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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親的陣勢,山裏山外都傳遍了;壩子裏的鑼鼓嗩喇聲,之前聽起來喜氣洋洋,現在聽起來就像閻王爺的催命符!如何來收拾這個爛攤子?這可難倒了當家人,難倒了雲彩的爹娘,個個急得直冒冷汗。

    突然,諸葛常祿 “咚咚”地下了樓,他打開繡樓的後門,走到雲彩閨房的窗下,見那長年沒人踩過的草叢,露出了一串串腳印,腳印一直往北邊的竹林延伸。他斷定雲彩和馮二娃子是往北邊跑的,有可能往鹹陽跑;去那裏找雲寶,在帳房支的錢,夠到鹹陽的路費。諸葛常祿迴頭對大哥說:“大哥,我們馬上到堂屋去,王老六快把張家姑爺請來,我們把實情告訴他,叫他有個心裏準備,大家共同來解決這個難事。”

    張家姑爺一到堂屋,聽了當家人話,當場就氣得臉青麵黑,說:“我還沒遇到過這等怪事,你山莊大小姐不願嫁,就早點明說嘛!在這迎親的節骨眼上,還來個逃婚,這事要由你們山莊負全部責任!”

    諸葛常祿見張家姑爺咄咄逼人的樣子,也火起來了;他抓住張家姑爺死要麵子的性格,一板一眼地說:“我諸葛山莊丟不起這個麵子,難道你張家就丟得起這個麵子?現在不是分對錯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張家姑爺經當家人這麽一說,也平靜下來,昂起個腦殼,等著當家人說下文。

    諸葛常祿表態說:“雲彩是往鹹陽方向跑的,是去找她哥哥諸葛雲寶;不管怎樣,我們派人把她追迴來,隻要追迴來了,就馬上上花轎。”當家人隻字未提馮二娃子。

    張家姑爺也覺得隻有這樣辦了。在這種情況下,張家的麵子比新娘子的命還值錢,比接不迴去新娘子要好得多,至少山外的人不知道新娘子不願嫁給張家,為此還逃過婚。

    當家人迅速組織人馬,由王老六領頭,直接往北邊追去。他估計雲彩和馮二娃子還沒到山岔口,又給唐三姑交待了一番,叫她迴山岔口,一定要說服雲彩,把雲彩弄迴來。

    自從肖碧玉找了馮四倆口子後,馮二娃子的爹娘一天都是提心吊膽的。大少奶奶說了,隻要兒子不去糾纏雲彩大小姐,就不追那筆欠債;可看到今年收成不好,山莊日子也難過,倆口子是白天黑夜坐臥不安。馮四從柴房出山莊,本來是經過帳房直接出去,他害怕遇到帳房的人,每次都是從山莊的豬圈後麵,繞道走出去。臘月二十九的下午,夥計帶信叫馮四去帳房,他以為山莊要逼那筆欠債,挨到臘月三十的上午都沒敢去。

    柴房一個夥計抱怨說:“馮四叔,昨天帳房抵工錢的包穀生了蟲子,麵磨出來都變了顏色,你領那包穀咋樣?”

    馮四這才知道,帳房是叫他去領包穀,不是逼債。他甩下手中的活路,把包穀領迴了家,心想:“隻要不逼欠債,蟲包穀有何妨,還不是跟好包穀一樣,下的是肚家壩,把肚皮撐飽好做活路就行!說不定,老爺已跟當家人說過情了,所以沒追債。”想到這裏,馮四的心裏平靜多了。

    馮四老婆也是個膽小的人,從聽大少奶奶訓了後,老毛病又翻了,一天到晚頭又痛又暈,說那腦殼比身子還重。

    馮二娃子知道天麻能治娘的病,正月初幾裏就要上山挖天麻,老娘不準他出門,說:“你娃兒又不曉得山界,挖到私人山上去,又要惹出事來。”

    “娘,你就讓兒子給你老盡一迴孝道嘛!我知道山林地界,不會弄錯的。”馮二娃子還沒等娘迴話,拿起鋤頭和彎刀就跑出了門。

    馮四老婆擔心的是,怕二娃子又把雲彩大小姐約到山上去耍,大小姐正月十五就要出嫁了,隻要把二娃子看緊點,過了十五就放心了。

    今天早上雞一叫,馮四就睡不著了,這兩天他心裏很安然,隻要雲彩大小姐一出嫁,背實兒子也就死了那條心;大少奶奶也不會再來逼那筆欠債了。馮四想:“大小姐雲彩,還真是個不錯的女人,平時顯得驕橫,可心痛起人來,還沒得哪個女人趕得上;就說二娃子惹上痢疾,睡到床上起不來,還是大小姐在馮老先生那裏弄的草藥,親自熬好,拿到床頭讓他喝;你說也怪,家裏給他弄的草藥,吃了就是不見效,大小姐熬的草藥一喝就靈。要是大小姐真成了我兒子的女人,不曉得兒子好開心喲!”想到這裏,馮四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馮四老婆說:“你笑個屁呀,大天白亮還做啥子美夢!幹點正經事,我腰杆有點痛,給我捏幾下!”馮四老婆早就醒了,聽到老頭子在笑,還以為真的在做夢;側過身子一看,他那兩個銅殼子大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馮四對老婆好,確實沒說頭,盡管老婆光生病,把他拖得打煙泡子、喝酒的錢都沒有。以前一個人,隻要山莊結了帳,他都要到煙館打兩個煙泡子,然後打二兩酒,買點幹葫豆,坐在茅屋慢慢喝半天;現在煙泡子沒錢打了,酒也沒錢喝了。可馮四自從有了老婆後,覺得小茅屋就有了生氣,從山上打柴迴來,見到那茅屋上繚繞的吹煙,比打了煙泡子還來勁,恨不得變個鳥兒,一下子就飛到女人身邊,把她抱到親幾口。

    “你這人硬是經得捏,我捏了二十年了,你這背殼和肚皮還是嫩閃閃的,我硬是覺得沒捏夠!”馮四笑著說。

    馮四老婆聽了,“撲哧”一聲笑起來,把男人捏背殼的手拉過來,放到她下麵那個地方。

    馮四心領神會,輕輕地把女人翻過來,爬上她身子,一陣溫存後,兩口子心情特別舒暢,他們好長時間都沒這樣輕鬆過了;現在好了,用不著把嘴巴擱在兒子身上了,隻要大小姐雲彩一出嫁,天下就太平了!

    “馮四,馮四,快開門,快開門。”王老六急促的敲門聲和吼聲傳進屋來。

    馮四翻身下床,紮上褲子,心口“咚咚”直跳。馮四想:“大管家又有啥吩咐?要說夥房的柴火,前幾天就準備足了。王老六還辦了招唿,山莊辦喜事,下人做完安排的活路,要躲遠些;隻留操辦喜事和跑堂的人,這些人都要穿上山莊統一的衣裳;天剛亮就叫我,難道柴火不夠了?”

    馮四把門一開,王老六就怒氣衝衝質問道:“馮二娃子在家沒有?雲彩大小姐來過沒有?狗日的娃兒吃了豹子膽了!”

    馮四惶惑不安地盯著王老六,不知所雲。他猛地想起了啥子事,轉身推開兒子的房門,把鋪蓋一揭,兒子不在了;再摸被窩,一點熱氣都沒有;馮四一陣哆嗦,臉色蒼白,知道大禍臨頭了。

    王老六見這情形,知道雲彩和馮二娃子真的跑了,他對馮四怒目而視。

    馮四嚇得打抖,顫栗地說:“半、半夜的時候,他還屙了尿的,會走那裏去?。”

    馮四老婆說:“二娃子那泡尿大得很,尿桶響了好長時間;不會聽錯,就是半夜,平時他也是半夜起來屙尿。”

    “屙屙屙,屙個屁的尿啊!馮二娃子把雲彩大小姐拐跑了,大禍臨頭了!……”王老六惡狠狠地罵著,轉身就往諸葛山莊跑去。

    “娃兒他娘,你醒醒啊!醒醒,你不能甩下我就走了喔!”馮四的老婆嚇得暈倒在地上,馮四急忙給老婆刮痧。

    經馮四一陣刮痧後,老婆睜開了眼睛。她見男人還在屋裏,急得不行,說:“你還在屋裏幹啥?還不快去找你那不爭氣的兒子!要是被山莊的人抓住了,還有命嗎?闖這大禍,咋個來收拾喲!”說完,就唿天喚地哭起來。

    馮四從山莊的後門進去,見山莊裏正在給迎親的人開早席,跑堂的大聲幺喝,坐席的吃得唿拉直響;堂屋前的壩子裏,鑼鼓喧天,嗩喇聲聲;一群娃兒圍著迎親的大花轎跑圈圈,邊跑邊唱:“新郎倌,戴紅花,心裏急著想見她;新娘子,不準見,進了洞房由你看。……”

    這裏不象發生了啥驚天大事!新娘子跑了,還有這樣平靜?馮四滿腹狐疑地退出山莊後門,穿過豬圈,跑到田埂上,向著天空大吼道:“天老爺呀,你硬是不想讓人活呀!”突然,馮四看見通向老鷹咀的山腰上,有一路人馬走得很急,象有啥子急事。馮四的心緊了一下,他再注意看,果然不出所料,跑在前麵的,正是大管家王老六;這說明,兒子和雲彩大小姐真的跑了,還是往北邊跑的。

    馮四飛快地跑迴茅屋,見女人沒有大礙,從籮筐裏拿了幾個生紅苕,給女人說:“我到老鷹咀追兒子去!”

    雲彩和馮二娃子出了繡樓,很快就到了黑竹林,穿過竹林,兩人不約而同地在路口停了下來,“撲通”一聲跪下去,向著諸葛故城方向,連磕了三個響頭,慢慢起身,向老鷹咀走去。

    到了老鷹咀,雲彩望著懸崖絕壁,感到頭昏目眩,不敢下山。沒想到諸葛家的大小姐,平時在大山裏瘋跑野跑,可在老鷹咀麵前,也是膽戰心驚,不敢往下走了。馮二娃子急壞了,焦急地說: “雲彩,我背你下老鷹咀,如果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雲彩好象沒聽到馮二娃子說話,站著沒開腔。

    馮二娃子見雲彩難受的樣子,心裏很不是個滋味,心想:“是不是自己做錯了?雲彩是不是後悔了?”

    “雲彩,你是不是後悔了,如果後悔還來得及,你馬上迴去,他們還不會發現,照常當你的新娘;我隻有投山神廟當棒老二去了。我還是那句話,我當了棒老二的大當家後,一定下山把你搶迴來,做我的壓寨夫人,讓你過上好日子!”馮二娃子說。

    雲彩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撲到馮二娃子懷裏,嗚咽地哭了好一陣。馮二娃子又把那些話重複了一遍,隻見雲彩抹掉眼淚,一句話也沒說,拉起馮二娃子的手,就下老鷹咀。說也怪,雲彩下老鷹咀的速度,是馮二娃子沒想到的,到了最險的地方,馮二娃子稍稍扶了下,也就順利地過去了。他們到了山岔口幺店子,太陽已一竹杆高了。

    在地壩裏劈柴的肖碧富,一眼就認出是雲彩大小姐,他感到非常吃驚,慌忙把大小姐扶進了屋裏。他見馮二娃子緊張的神情,已猜出幾分,今天是雲彩大小姐的大喜之日,她不上花轎,與馮二娃子跑到山岔口來,諸葛山莊肯定出了大事,雲彩要與馮二娃子私奔?

    肖碧富想:“諸葛山莊的人馬上就要追來了,如果我把他們放走,山莊怪罪起來,那怎麽得了!再說不管親不親,論起輩份來,我還是雲彩大小姐的遠房舅舅,哪有舅舅幫外侄女私奔的道理。不管咋個說,必須把這兩個年輕人截住。雲彩小小年紀,還敢違背父母之命,還敢私奔!馮二娃子是長工的兒子,膽子夠大的了,敢帶大小姐私奔,他不想活了?”

    肖碧富叫夥計弄來飯菜。大山裏的風俗,女娃出嫁,頭晚上要慪得吃不下飯;實際是怕新娘子第二天上轎後,路上大小便不方便。雲彩昨天晚上就沒吃飯,她怕山莊的人察覺到她出走的蛛絲螞跡;經過一晚上的折騰,又走了那麽遠的山路,肚子餓極了;幺店子的包穀飯,雲彩吃得比山莊哪頓飯都香。

    “外侄女,來燙個腳,舒服些!”肖碧富見雲彩走路不方便,已料到她的腳打了泡,這可是把她留住的好辦法。

    雲彩見舅舅親自端洗腳水,心裏很感激,她含著淚水說:“舅舅,我不洗了,我們還要趕路。”

    馮二娃子巴不得雲彩快點走,忙上前扶雲彩。

    “唉喲,唉喲!”雲彩一站起來,又馬上蹲到地上,連聲叫腳痛,把馮二娃子嚇了一大跳。

    雲彩坐在板凳上,肖碧富把她腳上的襪子脫下來,可怎麽也脫不掉;腳上不僅打起了血泡,有的血泡破了,襪子被血粘連住了;隻要一脫,雲彩就痛得鑽心,試了好幾次都沒法子。

    馮二娃子估計山莊的人,天一亮就會發現雲彩跑了,肯定會派人來追,這時該下老鷹咀了;他急忙跑出屋,向老鷹咀望去,真有十幾個人,下了老鷹咀,向幺店子追來。馮二娃子驚慌地跑進屋,見肖碧富把雲彩的襪子脫下來了,正用針挑那腳上的血泡。馮二娃子連忙吼道:“不要挑了,挑了就更沒法子走路了!”

    雲彩驚奇地望著馮二娃子,不知如何是好。

    肖碧富硬是穩得起,根本不聽馮二娃子的話,繼續專心地挑血泡。他知道這血泡最好是自己破,走路就沒有那麽痛;如果挑了就走路,那肯定痛得鑽心;但隻要挑了,用鹽水一泡,歇一晚上腳,第二天就沒事了。

    “雲彩,我們走不脫了,他們已經追來了!”馮二娃子知道,山莊的人很快就到這裏了,他垂頭喪氣地對雲彩說。

    雲彩從板凳上掙紮著站起來,可腳痛得鑽心,隻好又坐迴板凳上。

    馮二娃子曉得肖碧富在那裏拖時間,但一看雲彩腳上滿是血泡,也無話可說。不過,馮二娃子知道,按山裏的規矩,對於私奔的男女,抓迴去是要裝在麻布口袋裏沉河的。諸葛山莊即使不把雲彩沉河,肯定要把她用轎子抬到張家,由張家處置,是死是活,這輩子都完了;可自己是必定沉河,死路一條。

    雲彩心慌意亂,見馮二娃子不說話,知道他也沒主意了。

    肖碧富認真地挑著血泡,好象啥子事也沒發生一樣。

    “雲彩,看來我們沒有在一起的命,老天不助我們,是我害了你!現在走不脫了;你跟他們迴去,嫁給那姓張的,千萬不要逞強,我們是鬥不過他們的!”馮二娃子平靜地說。

    “你呢,你到哪裏去?我告訴你,你走到哪裏,我跟你到哪裏!”雲彩堅決地說。

    馮二娃子認為山莊的人馬上就要到了,他走到雲彩身邊說:“要保住我這條小命,我隻有到山上當棒老二去了!”

    肖碧富估計山莊的人馬上就要到了,他見這馮二娃子血氣方剛,是條漢子;當了棒老二,不僅能保住小命,將來還可能混個頭頭當;開幺店子的,定要豁達些,多個朋友多條路,少個仇人少遭災。他在鍋裏拿了幾個包穀粑,撿了幾塊蘿卜幹鹹菜,用布巾包上,塞到馮二娃子懷裏,說:“你還不快走,山莊的人馬上就到,把命保住,比啥子都強!”

    雲彩哭著對馮二娃子說:“你快走呀,我死也不會嫁給張家!你記住,隻要我諸葛雲彩還有一口氣,今生今世我會等你的!”

    肖碧富把馮二娃子推到後門,給他指了指上山的路。

    馮二娃子剛剛出後門,王老六帶著十幾個人就到了幺店子。

    首先跑進屋的是唐三姑,她進屋見雲彩還在,喜出望外地吼道:“大管家,你快來,雲彩在這裏!”

    王老六見雲彩還在,也就放心了,他問道:“肖碧富,馮二娃子那雜種,到哪裏去了?”

    “你才是個雜種!當了一輩子狗腿子,幹了多少缺德事,死了要遭狗拖!”雲彩見王老六罵馮二娃子,也不認王老六這個表叔了,開口罵開了。

    雖然王老六是老輩子,可在山莊裏不過是個下人;雲彩不饒人的性格他早領教過,況且現在也不是鬥嘴的時候,把兩個年輕人弄迴去,才是上策。

    王老六沒理睬雲彩,叫來的人尋找馮二娃子。

    肖碧富陰陽怪氣地說:“大管家,找個鏟鏟!那小子到了幺店子,把雲彩甩到這裏,自己就跑了;你那時還在路上做夢,夢見自己娶老婆呢!”

    王老六心裏明白,肖碧富在挖苦自己,便不理他,迴頭給雲彩說:“雲彩,你快點迴去,你娘都慪暈死幾次了;隻要你迴去,當家人說,啥子事都好辦。”

    唐三姑拿出背過韓秋紅的喜背篼,擱在雲彩的身邊,說:“好侄女,你就快點起程吧!山莊裏的人都快急瘋了;肖碧富,叫付滑杆進來,把背喜背篼的小夥子叫上,馬上走!”

    雲彩說:“碧富舅舅,我不走了,我就留在幺店子,給你們做活路。”

    王老六見雲彩不想走,急得不得了,給唐三姑打手勢,示意她把雲彩快點弄走。

    肖碧富不滿地說:“王老六,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光天化日的打個啥暗號!”

    唐三姑知道男人吃醋了,恨了男人幾眼,對雲彩說:“雲彩,我們這個窮幺店子,哪裏裝得下你大小姐?你不走,諸葛山莊的當家人,不把我的皮剝了才怪;命都沒了,還開啥幺店子喲!”

    唐三姑這話還奏效,雲彩也覺得留在這裏不現實,站起來招唿都沒打,跛起個腳就出了門。

    快到中午了,還沒見諸葛山莊發親,山莊大門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大家都在猜:“雲彩大小姐昨晚上哭嫁,哭得好傷心,是不是哭出了毛病?今天上不得轎啊!大小姐對爹娘那份孝心,哪個聽了她哭嫁,都會流眼淚;太傷心了,把身子骨哭壞了上不得轎,在大山裏還是頭一迴喲!”

    有兩個年輕人在打賭。高個子說:“我看是山莊出了大事,否則不會到了中午還不發親?”

    矮個子說:“我敢打賭,山莊啥事都沒發生,若發生了大事,山莊裏的人表情還那麽自然!”

    高個子說:“賭啥子?賭個冒兒頭。”

    矮個子說:“狗日的,你硬是餓慌了,我到哪裏去給你弄冒兒頭?老子昨天吃了兩個紅苕,今天還不曉得吃啥子呢?”

    迎親的花轎來了,山莊發不了親,有好戲看了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在諸葛故城裏傳開了。原來不打算來看發親的人,也打起精神,跑來看熱鬧了,把山莊大門擠了個水泄不通。一個年輕人挖苦道:“老子肚子餓得唱洋戲,也要來看發財人的笑話,有錢就狠些!哼,有錢照樣發不出去親,嫁不出去女!”

    這年頭,有錢的,看不起沒錢的;沒錢的,看不慣有錢的;看到有錢的就是氣,罵老天為啥不收拾那些有錢人!

    雲彩大小姐私奔了,諸葛家的人個個臉上都沒笑容;就連愛說三道四的諸葛常福,也是默默無言;還把馮群仙和幾個娃兒,趕到廂房關起,生怕他們在外麵東說西說,惹出是非。給山莊裏的下人,也都辦了招唿,不要出山莊,不要多嘴多舌。

    諸葛常德一直陪著張家姑爺喝茶。張家姑爺是坐立不安,把茶杯放到嘴巴邊上,就沒喝進口,老盯著門外不轉眼。

    諸葛常德心裏卻亂如麻,有時陪新姑爺說幾句話,也是言不由衷。他想:“我都受不了,新姑爺更受不!唉!雲彩真不懂事,你要與馮二娃子好,就不該答應張家這門親事!答應了又要私奔,把我們兩家的臉都丟盡了!唉!怪我太寵愛她了,這次迴來,我要好好收拾她!”

    諸葛常德提起茶壺,謙恭地給新姑爺參茶,說:“張家姑爺,請喝茶,身子要緊。雲彩一時糊塗,做出傻事,你大人大量,多擔當點。”俗話說:“理屈詞窮”,諸葛家人看來真應了這句話。諸葛雲彩逃婚,諸葛家一點理都沒占到;在新姑爺麵前,也自認矮三分,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也在情理之中。

    張姑爺眉頭皺了皺,禮貌地問道:“嶽丈大人,雲彩一個女人,能上哪裏去?到吃中午飯了,還沒見人影,是不是遭遇不測了?你做老人的,要說實話;雲彩已算我半個張家人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能象這樣拖時間!”這話有逼著諸葛家交人的味道。

    張家姑爺也不是等閑之輩,剛才蹲在茅房屙屎,聽到夥房的人說:“這都到中午了,還不見大小姐迴來;中午飯開不開?也沒人來交待,到時菜炒不贏,又怪我們手腳慢。”另一個應聲道:“我看大小姐迴不來了,走的就是死路一條,她還會迴心轉意?”聽了兩個夥計的對話,張家姑爺著實發慌,他發覺嶽丈說話總是躲躲閃閃的,好象背後隱藏著啥子事,不敢正眼看人;剛才嶽丈低三下四說的一席話,更使他感到懷疑。

    諸葛常德知道,張家置辦婚事,是開糧倉挖了老本的。今年天旱,佃戶到張家借糧,張家不借,還與佃戶發生了衝突,最後是縣衙出麵,才把這事擱平。這次新娘子要是接不迴去,莫說名聲,就是這大筆開支,誰遇上,打破腦殼也不得幹。

    諸葛常祿給大哥打了招唿,不能離開張家公子半步,也不能讓他知道馮二娃子的事。諸葛常德見張家姑爺上了茅房,就顯得更急躁了,想:“唉!剛才他上茅房,自己太大意,沒跟到茅房去;張家姑爺說的話,是話中有話,好象聽到啥子消息了!”想到這些,他更是提心吊膽,於是說:“張家姑爺,等不到好久了,說不定雲彩的舅舅,已把她送迴來了。”

    雲彩先坐滑杆到了老鷹咀下,下了滑杆又坐進了喜背篼,不哭也不鬧。王老六派人跟在背篼前後,以防不測,輕鬆地就到了老鷹咀下,心想:“這事辦得順利,讓當家人領教一下我王老六的辦事能力。”

    諸葛常祿做當家人,王老六做管家可不那麽自在了。過去諸葛洪老爺管得粗,多是大少爺在管事,自已說話做事方便得多,好處撈了不少。如今三少爺當家,他精靈得很,啥子事也瞞不過他;山莊每做一筆生意,不論大小,他都要先算帳,算得過就做,算不過堅決不做;更可怕的事,不管你賺不賺錢,生意一結帳,他就叫到帳房問個究竟;賺了錢,要問你為啥子賺了錢?虧了,要問你為啥子虧了?他算過去,算過來,會把你腦殼都算痛,更別想撈好處了。

    王老六曾跟肖碧玉說:“表妹呀,現在我最怕的就是當家人算帳,隻要說到算帳,我腦殼還沒算就糊塗了;從帳房迴來,喝三個蓋碗茶都清醒不過來,硬是要睡兩個晚上瞌睡,才曉得當家人的用意。”以前他敢克扣佃戶的田租,現在就是不扣,三少爺問幾個為啥子,也要把他問得滿頭大汗。一些年輕佃戶學精靈了,隻要交租算帳,就直接去找當家人,還假惺惺地說:“不好麻煩你王大管家,是三少爺找我們算帳的,隻好去找他喲!”王老六聽到這些不軟不硬的話,慪氣得很,好處撈不到,還傷了麵子。這時,他會背著三少爺罵這些佃戶:“真是狗眼看人低。”

    上了老鷹咀,王老六說:“三姑,把水拿來,讓大小姐喝點水;大小姐下來歇一下,換滑杆了,坐滑杆舒服些!”

    唐三姑拿出一個竹筒,剛送到雲彩麵前;雲彩下了喜背篼,突然就向懸崖邊跑去。唐三姑眼疾手快,上前把雲彩一下抱住,使勁往迴拖;由於用力太猛,把站在身後的王老六撞了個仰麵朝天,王老六倒下去,一下砸倒一串串;雲彩倒在唐三姑懷裏,唐三姑又倒在王老六懷中。王老六真是喜出望外,趁機摟住唐三姑的奶子不鬆手;唐三姑把王老六的手背咬了一口,王老六才鬆開了雙手。幸好大家注意的是大小姐,也沒人關心王老六和唐三姑的事。

    雲彩要跳崖尋死,是王老六沒料到的;今天全靠唐三姑眼疾手快,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唐三姑一邊勸解雲彩,一邊扶她上了滑杆。

    王老六大聲吼道:“三姑,快拿繩子來,把大小姐綁在滑杆上,大小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這些人就是死上十迴,也抵不了大小姐一條命!”

    見雲彩悲痛欲絕的樣子,唐三姑心軟了,站在那裏沒動,遲遲不拿繩子。

    王老六急了,吼道:“大小姐是個火炮性子,不把她綁起,她再跳崖,我們大家都沒命了,快,快快!”

    在場的夥計們,認為王老六說得對,保住大小姐的命是大事。夥計們一齊動手,把大小姐捆在滑杆上;大小姐再烈,畢竟抵不過幾個小夥子,被捆在滑杆上,抬迴諸葛山莊。

    午飯後,蘭青萍說:“秋紅,三少爺一個人坐在堂屋裏慪氣,丫頭都不敢去參茶,你去勸勸他!”是呀!山莊出了這樣的大事,再強悍的男人也抵擋不住這種壓力,秋紅心裏很難受。當家人為了雲彩的婚事,算是盡心了;頂住各方麵壓力,在大災之年為她完婚。山裏山外都沒有當家人送親的道理,可昨天晚上,男人說了送親的道理,他說:“秋紅,大哥辛苦了一輩子,處處為爹娘著想,處處為全家人著想。如果沒有大哥的支持和幫助,我們能朝夕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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