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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晃在那靜謐的晚間,悄然將消息傳遞給了張繡。張繡聞得此訊,頓時興奮得難以自已,匆忙趕來與叔父張濟商議對策。張濟端坐於榻上,麵容雖顯憔悴卻透著堅毅,緩聲道:“吾侄既有此等壯誌雄心,便無需有所顧慮。我這把風燭殘年的老骨頭,無論能否熬過此劫,皆不必掛懷。宛城有賈詡先生那般智謀之士鎮守,料想也不會出什麽大亂子。即便胡赤兒遭遇不測,隻要他尚在人世,亦可傳遞消息。大丈夫生於亂世,自當馳騁沙場,建功立業,切莫沉迷於那溫柔之鄉而喪失鬥誌。”


    張繡聽了叔父這番話,不禁微微赧顏。確實,他新近與鄒氏成婚,正值新婚燕爾,難免在夫妻情事上索求無度。鄒氏,如今已改名為馬雲英,知曉張繡即將出征,並未加以阻攔拒絕。而張濟所言,也並非對張繡與馬雲英有所不滿。實則,因馬雲英如今已是馬超的妹妹,能與西涼馬家結親,讓張濟心中滿是歡喜與慶幸。他自覺已是將死之人,對於這些俗事反倒看得極為豁達。


    商議既定,張繡毅然告別了張濟以及新婚的馬雲英。他身披戰甲,威風凜凜地率領宛城大半的精銳之師,如同一股洶湧的鋼鐵洪流,傾巢而出,向著新野疾馳而去。其目的便是提前進發,以免屆時被馬超當麵拒絕調用宛城兵馬。與此同時,營帳外的徐晃為了掩護張繡的兵馬調動,佯裝若無其事,卻在暗中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各種部署安排。恰逢馬超這邊籌備大軍出發,本就兵馬調動頻繁,嘈雜混亂,故而張繡率部悄悄出城之事,並未引起馬超的過多警覺。雖說馬超紮營之處距宛城並不遙遠,但在這一片忙碌喧囂之中,竟也未發覺異常。


    第二日清早,張遼已在前方先行出發開路。張馬超領著徐庶、張任前來,欲與張濟、張繡辭行。晨霧還未散盡,宛城的輪廓在朦朧中略顯幾分蕭索。抵達宛城時,賈詡早已佇立相迎。馬超見狀,奇道:“文和先生緣何早早知曉我等離去,在此等候?”賈詡微笑答曰:“將軍此番舉動,規模不小,若文和毫無察覺,又怎堪為君侯出謀劃策?況且宛城向為征戰要地,豈能毫無警覺?”馬超點頭稱是:“文和先生確然深謀遠慮。隻是不知張濟將軍與張繡如今身在何處?我大軍開拔,特來與他們告別。”賈詡欲言又止,終是緘默,隻引著馬超邁向城主府。


    入得府內,隻見張濟臥於病榻之上,麵容憔悴,神色懨懨。室內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幾縷陽光艱難地透過窗欞,灑在地上,卻驅不散那沉沉的病氣。張濟強撐著精神,率先開口,聲音沙啞且虛弱:“馬超將軍,今日你來,我有幾句肺腑之言,不得不講。你如今執意進軍揚州,我卻以為,西涼方是根基所在,當下西涼戰火紛飛,局勢危急,實應先顧西涼才是正途啊。想那西涼,廣袤無垠的大漠,才是我們的生養之地,那裏的百姓盼望著安寧,盼望著你的迴歸。”馬超微微皺眉,剛欲辯駁,張濟又道:“我與繡兒在這宛城,曆經風雨,如今心力交瘁,實已厭倦這漂泊不定、戰火連綿的日子。我等一眾,皆盼能重迴西涼,依附於你。那西涼的大漠黃沙,才是我們的根。往昔的崢嶸歲月,部落的歡聲笑語,皆在那片土地。”言至此處,張濟不禁老淚縱橫,幹涸的眼眶中淚水滑落,浸濕了枕巾,“我自覺大限將至,恐難活著踏上西涼故土,隻盼死後,繡兒能將我骸骨歸葬西涼,如此,我方能瞑目。讓我這把老骨頭,能在故鄉的土地上沉睡,與先輩為伴。”


    馬超麵露詫異之色,心下思忖為何張濟獨對自己傾訴這些。然見張繡與張濟滿臉倦意與哀傷,心下不忍,趕忙和聲安撫:“叔父且放寬心,好生調養身子,一切自有侄兒斟酌定奪。侄兒亦知西涼重要,然揚州之事亦關乎大局,待侄兒略作籌謀,定不會棄西涼於不顧。”說罷,又為二人掖了掖被角,查看了屋內的炭火與飲食。隨後,又寒暄幾句,關切地叮囑了幾句養病之言,才緩緩告退。


    清晨的宛城,靜謐中透著絲絲慵懶。馬超四處尋覓張濟不見,遂問賈詡。賈詡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故作不知地迴應:“或許是時間尚早,少主新婚燕爾,還在房中休憩,也是人之常情嘛。”說罷,眼神帶著幾分揶揄望向馬超。馬超被逗得啞然失笑,無奈道:“既如此,那便去阿繡的院落辭行吧。”


    眾人行至院落,侍女匆匆來報,稱少主與少夫人尚未起身,示意馬超稍作等候。馬超聞之,打趣起來:“這阿繡如今可是被美色絆住了腳,大好晨光,竟也不出來操持軍務、勤練武藝,反倒沉醉於床笫之歡了。”眾人皆被逗得忍俊不禁,唯有徐庶隱隱覺得有些異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得暫且按下心頭疑慮。


    良久,馬雲英才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衣物匆匆而出,雙頰暈紅,恰似天邊的雲霞,帶著幾分剛睡醒的惺忪與羞澀,上前向馬超行禮。馬超見狀,笑意不減,問道:“妹妹,妹婿何在?我大軍今日開拔,他卻不來送行。”馬雲英微微垂首,聲若蚊蠅:“兄長容稟,昨夜……”話未出口,已是羞怯難抑,頓了頓才續道:“他如今還未醒來,我剛推搡亦未叫醒。”馬超聽了,不禁啞然失笑,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值此冬日,並無緊要戰事,且讓他好生歇息。”言至此處,馬超神色稍肅,語重心長地告誡:“雲英,你既是我妹,我便直言不諱了。張繡身為武將,日後宛城諸多事務還需仰仗於他,你莫要過多幹涉,莫讓他沉迷安樂。”話落,馬超亦覺臉上發燙,馬雲英更是羞得耳根泛紅。“好了,為兄言盡於此,就此告辭。”馬超說道。


    馬雲英將眾人送至院落之外。馬超一行不再停留,徑直出了宛城,匯入浩浩蕩蕩的大軍之中。城樓上,賈詡眉頭緊鎖,滿麵愁容,目光緊緊追隨著遠去的隊伍,直至那煙塵漸漸模糊了視線。


    大軍如長龍般在廣袤的大地上蜿蜒前行,一路之上,狂風唿嘯,卷起陣陣塵土,寒意刺骨。但這些西涼子弟兵,因有馬超這位威名赫赫的主心骨在,個個都雄姿英發。馬超“神威天將軍”的名號乃是在無數次鐵血征戰中鑄就,那是實打實的榮耀,令軍士們心中充滿敬畏與自豪,所以即便環境惡劣,他們依舊士氣高昂。在宛城的休養,更是讓兵士們養精蓄銳,此刻行動起來格外積極。


    傍晚時分,大軍已臨近新野縣城。前方張遼率領的前軍早已駐紮妥當,營帳林立。馬超見此,心中頗為滿意,便傳令眾人協助搭建營寨,準備在新野暫作休整。


    此時,張遼卻滿臉愁悶地走向馬超。馬超見狀,不禁詫異道:“文遠,這是為何?大軍才剛開始行軍,難道就遭遇困難了?”張遼欲言又止,猶豫再三後,一跺腳說道:“哎呀,將軍,確實有個棘手之事。”馬超爽直地迴應:“有啥事你直說就好,行軍在外,困難在所難免,大家齊心協力克服便是。”張遼無奈地搖了搖頭,想來想去,歎道:“罷了,還是讓他自己跟您說吧。”


    馬超滿臉疑惑,正納悶間,隻見遠方營帳後麵轉出一人。馬超定睛一看,竟是今日在宛城未曾見到的張繡,其身後那胡車兒魁梧健碩的身影亦在,隻是胡車兒似有幾分扭捏,不敢向前。


    馬超瞧見張繡,不禁一臉詫異地問道:“阿繡,你這是在玩什麽花樣?今日大軍開拔,送行時不見你蹤影,怎地又提前跑到這兒來了?”張繡此刻也不再忸怩,甩開大步,虎虎生風地來到馬超麵前,單膝跪地,朗聲道:“將軍,張繡率宛城三萬西涼舊部前來與將軍會合,請將軍安排具體軍務。”馬超趕忙上前,一把將他拽起,佯裝惱怒道:“大哥也不叫了,你這家夥到底咋迴事?你把這三萬兵馬都帶來了,豈不是快把宛城的老本都掏空了?”張繡神色一正,說道:“在軍旅之中,不論私情,隻談軍務。請將軍稱唿我的職務。”馬超聽了,上前輕捶他一拳,笑罵道:“你這混小子!我在問你話呢!你這一走,宛城可如何是好?”張繡不慌不忙地迴應:“宛城尚有將近兩三萬軍士,又有文和先生坐鎮,定然亂不了。我與叔父早已商議妥當,既然決定歸降咱們西涼,迴歸故土,那便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大丈夫行事,自當如此,怎可食言而肥?”


    馬超心中暗自思忖,怪不得今日賈詡、張濟、馬雲英的表現那般怪異,竟是早有籌謀。他麵色一沉,對張繡正色道:“張繡將軍休要胡鬧,速速迴你的宛城駐地。莫要在此與我嬉笑,你叔父如今病體沉重,命不久矣,此時你不在其身旁悉心照料,怎對得起他對你的養育深恩?再者,你與雲英新婚不久,這般出來折騰,又是所為何事?”張繡“撲通”一聲跪地,哀號道:“哎呀,我的好大哥,我的大將軍呐,您就準許我跟隨吧。我在宛城實在是憋悶得慌。況且大丈夫誌在四方,建功立業之際,怎可被兒女情長所絆?唯有跟在您身邊,我方能暢快淋漓地施展抱負。何況此次征戰揚州,前路多艱,我又怎可置身事外?您的兵力本就不足,我率部前來,不正可助您一臂之力嗎?”徐庶此時也全然洞悉了其中關竅,明白這一切早有計劃。他與張遼、張任等人紛紛相勸:“將軍,就依了張繡所言吧。他既能率大軍至此,想必是得了張濟將軍首肯。張濟將軍此舉也是用心良苦,還望將軍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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