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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家大院的書房內正在召開臨時會議,不過參加會議的人有點雜。黃簡人和耿精忠分坐在高橋次郎的兩邊,對麵則是算命的半仙劉麻子,還有一位是陵城比較知名的“土夫子”——西城派的盜墓賊頭子張久朝。


    張久朝與高橋次郎打過一次交到。當初高橋次郎初到陵城的時候,張久朝曾經賣青銅小鼎給他,險些被白牡丹玩“仙人跳”給攪局。張久朝後來被石井清川追殺,野田將他的幾個手下悉數做掉,而張久朝被宋遠航所救躲進了二龍山。


    這次出山實在有些意外!


    不過是黃簡人極力推薦的,而張久朝竟然“恰到好處”地出現在陵城。


    “這次的探寶班底不可謂不雄厚啊,高橋先生,您本人就是文化專家,古玩鑒賞的高人!”耿精忠喝了一口茶,滿臉堆笑:“我姐夫更是堪輿高手,他是悟錯了行,在陵城除了藍笑天之外就屬我姐夫的道行最高,連宋載仁那個王八蛋都得甘拜下風!”


    黃簡人麵無表情地看一眼耿精忠,這家夥什麽時候學會說話了呢?不過仔細砸吧砸吧嘴才品出其中的意味:他是在說我不適合幹警察,更不適合當這個警察署署長!


    高橋次郎微微點頭:“你說的不錯,藍笑天一死,黃署長的道行便是無雙了,所以才懇請來充當探寶的高人。”


    “高橋先生,當初精忠也陪著劉先生深入二龍山探寶,一舉破了八卦林的陣眼,還弄出一條暗河出來,若說是探寶我可是個外行!”黃簡人冷笑一下:“不過劉先生也有失手的時候不是?”


    劉麻子麵色蠟黃,心下罵黃簡人的八輩祖宗:老子當初那不叫失手,完全是按照洛書牌的指引才找到如意湖那,誰知道那玩意是假的?責任完全不在我。


    “張先生,您對二龍山的山形地貌了然於心,怎麽看王陵秘藏的傳說?”高橋次郎喝一口茶看著張久朝問道。


    張久朝麵無表情:“二龍山山脈河流眾多,八卦林、九龍嶺、燕子穀、百丈崖,都有可能隱藏王陵。我鑽山多年,卻從來沒有找到過有關王陵的任何線索和痕跡。”


    “難道這個傳說是假的?”


    張久朝搖搖頭:“八卦林、九瀑溝、九龍嶺曾經是二龍山的禁地,我不曾探過。”


    “你的意思是王陵秘藏就在這三個地方嘍?”耿精忠背著手踱了幾步:“您看這三個地點哪裏像龍穴?”


    張久朝閉口不言,耿精忠自討沒趣地幹笑兩聲,迴到座位上。


    黃簡人不無得意地掃一眼張久朝,心下卻冷笑:黃皮子扛雞毛撣子,盡裝大尾巴狼!


    高橋次郎向張久朝偷來詢問的目光,張久朝深唿吸一下:“八卦林是人造迷宮,九宮八卦陣的陣眼就設在迷宮的中央,那塊半截的石碑並非是墓碑,而是斷龍石。”


    “你的意思是墓道口在地下暗河裏?”高橋次郎狐疑地問道。


    張久朝搖搖頭:“不知道。九龍嶺山形地貌極為特殊,老林子裏有石碑石臼,那裏曾經有過高大的建築,出土了不少碎瓷片,應該是王陵的冥殿所在地。至於九瀑溝的情況,我不了解。”


    劉麻子小心地看一眼高橋次郎,呲著大黃牙煞有介事地沙啞道:“太君,九瀑溝的情況已經跟您說過,那裏有龍山八景的二龍戲珠,現在二龍是沒了,但有九瀑飛天啊!”


    黃簡人正單指有節律地敲著膝蓋,當聽到“九瀑飛天”的時候,小腿忽然彈了一下,臉色驚然變化,深邃的眼睛盯著劉麻子:“劉先生竟然還記得九瀑飛天?”


    高橋次郎立時來了興趣:“你指的的是九條飛瀑?”


    “是。”黃簡人麵無表情地應道:“現在上遊的水量少,九條瀑布剩下了六條,哪有什麽九瀑飛天?劉先生看見的莫不是在豐水期的時候吧?”


    劉麻子幹笑一下:“黃署長說得有見地,的確是豐水期的時候有九瀑飛天,不過那三條的水是沒了,留過的痕跡還在。”


    “九瀑飛天與王陵秘藏有什麽關聯?”


    “九瀑飛天蔚為壯觀,當此之際會在天空中形成水霧屏障,透過屏障會看到不一樣的景觀,故此被稱作陵城八景之首!”劉麻子如數家珍地說道。


    黃簡人嗤之以鼻:“豐水期要到七八月份,現在三月初春,難道你要讓高橋閣下再等個把月看九瀑飛天?”


    劉麻子幹笑兩聲,老臉憋得通紅,不再言語。


    “高橋先生,我們在這裏坐而論道無疑是畫餅充饑,即便探求出什麽來也毫無意義。”黃簡人手扶太陽穴思索道:“我推測八卦林的暗河源頭和碧水寒潭最有可能是龍穴,即便不是也應該有某種關聯,應該實地考察才能定奪。”


    高橋次郎微微點頭:“好吧,黃署長的建議最實在,我考慮考慮再說。耿隊長,你率領保安隊兵分三路出擊二龍山,一路在黑鬆坡,一路去落馬坡,一路在九龍嶺,但要記住,隻圍不打,明白嗎?”


    耿精忠的臉色成了紫茄子色:“圍而不打?這段時間我憋得直難受,不打兩仗對不起太君!”


    “當然打也可以,隻要能打得過!”黃簡人嘲諷一般地瞪一眼耿精忠,起身活動一下身體:“有了保安隊我省心了不少,戒.嚴任務雖然繁重,卻不用鑽山……”


    高橋次郎喝一口涼茶:“警察隊是探寶的主力,黃署長又是堪輿高手,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耿精忠臉紅脖子粗,拱手告辭。


    “近期就準備進山探寶,諸位不要讓我失望!”


    張久朝和黃簡人對視一眼,起身拱手:“高橋先生,具體是什麽時候?”


    “時間待定,不過你們要做好充足準備。”高橋次郎陰陰地看一眼張久朝和黃簡人,略沉思一下:“從現在開始,你的所有開銷都記在警察署的名下,由黃署長負責。”


    黃簡人微微點頭:“請高橋先生放心!”


    高橋次郎擺擺手,眾人告辭而去。


    副官山本龍夫關好門垂首而立:“高橋閣下,這個班底不可謂不強,問題是他們能為我所用嗎?尤其是那個斷臂的支哪人!”


    高橋次郎扶著書案望著窗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要想在短時間內找到地下王陵必須要他們協助。以前我們合作過,不太愉快。”


    “那我派人盯著?”


    高橋次郎微微點頭:“不要盯得太緊,他隻是一個工具而已,要想讓工具得心應手必須用非常的手段,買通一個女人拴住他,他是逍遙樓的常客。”


    “我明白了!”山本龍夫陰笑道。


    張久朝的底細照在高橋次郎的心裏,當初曾經聯合他探過二龍山王陵,收獲甚微。而在那次行動中,石井清川受夠了苦頭,張久朝半路消失,以至於石井清川大動肝火,派人追殺張久朝,滅了他的幾個手下。


    當黃簡人極力推薦張久朝的時候,高橋次郎曾經猶豫過,擔心那段怨結影響行動。不過現在沒有時間考慮那麽多,當務之急是找一個會盜墓的“土夫子”,落魄的張久朝成了最佳人選。


    黃簡人信誓旦旦:張久朝落魄如斯,他要的是錢,而您要的是王陵秘藏,就算他三心二意也無妨,到時候像掐死一隻螞蟻一樣除掉就是!


    這正和高橋次郎的心意,所以他說張久朝隻是一個“工具”而已。


    街邊行人稀疏,黃簡人和張久朝並肩而行,不時跑過警察巡邏隊跟黃簡人打招唿敬禮。黃簡人煞有介事地打著招唿,老臉卻繃得跟別人欠了他三吊大錢似的。


    “你說前一段時間去了徐州?”黃簡人茫無目的望著街頭忽然問道。


    張久朝把斷臂的袖子來迴搖晃著,麵無表情地點點頭:“我的兄弟們被莫名追殺,我逃過一劫,去了徐州躲一陣子。沒想到徐州又要打仗,我無路可走,隻好迴來等死!”


    “知道我為什麽要舉薦你嗎?”黃簡人停下腳步陰鷙地看一眼張久朝,老臉上忽然浮現出笑容:“記住了,我不但是警察署署長,也略通一點兒堪輿之術。耿精忠說我悟錯了行,應該去當土夫子。”


    “黃署長,您想說什麽就直言,否則我聽不明白。”


    “你的身上有一股土腥味,不是鑽山弄的難道是在徐州城混的?”黃簡人冷哼一聲:“日本人指名道姓地要找你,該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吧?有信息顯示你遭遇追殺的時候是被人救走的,日本人損失慘重,二龍山山寨暗樁徐大掌櫃的慘死,你卻憑空消失了兩個月。疑點太多,所以要精明著點!”


    黃簡人扔給張久朝幾塊大洋:“買一身合適的衣裳,好好洗洗澡褪褪泥,免得走到哪都會被認為是剛從棺材裏鑽出來的。”黃簡人深意地笑了笑:“另外,日本人說話就當是放屁,別太認真,否則會死得很慘,耿精忠就是個例子,前一秒還在給日本人出謀劃策呢,後一秒就兵分三路圍而不打了!”


    張久朝冷冷地望著黃簡人遠去的背影,長出一口濁氣:姓黃的不簡單!


    黃簡人的確不簡單,消失了兩個多月竟然被他“找”到了。不過張久朝對高橋次郎的話沒當成“屁”,一字一句都記在心裏呢,倒是黃簡人說的話記住了幾句。


    西城破爛巷子,張久朝站在院子外麵望著燒得麵目全非的房子,臉上浮上悲哀之色,探手摸了一下懷裏的青銅古鏡,忽的想起了老掌櫃的,不禁歎息一下:物是人非啊!


    老掌櫃的爛房子被白牡丹一把火給燒了。當初這裏是張久朝每日必來之處,也算是老掌櫃的半個徒弟,不過時過境遷,老掌櫃的莫名慘死,現在房子又被燒掉,這裏已經沒有讓張久朝值得牽掛之處了。


    張久朝轉身之際,便發現巷子口閃過兩個警察的影子,心知定然是黃簡人的耳目,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腰間的“青子”,凝重地思忖一番才快步離去。


    路過仁和旅店之際,忽然從裏麵走出一個衣裳襤褸的漢子,滿身肮髒不堪,出來便坐在石敦上,麵無表情地盯著張久朝。


    張久朝從懷中掏出一塊大洋扔在地上:“土裏藏金,火中取栗!”


    漢子搖搖頭,拾起大洋窩在手心,依然故我地坐在那裏。


    “日本人組成兩支隊伍,一支圍剿山寨,一支探挖王陵,告訴少當家的做好準備。”張久朝將空空的左臂袖子掖在腰間,腳下並沒有停留,向著逍遙巷而去。


    已經看不到了張久朝的人影,坐在石墩上的漢子才轉身進屋,拿出字條寫了幾個字,又將字條卷成筒狀,匆匆向後院而去。漢子打了個唿哨,兩支鴿子從房子上飛下來落到他的肩膀上,漢子將字條裝進專門的竹製信筒之中,係在鴿子腿上,拍了拍鴿子,鴿子一飛衝天,盤旋了兩圈後便飛遠。


    二龍山後山靶場上,遊擊隊員訓練拚刺刀,殺聲震天,迴音繚繞。而另一側,白牡丹正在藍可兒的指導下練槍法,隻見藍可兒手持一支勃朗寧手槍瞄準,身材挺拔凹凸有致,英姿颯爽卓爾不群,“砰”的一聲槍響,靶子上的小核桃應聲而碎。


    白牡丹鼓掌:“好槍法!”


    藍可兒麵色嬌紅,歎息一下:“遠航哥還在和李先生研究什麽密碼書呢,無聊死了!”


    “不是密碼,是電報譯碼。他說能截獲日本人的電報,神乎其神的!”白牡丹嬌笑著接過手槍,學著藍可兒的模樣抬起手臂瞄準,瞄了半天卻又放下:“藍小姐,你和遠航什麽時候完婚?我這個當姐姐的好提早準備好嫁妝呢!”


    藍可兒臉色一紅,眼中露出一抹不宜察覺的憂傷,望著對麵的山巒歎息一下:“不知道。”


    “苦命的鴛鴦……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白牡丹苦澀一笑,忽的想起藍笑天來,心下不由得痛楚起來。可兒還不知道父親已經罹難,這對她而言不啻於天大的打擊。


    “遠航哥說把小鬼子打跑了……帶我去北平……見世麵。”藍可兒幽幽地歎息道:“我不想去北平,遊擊隊到哪裏我就在哪兒,我爹也不會讓我去北平的。”


    白牡丹苦楚地搖搖頭:“放心吧,你爹會讓你跟遠航去的。”


    正在此時,彪子急匆匆跑過來:“白大當家的,城裏來消息了!”


    “什麽消息?”白牡丹眉頭微蹙地接過信筒,取出裏麵的紙條仔細地看了一遍:“果然不出遠航所料,日本人想要分兵奪寶。”


    “用軍師的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勾日的分兵多少路,隻要進了二龍山一準讓他見閻王!”彪子梗著脖子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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