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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階縫隙裏的熒光海藻忽明忽暗,將郭芙耳後的胭脂痣映成珊瑚色。


    龍傲天腳踝被軟劍纏得發麻,海藻腥氣裏混著她袖口溢出的冷梅香,這味道讓他想起三日前郭芙替他斟酒時,曾用這截袖子掩過唇邊笑意。


    "郭姑娘當真要攔我?"他故意讓銅錢從指縫漏下兩枚,錢幣砸在石階上的脆響驚動了甬道頂的蝙蝠。


    程英繡著金線的鹿皮靴向前半步,錦囊裏虎符卻隨著機關轉動的哢噠聲滑了迴去。


    郭芙的劍穗擦過他膝蓋,"黃島主說過,能解九宮算題者才配取寶。"她尾音發顫的模樣像極了那夜在桃花林,這姑娘舉著酒壺說要謝他救命之恩時,被夜露打濕的睫毛也這般顫得厲害。


    龍傲天忽然明白她耳後那顆新點的胭脂痣,原是遮著被蛇蟲咬過的舊疤。


    海底鎖鏈繃斷的轟鳴聲裏,他忽然伸手捏住劍身。


    熒光映出劍刃上密密麻麻的西夏文字——昨夜程英替他翻譯過,這是套改良過的玉女劍十九式。"你拿反了黃島主的手劄。"龍傲天用銅錢挑起她腰間半卷羊皮紙,紙角浸著星點胭脂,"第三頁批注寫著,九宮橫縱數相合為十五,可你方才布的是十四之數。"


    郭芙的劍尖肉眼可見地晃了晃。


    陸無雙的彎刀在石壁上擦出火星,刀光恰好照亮羊皮紙末尾的朱砂印——那是今晨龍傲天在船頭撿到的桃花箋上的印鑒。


    程英突然輕咳兩聲,銀針穿過蝙蝠翅膀釘在石壁機關眼,密室頂的桃花紋應聲裂開道縫隙。


    "你怎知..."郭芙話沒說完,龍傲天已經用銅錢串起三枚東珠。


    珠子滾過她劍穗時,桃木牌上的"生門勿入"竟開始逆時針旋轉。"黃島主在珊瑚礁擺的二十八宿陣,生門本該在奎木狼位。"他指尖彈在東珠上的脆響,與甬道深處傳來的潮汐聲形成奇妙共鳴,"可昨夜漲潮時,奎宿對應的礁石分明向西移了半尺。"


    程英突然倒吸冷氣,她錦囊裏虎符不知何時嵌進了石壁凹槽。


    陸無雙的彎刀還抵在郭芙後心,刀刃卻轉向挑開了她束發的銀簪。


    青絲散落的瞬間,龍傲天看見她頸後未愈的箭傷——三日前他替她擋下的那支穿雲箭,原是在這個位置。


    "郭姑娘若不信,不妨看看石階下的海藻。"龍傲天突然鬆開劍刃,沾著熒光汁液的手指在潮濕牆麵畫出九宮圖。


    隨著他每落一筆,密室頂的桃花紋就綻開一瓣,等最後一劃收尾時,郭芙劍穗上的桃木牌"哢"地裂成兩半,露出裏麵半片雕著星圖的貝殼。


    黃藥師的簫聲就是在這時順著海風飄進來的。


    郭芙怔怔望著貝殼內側的刻字,那是她幼時在桃花島學不會奇門遁甲,偷偷刻下的"大笨蛋"三個字。


    龍傲天彎腰撿起裂開的桃木牌,用斷茬處沾著的熒光汁液,在石壁上補全了黃藥師手劄裏缺失的半句歌訣。


    "龍公子竟識得師父的潮汐推演術?"程英突然出聲,指尖銀針在牆麵折射出七點寒芒。


    陸無雙的彎刀不知何時收了勢,正用刀背撩開郭芙散落的發絲查看箭傷。


    龍傲天摸著石壁上自己昨日用海螺殼劃出的淺痕,那痕跡與今日漲潮線完美重合。


    海風突然灌滿甬道,沐妃雪的銀鈴聲從三丈外的石門傳來。


    龍傲天轉身時,郭芙的軟劍"當啷"掉在石階上,劍身映出她飛快抹眼睛的動作。


    程英的虎符終於完全滑進機關槽,密室頂的桃花紋徹底綻放成五瓣,每片花瓣裏都嵌著顆夜明珠。


    "郭姑娘現在可信我?"龍傲天撿起軟劍遞還時,指尖狀似無意地擦過她腕間舊傷——那是七天前他教她破解漁網陣時,被倒刺鉤破的位置。


    郭芙突然奪過劍扭頭便走,發梢掃過的石壁露出半截西夏文,正是龍傲天今晨用胭脂混著鐵鏽寫的"生門在此"。


    黃藥師的第二聲簫音響徹密室時,陸無雙正用彎刀撬開最後一道石閘。


    龍傲天望著閘門裏泛著幽光的青銅匣,耳畔傳來沐妃雪銀鈴輕顫的節奏——這是他們約好的暗號,說明石門外的公孫止已被她用軟筋散放倒。


    他伸手去取青銅匣的瞬間,突然察覺有道溫柔目光落在自己後頸,那視線裏裹著的海棠香,分明來自沐妃雪今晨新換的香囊。


    沐妃雪的銀鈴纏在青銅匣雕花縫隙裏,隨著她蓮步輕移發出細碎清響。


    龍傲天指尖剛觸及匣麵青苔,就感覺她袖中海棠香漫過自己手背——那香氣裏裹著三分桃花釀的甜,正是昨夜兩人在船尾對飲時,她發間沾著的味道。


    "龍大哥當心!"


    陸無雙的彎刀突然劈開石壁垂下的藤蔓,刀光映出沐妃雪驟然睜大的瞳孔。


    龍傲天反手攬住她腰肢旋身時,青銅匣表麵驟然炸開七點寒星,原是公孫止的判官筆穿透石門殘影襲來。


    沐妃雪鬢邊玉簪應聲而斷,青絲散落的刹那,龍傲天看清她藏在衣領下的半枚齒痕——三日前船艙漏水時,她咬著自己衣領憋氣的模樣倏然閃過腦海。


    "公孫穀主這手移穴換位的功夫,倒是比絕情穀的棗花蜜還黏人。"龍傲天笑著用斷簪挑飛第二波暗器,簪頭沾著的熒光海藻在空中劃出北鬥陣型。


    程英的銀針緊隨其後穿透石壁水霧,將公孫止的玄色披風釘在二十八宿陣的危月燕位。


    公孫止怒喝震得密室頂的夜明珠簌簌作響:"黃口小兒也配教訓老夫?"他靴底突然彈出三寸彎鉤,借著潮汐陣眼的水汽滑出詭異弧線。


    龍傲天卻將沐妃雪推向陸無雙,自己踏著郭芙遺落的軟劍躍上石梁,衣擺掃過程英先前嵌入的虎符機關時,整麵石壁突然開始逆時針旋轉。


    "穀主可識得這個?"龍傲天指尖突然多出半片貝殼,正是郭芙劍穗裏藏著的那枚。


    貝殼邊緣還沾著星點胭脂——今晨替沐妃雪描眉時,她非要拿這物件蘸著口脂畫並蒂蓮。


    公孫止的判官筆突然滯在半空,筆尖鐵索纏住的赫然是程英錦囊裏丟失的虎符。


    密室內突然響起潮水漫過礁石的轟鳴。


    龍傲天借著石壁旋轉的離心力,將貝殼碎片彈向公孫止膻中穴。


    那暗器軌跡看似綿軟無力,卻在觸到水霧時突然折射出七道虛影——正是昨夜他與黃藥師對弈時,從二十八宿陣演變出的"奎木狼吞月"。


    "砰!"


    公孫止撞碎三塊石磚才穩住身形,手中虎符竟已布滿蛛網裂痕。


    陸無雙的彎刀適時挑開他腰間錦囊,數十顆情花毒籽滾落瞬間被程英的銀針釘入地縫。


    郭芙不知何時去而複返,劍穗上新換的桃木牌正卡在公孫止靴底機括處,將他剛抬起的右腿生生鎖死。


    "穀主可知這石室地麵為何刻著三百六十一格?"龍傲天輕巧落地,靴尖點過某個方格時,公孫止袖中暗藏的棗核釘突然倒飛而出。


    沐妃雪適時搖響銀鈴,鈴聲與潮汐聲共振形成的音波,將那些毒釘盡數震入牆角的熒光海藻叢。


    黃藥師的簫聲第三次穿透石壁時,龍傲天已踩著九宮步晃到公孫止身後。


    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支桃花箋,紙角朱砂印正正按在對方後頸要穴——那裏留著道陳年舊疤,正是二十年前被黃藥師打傷的"天突穴"。


    "你...你怎會..."公孫止漲紅的臉映在青銅匣表麵,活像條離水的赤鱗魚。


    龍傲天卻用桃花箋掃過他肩頭浮塵:"穀主當年若是肯多讀兩頁《洛書》,何至於解不開這潮汐陣的生門?"


    密室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程英的銀針懸在公孫止眉心三寸處,針尾係著的紅繩正與陸無雙彎刀纏成八卦鎖。


    沐妃雪忽然輕咳一聲,腕間銀鈴無風自動,將牆角某叢熒光海藻震得簌簌發顫——那裏藏著公孫止最後兩枚棗核釘。


    "龍某與穀主打個賭如何?"龍傲天突然拽斷沐妃雪半截銀鏈,鏈墜不偏不倚落在青銅匣鎖眼處,"若我能用桃花島功夫破你絕情穀絕學,便請穀主往後三年莫再踏足東海。"


    公孫止喉頭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判官筆突然暴起直取龍傲天咽喉。


    沐妃雪的海棠香囊就在這時裂開道細縫,香粉混著熒光海藻汁液撲了對方滿臉。


    龍傲天順勢扣住他手腕命門,指尖力道卻忽然卸去七分——那處經脈竟有舊傷,正是當年被小龍女玉蜂針所創的位置。


    "看來穀主這些年過得也不痛快。"龍傲天突然鬆手,任公孫止踉蹌著撞上旋轉石壁。


    他彎腰拾起對方掉落的金絲手套,輕輕撣去上麵沾著的熒光粉,"絕情穀的碧鱗掌需佐以南海珊瑚粉修煉,穀主卻錯用了東海硨磲末,難怪掌心總泛青氣。"


    程英突然倒吸冷氣,銀針在掌心轉出個劍花:"難怪上月在嘉興..."話未說完就被陸無雙的彎刀輕碰手背製止。


    郭芙的劍穗鈴鐺突然叮咚作響,原是石室旋轉時觸發了某個暗格,露出半卷泛黃的《潮汐算經》——封皮上赫然是公孫止年輕時的字跡。


    龍傲天將金絲手套拋還給呆若木雞的公孫止:"穀主若肯拿絕情丹配方來換,龍某願告知化解硨磲反噬之法。"他說這話時,指尖狀似無意地劃過沐妃雪掌紋,在她昨夜被情花刺破的傷口處輕輕一點。


    黃藥師的簫聲突然轉為《碧海潮生曲》的調子。


    公孫止像被燙到般跳起來,玄鐵靴底在石磚上擦出串火星。


    他惡狠狠瞪向龍傲天的眼神裏,竟混著三分驚懼七分不甘,最終化作聲冷哼拂袖而去。


    郭芙的軟劍就在這時挑開最後一道石閘,閘門內湧出的海水瞬間漫過眾人腳踝。


    沐妃雪突然輕"咦"一聲,腕間銀鈴不知何時纏上了青銅匣的魚紋鎖。


    龍傲天順著鈴鏈望去,發現匣麵熒光正隨著潮汐節奏明滅,那些看似雜亂的紋路在水光映照下,竟逐漸顯現出星圖軌跡——最亮的北鬥杓柄處,恰對著沐妃雪眉心那點朱砂痣。


    海水漫到第三塊石階時,青銅匣突然發出類似海螺號的嗡鳴。


    龍傲天按住想要上前的沐妃雪,卻發現她銀鈴卡住的鎖眼正在緩慢滲出水銀。


    程英的虎符突然從機關槽自動彈出,表麵浮出的銅綠竟與匣麵紋路完全吻合。


    陸無雙的彎刀突然震顫著指向東南角,那裏不知何時多了個與黃藥師簫聲共振的青銅海漏——漏嘴處懸著的珍珠,正是三日前龍傲天替沐妃雪簪發時掉進海裏的那枚。


    青銅匣開啟的刹那,潮聲突然沉寂。


    龍傲天望著匣中那卷泛著月白光暈的《九陰真經》,突然發現書頁間夾著片風幹的桃花——正是三日前沐妃雪別在他襟口的那瓣。


    海水退去的石階上,黃藥師的簫聲化作一聲輕歎,驚醒了懸在青銅海漏尖端的晨光。


    "龍公子竟解得開二十八宿潮汐鎖?"程英的銀針在指尖轉出朵蓮花,針尖映著匣中夜明珠,照亮經書扉頁的批注——那字跡竟與她房中那本《奇門遁甲》的眉批如出一轍。


    陸無雙的彎刀突然"當啷"落地,刀柄處鑲嵌的瑪瑙正對著經書某行小字:"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沐妃雪的銀鈴忽然纏上龍傲天手腕,鈴芯裏藏的桃花釀順著金線滲入他掌心舊傷。"龍大哥可還記得..."她話音未落,青銅匣底突然彈出個暗格,數十顆熒光珍珠滾落石階,每顆珠芯都裹著星點朱砂——正是她今晨畫眉時用的胭脂色。


    "黃島主這手移花接木的功夫,倒比蓉兒的叫花雞還香。"龍傲天笑著用珍珠在石壁刻下九宮數,熒光數字與海水褪去的痕跡完美重合。


    郭芙的劍穗就在這時勾住暗格邊緣,拽出半截褪色的杏黃綢——上邊歪歪扭扭繡著"芙兒周歲禮",針腳與她袖口的破洞修補痕跡別無二致。


    密室頂突然灑下天光,黃藥師的碧玉簫從裂縫緩緩垂落,簫尾係著的海貝風鈴正與沐妃雪的銀鈴共鳴。


    龍傲天伸手接住飄落的桃花箋,箋上墨跡未幹的"可"字,恰與他昨夜用蟹膏寫在船帆上的筆鋒相映成趣。


    "師父的潮汐推演術..."程英突然跪坐在浸濕的石階上,銀針在經書表麵勾出片星圖。


    陸無雙彎腰去撿彎刀時,發現刀刃不知何時刻滿了細密的西夏文——正是公孫止錦囊裏情花毒的解藥配方。


    沐妃雪忽然輕扯龍傲天袖角,腕間銀鈴在青銅匣麵叩出七音律。


    匣底熒光應聲漫過她眉間朱砂,將《九陰真經》最後幾行字染成琥珀色——那分明是桃花島嫡傳的碧海潮生訣。


    龍傲天嗅著她發間新換的夜合香,突然明白今晨艙房裏多出的那盆西府海棠,原是黃藥師的手筆。


    "龍大哥!"郭芙的驚唿驚飛了藏在石縫裏的信天翁。


    她劍尖挑著個濕透的牛皮袋,袋口火漆印在晨光下泛著熟悉的青紫色——正是丐幫緊急密函的標記。


    龍傲天接住飄落的桃花瓣時,發現葉脈間凝著星點朱砂,與他三日前在君山見過的血燕泥如出一轍。


    海水徹底退去的刹那,青銅匣突然自發合攏。


    沐妃雪腕間銀鈴無風自動,在石壁映出幅移動星圖——北鬥杓柄正指向西北方。


    龍傲天望著牛皮袋裂縫處露出的半枚蓮花烙印,忽然記起喬峰上月醉酒時說的那句"打狗棒怕是鎮不住玄武岩了"。


    黃藥師的簫聲突然拔高三個音階,驚得信天翁撞碎了懸在密室頂的殘破夜明珠。


    沐妃雪的海棠香囊就在這時裂開細縫,香粉在青銅匣麵拚出個"杏"字——龍傲天心頭猛跳,那分明是丐幫總舵所在的杏子林方位。


    "龍公子。"程英突然遞來半塊虎符,斷麵處新熔的金痕還帶著桃花釀的香氣,"師父說潮汐鎖既開,這物件該物歸原主。"虎符表麵的銅鏽簌簌剝落,露出內裏刻著的打狗棒法第九式——正是喬峰當年在聚賢莊使到半途的那招"天下無狗"。


    沐妃雪的銀鈴突然纏住龍傲天手指,帶著他指尖劃過經書末頁。


    被海水浸濕的墨跡下,隱約顯出幅君山地形圖,某處暗紅色標記正與牛皮袋滲出的血漬重疊。


    龍傲天望著石壁上逐漸消散的星圖,突然聽見信天翁在雲端發出的三短一長鳴叫——這是他們與丐幫約定好的求援信號。


    晨風卷著鹹腥氣灌入密室時,最後顆熒光珍珠滾到了龍傲天腳邊。


    珍珠表麵映出沐妃雪欲言又止的唇形,與她昨夜在船頭哼過的洞庭小調微妙重合。


    龍傲天彎腰拾起珍珠的刹那,懷中的青銅匣突然發出類似打狗棒叩擊青石板的清響。


    海鳥掠過正在閉合的石室穹頂時,龍傲天掌心的珍珠突然裂成兩半。


    半片桃花箋從裂縫飄出,箋上潦草畫著的打狗棒圖案,正被不知何處滲出的血漬染紅了頂端。


    沐妃雪腕間銀鈴無預警地斷了一截金線,鈴鐺滾過潮濕石階,在牆角拚出個殘缺的"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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