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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後!!”


    “我等要叩見陛下!”


    “我等要一個真相!”


    “退後!!”


    “科貢乃太祖所創,今下出現泄題之事,朝廷不給個說法,如何能叫天下讀書人心服!!”


    “你們為何阻撓我等……”


    朱雀大道上,喝喊聲,質疑聲,斥責聲不絕,被禁軍堵住去路的一眾學子,渾然不懼全副武裝的禁軍將士。


    他們情緒激動的怒吼著。


    備受矚目的科貢召開在即,突然爆出了考題泄露之事,對很多人而言是無法接受的,如果此事是真,那他們寒窗苦讀算什麽?


    難道就因為家道旁落,失去了選擇的機會,就隻能眼睜睜看著改命機會被堵死?


    難道就因為家境一般,不曾被人正眼瞧過,就隻能眼睜睜看著機會被別人拿走?


    難道就因為……


    虞太祖所創科貢選拔,伴隨著時間的推移與流逝,早已是深入人心的存在,此乃中樞唯一承認的掄才體製。


    或許該製存有一些問題與狀況,但是對於絕大多數群體而言,他們願意埋頭苦學,以爭取能逆天改命的機會。


    畢竟在該製之前,是有不少製度選拔官吏,可這卻壟斷在少數群體手裏,這讓很多人明知路就在那裏,可卻隻能眼巴巴看著,就那樣看著。


    這無疑是很殘酷的。


    所以每次在虞都召開的科貢選拔,如果出現考題泄密或科院舞弊的事發生,勢必會引爆虞都內外,因為這寄托太多人的期許。


    哪怕這個期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但至少還有一絲希望在,可要是連這個希望,都要被某些人打破,那過去的付出又算什麽?


    笑話嗎?


    “公爺,下令彈壓吧。”


    在層層禁軍將士後,一支嚴陣以待的方陣中,一名禁軍將校眉頭緊皺,對表情凝重的張恢道。


    “這要是不盡快處置,隻怕圍觀的也會跟著鬧騰,萬一真叫這幫學子驚擾到虞宮,那禁軍的罪責就大了啊。”


    “是啊公爺。”


    另一名將校緊隨其後道:“宮裏到現在都沒有消息,隻怕陛下已經震怒了,科貢召開在即,卻發生這樣的事,那……”


    “再等等。”


    張恢低沉的聲音響起,此言一出,叫左右所聚將校無不緊張起來,事態都這樣了,如何能繼續等啊。


    可張恢此言一出,他們也不敢多說別的。


    “退後!!!”


    騎馬而定的張恢,聽到震懾聚眾學子的喝喊,眉頭微蹙起來,他如何不知當今這種事態,下令彈壓無疑是最好的。


    可問題是此令不能輕易下啊。


    且不論考題泄露是真是假,如果在彈壓過程中,眼前這幫學子敢有死傷,那事態就不可控了。


    禁軍是怎樣的存在,張恢太清楚了。


    這幫手無縛雞之力的學子,一個個情緒如此激動,禁軍一旦出手,勢必會有一些人死在朱雀大道。


    可這事一旦出了,召開在即的科貢怎麽辦?此事要傳到各地去會怎樣?


    這些事情,別人可以不考慮,可張恢他必須要考慮到。


    如果事態真朝他預想的發展,一旦鬧大的話,別看他是國公,但日後必將受到懲罰,連他都受懲罰,那底下的人呢?


    真要這樣,今後禁軍還能安穩?


    禁軍不穩,虞宮與皇城如何確保安穩?


    “噠噠噠!!”


    而在此等態勢下,一道馬蹄聲從遠處傳來,但負責戒嚴的禁軍,卻沒有人出來阻攔此人。


    很快,那人就來到張恢跟前。


    “成國公!”


    勒馬而定的公孫川,看了眼洶湧的人潮,在道道注視下,抬手朝張恢抱拳喝道:“末將奉我家公爺之命,特來通傳內城諸坊,今下北軍皆已戒嚴,來往朱雀大道各處,具被北軍控製起來,已有數批學子被攔下。”


    “外城怎樣?”


    張恢表情自若,對公孫川道。


    “迴成國公。”


    公孫川迴道:“南軍已經出動,具體怎樣,末將尚不清楚,但請成國公放心,內城諸門已然戒嚴,各城門尉親自坐鎮進行盤查,任何想攪動是非者,具會被逮捕起來。”


    “嗯。”


    張恢應了句,但心裏卻生出感慨。


    韓青不愧是被天子看重的。


    突發這種狀況,反應如此機敏,決斷如此迅速,無疑是遏製住有變的時局,難怪北軍大將軍一職,會讓其親領啊。


    “成國公,我家公爺還說了。”


    在張恢感慨之際,公孫川繼續道:“最遲一炷香,我家公爺會親自帶隊,負責朱雀大道各處戒嚴。”


    此言一出,叫張恢左右所聚諸將,無不驚詫的看向公孫川。


    他們誰都沒有想到平國公韓青居然會趟這渾水!!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啊。


    鬧不好,是要受到波及的。


    “代本公,向平國公講一句,有勞了。”張恢看向公孫川,語氣平靜道:“等此事結束,本公會親自登門拜訪。”


    “是!”


    公孫川抱拳行禮,“成國公之言,末將一定帶到,成國公,末將先行告退。”


    講到這裏,公孫川抬頭看了眼張恢,遂一勒手中韁繩,便縱馬馳騁起來,發生這種事,他可不敢有絲毫懈怠。


    ‘是位顧大局的國之柱石!!’


    公孫川離開之際,張恢心中對韓青評價極高,韓青為何過來,張恢太清楚了,這是不想叫禁軍抽調太多,畢竟發生這種事,皇城與虞宮的安穩更重要,禁軍抽調太多,難保期間不出現意外。


    “首次示警!!”


    而張恢在感慨之餘,眼神淩厲起來,看向前方洶湧人潮,語氣鏗鏘道:“刀盾兵收刀前提,餘下各部,無令不得擅動!!”


    “是!!”


    道道喝喊立時響起。


    “快看啊,禁軍動了!!”


    “還真是!”


    “乖乖,多少年了,都沒見過這陣仗了!”


    “難不成今歲的科貢考題真泄露了?”


    “保不齊啊!”


    很快,在圍堵聚眾學子的禁軍,開始有所行動時,被一眾禁軍擋在朱雀大道外的圍觀人潮,立時就出現各種議論聲。


    發生這種事,怎會沒人圍觀。


    隻是這種事發生的太突然,即便禁軍大統領張恢反應迅速,下令抽調禁軍趕赴出事的區域,可既要驅離聚眾學子,又要驅離圍觀人潮,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才有如今這種境遇。


    在該處區域有所動時,與之相隔較遠的一處閣樓處。


    “看來平國公是動了。”


    昂著頭的劉諶,站在臨街的窗戶處,依稀間能看到人潮在東,雙眼微眯道:“不然依著成國公的性情,不會這麽快就下令示警的。”


    “姑父是說,韓青會帶兵趕去找張恢?”


    楚徽眺望湧動的人潮,對劉諶開口道。


    在此之前,內城諸坊種種變動,郭煌等一行羽林探得後,就第一時間通傳迴來。


    “那是肯定的。”


    劉諶語氣肯定道:“朱雀大道出現學子聚眾,別管理由多正當,這都驚到天了,而首當其衝,受到影響的就是平、成兩國公所領北軍與禁軍。”


    “畢竟科貢召開在即,卻發生這種事情出來,別人誰都可以觀望,唯獨他二人是不能觀望的。”


    “如果說在這事態下,出現了死傷,殿下就等著看吧,勢必會有人彈劾他們的,這兩位國公,在大事上可不糊塗。”


    “可有些人卻很糊塗。”


    楚徽雙眼微眯道。


    劉諶看了眼楚徽,卻沒有多說別的。


    在劉諶看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波及到的就不再是個體,而是群體,特別是掌有權柄的。


    “殿下,平國公已動身,正帶兵趕過來。”沒過多久,滿頭大汗的郭煌,快步從堂外跑了進來,看著楚徽的背影就道。


    “此外虞宮沒有任何動靜,虞都令府邵冰坐鎮府衙,所屬巡捕營各處已分赴諸坊,已有一批想趁亂鬧事、偷盜的群體被逮捕了。”


    楚徽聽後,看向劉諶。


    “這樣一來的話,兵馬司也該動了。”


    劉諶沒有遲疑,轉身看向郭煌,從懷裏掏出一物,“持此令急赴兵馬司,傳本官令,命兵馬司齊出,巡察內外諸坊。”


    “是!!”


    郭煌先是抱拳喝道,隨即走上前,接過劉諶所遞令牌,便轉身朝堂外快步跑去。


    “姑父覺得臧浩會何時出動?”


    楚徽看了眼身旁的黃龍,隨即看向劉諶道。


    “最好是平國公剛至。”


    劉諶不假思索道:“這樣事態也緊張了,觀望的那幫家夥,肯定會更上心,這個時候錦衣衛出動,就能起到對應作用。”


    這就是人性的博弈?


    黃龍聽到這,眉頭緊皺的看向劉諶。


    直到這一刻,黃龍突然明白,為何過去那場動蕩會持續三載了,因為牽扯到的群體多了,那心也就跟著雜了,而心一旦雜了,事又如何會簡單?


    可這對社稷有何好處?


    “還是皇兄說的對啊。”


    在黃龍感慨之際,楚徽雙眼微眯道:“這世間的很多事,全都是人作出來的,不然天下早就太平了。”


    劉諶心裏輕歎一聲。


    誰說不是啊。


    造成今天這種局麵,真要論及起因,那就是天子大婚後,朝中出現的一些變動,而在這變動下,有些人想要下注,想要下場,這算計又如何會少啊?!


    可他們卻沒想明白一點,大虞還是過去那個大虞嗎?


    早就不是了!!


    ……


    “快點!!”


    “跟上!!”


    “換防!!”


    “後退!!”


    伴隨著整齊的腳步聲響起,一道接一道喝喊響起,在無數道目光注視下,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北軍將士,整齊劃一的朝朱雀大道兩側行進,而在這過程中,不斷有北軍將士在所屬將校的指揮下,來到他們換防的位置,與此同時,這幫北軍將士一步步前行,強大的氣場與威懾,叫數不清的圍觀之人緩緩後退。


    “敢有煽動者,格殺!”


    “敢有亂動者,格殺!”


    “敢有亂言者,格殺!!”


    而在這交替不絕的喝喊聲下,領著一隊人趕來的韓青,表情漠然的騎馬前行,很快就趕到張恢所在。


    “平國公。”


    “成國公。”


    如此緊張氛圍下,張恢、韓青抱拳一禮。


    “成國公,宮裏可有消息?”


    韓青目光如炬,看向張恢道。


    張恢搖搖頭。


    韓青皺眉。


    這是把天給捅破了啊!!


    在道道注視下,韓青看向前方。


    “等換防後,禁軍會出動,控製住那幫學子。”張恢聲音低沉,對韓青道:“勞煩平國公下令,命麾下震懾住圍觀人潮,此事必須迅速處置才行。”


    “不可。”


    韓青的話,不止叫張恢皺眉,更叫一眾禁軍將校皺眉。


    “這幫學子,隻能北軍控製。”


    韓青沒有猶豫,聲音低沉道:“禁軍不能出動,至於圍觀人潮,北軍會一並震懾住。”


    此言一出,叫跟隨的北軍將校無不皺眉。


    “如此的話,這對平國公,對北軍,恐將成眾矢之的。”張恢皺眉,“不管所泄考題是真是假,科貢必受影響,屆時中樞肯定……”


    “顧不得這些了。”


    韓青出言打斷:“先將事態平息了,禁軍不能牽扯太深。”


    這是打算一力抗下啊。


    張恢看向韓青的眼神變了。


    別看今下,中樞有司的人沒有趕來的,但張恢知道這個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在密切關注此事。


    這種突發狀況下,誰會做些什麽,是誰都說不準的。


    “錦衣衛辦案!!閑雜人等一律閃開!!”


    在張恢思慮之際,朱雀大道上,一支整齊劃一的隊伍,速度極快的朝前疾行,這突如其來的變動,讓禁軍也好,北軍也罷,無不是警惕起來。


    可卻沒有人擅動。


    無他。


    在先前,錦衣衛之名已在虞都傳開,飛魚服,繡春刀,已然成為一種標誌,更叫一些人生出羨慕。


    “快點!!”


    “跟上!!”


    在道道注視下,一名名穿飛魚服,佩繡春刀的官校,在所處隊伍中喝喊著,這支規模不小的錦衣衛隊伍,一路速度極快的朝事發處趕去。


    此等態勢下,騎馬馳騁的臧浩,在瞧見張恢、韓青的身影,沒有絲毫猶豫,速度極快的朝他們馳去。


    隨行的一些官校,無不縱馬緊跟在臧浩身後。


    很快,臧浩一行趕至。


    “籲~”


    在韓青、張恢一行注視下,臧浩一勒韁繩,在穩住胯下坐騎,臧浩眼神堅毅,抬手朝二人一禮,“平國公,成國公,錦衣辦案,煩請二位下令,命所部原地警戒。”


    韓青、張恢相視一眼,隨即又看向臧浩。


    “奉旨辦案?”


    韓青言簡意賅道。


    “無可奉告。”


    臧浩不卑不亢道。


    這態度,讓北軍的將校,無不皺眉看向臧浩。


    “錦衣想幹什麽?”


    張恢聽後,對臧浩道:“要全抓起來?以什麽理由抓?”


    “無可奉告。”


    臧浩態度依舊道。


    這話一出,叫禁軍的將校,亦是皺眉看向臧浩。


    是。


    你錦衣衛是厲害,但我禁軍/北軍也非後娘養的啊!!


    ‘這不是陛下的意思。’


    而在此同時,張恢也好,韓青也罷,無不在心裏生出念頭,二人直勾勾的盯著臧浩。


    在此等注視下,臧浩表現得很平靜。


    龐虎、嚴政一行,無不一手緊握韁繩,一手握著繡春刀柄,在此等氛圍下,他們沒有一個露怯的。


    盡管他們不知,自家指揮使為何這樣做,但他們卻知一點,自家指揮使這樣做,必有他的道理。


    “錦衣衛辦案!!閑雜人等一律閃開!!”


    而在此等氛圍下,錦衣衛的喝喊聲響起,在圍堵聚眾學子的禁軍將士注視下,一隊隊旗校眼神冷漠,不由分說的就開始逮捕學子。


    “還有沒有王法了!!”


    “你們要敢什麽!!”


    “放開我!!”


    “你們憑什麽抓我等!!”


    質疑聲開始出現,場麵混亂起來。


    “臧指揮使,你可知錦衣衛這樣做,會發生什麽事嗎?”


    韓青眉頭緊皺,看了眼前方混亂人潮,還有左右被北軍震懾的圍觀人潮,遂轉過身看向臧浩道。


    “會發生什麽,本官不知。”


    迎著韓青的注視,還有諸多注視,臧浩語氣淡漠,伸手指向前方,“本官隻知一點,在這幫聚眾示威的學子裏,有一批心懷歹念,意圖破壞科貢,折損中樞威儀的奸佞,錦衣是先斬後奏,皇權特許,魑魅魍魎,錦衣斬之,天子鷹犬,橫蕩不臣!”


    講到這裏時,臧浩神情倨傲起來。


    說得好!!


    反觀韓青、張恢二人,卻不像各自麾下那幫將校,一個個眼神冷了下來,相反他們在心裏生出讚許。


    臧浩這話一出,事情就定性了!!


    “平國公,成國公,本官還有要事,就先走了。”


    臧浩看了眼二人,雙腳輕磕馬腹,遂迎著道道怒視,徐徐朝前走去,龐虎、嚴政一行緊隨在後。


    韓青、張恢注視著臧浩的背影,二人一句話都沒有講。


    ……


    “走吧,捅這麽大簍子,該進宮請罪了。”


    垂手而立的楚徽,當隱約間瞧見錦衣衛的身影,輕歎一聲,“姑父,這次要不把此事解決好,你我皆乃有罪之人。”


    “放心吧殿下。”


    劉諶聽後,笑著對楚徽道:“這中樞,還是有耿直之輩的,您進宮先待幾日,臣會把善後事做好的。”


    “那侄兒就靜候佳音了。”


    楚徽微微一笑,抬手朝劉諶一禮。


    “殿下放心。”


    劉諶向一旁走了數步,遂抬手還禮道。


    楚徽看了眼劉諶,便轉身朝堂外走去。


    黃龍挎刀跟上。


    在楚徽他們走後,劉諶這才轉過身,眺望著遠處,雙眼微眯道:“暴鐵頭啊,本官倒要瞧瞧,你是真的頭鐵,還是裝的。”


    講到這裏,劉諶一甩袍袖,遂轉身朝堂外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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