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豐接過布條，隻見上麵像是蘸著血寫有一行字：別等我了，後會有期。
看到後會有期四個字，他忽然像是省悟到了什麽，卻又不敢斷定，隻望著房外無邊的夜色，喃喃說道：“後會有期，但願如此吧。”
紫蘇甩下小棗，突然離去既出乎莫小的親信謀士崔季舒笑嗬嗬地迎了出來，長揖到地道：“太原豐的意料，又令他情不自禁地產生了一絲期待。次日離開滏陘關，途經初次與封羽衣，紫蘇相遇的成蔭亭時，他特地下馬，到亭中小憩了片刻，迴憶起半月前女扮男裝的主仆二人被陳山提驅趕，倉猝離開時紫蘇掉落匕首的那一幕場景，對比眼前秋風蕭瑟，遍地落葉的寂寥景象，胸中更憑添了一份悵惘和失落。
循例，莫小豐在返抵鄴都的當晚須於城外驛站下榻，待得到詔準後方可入宮覲見。
誰知，當莫小豐一行剛剛抵達驛站，就看見大將軍賀崇府上公一路辛勞，下官已命人備下酒肴，專候為您接風洗塵。”
莫小豐心知必是大哥急於了解自己此次赴洛陽勞軍的詳情，才令崔季舒在此等候，當下與他寒喧幾句，禮讓著步入驛站，待到堂落座，屏退閑雜人等，便主動對崔季舒說道：“此次因南道軍情有變，未當麵向侯司空宣諭。然據西朝大行台衛玄策忽自汾陽南下穎川一事，侯司空疑其或乘我朝興師西征之機，密結南朝襲取彭城，遣司馬王肅致信，托我向大將軍進言，及早增兵彭城以防不測。＂說著，掏出侯鑒的親筆信，遞給了他。
崔季舒起身接過信，揣入懷中，端起酒樽，敬莫小豐道：＂太原公受驚了，下官僅以這樽酒，為您壓驚。”
莫小豐忖度著他這話的意思，也端起酒樽喝了一口，說道：＂半月前在赴洛途中遭遇一夥歹人打劫，所幸並無大礙，崔郎中惦記了。＂
崔季舒並不否認他知道此事，胖臉上帶著難以捉摸的笑容，問道：“大將軍得知您途中遇刺的消息，甚是掛念，下官來時曾特地叮囑，要問問您，當地衙署可捉到了刺客？這夥膽大包天的刺客是什麽來路？”
＂據司空府除奸曹查到的情況，應當是潛藏於河洛一帶的西朝諜候所為。＂莫小豐稍一猶豫，繼續說道，＂在追查消息泄露的途徑過程中，司空長史唐雙舉設計，逼誘蟄伏於洛陽城內的諜候頭目現身，現已將其緝拿歸案，交由我押解來鄴都待勘。＂
崔季舒顯然對莫小豐在洛陽城裏的遭遇一無所知，聽得坐直了腰板，目光炯炯地望著他，問道：“太原公已將此頭目押解至此了嗎？可曾審訊過？＂
＂是的。唐雙舉和司空府除奸參軍戶行儉主持訊問過有關人等，有人一口咬定是此人主使，殺害了城安司從事楊待封，除此之外，尚無其它旁證。”莫小豐有意迴避提及沈七襄的姓名，答道。
崔季舒聽出了莫小豐的言外之意，卻沒有追問，略一思忖，轉而問道：＂唐雙舉是不是還兼任著洛陽守一職？太原公此次見到洛陽令封元量了嗎？”
“崔郎中與唐，封二人相識嗎？＂莫小豐反問道。
＂下官職在吏部，前些時曾接到侯司空舉薦唐雙舉出任洛州刺史的奏章，因向大將軍稟報時，大將軍問到了原任洛陽尹封元量，故而向您打聽打聽。＂
“哦，原來如此。”莫小豐本想替封元量說幾句好話，可話到唇邊，不知為什麽，又咽了迴去，隻順勢向崔季舒問道，＂崔郎中是否要立即將嫌犯帶走，交付有司勘問？”
“啊，大將軍未曾交待，此人還是暫留太原公處吧。＂崔季舒說著，站了起來，＂下官這就去見大將軍，告辭。”
次日一早，有中使來接莫小豐入宮見駕。臨出驛站時，小德子提醒他道：＂公子，能否將韓大娘先安置到別處呀？免得招人議論。”
韓貞是聲色場裏的人，帶她迴司州衙署的確有些不妥。並且鹹陽王喪期未滿，王府中人也未必肯接納她。
莫小豐思慮片刻，吩咐小德子道：＂這樣吧，你帶上柳升，韓大娘，還有顧早到北城戚裏去見‘笑春風＇的柳十三娘，傳我的話，暫將此三人交由她妥善安置。＂
隨後又喚了韓貞，顧早來，向二人說明了情況，這才告知韓貞，鹹陽王已於半月前去世的消息。
韓貞聽了，倒也未見有多麽悲傷，隻是詢問將如何處置沈七襄。
“待確定把他交付哪個法司衙署勘問，我會派人告知你的。對了，＇笑春風＇的柳十三娘原也是鹹陽王府的舞伎，你認得她嗎？”
韓貞想了想，答道：＂好像是有這麽個人，但民婦與她不熟。”
“柳十三娘現操持的‘笑春風＇就是鹹陽王出資興辦的，你可以通過她與王府取得聯絡。＂莫小豐指點她道。
＂還需仰仗太原公盡力護持。”韓貞斂衽說道。
皇帝今天似乎心緒不佳，和皇後共同在含英殿接見莫小豐時，有些心不在焉地聽罷莫小豐關於此次赴洛陽勞軍的稟報後，對他借花獻佛呈貢的那對東珠瞅都沒瞅一眼，就衝坐在身邊的皇後擺擺手，不言聲了。
皇後倒是對他甚為關切，噓寒問暖地問了他許多這一路上的經曆和見聞，莫小豐見姐姐並沒有問起他赴洛途中遇刺的事，自然也就避而不提，盡量揀些輕鬆，好笑的聲來填哄她。
姐弟二人當著皇帝的麵兒絮叨了半個多時辰的體己話，皇後才瞟了身旁低頭不語的皇帝一眼，歎口氣，對莫小豐說道：“皇叔殯天的這些日子，陛下憂思鬱結，終日難進茶飯，著實令人擔憂啊！晉陽樂，你若得閑暇，可常進宮來陪陪陛下。”說著，又看一眼皇帝，衝莫小豐揮了揮手，＂如今皇叔喪期未滿，法上大統正帶領一班高僧在王府誦經做法，你也可到皇叔靈前祭拜祭拜，以慰聖心。＂
莫小豐聽見這話，後悔方才言語頗多不當，立馬斂容躬身請退，見皇帝無語，才轉身退出了大殿。
他站在含英殿外，心中不免犯起躊躇，按理說，自己見過了皇帝，就該立即去大將軍府拜見大哥賀崇的，可是，姐姐方才要他到鹹陽王府去祭拜鹹陽王，該先去哪呢？
看到後會有期四個字，他忽然像是省悟到了什麽，卻又不敢斷定，隻望著房外無邊的夜色，喃喃說道：“後會有期，但願如此吧。”
紫蘇甩下小棗，突然離去既出乎莫小的親信謀士崔季舒笑嗬嗬地迎了出來，長揖到地道：“太原豐的意料，又令他情不自禁地產生了一絲期待。次日離開滏陘關，途經初次與封羽衣，紫蘇相遇的成蔭亭時，他特地下馬，到亭中小憩了片刻，迴憶起半月前女扮男裝的主仆二人被陳山提驅趕，倉猝離開時紫蘇掉落匕首的那一幕場景，對比眼前秋風蕭瑟，遍地落葉的寂寥景象，胸中更憑添了一份悵惘和失落。
循例，莫小豐在返抵鄴都的當晚須於城外驛站下榻，待得到詔準後方可入宮覲見。
誰知，當莫小豐一行剛剛抵達驛站，就看見大將軍賀崇府上公一路辛勞，下官已命人備下酒肴，專候為您接風洗塵。”
莫小豐心知必是大哥急於了解自己此次赴洛陽勞軍的詳情，才令崔季舒在此等候，當下與他寒喧幾句，禮讓著步入驛站，待到堂落座，屏退閑雜人等，便主動對崔季舒說道：“此次因南道軍情有變，未當麵向侯司空宣諭。然據西朝大行台衛玄策忽自汾陽南下穎川一事，侯司空疑其或乘我朝興師西征之機，密結南朝襲取彭城，遣司馬王肅致信，托我向大將軍進言，及早增兵彭城以防不測。＂說著，掏出侯鑒的親筆信，遞給了他。
崔季舒起身接過信，揣入懷中，端起酒樽，敬莫小豐道：＂太原公受驚了，下官僅以這樽酒，為您壓驚。”
莫小豐忖度著他這話的意思，也端起酒樽喝了一口，說道：＂半月前在赴洛途中遭遇一夥歹人打劫，所幸並無大礙，崔郎中惦記了。＂
崔季舒並不否認他知道此事，胖臉上帶著難以捉摸的笑容，問道：“大將軍得知您途中遇刺的消息，甚是掛念，下官來時曾特地叮囑，要問問您，當地衙署可捉到了刺客？這夥膽大包天的刺客是什麽來路？”
＂據司空府除奸曹查到的情況，應當是潛藏於河洛一帶的西朝諜候所為。＂莫小豐稍一猶豫，繼續說道，＂在追查消息泄露的途徑過程中，司空長史唐雙舉設計，逼誘蟄伏於洛陽城內的諜候頭目現身，現已將其緝拿歸案，交由我押解來鄴都待勘。＂
崔季舒顯然對莫小豐在洛陽城裏的遭遇一無所知，聽得坐直了腰板，目光炯炯地望著他，問道：“太原公已將此頭目押解至此了嗎？可曾審訊過？＂
＂是的。唐雙舉和司空府除奸參軍戶行儉主持訊問過有關人等，有人一口咬定是此人主使，殺害了城安司從事楊待封，除此之外，尚無其它旁證。”莫小豐有意迴避提及沈七襄的姓名，答道。
崔季舒聽出了莫小豐的言外之意，卻沒有追問，略一思忖，轉而問道：＂唐雙舉是不是還兼任著洛陽守一職？太原公此次見到洛陽令封元量了嗎？”
“崔郎中與唐，封二人相識嗎？＂莫小豐反問道。
＂下官職在吏部，前些時曾接到侯司空舉薦唐雙舉出任洛州刺史的奏章，因向大將軍稟報時，大將軍問到了原任洛陽尹封元量，故而向您打聽打聽。＂
“哦，原來如此。”莫小豐本想替封元量說幾句好話，可話到唇邊，不知為什麽，又咽了迴去，隻順勢向崔季舒問道，＂崔郎中是否要立即將嫌犯帶走，交付有司勘問？”
“啊，大將軍未曾交待，此人還是暫留太原公處吧。＂崔季舒說著，站了起來，＂下官這就去見大將軍，告辭。”
次日一早，有中使來接莫小豐入宮見駕。臨出驛站時，小德子提醒他道：＂公子，能否將韓大娘先安置到別處呀？免得招人議論。”
韓貞是聲色場裏的人，帶她迴司州衙署的確有些不妥。並且鹹陽王喪期未滿，王府中人也未必肯接納她。
莫小豐思慮片刻，吩咐小德子道：＂這樣吧，你帶上柳升，韓大娘，還有顧早到北城戚裏去見‘笑春風＇的柳十三娘，傳我的話，暫將此三人交由她妥善安置。＂
隨後又喚了韓貞，顧早來，向二人說明了情況，這才告知韓貞，鹹陽王已於半月前去世的消息。
韓貞聽了，倒也未見有多麽悲傷，隻是詢問將如何處置沈七襄。
“待確定把他交付哪個法司衙署勘問，我會派人告知你的。對了，＇笑春風＇的柳十三娘原也是鹹陽王府的舞伎，你認得她嗎？”
韓貞想了想，答道：＂好像是有這麽個人，但民婦與她不熟。”
“柳十三娘現操持的‘笑春風＇就是鹹陽王出資興辦的，你可以通過她與王府取得聯絡。＂莫小豐指點她道。
＂還需仰仗太原公盡力護持。”韓貞斂衽說道。
皇帝今天似乎心緒不佳，和皇後共同在含英殿接見莫小豐時，有些心不在焉地聽罷莫小豐關於此次赴洛陽勞軍的稟報後，對他借花獻佛呈貢的那對東珠瞅都沒瞅一眼，就衝坐在身邊的皇後擺擺手，不言聲了。
皇後倒是對他甚為關切，噓寒問暖地問了他許多這一路上的經曆和見聞，莫小豐見姐姐並沒有問起他赴洛途中遇刺的事，自然也就避而不提，盡量揀些輕鬆，好笑的聲來填哄她。
姐弟二人當著皇帝的麵兒絮叨了半個多時辰的體己話，皇後才瞟了身旁低頭不語的皇帝一眼，歎口氣，對莫小豐說道：“皇叔殯天的這些日子，陛下憂思鬱結，終日難進茶飯，著實令人擔憂啊！晉陽樂，你若得閑暇，可常進宮來陪陪陛下。”說著，又看一眼皇帝，衝莫小豐揮了揮手，＂如今皇叔喪期未滿，法上大統正帶領一班高僧在王府誦經做法，你也可到皇叔靈前祭拜祭拜，以慰聖心。＂
莫小豐聽見這話，後悔方才言語頗多不當，立馬斂容躬身請退，見皇帝無語，才轉身退出了大殿。
他站在含英殿外，心中不免犯起躊躇，按理說，自己見過了皇帝，就該立即去大將軍府拜見大哥賀崇的，可是，姐姐方才要他到鹹陽王府去祭拜鹹陽王，該先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