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中元節。豔陽高照。
白馬城北，山莊名為清荷的前後院，八十餘張楠木圓桌密集擺放，數百位各仙門、勢力成員爭相落座。
自淩晨時第一人踏入此間到人滿為患，中間隻用了幾盞茶的功夫，被驚得心肝發顫的馬陽，不得不從附近酒樓緊急征調人手，安排座次等事宜。
有人拿“殺馬宴”的名頭來打趣他，馬陽隻一個勁兒地賠笑，絲毫不似曾名噪一時的蘭溪城主。
其實摻和這件事的人不多，剩下的就隻是順道來瞧瞧熱鬧。
因為消息被放出去了。
大致內容為：受梁國通緝的大虞探子、扶風楊氏之主、天心劍客楊培風，以舊任蘭溪城主馬陽全家威脅，逼迫陳氏俊後生、九品劍客陳複前來死戰。
從上到下都極為不妥的事，竟真發生了。令人不齒。
“經此一事，扶風楊氏便該聲名狼藉了。”
有人長籲短歎道。
“可我聽說陳氏害人在先，楊培風冒天下之大不韙，以身涉險為友報仇，且又未真的濫殺無辜。未嚐不是性情中人，真豪傑！”
有人淺淺附和，“言之有理。”
“而且，楊培風乃我們桐洲人，他西洲的跑來這裏多管閑事不說，且又害人性命，被打死也不冤。”
“此言差矣！咱們腳下是梁國，楊培風畢竟不是梁人。陳複是外人，他又何嚐不是？”
“是。無論如何，以老弱婦孺性命要挾，下三濫。以天心修為邀人九品死鬥，厚顏無恥不說，更加不智。挺招笑的。”
勝了，不光彩；敗了，最丟人。
偌大個山莊到處充斥著議論聲，大多責罵楊培風為人下作。更有好事者已悄然醞釀措辭，準備奮筆疾書，大罵其八輩祖宗……
來勢洶洶。
陸禾亦在場，而且偷摸調查了一下，此風向多是“江權陳”那邊引起的。
但此時此刻她實在無暇顧及，罵名而已，頂個屁用？
她隻想快一點見到二哥，縱使在場所有人群起而攻之，又有何懼？
是的，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楊培風，仍未露麵。
從淩晨時起，他們一直等到日上三竿。
陳複早早到了，如今就在昨夜剛搭起的高台上盤膝而坐，白衣勝雪，仙人之姿。
“陳少俠！”有人忽然在不遠處喊他，“傳聞陳家害了楊培風朋友性命，方才招致今日之禍。大家都想知道，確有此事乎？”
陳複微微睜開眼睛，尚未吐露半字便就勾得諸多女子心神蕩漾。
“是。”他輕輕點頭，坦率承認道：“而且還是一位古稀老人。”
眾人聞之皆驚。
赤子心誠可不是用在此時的，打死不認便罷，偏得認下作甚？
緊接著又有人追問：“陳家總得圖他什麽吧？”
陳複歎了口氣，遂解釋道：“那名老者被妖僧智遠算計，竊據重寶，身懷驚天秘密，各方勢力皆有追查。大家都心知肚明，還問這些作甚？隻是那天晚上不太巧，陳家的幾個朋友包括我也在，楊兄後至不知全貌，記恨我等乃情理之中。木子涼前輩也在，她可作證。”
說著，他抬首望了望遠處單人獨桌的木子涼。
木子涼充耳不聞。
陳複敢看她，眾人卻噤若寒蟬。
某種意義上，木子涼是今日話事人之一。
另一個人姓江，靜坐一旁。
眾人挑了些不輕不重的說，岔開話題道：“未時已過其半，遲遲不見楊培風身影，他該不會……畏戰不來吧？”
“難說！”
而這個時候，便有一道道目光投向迴龍觀所在場地，尤其是陸禾。
楊培風乃此人兄長，這是在萬華城中早就人盡所知的事。
有不怕死的，直接問向陸禾道：“陸道長，敢問令兄擺出這麽大陣勢，是要迴龍觀、青山寨，與他共同打死陳少俠，打死這個九品？”
此話一出，場內寂如枯葉。
這人是誰，如此有種？
迴龍觀道士脾氣好眾所周知，你不作奸犯科別人真不動你一根手指頭的。可那青山寨真個觸怒不得。會死人的。
可等眾人側目望去，隨即恍然大悟，並覺得理所當然。
太華殿。
是太華殿的人！
來給陳複站台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話放在太華殿身上尤為合適。
見此情形，陸禾便站起身，拍桌冷喝道：“沈隗與貧道同鄉，此血海深仇，家兄報得，貧道便也報得！若家兄有事未至，貧道便代其一戰。九品敵九品，貧道何懼之有？”
“倘若是有鬼祟小人暗箭傷人，又或十二境的前輩恬不知恥謀害家兄。那就休怪貧道置氣，出手不留情麵。”
在一旁的周旭始終默不作聲，他絕不允許此事發生，但又不好拂了小師叔金麵，難堪的很。
倒是擂台上的陳複微微笑道：“若楊兄有事耽擱，下次再約便罷，不必勞煩道長。屆時隻需書信一封，陳某絕不推辭。隻是就不必邀請這些江湖前輩。陳某倍感壓力。”
陸禾拂袖落座。
時間逐漸流逝……
眾人很少再談論這些，隻顧吃酒吃肉。
事實也真如早先預料的那般，一直到夕陽西沉，再上過第二輪酒肉，仍不見楊培風到來。
現場最長舒了一口氣的，不是陸禾，也不是周旭，反而是“殺馬宴”的主角馬陽。
這位曾鎮守一方的封疆大吏，隻在心中碎碎念：“無事發生、虛驚一場，老天保佑。”
夜幕沉沉，眾人靜候至淩晨子夜，十六日到來，仍未見人。
陸禾就要挺身入場，還是周旭苦口婆心，險些跪下求饒，才讓她艱難打消念頭。
兄長安危事重，區區聲名而已。
然而陳複不曾離去，眾人也就跟著幹等。
一直到次日日出，終於，陳複熬不住了。
“諸位，楊兄有事在身遲遲未至，咱們好聚好散，後會有期。我這馬大哥若有照顧不周之處，還望多多海涵。”
眾人大失所望，同時又不免讚歎其為人忠厚。
而同一時間，被千百人掛念的楊某人，卻在另一處出劍了……
白馬城北，山莊名為清荷的前後院，八十餘張楠木圓桌密集擺放，數百位各仙門、勢力成員爭相落座。
自淩晨時第一人踏入此間到人滿為患，中間隻用了幾盞茶的功夫，被驚得心肝發顫的馬陽，不得不從附近酒樓緊急征調人手，安排座次等事宜。
有人拿“殺馬宴”的名頭來打趣他，馬陽隻一個勁兒地賠笑，絲毫不似曾名噪一時的蘭溪城主。
其實摻和這件事的人不多，剩下的就隻是順道來瞧瞧熱鬧。
因為消息被放出去了。
大致內容為：受梁國通緝的大虞探子、扶風楊氏之主、天心劍客楊培風，以舊任蘭溪城主馬陽全家威脅，逼迫陳氏俊後生、九品劍客陳複前來死戰。
從上到下都極為不妥的事，竟真發生了。令人不齒。
“經此一事，扶風楊氏便該聲名狼藉了。”
有人長籲短歎道。
“可我聽說陳氏害人在先，楊培風冒天下之大不韙，以身涉險為友報仇，且又未真的濫殺無辜。未嚐不是性情中人，真豪傑！”
有人淺淺附和，“言之有理。”
“而且，楊培風乃我們桐洲人，他西洲的跑來這裏多管閑事不說，且又害人性命，被打死也不冤。”
“此言差矣！咱們腳下是梁國，楊培風畢竟不是梁人。陳複是外人，他又何嚐不是？”
“是。無論如何，以老弱婦孺性命要挾，下三濫。以天心修為邀人九品死鬥，厚顏無恥不說，更加不智。挺招笑的。”
勝了，不光彩；敗了，最丟人。
偌大個山莊到處充斥著議論聲，大多責罵楊培風為人下作。更有好事者已悄然醞釀措辭，準備奮筆疾書，大罵其八輩祖宗……
來勢洶洶。
陸禾亦在場，而且偷摸調查了一下，此風向多是“江權陳”那邊引起的。
但此時此刻她實在無暇顧及，罵名而已，頂個屁用？
她隻想快一點見到二哥，縱使在場所有人群起而攻之，又有何懼？
是的，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楊培風，仍未露麵。
從淩晨時起，他們一直等到日上三竿。
陳複早早到了，如今就在昨夜剛搭起的高台上盤膝而坐，白衣勝雪，仙人之姿。
“陳少俠！”有人忽然在不遠處喊他，“傳聞陳家害了楊培風朋友性命，方才招致今日之禍。大家都想知道，確有此事乎？”
陳複微微睜開眼睛，尚未吐露半字便就勾得諸多女子心神蕩漾。
“是。”他輕輕點頭，坦率承認道：“而且還是一位古稀老人。”
眾人聞之皆驚。
赤子心誠可不是用在此時的，打死不認便罷，偏得認下作甚？
緊接著又有人追問：“陳家總得圖他什麽吧？”
陳複歎了口氣，遂解釋道：“那名老者被妖僧智遠算計，竊據重寶，身懷驚天秘密，各方勢力皆有追查。大家都心知肚明，還問這些作甚？隻是那天晚上不太巧，陳家的幾個朋友包括我也在，楊兄後至不知全貌，記恨我等乃情理之中。木子涼前輩也在，她可作證。”
說著，他抬首望了望遠處單人獨桌的木子涼。
木子涼充耳不聞。
陳複敢看她，眾人卻噤若寒蟬。
某種意義上，木子涼是今日話事人之一。
另一個人姓江，靜坐一旁。
眾人挑了些不輕不重的說，岔開話題道：“未時已過其半，遲遲不見楊培風身影，他該不會……畏戰不來吧？”
“難說！”
而這個時候，便有一道道目光投向迴龍觀所在場地，尤其是陸禾。
楊培風乃此人兄長，這是在萬華城中早就人盡所知的事。
有不怕死的，直接問向陸禾道：“陸道長，敢問令兄擺出這麽大陣勢，是要迴龍觀、青山寨，與他共同打死陳少俠，打死這個九品？”
此話一出，場內寂如枯葉。
這人是誰，如此有種？
迴龍觀道士脾氣好眾所周知，你不作奸犯科別人真不動你一根手指頭的。可那青山寨真個觸怒不得。會死人的。
可等眾人側目望去，隨即恍然大悟，並覺得理所當然。
太華殿。
是太華殿的人！
來給陳複站台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話放在太華殿身上尤為合適。
見此情形，陸禾便站起身，拍桌冷喝道：“沈隗與貧道同鄉，此血海深仇，家兄報得，貧道便也報得！若家兄有事未至，貧道便代其一戰。九品敵九品，貧道何懼之有？”
“倘若是有鬼祟小人暗箭傷人，又或十二境的前輩恬不知恥謀害家兄。那就休怪貧道置氣，出手不留情麵。”
在一旁的周旭始終默不作聲，他絕不允許此事發生，但又不好拂了小師叔金麵，難堪的很。
倒是擂台上的陳複微微笑道：“若楊兄有事耽擱，下次再約便罷，不必勞煩道長。屆時隻需書信一封，陳某絕不推辭。隻是就不必邀請這些江湖前輩。陳某倍感壓力。”
陸禾拂袖落座。
時間逐漸流逝……
眾人很少再談論這些，隻顧吃酒吃肉。
事實也真如早先預料的那般，一直到夕陽西沉，再上過第二輪酒肉，仍不見楊培風到來。
現場最長舒了一口氣的，不是陸禾，也不是周旭，反而是“殺馬宴”的主角馬陽。
這位曾鎮守一方的封疆大吏，隻在心中碎碎念：“無事發生、虛驚一場，老天保佑。”
夜幕沉沉，眾人靜候至淩晨子夜，十六日到來，仍未見人。
陸禾就要挺身入場，還是周旭苦口婆心，險些跪下求饒，才讓她艱難打消念頭。
兄長安危事重，區區聲名而已。
然而陳複不曾離去，眾人也就跟著幹等。
一直到次日日出，終於，陳複熬不住了。
“諸位，楊兄有事在身遲遲未至，咱們好聚好散，後會有期。我這馬大哥若有照顧不周之處，還望多多海涵。”
眾人大失所望，同時又不免讚歎其為人忠厚。
而同一時間，被千百人掛念的楊某人，卻在另一處出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