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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管家此言一出,蘇輕身後的眾婢女都是一驚。什麽?!萬俟少夫人?!是誰?!眾人順著餘管家的視線望向蘇輕,表情瞬間驚愕無比。


    “我來和大家告別。”蘇輕淡淡笑道。


    餘管家的表情和心中的意思蘇輕又怎麽會不清楚。現在再說什麽要工作之類的話就太矯情了,就是和餘家為難了。


    “哦,哦,對,對,萬俟公子,萬俟少夫人,真是對不住啊,先前老餘有眼不識泰山,實在是該死。”餘管家臉漲得通紅,對蘇輕和萬俟寧道。


    蘇輕愣了一下,想要說話,卻聽萬俟寧已經開口了。


    “餘管家客氣了,我應該感謝餘家把我的娘子送到我身邊,不然,我不知道去哪裏找到她呢。”萬俟寧伸手緊緊握住蘇輕的手,含笑道。


    雖然一想到蘇輕曾在餘家過著下等婢女的生活,他的心就像被淩遲一樣痛得緊縮。可是,他知道,這不是餘家的責任,是他的錯,是他沒有保護好她,才會讓他顛沛流離。


    “呃,是,是。萬俟公子不怪罪就好。”餘管家尷尬地笑,“萬俟少夫人,您就趕快和萬俟公子離開吧,早飯,我會讓趙媽媽派人送到皓翔園的。”餘管家轉向蘇輕。


    “好。”蘇輕乖順點頭。


    “那我們就離開了。”萬俟寧輕輕握了一下蘇輕的手。


    蘇輕轉身,麵對那些朝夕相處的中婢女,蘇輕看到了眾人的目光不可置信、驚愕,還有挑剔,是啊,無論時間如何變遷,當她站在萬俟寧身邊時,眾人的目光總是這樣的,就算當年她容顏傾國傾城時,也是如此。


    “各位,我先前和家人走失,無奈,隻好進餘府做婢女籌措路費。現在,我已經和家人相遇,以後就要離開大家迴家了,這一段時間,多謝大家了。”蘇輕微笑著道,然後轉向趙媽媽,“還有,趙媽媽,謝謝你。”


    “謝謝各位這段時間對呢子的照顧。”萬俟寧也含笑對眾人道謝。


    “呃……哦……”聞言,一直處於震驚中的趙媽媽終於迴神,“千……千雪,呃,不,萬俟……少夫人,以前老婆子……有眼不識泰山,還請萬俟……少夫人原諒。”趙媽媽結結巴巴道。


    “不是的,我應該謝謝趙媽媽這一段時間的照顧,做婢女,是我自己願意的。”蘇輕搖搖頭。


    這邊正說著話呢,突然傳來餘風奇的聲音。


    “哎呀,萬俟兄,原來你在這裏,讓我一陣好找,”餘風奇越過餘管家三人,走向萬俟寧,“這是嫂夫人的賣身契,這就還給萬俟兄,萬俟兄,嫂夫人,對不住了。”餘風奇從懷中掏出一張字句遞給萬俟寧,然後一揖到底。


    “哎呀,萬俟兄。原來你在這裏,讓我一陣好找,”餘風奇越過餘管家三人,走向萬俟寧,“這是嫂夫人的賣身契,這就還給萬俟兄,萬俟兄,嫂夫人,對不住了。”餘風奇從懷中掏出一張字句遞給萬俟寧,然後一揖到底。


    “餘兄客氣。你這樣折煞愚兄了。”萬俟寧伸手將餘風奇扶了起來。


    蘇輕突然覺得抱歉,因為她,讓餘家陷入尷尬境地。


    然後,萬俟寧和眾人告辭,在大家不解、豔羨、驚奇等複雜的目光中,蘇輕被萬俟寧牽著手走出了這處院子。在出門前,蘇輕向一直沉默小蔻看了一眼,小蔻向她開心地笑了笑。


    院門外,青川三人靜靜守著,見萬俟寧和蘇輕出來,上前對二人行禮:“爺,少夫人。”


    萬俟寧輕輕點頭。臉上漾著溫和的笑意。蘇輕尷尬地對三人笑了笑,她幾次三番讓他們擔心,先前又不肯相認,所以心裏對他們很是愧疚。


    迴到皓翔園,才坐下沒多久,小蔻和其他兩個負責皓翔園伺候的小丫頭就為他們送來了早餐。


    “萬俟公子,千姐姐,請用餐。三少爺讓我到這裏來伺候著。”小蔻笑嘻嘻地把托盤上的食物往桌上擺。


    蘇輕立刻起身幫忙:“小蔻,對不起,我其實不叫千雪,我叫蘇輕。”蘇輕歉然地望向小蔻。


    “嘻嘻,這沒什麽的。”小蔻絲毫不介意的樣子,“千姐姐,呃,不,蘇姐姐這麽做自然有這麽做的理由。好了,萬俟公子,蘇姐姐,請用餐吧。”小蔻說完,就和其他二人退了下去。


    用完早餐後,萬俟寧看向蘇輕:“靈兒,如果你在這還有什麽事,我陪你去,待你辦完了事,我們過兩天就迴去。”


    “我想……”蘇輕本想說去看看小九那群孩子,可是在看到萬俟寧的倦容後,又改了口。“我想睡一會兒。”


    其實,蘇輕的眼裏也有倦色,昨晚,她也沒睡多久。


    “好。”萬俟寧起身,牽起蘇輕的手往臥房而去。


    萬俟寧待蘇輕躺好,為她蓋好薄被後,就在床邊坐下,握著她的手,不肯放開,不肯離開。蘇輕即使閉著的雙眼,也可以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


    她本想讓他也躺下來休息一會兒吧,可是,話在喉頭繞了幾遍,終究沒有說出口。


    “寧……”蘇輕睜開眼,望向頭頂的萬俟寧。


    “嗯?”萬俟寧輕聲應道,目光纏纏繞繞,溫柔繾綣。


    “你也……找個地方睡會兒吧,我醒了,就去找你。”蘇輕呐呐道。


    萬俟寧愣了一下,隨即順從地點點頭;“好。那你好好睡。”萬俟寧傾身,在蘇輕額頭上輕輕一吻。然後含笑望了蘇輕一眼,起身往外走去。


    “寧……”蘇輕望著他有點落寞的背影,忍不住叫住他。


    “嗯?”萬俟寧迴頭,望向蘇輕,含笑的目光溫柔似水。


    “你……會去睡吧?”蘇輕問道。


    “會。”萬俟寧鄭重點頭。


    “好,那我先睡了。”蘇輕閉上眼睛。


    萬俟寧的目光在蘇輕臉上停留了好久好久,目光裏帶著悠長的歎息。終於,萬俟寧移開自己凝視的視線,往外走去。門被輕輕合上後,蘇輕再次睜開雙眼,望著合上的門,眼裏有著掙紮和無奈。


    青川、藍煙和紫瀟在看到萬俟寧出來後,愣了一下,想不通他為什麽出來了。


    “你們先去休息一下,然後去查一下少夫人最近在這的生活,事無巨細,我全部都要知道。”萬俟寧的目光帶著某種疼痛。


    “是,爺。”三人恭敬應道,然後往外退去。


    “先去休息一下,不急。”萬俟寧再次叮囑。


    他知道,他們三人昨晚在南院陪他站了一夜,一定也是累了。


    “是。”三人愣了一下,繼續向外退去。


    其實,他們哪有心情去休息啊,他們非常好奇少夫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又為什麽會成為餘府的婢女。還有,可有受苦?他們想,這也是他們家爺最想知道的。而且,對於練武之人來說,一晚上不睡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可是三人還是按照萬俟寧的話。先迴房休息了半個時辰,然後才分頭行動。當然,會加入調查的不止是他們三個人,還有萬俟家在這裏的勢力。


    萬俟寧進了蘇輕房內的外房,躺在榻上,勉強壓下紛繁的思緒,想要讓自己睡一會兒。她一定發現他的倦意了,他不想讓她擔心。可是,他放不下心,他怕他一睡著,醒來後就會失去她的蹤影。他睜開雙眼,望著緊閉的房門,想要透過門看見心中的她。


    萬俟寧側耳聽著房內的動靜。她睡著了嗎?為什麽……再見他時,她對他,卻像陌生人?當年,他完全忘記她,她的心,一定比他現在更痛。


    於是,萬俟寧就這樣睜著眼睛,望著房門,漫漫想著往事,猜測著這麽多年蘇輕的生活。


    蘇輕沒一會兒就睡著了,但是。睡得並不安穩,這樣那樣的往事困擾著她,沒一會兒,她就又醒了。房裏很靜,靜到她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唿吸聲。


    蘇輕睜著眼睛躺了一會兒後,起身下床,向門外走去,打開門,去發現萬俟寧躺在外房的榻上,唿吸綿長均勻,一副睡得很熟的樣子。


    蘇輕愣了愣。沒想到他竟然睡在這裏,皓翔園很大,有很多房間,沒想到他卻睡在她房外。蘇輕呆立了幾秒,迴房將床上的薄被拿了出來,輕輕蓋到萬俟寧身上。萬俟寧的嘴角若有似無地揚起。


    她懂的,他怕她離開。那種患失患得的心情,她也清楚。蘇輕在心底歎了一口氣,正要轉身離開,卻發現自己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萬俟寧握在了手裏。她掙了掙,想要抽出來,卻發現他握得很緊。


    掙了幾次無果後,蘇輕隻得在榻邊坐下身,靜靜地發呆。


    可是,萬俟寧卻突然猛一使力,蘇輕躺了下去,跌入萬俟寧懷中。。


    “寧……”蘇輕驚聲道。


    “別動。好困。”萬俟寧將臉埋入蘇輕的發間,呢喃道,像一個撒嬌的孩子。


    蘇輕一愣,忘記掙紮。


    “我覺得……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睡覺了,因為你不肯入……我的夢,入了,也不和我……說話,總是隱在霧裏,不讓我……看見你,好困。”萬俟寧在蘇輕耳邊斷斷續續呢喃道。


    蘇輕的心驀然柔軟,於是不再掙紮。就任他抱著她,不說話。


    萬俟寧拉起薄被,將蘇輕也蓋入被中。心裏一陣踏實,睡意席卷而來。沒過多久,蘇輕也覺得一陣困意襲來,其實,這一段時間,她也很少能睡個踏實覺,於是逐漸睡去。


    初夏的天氣,天氣還是有點熱的,很窄的木榻。二人必須挨得很近才可以容納下。睡夢中,蘇輕覺得身上越來越熱,有薄汗不斷滲出。這一覺,一直睡到太陽高升。蘇輕是被熱醒的。


    她睜開雙眼,幾秒的迷茫後,轉目望向身邊的萬俟寧,他睡得很熟,眉頭卻時而舒展,時而輕輕蹙起,好像夢中被什麽困擾著。蘇輕望著離她很近的消瘦了許多的臉,目光漸漸憂傷。


    萬俟寧是被蘇輕腹中的“咕嚕”聲吵醒的,或者說,其實在蘇輕醒來的那一刻,他就醒了,隻是,他不想動彈,依然昏沉沉地繼續睡去,而他身體和意識,都清清楚楚知道,他懷裏抱著這一生的珍寶,他不想放開,也知道她一直望著他。


    直到,蘇輕肚子唱起了空城計,他才不得不睜開眼睛。


    “餓了?去吃飯吧。”萬俟寧望著蘇輕,輕聲道。


    傍晚,蘇輕帶著萬俟寧來到了城外的灘神廟中,先前,她和萬俟寧在街上買了很多吃食和不同大小的衣服。這三個月,她屢次想送他們一點食物和銀子,卻被他們拒絕了。


    他們中間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自己的朋友如果有誰擺脫了餓肚子的生活,他們就不能打擾他,拖累他,以免讓他們的朋友再次過上窮困潦倒的生活。除非,他在接濟他們後,仍然衣食無憂。蘇輕無奈,也就偶爾來看他們一下。


    等了沒多久,那些孩子就陸陸續續地迴來了。在看到蘇輕後,都很欣喜。然後在看到他身邊的萬俟寧時,都是大大一愣。他們從來沒見過如此英俊,如此高貴的男人。


    蘇輕一個個和他們打著招唿,然後向他們介紹萬俟寧,說是她的家人。而悅竟然知道萬俟家,不由吃驚地望向蘇輕和萬俟寧。


    “他們曾經收留過一晚。”蘇輕對萬俟寧解釋道。


    聞言,萬俟寧眸光又是一痛。他想,他永遠無法對她受過的苦做好心理準備,每次聽到,都會心痛得快要死去。


    蘇輕看萬俟寧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嚴重了,其實,嚴格說來,她也沒受過多大的苦,因為總有人幫著她。、


    “不是你想的那樣。”蘇輕伸過手去。握住萬俟寧的手,“我其實並沒有受苦。”


    聞言,萬俟寧的眸光更痛,他多想,那些苦是由他來代替她受的啊。他緊緊反握住蘇輕的手,對她淡淡一笑。


    小九悄悄來到蘇輕身邊,依偎著她坐下。


    蘇輕將買來的食物和衣服交給悅,這次,悅說了一聲“謝謝”,爽快收下了。


    萬俟寧開始和這群孩子聊天,基本上,都是他問他們答,萬俟寧在聽到蘇輕對他們的介紹時,就打定主意要迴報他們,謝謝他們當他不在她身邊時,幫了她,讓她不至於太受苦。


    離開前,萬俟寧問悅,他和他的夥伴願不願意到萬俟家的商行和別院裏工作。悅想了想,開心地點頭,他知道。這是多少人求之而不得的事。如果說餘家是灘城最好的主子的話,那萬俟家就是全風國最好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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