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豐翻身坐起，問道：“什麽人啊？”
“是上善精舍的顧遲，據他說，是奉張循張公子之命前來拜祭丞相的。”小德子順手拿過袍服，答道。
莫小豐起身，邊在小德子的服侍下更換袍服，邊問道：“依你之見，顧遲是來做什麽的？”
小德子答道：＂張循在這個時候派人來見您，有可能是因為洛陽方麵有了動靜，前來向您打探消息的，或者也有狡兔打算的考慮。＂
＂唔，那就給他個麵子，稍後帶他到靈棚相見吧。”莫小豐穿戴已畢，接過小德子遞來的巾帕抹了把臉，邁步朝靈棚走去。
顧遲十分鄭重地向賀渾的靈位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禮，又代表張循獻上三十錠大金的賻儀。莫小豐隨後帶領守靈的親屬答禮已畢，遂向小德子吩咐道：＂顧先生遠道而來，想必勞乏了，且到館驛沐浴，歇息，好生款待。＂
顧遲忙頓首道：“多謝渤海公盛情，然草民受我家公子之托，尚有要務需向您麵稟，還望渤海公拔冗接見。＂
莫小豐淡淡地說道：＂既如此，那就請顧先生到別室說話吧。＂
待跟隨莫小豐來到靈棚旁的一間靜室，顧遲不肯入座，站著向莫小豐稟報道：＂我家公子聽聞噩耗，不勝悲痛，本欲親來丞相靈前拜祭，奈何事務叢脞，難以抽身，遂命草民代為致哀，失禮之處，請渤海公原囿。＂
＂顧先生客氣了。有什麽事，直說便是。”
＂是是。＂顧遲點頭答應著，從袖中摸出一份禮單呈上，說道，“這是我家公子犒勞三軍將士的一點心意，渤海公請收下。”
莫小豐展開禮單看時，見上麵首先列的便是“新釀玉窯春一百壇＂，接下來俱是幹肉，布帛等物，長長的足有二十多種，不由得詫異地問道：＂戚裏的＇笑春風＇還開著張嗎？＂
顧遲陪笑答道：＂開著，開著呢。這一百壇新釀的＇玉窯春＇是我家公子親自上門向曾二掌櫃求購的。曾二掌櫃的聽說是運往晉陽孝敬渤海公您的，才肯一批賣了恁麽多給我家公子。＂
＂可是，父王治喪期間，好像不宜飲酒吧。＂莫小豐冷冷地說了一句。
“您說得是。這玉窯春哪，存放的時間越久滋味越是醇厚。。。＂
莫小豐將禮單往幾案上一撂，打斷顧遲，再次問道：＂無功不受祿。我接受了張公子這麽重的一份大禮，但不知能為他做些什麽？＂
＂咳咳，事情是這樣的，我家公子受您提攜，不是動員了洛陽三十多家商戶晉京在戚裏大市開設店麵嗎？結果這一個多月來，各家店鋪俱是生意興隆，獲利頗豐。這些商戶感念您的恩德，便請我家公子出麵向您稟請，看看能否在晉陽也開辦一座大市，仍舊在您的治下討個營生？＂
＂張公子要來晉陽開辦大市？＂莫小豐徑直問道。
顧遲開口剛要辯說，莫小豐擺手攔住他，又問：＂你們不是已經參與在雲中開設的互市了嗎？怎麽，難道互市的買賣不好做？”
顧遲訕笑著解釋道：“互市雖好，畢竟受時節限製，無法持續貿易。最主要的是，我家公子受您惠澤，日後想跟著您拓展邊境生意，晉陽乃霸府駐地，如能開辦一像戚裏那樣規模的大市，吸引各方商賈在此經營諸如柴炭，皮革，藥材等貨物，一來可以增加霸府的賦稅，二來不是也能及時供應軍中所需嗎？＂
莫小豐心中揣測道：張循在這個時候突然要來晉陽投巨資開辦大市，隻怕是聽到了什麽風聲，欲從洛陽抽離資金了吧？
顧遲見他沉吟不語，乍著膽子試探道：“如果渤海公允準，我家公子不日將親來晉陽，當麵向您稟報相關事項。＂
莫小豐擺手說道：“這倒不必了。小德子，你先到並州衙署去問一問，看看晉陽城裏有沒有適合開辦大市的場地？”
小德子躬身領命。
莫小豐想了想，又對顧遲說道：“我知道顧先生在鄴都幫著張公子料理生意，脫不開身。這樣吧，關於在晉陽籌辦大市的事，迴頭叫令兄和小德子對接，商量著辦吧。＂
顧遲的哥哥顧早即是從鄴都拐走步搖的那人，至今仍逗留江左。
顧遲聽莫小豐點名要顧早來晉陽具體負責籌辦大市事宜，心裏不由得暗暗叫苦，可又因聽莫小豐這話的意思，像是已經答應了由自家牽頭來晉陽開辦大市這件大事，遂不敢多說什麽，躬身答應道：“草民遵命，並代我家公子拜謝渤海公的厚恩大德了。”
且說奉了莫小豐之命，前往洛陽來向侯鑒借糧的霸府記室魏伯起，這一日抵達了洛陽。因有軍機要務在身，魏伯起不敢有片刻耽擱，進得城來便徑直前往司空府遞上公文要求見司空侯鑒。
司空府的門吏接過公文，請他在門房稍候片刻，拿了公文進去通稟，沒過多大一會兒迴來對魏伯起說道：＂司空出外各營去了，王司馬請魏記室到議事堂相見。＂
魏伯起對侯鑒幕府內的情形也略知一二，知道門吏所說的王司馬是侯鑒身邊最得力的僚屬王肅，當下並沒多想什麽，遂跟著門吏來見王肅。
二人見麵，王肅顯得挺客氣，先是向魏伯起解釋了侯鑒不在，像借支軍糧這樣的事情自己不便擅自辦理，請他在洛陽館驛稍住幾日，一俟司空迴府，自己會立即稟報並遵令辦理的。接下來，王肅便和魏伯起套起近乎來了，口口聲聲地說他早年間曾受教於魏伯起伯父門下，認真論說起來，也算得是魏家門生，待與魏伯起彼此改喚了稱唿，稱兄道弟起來，王肅即命人備下酒宴，說要為魏伯起接風洗塵。
魏伯起本是個功名心極重的人，自被司馬道宗舉薦入霸府以來，因種種情由，一直不受待見，今日忽得司空府大佐的熱情款待，不免頗有他鄉遇故知的感慨，遂在席間和王肅推杯換盞，多喝了幾杯。期間，他有問必答，詳細向王肅介紹了自賀渾在汾陽城下中箭，被迫中止西征撤軍以來，晉陽及霸府發生的種種事情，直至喝得酩酊大醉，猶兀自滔滔不絕，說個不停。
唐雙舉派來護送魏伯起的親信唐方親眼目睹了王肅親自扶送魏伯起去館驛安置，兩人揖讓間還彼此稱兄道弟，不由得心中大生狐疑，次日一早即撇下宿醉未醒的魏伯起，悄悄離開館驛去辦唐雙舉交待他的事了。
直到日上三竿，魏伯起才醒了過來，覺得口渴難耐，掙紮著起身正要去找水喝，忽聽寢房門傳來驛丞的聲音：“稟大人，有客來訪。＂
“是上善精舍的顧遲，據他說，是奉張循張公子之命前來拜祭丞相的。”小德子順手拿過袍服，答道。
莫小豐起身，邊在小德子的服侍下更換袍服，邊問道：“依你之見，顧遲是來做什麽的？”
小德子答道：＂張循在這個時候派人來見您，有可能是因為洛陽方麵有了動靜，前來向您打探消息的，或者也有狡兔打算的考慮。＂
＂唔，那就給他個麵子，稍後帶他到靈棚相見吧。”莫小豐穿戴已畢，接過小德子遞來的巾帕抹了把臉，邁步朝靈棚走去。
顧遲十分鄭重地向賀渾的靈位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禮，又代表張循獻上三十錠大金的賻儀。莫小豐隨後帶領守靈的親屬答禮已畢，遂向小德子吩咐道：＂顧先生遠道而來，想必勞乏了，且到館驛沐浴，歇息，好生款待。＂
顧遲忙頓首道：“多謝渤海公盛情，然草民受我家公子之托，尚有要務需向您麵稟，還望渤海公拔冗接見。＂
莫小豐淡淡地說道：＂既如此，那就請顧先生到別室說話吧。＂
待跟隨莫小豐來到靈棚旁的一間靜室，顧遲不肯入座，站著向莫小豐稟報道：＂我家公子聽聞噩耗，不勝悲痛，本欲親來丞相靈前拜祭，奈何事務叢脞，難以抽身，遂命草民代為致哀，失禮之處，請渤海公原囿。＂
＂顧先生客氣了。有什麽事，直說便是。”
＂是是。＂顧遲點頭答應著，從袖中摸出一份禮單呈上，說道，“這是我家公子犒勞三軍將士的一點心意，渤海公請收下。”
莫小豐展開禮單看時，見上麵首先列的便是“新釀玉窯春一百壇＂，接下來俱是幹肉，布帛等物，長長的足有二十多種，不由得詫異地問道：＂戚裏的＇笑春風＇還開著張嗎？＂
顧遲陪笑答道：＂開著，開著呢。這一百壇新釀的＇玉窯春＇是我家公子親自上門向曾二掌櫃求購的。曾二掌櫃的聽說是運往晉陽孝敬渤海公您的，才肯一批賣了恁麽多給我家公子。＂
＂可是，父王治喪期間，好像不宜飲酒吧。＂莫小豐冷冷地說了一句。
“您說得是。這玉窯春哪，存放的時間越久滋味越是醇厚。。。＂
莫小豐將禮單往幾案上一撂，打斷顧遲，再次問道：＂無功不受祿。我接受了張公子這麽重的一份大禮，但不知能為他做些什麽？＂
＂咳咳，事情是這樣的，我家公子受您提攜，不是動員了洛陽三十多家商戶晉京在戚裏大市開設店麵嗎？結果這一個多月來，各家店鋪俱是生意興隆，獲利頗豐。這些商戶感念您的恩德，便請我家公子出麵向您稟請，看看能否在晉陽也開辦一座大市，仍舊在您的治下討個營生？＂
＂張公子要來晉陽開辦大市？＂莫小豐徑直問道。
顧遲開口剛要辯說，莫小豐擺手攔住他，又問：＂你們不是已經參與在雲中開設的互市了嗎？怎麽，難道互市的買賣不好做？”
顧遲訕笑著解釋道：“互市雖好，畢竟受時節限製，無法持續貿易。最主要的是，我家公子受您惠澤，日後想跟著您拓展邊境生意，晉陽乃霸府駐地，如能開辦一像戚裏那樣規模的大市，吸引各方商賈在此經營諸如柴炭，皮革，藥材等貨物，一來可以增加霸府的賦稅，二來不是也能及時供應軍中所需嗎？＂
莫小豐心中揣測道：張循在這個時候突然要來晉陽投巨資開辦大市，隻怕是聽到了什麽風聲，欲從洛陽抽離資金了吧？
顧遲見他沉吟不語，乍著膽子試探道：“如果渤海公允準，我家公子不日將親來晉陽，當麵向您稟報相關事項。＂
莫小豐擺手說道：“這倒不必了。小德子，你先到並州衙署去問一問，看看晉陽城裏有沒有適合開辦大市的場地？”
小德子躬身領命。
莫小豐想了想，又對顧遲說道：“我知道顧先生在鄴都幫著張公子料理生意，脫不開身。這樣吧，關於在晉陽籌辦大市的事，迴頭叫令兄和小德子對接，商量著辦吧。＂
顧遲的哥哥顧早即是從鄴都拐走步搖的那人，至今仍逗留江左。
顧遲聽莫小豐點名要顧早來晉陽具體負責籌辦大市事宜，心裏不由得暗暗叫苦，可又因聽莫小豐這話的意思，像是已經答應了由自家牽頭來晉陽開辦大市這件大事，遂不敢多說什麽，躬身答應道：“草民遵命，並代我家公子拜謝渤海公的厚恩大德了。”
且說奉了莫小豐之命，前往洛陽來向侯鑒借糧的霸府記室魏伯起，這一日抵達了洛陽。因有軍機要務在身，魏伯起不敢有片刻耽擱，進得城來便徑直前往司空府遞上公文要求見司空侯鑒。
司空府的門吏接過公文，請他在門房稍候片刻，拿了公文進去通稟，沒過多大一會兒迴來對魏伯起說道：＂司空出外各營去了，王司馬請魏記室到議事堂相見。＂
魏伯起對侯鑒幕府內的情形也略知一二，知道門吏所說的王司馬是侯鑒身邊最得力的僚屬王肅，當下並沒多想什麽，遂跟著門吏來見王肅。
二人見麵，王肅顯得挺客氣，先是向魏伯起解釋了侯鑒不在，像借支軍糧這樣的事情自己不便擅自辦理，請他在洛陽館驛稍住幾日，一俟司空迴府，自己會立即稟報並遵令辦理的。接下來，王肅便和魏伯起套起近乎來了，口口聲聲地說他早年間曾受教於魏伯起伯父門下，認真論說起來，也算得是魏家門生，待與魏伯起彼此改喚了稱唿，稱兄道弟起來，王肅即命人備下酒宴，說要為魏伯起接風洗塵。
魏伯起本是個功名心極重的人，自被司馬道宗舉薦入霸府以來，因種種情由，一直不受待見，今日忽得司空府大佐的熱情款待，不免頗有他鄉遇故知的感慨，遂在席間和王肅推杯換盞，多喝了幾杯。期間，他有問必答，詳細向王肅介紹了自賀渾在汾陽城下中箭，被迫中止西征撤軍以來，晉陽及霸府發生的種種事情，直至喝得酩酊大醉，猶兀自滔滔不絕，說個不停。
唐雙舉派來護送魏伯起的親信唐方親眼目睹了王肅親自扶送魏伯起去館驛安置，兩人揖讓間還彼此稱兄道弟，不由得心中大生狐疑，次日一早即撇下宿醉未醒的魏伯起，悄悄離開館驛去辦唐雙舉交待他的事了。
直到日上三竿，魏伯起才醒了過來，覺得口渴難耐，掙紮著起身正要去找水喝，忽聽寢房門傳來驛丞的聲音：“稟大人，有客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