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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駕校寫好今天的拍攝策劃,我坐在位置上伸了伸腰,目光不經意瞥到窗外變得成熟的樹葉,這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快要入夏了。


    重慶的夏天來得讓人猝不及防,今天上班的時候,我便看到了好幾個開始穿短袖的同事。


    所以重慶的天氣是奇葩的,因為一旦天氣變得無常,便可以在一天的時間內,同時在街上看到穿著羽絨服和短袖的人。


    窗外時不時被風吹來的熱浪掉進領口,於是我也脫了外套,愜意的靠在椅子上準備休息一下,卻在閉眼前的一秒,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從窗外路過。


    於是我起身出了辦公室,朝著還在施工的地方走去。


    果然,剛到工地麵前,便看見蹲在樹蔭下和工頭抽煙的向北。


    這才半個月的時間沒見,他卻看起來像換了個人一樣,少了幾分浮華,多了幾分內斂,我不知道他這樣的轉變是好是壞,但看到他迴來了,我是高興的。


    他也看到了我,於是向我招手,我在他身旁的地上坐下,隔得近了,卻感覺他身上的陌生更加重了。


    他先是給了我一根煙,然後又掏出煙給自己續上,他問工頭還抽不抽,工頭指著地上一堆的煙頭示意自己抽不下了,然後又指了指工地便離開了。


    向北也不勉強,將抽出的煙塞迴盒子裏,失神的望著快要竣工的建築。


    我感覺他心裏有事,於是在抽了半截煙後朝他問道:“什麽時候迴來的?”


    “昨天晚上。”


    “你丫在這裝深沉呢?怎麽迴事,你的興致看起來可不高。”


    向北望了我一眼後,又低下頭,用聽不出情緒的話道:“我和她們坦白了,麵對麵的隻有我們三個。”


    我的心情突然跟著一沉,隨後沉聲問道:“後麵怎麽處理的?”


    向北又狠狠抽了一口,才痛苦的抬起頭看向我:“我不知道,從那之後,我和她們就沒說過一句話,我看出來了,我和雅琴肯定是走到頭了,可是我又特別不甘心……”


    我沒有順著他的話,而是問道:“那露姐呢?你們之間也有感情,她怎麽說?”


    向北胡亂抓著頭發,一腳蹬開麵前的石頭煩躁道:“她什麽也沒說,我也不知道她們現在是怎麽想的,可我又不能去逼她們,因為她們才是受害者……所以我現在很亂,你能懂哥們兒說的嗎?”


    我歎氣,然後將嘴裏的煙掐滅,緩緩靠在樹上,樹葉的間隙在風的吹動下一閃一閃的,像此起彼伏的綠浪,波光粼粼。


    我不懂嗎?


    我不知道,但他現在正在體會的煩躁我太熟悉了,這種一瞬間感覺失去所有的痛苦,早已經讓我麻木過。


    好半晌我才對著他問道:“就你一個人迴來的?”


    “嗯,雅琴一直忙著幫餘悸打理酒館。”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露姐也在,現在她們三個一起在打理,我甚至不敢相信雅琴和露姐能像個沒事人一樣有說有笑,除了都對我視而不見之外,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


    “你是說酒館現在一切正常了?”


    向北“草”了一聲,憤怒的朝我問道:“你到底是在關心女人還是我這個兄弟。”


    “順口問一句嘛,別這麽激動幹。”


    “誰知道你憋著什麽好屁!”


    向北沒好氣的望著我。


    我也不在意,隨口問道:“所以你就一個人偷偷摸摸的跑迴來了?也不管這事有沒有說清楚。”


    向北沒有說話,我卻歎了口氣,不知道這件事該如何去開解他,因為我又何嚐不是在感情裏迷過路,到現在才有了方向。


    本來想陪他多坐會兒,我卻臨時接到一通電話,隨後便先離開了。


    我忍不住迴頭朝他看去,搖曳的樹蔭下,我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一樣的彷徨和無助……


    因為我的工作比較閑,所以我在接到電話後就離開了駕校,然後按著記憶中的路線,來到了大學的時候經常吃的一家烤魚店。


    等我到的時候,向彤已經提前到了,我正好對上她望著窗外失神的目光。


    她隻是朝我笑了笑,我便走了進去,在她對麵坐下。


    桌上的烤魚已經好了,是我最喜歡的蒜蓉味。


    她夾了一塊魚肚子上的肉放到我碗裏,道:“先吃飯吧,這裏的味道還是老樣子,沒變過。”


    她望著我,我不知道她想要表達什麽,但我已經不想將自己沉溺在以往的記憶中,便看著她迴答道:“味道是沒變,但吃飯的心態已經變了。”


    向彤拿著筷子的手一僵,我則繼續道:“以前總是得計劃一番才能來吃一頓,但現在不用了,所以這家店在心中的位置已經變得不一樣了,以前是憧憬,現在是平淡。”


    向彤臉上的神色越發不自然,最後放下筷子沒有說話。


    我也不知道她將自己叫出來有什麽目的,但她不開口,我也索性不管,慢慢吃著這跟記憶中味道一模一樣的魚,隻是再也沒了以往的興奮。


    我們在店裏安靜的出奇,我安靜的吃魚,向彤安靜的不說話,好像一種默契,又好像一種諷刺,慢慢扯開了現實。


    這種氛圍是壓抑的,所以我隻能靠吃東西去分散注意力,不去理會她臉上是不是會有難過或者後悔,我要做的,就是吃飯,然後沒有事就跟她說一句“再見”,讓這次的相見變得簡單。


    在我快要吃飽的時候,她終於開口了。


    “程諾,鍾晴可能出事了。”


    我不願相信的盯著她,可她臉上的神色絲毫沒變,她望著我再次開口:“今天鍾天華收到了一份匿名快遞,裏麵裝的是鍾晴的照片,雖然是偷拍的,但也說明對方掌握了她的行蹤,他這是在威脅我們,可我們根本聯係不上鍾晴,你能不能……”


    “你讓我想想。”


    我特無力的打斷她,撐著額頭一言不發。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鍾晴現在肯定很危險,可我真的無能為力,上次她留給自己的紙條不知道被自己放到了什麽地方。


    本以為以後不會在有交集,所以就根本沒放在心上。


    我用力抓著頭發,卻始終想不起來,最後搖頭看著向彤:“我真的聯係不上她,她走的時候給了我一張寫著電話的紙條,可那張紙條被我弄丟了,我根本想不起來會把它放在什麽地方。”


    “你在好好想想,萬一能想起來呢。”向彤著急道。


    我搖頭,“不行,我當時都沒放在心上,完全想不起來。”


    向彤失望的靠在椅子上,好半天才輕輕搖頭。


    ……


    和向彤在烤魚店分開,我有些自責的走在熙街的路上,沒一會兒竟然碰到了背著吉他的文安。


    他沒有發現我,因為我是在他背後看見的他,他的粉色吉他實在是太有辨識度了,所以我一眼便認出了他。


    我本來想追上去叫住他,走了幾步卻停了下來,因為我發現他並不是一個人……


    在他前麵不遠處的便利店外,張芸芸正拿著兩瓶脈動朝他走過來。


    我站在原地,看著張芸芸先是扭開一瓶水遞給文安,然後又從他身上接過吉他背在自己身上。


    我正好奇他們要幹嘛,想上去打個招唿,兩個人卻徑直朝著旁邊的一家快捷酒店走去。


    我以為我眼花了,用力揉了揉眼睛,卻發現倆人真的有說有笑的走了進去,張芸芸甚至還貼心的扶著文安。


    直到倆人的身影都消失了,我才以一股複雜的情緒站在原地。


    我不由的開始懷疑,今天到底是怎麽了,怎麽我認識的兩個最純情的男人都在同一天掉馬,難道兩腿之間的交流就這麽的充滿魅力?讓深情的人也不在深情?


    我是疑惑的,我想找個看破紅塵的高人給自己解惑,可看來看去,四周最像高人的卻是自己腳下的影子……因為它沉默寡言,不管看見什麽都能保持平靜,而我不行,我已經開始迷惑了。


    就像今天的太陽,明明照耀了世界,卻也帶來了另一個世界的投影,我就好像站在水麵,低頭看著另一個自己,然後傻乎乎的問他:“你看到了嗎?那些純情的人也不純情,寂寞和空虛踩在純情的臉上給它塗上了花心超人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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