那個人是玥兒,自己反倒放心了


    南宮冰勉強一笑,換了個話題:“幫我錄個視頻吧。”


    蘇非決疑問地看著她。


    南宮冰解釋道:“有些話,當著麵我說不出口,想錄一個視頻,在我過世的時候,放給大家看。”


    蘇非決立馬伸出手指放在南宮冰的雙唇上:“噓怎麽總是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你已經脫離危險了,就不會有事了。”


    這個動作,讓南宮冰心中一暖,仿佛兩人又迴到了小時候時的樣子。


    迴憶如流水般一樣在腦中迴放,南宮冰堅持道:“我的身體我清楚,暫時脫離危險,不代表以後就能安安穩穩了。你就幫我錄下來吧,將來我走了,就放給大家看。”


    南宮冰頓了頓,繼續道:“舒伯父說他認我這個女兒,伯母也說不介意我的存在,玥兒更不用說,幫我解開了心中的疑惑,幫我這麽多。現在的我,就像是懸在懸崖的人,一個不留神就是萬丈深淵。我想給每一個我在乎的人寫一封信,告訴他們我其實很感激在我有生之年,他們能陪著我,可是我怕沒有這個精力和時間了。”


    南宮冰說罷看向蘇非決,眼神充滿了堅定:“你就當我是在口述遺言吧!”


    蘇非決心中一陣酸楚,強按捺著悲痛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即使他再不願承認冰兒的話,可她說的是對的,她現在的身體情況,一個不小心,就真的再也醒不來了。


    南宮冰在病床上坐好,始終保持微笑麵對著鏡頭,這一世總是不苟言笑,為人冷漠,這一刻好像突然之間愛上了微笑,毫不吝嗇地呈現給了大家。為什麽要隱藏自己的熱情,為什麽要把冷漠的表情和語氣給重要的人,她突然之間好後悔,後悔自己不是一個熱情的人。


    南宮冰一個接一個的跟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說著離別的話,特別是說到舒伯父的時候,數次哽咽流淚。終於知道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可不過短暫的親密,就要分離。


    蘇非決實在是看不下去,幾次眼淚充滿了盈眶,又狠狠咽迴去。他不想讓冰兒看見自己難過的一麵後,跟著更悲傷。


    錄了大概有快一個小時,南宮冰起來看著迴放,像個小女孩兒一樣笑罵蘇非決為什麽要把她拍得那麽醜。


    蘇非決攤攤手道:“這怎麽能怨我?”


    南宮冰又看了一會兒,幽幽地說:“我放心不下的事情太多,媽媽和舒伯父的恩怨,玥兒和小澤的愛情,還有舒麟,那家夥對我的心思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蘇非決笑著安慰她:“身體好起來了,把這些事一件一件解決,就不會再有放心不下的事了。”


    南宮冰笑笑沒有說話,卻是認真地說:“小今,我留給你的話隻有一句,我想親自告訴你。”


    話還沒說出口,眼淚又一次決堤。蘇非決伸手抹去她滾燙的淚珠,溫柔地問:“你想跟我說什麽?”


    南宮冰望進他的眼睛深處,深情呢喃著:“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想做你的小公主,被你寵愛,被你嗬護。小今,我愛你。”


    蘇非決身形一頓,右手停留在南宮冰的耳邊,一股酸楚在心中瘋狂蔓延,直湧向喉頭。


    那一夜,蘇非決在病房裏陪著南宮冰聊了一夜,從小時候聊到長大,每一件搞笑的事、傷感的事,在兩個人冷戰了這麽久後,重新無話不談起來。


    南宮冰像個小女生一般,每想起一件過去的事,都異常興奮,有時還會不自覺帶著手勢。蘇非決一直都是溫柔地目光,靜靜地看著她,陪著她懷念過去的事情。


    冷冰冰的病房裏,仿佛沐浴春風,充滿了溫暖。不知不覺中,南宮冰再難以支撐精神,熟熟睡去,蘇非決看著窗外,天已經開始泛起光亮。


    長舒一口氣,蘇非決起身將燈關上,透過微微的光亮,深深看向病床上的南宮冰。睡夢中的她,是如此平靜安詳,誰又能想到,她從出生,就經曆著別人沒有的傷痛和坎坷,可是她還是頑強的活了下來,一直到今天。


    可是那句讓他無法承受的“我愛你”,她還是說給了他聽。她這一生隻愛一人,她的整個身心隻托付給了他一人,從小在他的照顧嗬護下長大,仰首期盼,卻還是等不到他也對她說出那句——“我愛你”。


    蘇非決幫她將被子掖好後,壓抑了一夜的悲痛,再也控製不住,快步來到病房外,門在關上的一刹那,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靠在門上,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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