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擇善的親王之位雖未封成，卻把後宮的孔貴妃和大皇子擇端著實驚得不輕。大皇子被封為英王已多年，也頗受皇上重用，前朝後宮都暗暗傳說他離太子之位隻有一步之遙了。可偏就是這一步遙遙無期，走得極其艱難。去年五皇子擇嘉年滿二十，剛被封為吳王，已與他並肩了。幸好擇嘉隻好詩詞，不理政務，威脅尚且不大。如今擇善若再封王，他這個英王可真就沒什麽意義了。更何況擇善與擇嘉不同，這個弟弟年紀雖小，卻頗有大誌，行事也機敏，這番出使周朝居然與武宗結了親戚，便由此可見一斑。
因此他雙眉緊鎖，坐在綺霞宮中直生悶氣。他已至而立之年，眼看著父皇年事已高，卻遲遲不肯立太子，到底是何意呢？難道父皇對他不滿意？難道父皇心中已有人選？而這人選八成不是他……每念及此，他便不由地渾身冒冷汗，覺得自己猶如身在冰窟中一般。
孔貴妃見他坐立不安，焦躁無比的樣子，忙命宮女去泡了杯菊花茶來給他。一麵寬慰道：“這不沒封成麽？聽見說，今日皇上剛提及此事，朝臣們便一片反對，這種情形之下，恐怕皇上會改變心意也不一定！”
擇端狠狠地將茶杯往幾案上一頓，滾燙的茶水瞬時四濺，有幾滴潑濺到他手上，氣得他立時跳了起來，將一杯茶都擲到那宮女裙上。
“蠢奴才，連杯茶都泡不好！母妃，咱們身邊就是這樣的蠢材太多了，因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擇端氣哼哼道。
一旁的孔世安立時尷尬起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裏猶疑著自己是不是也屬於姑母和大表哥身邊的蠢材之一。
孔貴妃忙將那宮女喝退了，這才好言勸道：“你快消消氣，跟個賤人犯得著生氣麽？迴頭我打發了她就是。你且心平氣和，咱們商量出個法子來是正經！”
“有什麽法子？父皇還要為他辦慶功宴洗塵呢，哼，不過是出使周朝去玩了趟，倒像是擒了反叛打了勝仗一般！”
孔貴妃搖了搖頭，向孔世安道，“世安，你有什麽主意，說來聽聽？”
孔世安忙道：“迴姑母，侄兒覺得此事並不難辦，隻交給侄兒便是。”
母子二人見他說得這般輕巧，不由都愣住了，忙齊聲問道：“你如何去辦？”
“今日帶頭力言直諫的乃是禦史中丞白青山，此人身為禦史台副職，乃是二把手，其下管轄著三院禦史數十人，位高權重。更妙的是，他乃是咱們孔家的遠親，依侄兒之見，隻需聯絡咱們素日的心腹，配合白中丞一起上書，在朝廷上造成輿論，皇上自然會知難而退的。”
擇端沉吟道：“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孔家確實有這門親戚。不過那白老頭性子固執又清高，是個不撞南牆不迴頭的主兒。素日又不結黨營私，更對孔白兩家的關係絕口不提，倒像是要跟咱們撇清關係似的，恐怕他未必會幫我們。你若去遊說他，鬧不好他還參你一本！你倒要小心了！”
孔世安笑道：“何必去遊說他，他已表明了立場，咱們隻管推波助瀾，趁勢起哄罷了。況且這白禦史雖明裏從不表態，但他素來認為長幼有序，兄友弟恭，心裏自是支持大表哥為太子的。這倒也好，正是要君子之交淡如水，方不致讓外人猜忌。他行事越中立，說的話才越有人聽嘛！”
“世安所言不錯，”孔貴妃點頭道，“這事就交給你去辦。這些年咱們在朝裏也多少積攢了些人脈，此刻正是用得著的時候，也正好試試他們的忠心和能力。隻是一二品大員之中沒有咱們的人，倒要花些功夫才好。此事端兒不宜出麵，世安，還得你去斡旋才好。”
孔世安忙答應：“這是侄兒份內應當的。”又為難道，“隻是侄兒到底隻是個郎中令，外人雖看著姑母和表哥的麵子給我幾分薄麵，要結交那些重臣，隻怕人家嫌我微薄。”
“哼，誰敢嫌我們孔家微薄？”貴妃冷哼了一聲，又意味深長地笑道，“你放心，姑母已幫你想了個好職位，保管你一飛衝天，貴不可言！”
此言一出，不但孔世安驚喜不已，就連擇端也好奇地問：“母妃，是何職位？前兒戶部有個四品的缺兒，我本想幫世安謀來著，可是父皇不知可否，我不敢過份強求，隻好徐徐圖之。您卻有什麽好職位？”
孔貴妃笑道：“區區一個戶部四品官有什麽稀奇的，若能謀到我這個職位，保管你飛黃騰達，三年之內便可躋身權貴！”
兩人異口同聲問道：“到底是何位子？”
“當朝駙馬之位如何？”
孔世安呆了一呆，激動難耐：“姑母，您不是哄侄兒吧？侄兒，侄兒何德何能配得上公主……皇上怎會答應……侄兒聽說，公主連大周皇帝都拒絕了，她眼高於頂，隻怕……”
“是啊，父皇最疼夢靈，她的婚事自然要千挑萬選，隻怕您也插不了手。”
“正因疼她，斷舍不得將她遠嫁，我每常聽他的口風，是要在楚國給她挑個駙馬，留在身邊的。皇上這麽偏愛她，自然愛屋及烏，誰要能當上這個駙馬，前程不可限量啊！自然是要打破頭的，可是世安的條件得天獨厚，咱們孔家家世顯貴，你們又是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樣貌官職樣樣都不輸別人，隻要我再吹吹風，勝出的可能還是很大的！”
孔世安喜不自勝，忙納頭就拜：“多謝姑母成全，多謝姑母厚愛！世安沒齒難忘，就是粉身碎骨也願意！
“瞧把你樂得，這八字還沒一撇就這樣了，等將來入了洞房，還不得昏過去？”擇端瞥了孔世安一眼，搖頭道。
“誰說八字沒一撇，你也忒小瞧你母妃的本事了！”孔貴妃不悅地瞪兒子一眼，本宮統領後宮這麽多年，難道連這點手段也沒有？你倒是要多用些心，好好在你父皇麵前表現表現，你兩個弟弟都日漸大了，皇上的身子卻越發不如從前，正是到了緊要關頭，你可不要功虧一簣啊！
擇端皺眉道：“擇嘉還罷了，不過是個隻會風花雪月的書生，擇善倒是不可小覷。父皇向來偏疼他，這麽多年一直拖著不立太子，會不會就是在等他長大。”
擇端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偏疼二字，孔貴妃的臉色便刷地陰沉憤懣起來，咬著牙低聲咒罵道：“那個狐媚子！”
她雖沒說狐媚子是誰，擇端和孔世安卻都明白她罵的是擇善的親娘，寧和宮那位看似與世無爭，卻實實在在被皇上看重著的孟淑嬪。按說這位淑嬪娘娘也己人到中年，雖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卻終究敵不過楚宮男那些嬌嫩得鮮花一般的新進嬪妃們。但不知道為什麽，皇上就是愛往寧和宮跑，即便是慧昭儀專寵後宮之時，皇上也還是會隔三差五地去寧和宮探望淑嬪。對她所生的擇善，更是由衷地喜歡。
“她們孟家想卷土重來，門都沒有！”孔貴妃從齒縫間蹦出了這句話，“鹿家與孟家有切膚之仇，就算皇上有這荒唐的念頭，滿朝文武也絕不會答應的！你們隻瞧瞧那賤入就算生了個兒子，熬了這麽多年還隻是個嬪位就知道了。隻要她血管裏流著孟家的血，這一輩子就永遠也休想出頭！”
“可是，當年的端懿皇後不也是出自孟家麽？”擇端遲疑道，“父皇還不是力排眾議立她為後？若非皇後難產而薨，今日繼承皇位的就是她那個一出生就死了的兒子啊！可見父皇之心意，難以撼動……
“果真難以撼動麽？”孔貴妃聞言冷笑了一聲，又似喃喃自語，又似說給他二人聽的，卻又打住了話頭，不再往下說了。隻吩咐了些其他事情，便命禦膳房備午膳，留孔世安一同用膳。
因此他雙眉緊鎖，坐在綺霞宮中直生悶氣。他已至而立之年，眼看著父皇年事已高，卻遲遲不肯立太子，到底是何意呢？難道父皇對他不滿意？難道父皇心中已有人選？而這人選八成不是他……每念及此，他便不由地渾身冒冷汗，覺得自己猶如身在冰窟中一般。
孔貴妃見他坐立不安，焦躁無比的樣子，忙命宮女去泡了杯菊花茶來給他。一麵寬慰道：“這不沒封成麽？聽見說，今日皇上剛提及此事，朝臣們便一片反對，這種情形之下，恐怕皇上會改變心意也不一定！”
擇端狠狠地將茶杯往幾案上一頓，滾燙的茶水瞬時四濺，有幾滴潑濺到他手上，氣得他立時跳了起來，將一杯茶都擲到那宮女裙上。
“蠢奴才，連杯茶都泡不好！母妃，咱們身邊就是這樣的蠢材太多了，因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擇端氣哼哼道。
一旁的孔世安立時尷尬起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裏猶疑著自己是不是也屬於姑母和大表哥身邊的蠢材之一。
孔貴妃忙將那宮女喝退了，這才好言勸道：“你快消消氣，跟個賤人犯得著生氣麽？迴頭我打發了她就是。你且心平氣和，咱們商量出個法子來是正經！”
“有什麽法子？父皇還要為他辦慶功宴洗塵呢，哼，不過是出使周朝去玩了趟，倒像是擒了反叛打了勝仗一般！”
孔貴妃搖了搖頭，向孔世安道，“世安，你有什麽主意，說來聽聽？”
孔世安忙道：“迴姑母，侄兒覺得此事並不難辦，隻交給侄兒便是。”
母子二人見他說得這般輕巧，不由都愣住了，忙齊聲問道：“你如何去辦？”
“今日帶頭力言直諫的乃是禦史中丞白青山，此人身為禦史台副職，乃是二把手，其下管轄著三院禦史數十人，位高權重。更妙的是，他乃是咱們孔家的遠親，依侄兒之見，隻需聯絡咱們素日的心腹，配合白中丞一起上書，在朝廷上造成輿論，皇上自然會知難而退的。”
擇端沉吟道：“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孔家確實有這門親戚。不過那白老頭性子固執又清高，是個不撞南牆不迴頭的主兒。素日又不結黨營私，更對孔白兩家的關係絕口不提，倒像是要跟咱們撇清關係似的，恐怕他未必會幫我們。你若去遊說他，鬧不好他還參你一本！你倒要小心了！”
孔世安笑道：“何必去遊說他，他已表明了立場，咱們隻管推波助瀾，趁勢起哄罷了。況且這白禦史雖明裏從不表態，但他素來認為長幼有序，兄友弟恭，心裏自是支持大表哥為太子的。這倒也好，正是要君子之交淡如水，方不致讓外人猜忌。他行事越中立，說的話才越有人聽嘛！”
“世安所言不錯，”孔貴妃點頭道，“這事就交給你去辦。這些年咱們在朝裏也多少積攢了些人脈，此刻正是用得著的時候，也正好試試他們的忠心和能力。隻是一二品大員之中沒有咱們的人，倒要花些功夫才好。此事端兒不宜出麵，世安，還得你去斡旋才好。”
孔世安忙答應：“這是侄兒份內應當的。”又為難道，“隻是侄兒到底隻是個郎中令，外人雖看著姑母和表哥的麵子給我幾分薄麵，要結交那些重臣，隻怕人家嫌我微薄。”
“哼，誰敢嫌我們孔家微薄？”貴妃冷哼了一聲，又意味深長地笑道，“你放心，姑母已幫你想了個好職位，保管你一飛衝天，貴不可言！”
此言一出，不但孔世安驚喜不已，就連擇端也好奇地問：“母妃，是何職位？前兒戶部有個四品的缺兒，我本想幫世安謀來著，可是父皇不知可否，我不敢過份強求，隻好徐徐圖之。您卻有什麽好職位？”
孔貴妃笑道：“區區一個戶部四品官有什麽稀奇的，若能謀到我這個職位，保管你飛黃騰達，三年之內便可躋身權貴！”
兩人異口同聲問道：“到底是何位子？”
“當朝駙馬之位如何？”
孔世安呆了一呆，激動難耐：“姑母，您不是哄侄兒吧？侄兒，侄兒何德何能配得上公主……皇上怎會答應……侄兒聽說，公主連大周皇帝都拒絕了，她眼高於頂，隻怕……”
“是啊，父皇最疼夢靈，她的婚事自然要千挑萬選，隻怕您也插不了手。”
“正因疼她，斷舍不得將她遠嫁，我每常聽他的口風，是要在楚國給她挑個駙馬，留在身邊的。皇上這麽偏愛她，自然愛屋及烏，誰要能當上這個駙馬，前程不可限量啊！自然是要打破頭的，可是世安的條件得天獨厚，咱們孔家家世顯貴，你們又是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樣貌官職樣樣都不輸別人，隻要我再吹吹風，勝出的可能還是很大的！”
孔世安喜不自勝，忙納頭就拜：“多謝姑母成全，多謝姑母厚愛！世安沒齒難忘，就是粉身碎骨也願意！
“瞧把你樂得，這八字還沒一撇就這樣了，等將來入了洞房，還不得昏過去？”擇端瞥了孔世安一眼，搖頭道。
“誰說八字沒一撇，你也忒小瞧你母妃的本事了！”孔貴妃不悅地瞪兒子一眼，本宮統領後宮這麽多年，難道連這點手段也沒有？你倒是要多用些心，好好在你父皇麵前表現表現，你兩個弟弟都日漸大了，皇上的身子卻越發不如從前，正是到了緊要關頭，你可不要功虧一簣啊！
擇端皺眉道：“擇嘉還罷了，不過是個隻會風花雪月的書生，擇善倒是不可小覷。父皇向來偏疼他，這麽多年一直拖著不立太子，會不會就是在等他長大。”
擇端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偏疼二字，孔貴妃的臉色便刷地陰沉憤懣起來，咬著牙低聲咒罵道：“那個狐媚子！”
她雖沒說狐媚子是誰，擇端和孔世安卻都明白她罵的是擇善的親娘，寧和宮那位看似與世無爭，卻實實在在被皇上看重著的孟淑嬪。按說這位淑嬪娘娘也己人到中年，雖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卻終究敵不過楚宮男那些嬌嫩得鮮花一般的新進嬪妃們。但不知道為什麽，皇上就是愛往寧和宮跑，即便是慧昭儀專寵後宮之時，皇上也還是會隔三差五地去寧和宮探望淑嬪。對她所生的擇善，更是由衷地喜歡。
“她們孟家想卷土重來，門都沒有！”孔貴妃從齒縫間蹦出了這句話，“鹿家與孟家有切膚之仇，就算皇上有這荒唐的念頭，滿朝文武也絕不會答應的！你們隻瞧瞧那賤入就算生了個兒子，熬了這麽多年還隻是個嬪位就知道了。隻要她血管裏流著孟家的血，這一輩子就永遠也休想出頭！”
“可是，當年的端懿皇後不也是出自孟家麽？”擇端遲疑道，“父皇還不是力排眾議立她為後？若非皇後難產而薨，今日繼承皇位的就是她那個一出生就死了的兒子啊！可見父皇之心意，難以撼動……
“果真難以撼動麽？”孔貴妃聞言冷笑了一聲，又似喃喃自語，又似說給他二人聽的，卻又打住了話頭，不再往下說了。隻吩咐了些其他事情，便命禦膳房備午膳，留孔世安一同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