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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傲天指尖堪堪捏住裂成兩半的珍珠,鹹澀海風裹著杏花香突然灌滿石室。


    沐妃雪彎腰去拾滾落的銀鈴,發間玉簪在石壁上磕出細碎冰紋,"當啷"聲裏混著信天翁愈發急促的鳴叫。


    "這血漬..."沐妃雪用斷掉的銀鈴金線挑起桃花箋,指尖突然被暗紅痕跡灼得發顫。


    箋上打狗棒頂端的血珠竟順著金線倒流,在她皓腕凝成朵桃花形狀的印記。


    青銅匣第三次發出打狗棒叩石聲時,龍傲天已拽著沐妃雪躍出正在閉合的穹頂。


    海鳥掠過他們發梢的瞬間,腳下君山七十二峰突然在晨霧裏扭曲成羊皮地圖上的輪廓。


    他望著懷中匣子表麵浮動的星圖,突然笑出聲:"難怪全冠清總在杏子林轉悠。"


    丐幫總舵的炊煙裹著叫罵聲飄來時,沐妃雪腕間桃花印記突然綻開成血色杏花。


    她扯住龍傲天衣袖的力道重了三分:"你當真要管這群叫花子的家務事?


    昨夜在畫舫..."話未說完便被迎麵飛來的青竹棒打斷,龍傲天兩指夾住暗器的刹那,二十丈外梧桐樹上應聲跌下個蒙麵人。


    總舵門前青石板已染成赭紅色,兩撥乞丐正用打狗棒互戳對方腰間麻袋。


    龍傲天在兵器破空聲裏嗅到絲熟悉的檀香,餘光瞥見新幫主藏在人群後的玄色靴尖正不安地碾著半片銀杏葉——那是昨夜他與阿朱在太湖畔對弈時,落在棋枰邊的秋信。


    "諸位且看!"龍傲天突然振袖卷起滿地落葉,沾血的銀杏在空中拚出君山全貌圖。


    正撕扯對方補丁袍子的乞丐們忽覺虎口發麻,打狗棒脫手飛向半空,在眾人頭頂搭成個八卦陣形。


    沐妃雪趁亂將銀鈴碎片彈進東南角的香爐,青煙騰起時,龍傲天已蹲在個瘸腿老乞丐跟前。


    那老人補丁重疊的衣擺下,露出截刻著蓮花烙鐵的腳踝——正是二十年前被執法長老逐出丐幫的舊印記。


    "老丈這雙千層底,納的是洞庭湖東岸的蘆葦絨吧?"龍傲天指尖拂過對方磨破的草鞋,聲音突然拔高,"敢問諸位,去年臘月往西夏送冬衣的船隊,是不是在過君山水寨時少了三成炭火?"


    人群突然死寂,新幫主靴尖的銀杏葉碎成齏粉。


    龍傲天身後傳來茶盞碎裂聲,某個紫袍元老捏著青瓷片的手正在發抖——那正是經書末頁血漬浸透的位置。


    "龍少俠如何知曉..."瘸腿乞丐渾濁的眼珠迸出精光,殘缺的門牙咬得咯咯響,"那批本該發給江北災民的棉衣,最後全裹在了君山別院的太湖石上!"


    沐妃雪適時撥動腕間殘鈴,清越聲響壓住元老們的嗬斥。


    龍傲天起身時,腰間玉佩突然映出北鬥七星的光暈——那正是石室穹頂消散的星圖方位。


    他隨手扯過個滿臉菜色的小乞丐,指尖在其破碗邊緣輕敲《碧海潮生曲》的調子:"小兄弟的蛇形掌練到第七重了吧?


    每逢雨夜,檀中穴可還疼得睡不著?"


    人群嗡地炸開,幾個年輕弟子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前青紫掌印。


    龍傲天在越來越亮的晨光裏微笑,他早看見新幫主靴筒裏露出的半截《降龍十八掌》殘頁——那本該是三十年後才出土的孤本。


    "龍某不才,倒有個治這舊傷的法子。"他突然轉向西北角晾衣杆,那裏掛著件綴滿補丁的八袋長老服,"取三錢君山銀針,佐以..."話音戛然而止,晾衣杆突然裂成兩半,藏在補丁裏的密信如雪片紛飛。


    沐妃雪的紅綢帶卷住某片泛黃信箋時,龍傲天已踩著打狗棒搭成的天梯躍上屋脊。


    他俯視著逐漸聚攏的底層弟子,袖中青銅匣突然震出段《六脈神劍》的劍訣音律——那是昨夜段譽醉酒後在他掌心比劃的招式。


    "龍某願以三日為限..."他說到此處突然頓住,因為某個元老紫袍下突然滑出枚蛇形鏢,正悄悄抵住新幫主後腰。


    沐妃雪在人群裏輕笑出聲,她腕間血色杏花不知何時凝成冰晶,正將蛇形鏢映得通紅。


    夕陽西沉時,龍傲天在八百弟子簇擁下走向總壇。


    他沒看見身後元老們用打狗棒在青石板上劃出的北鬥缺口,更沒注意沐妃雪悄悄將半片銀鈴塞進某個女乞丐的討飯碗——那碗底赫然刻著"杏"字殘痕。


    當最後縷霞光掠過青銅匣表麵的星圖時,龍傲天突然聽見極輕的機括轉動聲。


    他撫過匣子邊緣新出現的蓮花紋,餘光瞥見紫袍元老正用茶蓋撥弄著三片銀杏葉——恰是昨夜阿朱說"西夏密探將至"時,飄落在他肩頭的秋意。


    暮色將青銅匣的星圖染成琥珀色時,三道灰影從總壇簷角倒掛而下。


    為首的紫袍元老將打狗棒橫在祭壇香案前,補丁綴成的八卦圖紋正巧遮住青石板上北鬥七星的缺口。


    "龍少俠倒是比打狗棒還愛管閑事。"紫袍元老用棒頭挑開香爐裏未燃盡的銀鈴碎片,火星濺在沐妃雪繡著桃花的裙裾上,"君山的家事,何時輪到外人用段氏的劍氣指手畫腳?"


    龍傲天屈指彈飛濺落的香灰,青銅匣在他掌心轉出半輪殘月。


    他望著東南角突然熄滅的三盞長明燈,忽而笑道:"白長老既知北鬥陣缺了天樞位,怎還放任弟子用蛇形掌法偷運太湖石?"話音未落,沐妃雪的紅綢帶已纏住他尾指,暖意順著經脈湧向檀中穴——昨夜畫舫裏她渡來的三十年功力此刻化作桃瓣暗香。


    七位元老呈北鬥陣型合圍時,簷角的銅鈴突然齊聲碎裂。


    龍傲天順勢攬住沐妃雪的腰肢,足尖點在紫袍元老的打狗棒上,騰挪間竟將對方棒頭壓入青石板三寸。


    碎裂的石屑在空中凝成"杏"字殘紋,恰與沐妃雪碗底銀鈴的刻痕相合。


    "諸位可知..."龍傲天突然扯過晾在竹竿上的八袋長老服,內力震得補丁簌簌作響,"這第七個補丁裏縫的可不是麻線,而是去年臘月江北災民棉衣的襯裏。"他指尖拈起半片泛黃的蘆花,正飄落在紫袍元老抽搐的嘴角。


    沐妃雪忽然輕笑出聲,腕間冰晶杏花映得她眼波流轉。


    她將半塊銀鈴碎片塞進龍傲天腰帶,紅綢帶擦過他喉結時輕聲道:"方才那招'燕迴朝陽',可比昨夜在太湖..."話未說完,西北角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十二道黑影踏著《碧海潮生曲》的韻律破窗而入。


    龍傲天反手將青銅匣拋向半空,匣麵星圖竟引動北鬥陣殘餘的氣機。


    來襲者袖中蛇形鏢在離他咽喉三寸處詭異地拐彎,釘入紫袍元老來不及收迴的打狗棒。


    沐妃雪旋身甩出紅綢帶,綢緞掠過青銅匣的瞬間,昨夜段譽醉畫的六脈劍氣竟從星圖裂隙激射而出。


    "少商劍走風雷!"某位年輕弟子驚唿聲中,龍傲天已踩著蛇形鏢躍至梁上。


    他左手捏著新幫主靴筒裏掉落的《降龍十八掌》殘頁,右手竟將沐妃雪的紅綢帶舞出降龍真氣。


    襲向丐幫弟子的七枚透骨釘被綢帶卷成朵桃花,正落在總壇供奉的打狗棒頂端。


    混戰裏忽然飄起杏花香,沐妃雪借著紅綢帶傳音的功夫,貼在龍傲天耳後輕語:"那紫袍老頭懷裏藏著半塊西夏狼符。"她說話時故意將嗬氣染上桃瓣胭脂,惹得龍傲天耳垂泛紅卻仍不忘用腳尖勾起個酒壇,壇中酒液化作雨幕擋住三支冷箭。


    "著!"龍傲天突然並指為劍,青銅匣應聲開啟的刹那,昨夜阿朱遺落在他肩頭的銀杏葉竟化作暗器。


    葉片割斷來襲者麵罩時,某個弟子突然大喊:"是西夏一品堂的彎刀客!"


    沐妃雪的紅綢帶突然繃直如劍,她借著龍傲天的降龍真氣旋身畫圓。


    綢帶尖端挑開五柄彎刀時,腕間冰晶杏花突然炸成紅霧,將三個偷襲者困在桃花陣中。


    龍傲天趁機抓起兩把打狗棒,棒影交錯竟使出段譽昨夜演示的"少澤劍"路數,棒頭點中敵人膝窩的力道卻分明是丐幫擒龍功。


    當最後個彎刀客的兵器卡進房梁時,龍傲天正用沐妃雪的發簪挑開對方衣襟。


    紫袍元老突然暴起發難,打狗棒直刺他後心,卻被新幫主靴筒飛出的《降龍十八掌》殘頁擋住——羊皮紙上的掌法圖譜竟自動補全了缺失的三式。


    "龍大哥小心!"沐妃雪嬌唿聲中,紅綢帶已卷住紫袍元老的腳踝。


    她腕間重新凝結的冰晶杏花突然映出青銅匣底的蓮花紋,那花紋竟與瘸腿乞丐腳踝的烙鐵印記完全契合。


    龍傲天順勢將紫袍元老按在香案上,指尖拂過他懷中半塊西夏狼符:"長老可知這狼符該配哪家的虎符?"他說話時故意用青銅匣邊緣劃過對方胡須,星圖倒影裏隱約顯出杏子林的全貌。


    新幫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藏在袖中的銀杏葉碎片落進青銅匣。


    匣中突然浮起虛幻的君山地圖,昨夜阿朱說"西夏密探將至"時的琵琶聲竟從星圖裂隙幽幽傳來。


    暮色完全吞沒最後縷霞光時,龍傲天踩著滿地蛇形鏢走向沐妃雪。


    他背後新幫主正在整頓弟子,卻沒人注意到某個彎刀客的耳後刺青——那正是沐妃雪紅綢帶掠過的位置,冰晶杏花的紋路在刺青上悄然蔓延。


    篝火劈啪炸開幾粒火星,龍傲天斜倚在總壇蟠龍柱上,看新幫主捧著酒碗的手還在發顫。


    八百弟子圍著火堆唱《蓮花落》,破衣爛衫上跳動的火光把"淨衣派"與"汙衣派"的補丁都染成了同樣暖橘色。


    "龍大哥這招釜底抽薪當真妙極!"沐妃雪將冰鎮酸梅湯遞到他唇邊,腕間桃花印在火光裏忽明忽暗,"隻是那紫袍長老被拖下去時,眼神像要吃人似的......"


    龍傲天就著她的手飲盡梅湯,舌尖卷走她指尖沾的糖霜。


    青銅匣在懷裏微微發燙,匣底蓮花紋路正與遠處瘸腿老乞丐腳踝的烙鐵遙相唿應。


    他忽然想起那老丐渾濁眼裏閃過的精光——和二十年前杏子林裏某雙眼睛竟有七分相似。


    "龍少俠!"


    新幫主突然撲通跪下,酒水潑濕了繡著北鬥七星的衣擺。


    年輕掌權者袖口沾著蛇形鏢的綠鏽,懷裏《降龍十八掌》殘頁卻已補全了最後三式:"今日若無少俠,丐幫百年基業怕是要毀在宵小手中......"


    歡唿聲突然拔高,十幾個小乞丐滾作一團去搶烤全羊。


    龍傲天笑著扶起新幫主,餘光瞥見東南角晾衣杆在月光下投出古怪陰影——像極了昨夜阿朱在棋盤擺出的困局。


    他袖中玉佩突然發燙,那是段譽臨別相贈的"琅環玉扣",此刻竟映出青銅匣底蓮花紋的倒影。


    "龍大哥看什麽呢?"沐妃雪的紅綢帶纏上他腰間,桃香混著酒氣嗬在他耳後,"莫不是嫌慶功宴不夠熱鬧?"


    話音未落,西北角馬廄突然驚起烏鴉。


    龍傲天手中酒碗漾開波紋,倒影裏閃過半截青竹棒——那棒頭磨損的紋路,分明與三日前太湖畫舫外偷襲者所用兵器相同。


    他假意去接弟子敬酒,足尖挑起塊石子擊向馬廄頂棚。


    "嘩啦——"


    瓦片碎裂聲淹沒在喧鬧裏,龍傲天瞳孔驟縮。


    月光照亮逃竄者後頸的刺青,那扭曲的蓮花圖案竟與瘸腿老乞丐腳踝烙鐵完全一致。


    懷中青銅匣突然震動,昨夜阿朱遺落的銀杏葉在匣中無風自動,葉脈拚出半個"全"字。


    沐妃雪忽然攥緊他衣袖:"你手心怎這樣涼?"她指尖劃過他掌紋時,腕間桃花印突然滲出朱砂色,將兩人交握的手染得宛如合巹酒盞。


    "無妨。"龍傲天反手扣住她五指,笑著接過弟子遞來的打狗棒,"這般良辰美景,我給大家耍套驅蛇棍法助興如何?"


    棒影起時驚飛滿樹棲鴉,七十二路棍法被他使得行雲流水。


    弟子們喝彩聲裏,誰也沒注意他袖中射出的三枚銅錢——錢幣精準嵌入馬廄橫梁,在月光下拚出北鬥七星的缺口。


    當最後個收勢定格在"棒打雙犬"時,青銅匣突然發出極輕的哢嗒聲。


    夜風卷著桃瓣掠過鼻尖時,龍傲天終於看清牆頭閃過的灰影。


    那人轉身時露出腰間玉佩,雕的竟是杏子林裏最常見的毛桃——與全冠清總別在賬本上的玉墜子分毫不差。


    他笑著將打狗棒拋還弟子,喉頭卻泛起太湖秋水的澀意。


    三更梆子響時,沐妃雪伏在他膝頭睡得正香。


    龍傲天撫過她發間將謝的桃花,指尖突然觸到絲冰涼——那支白日裏磕碎的玉簪斷口處,竟沾著星點西夏狼符特有的朱砂漆。


    他望著青銅匣裏自動拚合的蓮花紋,忽然笑出聲。


    晨霧漫上君山時,守夜弟子看見龍傲天在晾衣場徘徊。


    他哼著小調翻檢每件破袍子,手指在補丁針腳間流連忘返,仿佛在找某件失傳已久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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