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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恩增要請局座和我參加他的生日宴會?”


    左重手裏拿著一份請柬,有些無語地看向何逸君,都什麽時候了,徐恩增這個王巴蛋還玩前方吃緊,後方緊吃這一套。


    而且哪有慶祝五十歲的道理,徐恩增也不怕折了壽,莫非是想開了,不裝了,準備用生日當借口斂財?


    何逸君迅速收拾好辦公桌上的文件,柔聲迴道:“據說宴會在警員宿舍舉行,地下黨俘虜也在,徐恩增應當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策反俘虜。”


    左重差點笑出聲,徐恩增怕是在做白日夢,如果吃頓飯就能策反地下黨,那還要中統、軍統幹什麽,開個飯莊豈不是更省事。


    不過轉念又一想,這是好事啊,不僅可以趁機營救被俘的同誌,還可以給徐恩增一段“難忘”的迴憶。


    想到這裏,左重決定了,這個宴會他必須去,不光是他,老戴和古琦他們也得去,目擊證人當然是越多越好。


    “逸君,幫我準備一份厚禮,生日當天,我要親自送給徐副局長!”左重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輕聲吩咐何逸君。


    幾個小時後,數道電波從山城發向邊區駐地、滬上和東京,半個亞洲因徐恩增的這場生日宴會而動。


    偽政府76號、對華特別委員會、地下黨社會部、日本參謀本部全都采取了行動,四大情報機關伺候徐恩增一個人,這是何等的福氣,說是死而無憾也不為過。


    左重也將鄔春陽叫來交待了一番:“將咱們的人逐步撤走,中統要是問,就說一處有任務,人手不夠。”


    “還有,告訴老古他們,到時候咱們一起去徐恩增的生日宴,都是老朋友了,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


    說完,見鄔春陽轉身要走,左重遲疑了一下說道:“對了,再調艘火輪,停靠在警員宿舍附近水域待命。”


    天知道徐恩增的生日宴會“熱鬧”到什麽程度,槍彈無眼,還是早做準備為妙。


    鄔春陽隻覺得p股有點發癢,尤其是幾年前中彈的位置,匆忙迴了一聲是便大步溜走,看得左重莫名其妙。


    ——


    時間很快來到徐恩增生日當天,一輛輛高級轎車開向警員宿舍,其中一輛車上,山城警察廳廳長白問之抱著禮物,臉色發黑。


    “老白,你抱著賀禮幹什麽,趕緊放下,幫我看看胭脂抹勻了嗎。”正對著小鏡子擦脂抹粉的白夫人問道。


    “爹!我要不倒翁!我要不倒翁!”坐在兩人中間的白公子登手登腳索要玩具。


    亂哄哄的聲音吵得白問之腦袋發脹,更讓他難受的是懷裏的禮物,整整二十根大黃魚啊,徐恩增這個混蛋怎麽不去死。


    想他辛辛苦苦,勤勤懇懇,費盡心思,每年也就撈個百十根大黃魚,對方一次宴會就拿走了五分之一,簡直比日本人還狠。


    越想越氣的白問之抬手給了兒子一個大嘴巴,剛剛還哭天喊地的白公子乖乖坐好,白夫人連眼皮都沒抬,繼續擦拭口紅,嘴裏說個不停。


    “聽說何小姐這次也會來,我可要跟她好好聊一聊,老白你都當這個廳長幾年了,是時候往上走一走了,要是左副局長肯幫忙,這事保準能成。”


    白夫人在那嘮嘮叨叨,白問之卻是一愣,是啊,再不往上走一走,以他的年紀在公門之中的前途就該到頭了。


    再看那楊瑋,當年在金陵時,自己是副廳長,人家是科長,現在呢,自己還是廳長,人家卻已是副部長了。


    僅僅幾年功夫,雙方的職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究其原因,無非是楊副部長抱緊了左重的大腿。


    既然對方能抱,他為什麽不能抱,這麽一想,白問之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


    白問之一家人說話間,轎車在警員宿舍門前停下,看著嶄新的房屋和圍牆,老白的心髒又疼了。


    “哈哈哈哈,白廳長,嫂夫人好,二位來就來嘛,何必這麽客氣。”


    徐恩增搶過賀禮遞給大姨子,那沉甸甸的份量和熟悉的壓手感,讓他笑得臉上都是褶子。


    白問之隻是愣了下神,懷裏的禮物就沒了,隻得幹笑兩聲道了聲恭喜,然後拽著老婆孩子朝裏走去。


    此時客人已經來了七七八八,幾十張大圓桌幾乎坐滿,角落裏還有大量夥夫正在生火做菜,服務人員如穿花引蝶般來迴走動,一群人忙得火熱朝天。


    再看鍋裏的菜,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那是真沒有,但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豬、鹵鴨、醬雞、臘肉還是有的。


    總之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無所不有,老徐為了這次宴會算是下了血本。


    “老白~”


    東張西望的白問之聽到有人喊自己,聞聲看去發現是楊副部長,笑眯眯的左重等一眾軍統高層也在同一張桌上。


    白問之將妻兒打發走,忙不迭地跑到左重身旁伸出雙手:“左局長,近來可好?”


    咦?老白今天怎麽這麽客氣?左重心下生疑,握著對方的手搖了搖。


    “還不錯,都是自家兄弟,趕緊坐吧,我們局座一會就到,今天大家要好好吃上徐恩增一頓,也不知道這家夥有沒有機會過六十大壽。”


    眾人哈哈大笑,白問之也找了個座位坐下,見妻子正在另一張桌上跟何逸君閑聊,便低聲詢問軍統眾人送了什麽禮物。


    “喏,在那。”宋明浩的下巴朝旁邊的空地揚了揚。


    白問之轉過頭,空地上赫然擺放著一個半人高,用牛皮紙包裹的巨大禮盒。


    “老白,猜猜裏麵是什麽?”說話的是吳景忠。


    白問之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總覺得包裹的外形有點眼熟,過了許久他忽然張大嘴巴,結結巴巴地看著左重:“這不會是鍾吧。”


    在場眾人皆是神秘一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最後還是古琦輕飄飄地迴了一句。


    “老白,你千萬別小看這座鍾,知道前朝造辦處嗎,為了搞到這玩意,我等可是花費了不少心思。”


    嘶~白問之倒吸涼氣,同時眼熱不已,且不說吉利不吉利,光是前朝造辦處這四個字就值一千美元。


    正說著,戴春峰姍姍來遲,大家忙把頂頭上司請到上座,老戴環顧一周皺眉問道。


    “徐恩增腦袋是不是發昏了,緬地戰事堪憂,他卻在這大擺宴席,要是讓報界知道,又該抨擊國府不作為了。”


    這話沒人敢接,左重給便宜老師倒了杯茶水,出言安慰道:“老師,徐恩增要用軟手段感化地下黨俘虜,那就由著他,反正板子打不到軍統頭上。”


    說什麽來什麽,話音未落,中統特務押著俘虜到了,賓客們相視無言,不知道徐恩增在玩什麽花樣。


    “諸位,請靜一靜。”


    徐恩增嚎了一嗓子,隨即解釋道:“委座宅心仁厚,願意給這些異己份子一個悔過的機會,我等作為下屬,自然要服從命令。”


    他看向俘虜,語氣充滿誘惑:“隻要你們願意配合政府戡亂,榮華富貴指日可待,行了,去吃吧,但吃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想想,不要一條道走到黑。”


    原來如此,賓客們明白了,這是要誘降地下黨,於是也不再管這邊,紛紛舉杯觥籌交錯起來。


    地下黨俘虜互相看了看,領頭的一人撩起腳鐐走到圓桌邊落座,先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夾了塊肉放進嘴裏大口咀嚼。


    此人一邊吃,一邊輕聲說道:“同誌們,隻有吃飽才有力氣跟敵人作鬥爭,桌上的民脂民膏不能便宜了這幫蟲豸。”


    這話一出,俘虜們麵露笑意,一個個坐下大快朵頤,還有人點評起飯菜。


    費武之前有句話說錯了,地下黨之中不乏出身豪門望族者,但他們義無反顧地拋棄了優渥的生活,投身到隔命事業。


    提到費武,這位特種經濟調查處處長從開席後就頻頻看向手表,表現的十分焦急,似乎在等待什麽。


    有意思的是,中統副局長舉行酒宴,中統局長朱騮先,主任秘書沈東新,情報處長孟挺卻沒有到場,證實了中統高層不┴和的傳聞。


    左重舉杯跟古琦碰了碰,餘光瞥向宿舍大門方向,隨時準備跑路,知情的古琦等人也是左顧右盼。


    宴席吃到一半,戴春峰側頭詢問左重:“慎終,你說的那場大戲何時開始啊?”


    “老師,快了。”左重低聲迴答,神情頗為興奮。


    太陽漸漸西下,初春的江邊暖風陣陣,吹得賓客醺醺欲醉,臨時叫來的戲班子唱著咿咿呀呀的昆劇。


    許是最近日本人的轟炸次數減少,徐恩增無視防空管製條例,讓人拉來數盞電燈,將宴會現場照的猶如白晝。


    警員宿舍附近一條小巷內,彭天覺剛想跟地下黨行動人員說些什麽,哨兵跑來向他匯報了一個發現。


    “隊長,周圍有多股不明人員出沒,看樣子對方也是奔著目標去的。”


    “多股?”


    “是的,至少三股不明人員。”


    彭天覺茫然,怎麽迴事,不是應該隻有……他的思緒停頓了一下,心想難道組織還派了其他人執行營救任務?那為什麽不告訴自己?


    思考了幾秒,彭天覺下令按照計劃行事,沒有收到開槍的命令,絕不能打響第一槍。


    對麵的巷子裏,頭戴麵罩,身穿夜行服的吳四寶拉動槍栓,帶著76號漢奸大搖大擺地走向警員宿舍。


    在更遠的地方,同樣裝扮的日諜頭目和“藤原”,乃至九條涉等人也做好了戰鬥準備。


    三支位置不同的隊伍朝著同一個方向快速移動,沿途的中統暗哨在悄無聲息間被清除,遠處的左重斟滿酒杯,起身準備跟徐恩增好好幹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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