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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果想起寫過的一篇散文,題目就是:無心出岫的雲。


    在散文的最後,平果是這樣感慨的:


    的確,你有時不能抗拒現實,但可以漠視現實;你有時可以置人的評價於不顧,卻無法使人不議論你;你有時受挫、失誤、不幸甚至是遭受重創,你知道隻靠痛哭不能解決一切。


    隻有痛定思痛,再次找準自己的位置,確定好自己的角色,去開拓新的人生。


    這時的你,已對生活有了更深地理解:多了份醒悟,多了份成熟,對成功的內涵也有更透徹的體味。


    於是,你知道,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忘記帶著你健全而靈活的頭腦,這樣,你才會是一個真正的智者。


    當你讀懂了這一切,也便得到了解脫。


    不是嗎?就好似霧,自以為遮掩了山峰,其實卻點綴了山峰。


    如果你渴求的是那種寧靜致遠的人生,想做那片無心出岫的雲,那麽霧和山峰又奈何得了你什麽呢?你就將是一個嶄新的完善自我、服務社會的警花!


    嗬嗬,想想那時的平果,剛剛略有一點兒人生經曆,所以經常感喟。


    她常常俯瞰生活了近二十年的通海市,領悟她的神韻。


    在她眼裏,這個有著3600年悠久曆史的城市,世俗又通透。


    平果一家人剛到這城市時,父親曾帶她騎自行車去3600年前商都遺址尋夢,父親感慨萬分,平果卻隻看見了一段土堆而已。


    直到長大了才知道:3600年前,商湯早期建都的城市,古城麵積約25平方公裏,是中國最大最早的王都,是曆史上第一座建有城垣的古都,甚至規模遠在古巴比倫城(同時期)之上。


    古都城由外城、內城、宮城組成,布局嚴整。


    平果見到的屬於內城城垣的一部分,現今經過清華大學規劃,城市市政府投資建設,它就像一條綠色的項鏈上點綴著12粒珍珠般依次為城市博物苑、夕陽樓公園、紫荊山公園等等。


    出土了許多青銅器、瓷器、玉器等精美遺物,發掘出多座手工作坊、墓葬區、祭祀遺址等,也因此城市被宣布為中國古都之一。


    唯此,她心裏才覺得有了些許的自豪。


    仰望天空,似乎天外的世界,更加美麗多姿、變幻莫測、神秘異常: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白雲下麵馬兒跑……這首平果從小耳畔聽來的搖籃曲,喚起啦她無限的情思與迴憶……


    或許是出生於重慶的緣故?平果從小就不屑一顧所在的城市……城市男人。在她眼裏,每一個城市男人,都好像是感覺良好的“奸商”。


    有一則寓言,說:有一個國王僅有一個美麗的公主,她常常到水井邊玩“金球”。有一天,公主的“金球”掉進了水井裏,她悲傷地大哭起來,水井裏的青蛙被吵醒了,幫她咬甩出來“金球”,但有一個條件,讓他和她一起生活吃住。


    公主得到金球後就厭惡青蛙而逃遁。沒想到青蛙一直追到皇宮裏,厚著臉皮一定要和公主一起進餐,一起上床。


    國王說:答應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公主無奈,隻好和他吃在了一張桌子上。


    夜裏,青蛙竟還要上公主的床,可是他太累又太小了,自己根本跳不上去,顯得很可憐,直朝公主乞求。


    公主猶豫良久,下定決心:我必須遵守諾言。


    於是,青蛙被放到了枕頭上——就在那一瞬間,青蛙突然變成了一個英俊的王子:原來是一個可惡的巫師用咒語困住了王子,隻有公主才能解救出來他!


    ……公主最後和王子終於過上了幸福而甜蜜的生活。


    看過這個寓言之後,平果總覺得此城男人就像那隻青蛙:總是要有交換的條件,才肯救助他人,典型的被可憐又被同情的精明、狡猾、執著之商人形象的寫照。


    尤其,改革開放以來,城市商人占盡交通樞紐的便宜,北上黑河,南下廣州,東去大上海,西闖烏魯木齊,小本生意換來大商戰,再現3600年前的經濟繁榮。


    硝煙彌漫的城市日日仿佛像個真正的戰場,人人都在赴湯蹈火的裝卸彈藥,舉槍掃射,竭盡全力地力爭能夠百發百中,贏得每一場戰爭的勝利。


    於是,大型批發市場、車市、貿易中心等等如同雨後春筍,破土而出,勢不可擋。


    就在這樣一個擁有百餘家大型商場外帶幾十家大型貿易批發市場而常住人口僅有500萬的商貿城市,就這樣,矗立在了大開發的領頭羊的位置上,除了深圳那個移民城市,還有哪個城區麵積不大的省會城市竟還能留駐了近千萬流動人口的?尤其是那幾條繁華的商道上,天天的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過往著淘金的人們,也真使一小部分的城市男人們率先富裕起來。


    於是乎,“商人重利輕別離”而天馬行空般灑脫起來的城市男人,一下子也被平果分為三種類型人:


    一種男人,困守著悠久曆史文化積澱下來的精神家園,洋洋得意地大論特論:我們為什麽是中國人的娘?他們大多生活在脫貧的水平線上,心兒不甘寂寞,卻又蔑視舉國上下那些“暴發戶”的知識貧乏、舉止俗陋;他們傲然守候著自己的精神家園,畢竟那裏有著博大精深的所謂人文文化,但自家卻是如此的一貧如洗,專屬清貧文化族。隻配幾位文化人湊到肮髒、簡陋的小飯館或茶樓吃碗羊肉燴麵或飲杯菊花茶什麽的。當然,這也不成啊,不是長久之計。怎麽辦?得想盡辦法“傍大款”呀,雖說精神上很鄙視,但也隻得老老實實地生活在現實之中嗬,下海嘍——傍大款呀;


    一種男人,日日邋邋遢遢、懶懶洋洋地修築著中國國粹——“長城”,他們大男人主義般的用咵裏咵氣地聲調,鄙視著南來北往的或高過或低過他們的外地人:瞅那北方大漢的粗野和不拘小節勁兒,瞧那南方男人的娘們氣的精細和鳥語樣兒!他們有私家轎車、私家房子和替他們打工的人,他們隻需要上午去自家“點”上轉轉既可,餘暇便是飯局、洗浴、按摩、足療和構築“長城”,屬於“雞窩裏飛出來了金鳳凰”的暴發戶族,享受哦——縱情吧;


    還有一種男人,夢幻著“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族。他們渴望著“餡餅”從天而降,且恰好砸在他們的頭頂上。雖然理想、夢幻比勤奮、努力要多得多,但上帝就是不為他們開扇窗戶,更不可能另外再開一扇窗。苟且地活著、憧憬著、希望著也就好,不管怎麽說,這些主兒,終日樂此不疲地跑來跑去,熱心幫助著他人——那幫流動人口也要生存哈,或一杯清茶,外帶細致地閱讀著世界發行量排行榜榜上也都赫赫有名的報紙,也不是不悠閑、愜意的,助人樂唄——清閑呀。


    要知道,平果是出生在霧都重慶的,喜歡清的水,綠的山,濕潤的空氣以及夢幻般的彌霧,嗜好紅豔豔的辣椒和白晶晶的米飯。


    可是,她卻不能孤身一人駐守在霧都,因為父親所在部隊要調往城市。


    在8歲那年,平果哭著叫著被一身軍裝的父親拽上了火車。好在她很快就被新的環境迷住:三天三夜晃動著的列車,沒完沒了穿山越嶺的隧洞,爬上爬下三層的床鋪,甚至病了的父親碗中的西紅柿雞蛋以及長長的麵條和酒紅酒紅的大棗,都勾勒出她樂童般的心的興奮和向往,甚至肚子裏的小蛔蟲……


    那漸近的城市,好似並不那末令人失望和恐怖了。


    隻是,平果仍舊帶著居高臨下的神情,遠遠地注視著城市的男男女女們,疏離著彼此的情愫。


    其實,平果也搞不清,為什麽她就這樣難以認同那裏的人文?如此博大精深、悠久曆史鑄造出來的風土人情,為什麽她就不能夠繼承並發揚光大起來?


    多年過去了,平果還是覺得自己仍舊是這個商貿城的流客。


    始終從心底裏排斥著這座城市裏的一切,尤其是當初尋覓戀愛對象時,平果有個信念,就是:堅決不考慮城市男人,所以才讓巴特爾乘虛而入吧。


    平果不喜歡這裏風沙,不喜歡這裏的寒冷,更不喜歡說話的人們那種土土誇誇的腔調。


    平果常常想,假如將來家裏家外都是充斥著這樣的滋味,毋寧去死吧!畢竟,濕潤的、夢幻的、美好的未來還那麽遙遠呢。


    將來,那時的平果很自信,一切美好都會屬於自己的。


    所以,平果和大姐也就沒有跟隨父母繼續他們的“南征北戰”。


    要說,父母要去的椰城,也曾經是父親“南征北戰”的一個立腳點。解放戰爭時期,父親便就是解放海南島部隊裏的一個幹事。


    其實,當初,平果最看不慣的城市的是,使用海碗裝滿了“裕豐源”的滋補燴麵。可現在的她,一個人就可以吞下去那一碗,而且常常結伴去享受。


    這不僅僅是因為淮河路上的“裕豐源”滋補燴麵的老板是個很有品味的男人……嗜好養盆景、賞書畫,所以飯店讓他布置得像杭州公園裏的盆景花園,而且更是因為在潺潺小溪的“嘩啦啦”樂曲聲中,食客可以悠然自得地低頭欣賞海碗裏白的鵪鶉蛋、紅的枸杞子、綠的芫荽菜以及濃濃的羊肉湯裏三分之一鬆軟的羊肉片、三分之二筋道的燴麵寬條,再加上淡黃色的人參或當歸片,嗬嗬,任誰也抵擋不了這垂涎欲滴的誘惑吧?


    連最聽不慣、最排斥的方言,也常常鄙視她、排斥她,不讓她品味其內涵。說實話,平果也始終不能忍受那種咵咵的土土的語調,不是因為太令人氣憤地學不會哈。


    也或許,平果潛意識裏,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學會?


    小時候,平果以為既來之,則學之,但幾經周折她竟然就是學不會,總是遭城市人的嘲笑。譏諷。鄙視。


    平果就下定決心:不屑講這難聽的話!


    曾經有一個相聲段子,說:中國人講話最簡潔的方言就是這座城市的話。


    說:半夜起床,另一屋人聽到動靜,問“誰?”


    答:“我!”


    “撾?”


    “尿!”


    嗬嗬,的確,此城男人大多幹脆利落地說話,麻利果斷地辦事。嬌嫩和柔和這類字眼,幾乎不在他們的字典裏。


    是呀!他們有廣袤的黃土地、有遍野的黃莊稼、還有渾厚凝脂般的濤濤大河水,他們怕什麽呀怕?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自然比北方人沉穩和溫和,又比南方人寬厚和硬朗。


    可是,幹燥的空氣,短促的春天,又造就了他們躁躁的直脾氣。


    偶爾,某人頗具涵養,也是因為炎黃子孫故裏文化塑造的緣故。


    如此,平果隻好和巴特爾走到了一起。


    是的,兩個異鄉人,便在通海市結為了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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