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似是迴過神來了，口中輕歎了一聲，忽然滴下兩行淚來。二人正要追問，卻見她撇下他們不再理會，返身迴去將方才尚未收拾完的祭品，仍舊一樣樣擺好，又將不知何處采來的一捧半開的新荷端端正正擺在墓前。
夢靈見她有條不紊恭敬肅穆地做著這一切，心中動容，便也過去幫她一起擺放祭品。那婦人將一切安放妥帖之後，迴身向夢靈點了點頭，示意他們跟她走。
瑾懷有些擔心，怕那婦人來曆不明，萬一有所圖謀。夢靈卻輕輕道：“橫豎今夜也要找地方安歇，否則露宿荒林就算沒有危險也要凍出病來。倒不如跟她去看個究竟，你快去把卻雲的穴道解了，真是的，好好的點她穴道幹嘛？迴頭她生起氣來，看你怎麽辦？”
瑾懷含笑道：“我見她膽子太小，一驚一乍地怕驚走了前輩，我還怎麽完成你的心願呢？她若生氣，還得請公主替我勸解才是。”
夢靈嗔了他一眼，一時卻雲揉著腦袋，暈暈乎乎地跟來了。那白衣婦人引著他們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此刻林中已徹底被夜幕吞噬，唯有借著月牙兒微弱的光芒前行。黑暗裏饒是極善於辨認方位的瑾懷，也隻能望著那暗黑的天林一色默然長歎，更別提完全沒有方位概念，隻覺自己身在濃墨染開的汪洋裏一籌莫展的夢靈和卻雲了。然那婦人卻是如白晝一般行動自如，幾乎不用辨認方向。
這婦人不知是敵是友，瑾懷不敢掉以輕心，是以一路上都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全神貫注一言不發。卻雲何曾在荒郊野外走過夜路，又是跟著這樣一個頭發全白如鬼魅一般的白衣婦人，早已嚇得噤若寒蟬。若非有夢靈和瑾懷在旁，隻怕早已癱軟在地了。夢靈見他二人都不說話，那白衣婦人也是從始至終未發一言，便忍不住同她搭訕：“夫人，您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是去貴舍做客嗎？今晚我們恐要打擾您了，在貴舍借宿一宿，明日一早您能否送我們出去？”
那婦人恍若未聞，連頭也不迴，隻管輕盈地往前走。卻雲卻是驚得非同小可，一把拽住夢靈的袖子顫聲道：“公，公主，您都不知道她要帶我們去哪兒還敢跟著來？萬一她把我們……您還想著在她那兒借宿，這不等於是那個，那個問老虎借老虎皮麽……”
“與虎謀皮！”夢靈糾正她道，“你別胡說，夫人不是這樣的人！她能為傾城姑姑守陵這麽些年，每日焚香上供，這等情義非常人能及！她一定不會害我們的。”
卻雲還待再說，那白衣婦人驀地停住腳步，迴身冷冷地看著他們。卻雲嚇得差點尖叫起來，夢靈忙捂住她的嘴笑道：“夫人您別跟她一般見識，她這人別的都好，就是素來膽小，不是有心衝撞您的。”
趙瑾懷手按在短劍上，沉沉地盯著那婦人。那白衣婦人斜了他一眼，冷笑了一聲，迴身指了指幾米開外的地方。眾人凝神細看，隻見霧氣流動之中，竟隱隱現出一棟房子的形狀來。
夢靈喜道：“原來夫人果真帶我們到家裏來了啊？好精致的林中小屋，每日清晨聽小鳥鳴唱，日落與林風夕陽為伴，真是詩情畫意得很。”
那婦人苦笑了下，喉間似是輕歎了一聲，也不說話，轉身引著眾人過去。原來這是一排三間兩層的小木屋，底下三間似是廚房和雜物間，上麵三間才是居住之所。因林中地形複雜，霧氣甚濃，因此一般人即便闖入林子，也根本找不到這個地方，倒真是極隱蔽極安靜的所在。
那婦人領他們上樓，指了指左右兩間屋子，便轉身要走。瑾懷怕她是金蟬脫殼之計，如今他們到了這林子深處，早已找不著原來的方向，若沒了她還怎麽出的去，因此忙攔住了她的去路。
那婦人惱火地瞪了他一眼，指了指中間她自己居住的屋子，比劃著示意要為他們取被褥去。他們這才明白為何這婦人總也不說話，原來竟是個啞巴。瑾懷有些歉然，隻得閃開身子讓她過去。
卻雲對瑾懷點她穴道之事還耿耿於懷，見狀便揶揄道：“趙將軍可真是多疑得很，未免小心過逾了，真是以小人之……”
“住嘴，從現在起不許再以將軍相稱，叫趙大哥、趙先生隨便你。千萬記住了！”夢靈想到這婦人畢竟在彌國宮中多年，這碑乃永懷帝所立，她能在此守陵多年，說不定認識永懷帝，萬一被她知道了趙瑾懷的真實身份，隻怕他兇多吉少，因此忙喝止卻雲。
卻雲打小便伺候夢靈，轉眼已有十年，雖是宮女，卻與夢靈如姐妹一般地長大。眼見她因為趙瑾懷，對自己隨口一句話便加以嗬斥，不由地心中委屈萬分。她心裏對夢靈奉若神明，自然不敢怪她，便將滿心怨氣全撒到趙瑾懷頭上，看他十二萬分的不順眼起來。當下也不好多言，隻是悶悶地不說話。
那婦人翻了兩床被褥出來給卻雲，卻對瑾懷攤了攤手，示意已沒有多的被褥了。瑾懷毫不介意地說：“夫人不必在意，沒有被褥也無妨，總比露宿林中強多了。況且眼下已是初夏，直接睡在地板上豈不愜意？”
那婦人哼了一聲，不再理會他，自己迴屋去了。
瑾懷幫她們把兩床被褥搬進去，誰知一進房中卻見牆上掛滿了畫，雖燈光昏暗看不太清，卻也覺蔚為壯觀，不由詫異道：“想不到這位夫人倒是文武雙全。”
一時卻雲去鋪床，瑾懷和夢靈隻管拿了燈向牆上細瞧。隻見那些畫上都無一例外畫著一個美人，那美人或翩翩起舞，或獨立花下，或持卷細讀，或弈棋沉思，每幅畫都各不相同，唯一共同之處便是每一幅美人圖的臉都是空著的。畫卷上還題了許多詩詞，字跡娟秀，應是女子所題。
夢靈見她有條不紊恭敬肅穆地做著這一切，心中動容，便也過去幫她一起擺放祭品。那婦人將一切安放妥帖之後，迴身向夢靈點了點頭，示意他們跟她走。
瑾懷有些擔心，怕那婦人來曆不明，萬一有所圖謀。夢靈卻輕輕道：“橫豎今夜也要找地方安歇，否則露宿荒林就算沒有危險也要凍出病來。倒不如跟她去看個究竟，你快去把卻雲的穴道解了，真是的，好好的點她穴道幹嘛？迴頭她生起氣來，看你怎麽辦？”
瑾懷含笑道：“我見她膽子太小，一驚一乍地怕驚走了前輩，我還怎麽完成你的心願呢？她若生氣，還得請公主替我勸解才是。”
夢靈嗔了他一眼，一時卻雲揉著腦袋，暈暈乎乎地跟來了。那白衣婦人引著他們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此刻林中已徹底被夜幕吞噬，唯有借著月牙兒微弱的光芒前行。黑暗裏饒是極善於辨認方位的瑾懷，也隻能望著那暗黑的天林一色默然長歎，更別提完全沒有方位概念，隻覺自己身在濃墨染開的汪洋裏一籌莫展的夢靈和卻雲了。然那婦人卻是如白晝一般行動自如，幾乎不用辨認方向。
這婦人不知是敵是友，瑾懷不敢掉以輕心，是以一路上都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全神貫注一言不發。卻雲何曾在荒郊野外走過夜路，又是跟著這樣一個頭發全白如鬼魅一般的白衣婦人，早已嚇得噤若寒蟬。若非有夢靈和瑾懷在旁，隻怕早已癱軟在地了。夢靈見他二人都不說話，那白衣婦人也是從始至終未發一言，便忍不住同她搭訕：“夫人，您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是去貴舍做客嗎？今晚我們恐要打擾您了，在貴舍借宿一宿，明日一早您能否送我們出去？”
那婦人恍若未聞，連頭也不迴，隻管輕盈地往前走。卻雲卻是驚得非同小可，一把拽住夢靈的袖子顫聲道：“公，公主，您都不知道她要帶我們去哪兒還敢跟著來？萬一她把我們……您還想著在她那兒借宿，這不等於是那個，那個問老虎借老虎皮麽……”
“與虎謀皮！”夢靈糾正她道，“你別胡說，夫人不是這樣的人！她能為傾城姑姑守陵這麽些年，每日焚香上供，這等情義非常人能及！她一定不會害我們的。”
卻雲還待再說，那白衣婦人驀地停住腳步，迴身冷冷地看著他們。卻雲嚇得差點尖叫起來，夢靈忙捂住她的嘴笑道：“夫人您別跟她一般見識，她這人別的都好，就是素來膽小，不是有心衝撞您的。”
趙瑾懷手按在短劍上，沉沉地盯著那婦人。那白衣婦人斜了他一眼，冷笑了一聲，迴身指了指幾米開外的地方。眾人凝神細看，隻見霧氣流動之中，竟隱隱現出一棟房子的形狀來。
夢靈喜道：“原來夫人果真帶我們到家裏來了啊？好精致的林中小屋，每日清晨聽小鳥鳴唱，日落與林風夕陽為伴，真是詩情畫意得很。”
那婦人苦笑了下，喉間似是輕歎了一聲，也不說話，轉身引著眾人過去。原來這是一排三間兩層的小木屋，底下三間似是廚房和雜物間，上麵三間才是居住之所。因林中地形複雜，霧氣甚濃，因此一般人即便闖入林子，也根本找不到這個地方，倒真是極隱蔽極安靜的所在。
那婦人領他們上樓，指了指左右兩間屋子，便轉身要走。瑾懷怕她是金蟬脫殼之計，如今他們到了這林子深處，早已找不著原來的方向，若沒了她還怎麽出的去，因此忙攔住了她的去路。
那婦人惱火地瞪了他一眼，指了指中間她自己居住的屋子，比劃著示意要為他們取被褥去。他們這才明白為何這婦人總也不說話，原來竟是個啞巴。瑾懷有些歉然，隻得閃開身子讓她過去。
卻雲對瑾懷點她穴道之事還耿耿於懷，見狀便揶揄道：“趙將軍可真是多疑得很，未免小心過逾了，真是以小人之……”
“住嘴，從現在起不許再以將軍相稱，叫趙大哥、趙先生隨便你。千萬記住了！”夢靈想到這婦人畢竟在彌國宮中多年，這碑乃永懷帝所立，她能在此守陵多年，說不定認識永懷帝，萬一被她知道了趙瑾懷的真實身份，隻怕他兇多吉少，因此忙喝止卻雲。
卻雲打小便伺候夢靈，轉眼已有十年，雖是宮女，卻與夢靈如姐妹一般地長大。眼見她因為趙瑾懷，對自己隨口一句話便加以嗬斥，不由地心中委屈萬分。她心裏對夢靈奉若神明，自然不敢怪她，便將滿心怨氣全撒到趙瑾懷頭上，看他十二萬分的不順眼起來。當下也不好多言，隻是悶悶地不說話。
那婦人翻了兩床被褥出來給卻雲，卻對瑾懷攤了攤手，示意已沒有多的被褥了。瑾懷毫不介意地說：“夫人不必在意，沒有被褥也無妨，總比露宿林中強多了。況且眼下已是初夏，直接睡在地板上豈不愜意？”
那婦人哼了一聲，不再理會他，自己迴屋去了。
瑾懷幫她們把兩床被褥搬進去，誰知一進房中卻見牆上掛滿了畫，雖燈光昏暗看不太清，卻也覺蔚為壯觀，不由詫異道：“想不到這位夫人倒是文武雙全。”
一時卻雲去鋪床，瑾懷和夢靈隻管拿了燈向牆上細瞧。隻見那些畫上都無一例外畫著一個美人，那美人或翩翩起舞，或獨立花下，或持卷細讀，或弈棋沉思，每幅畫都各不相同，唯一共同之處便是每一幅美人圖的臉都是空著的。畫卷上還題了許多詩詞，字跡娟秀，應是女子所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