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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升機在醫院樓頂倉促下落,荒木止在旁接下神舍百殺,接著把他拉到了一側。


    “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儀式感,就穿這來認兒子?”


    神舍百殺一身販夫走卒的裝扮,經荒木止提醒他這才反應過來不太合適。


    “我剛從北港迴來......來不及換!孩子什麽時候醒的?”


    “小半天了......我跟他聊過了!”


    荒木止將驗證大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聽的神舍百殺一臉的激動。


    “照片?是孩子自己把成碧認出來的?”


    “當然了!剛才可把我給激動壞了,差點沒壓住......”


    兩人急匆匆的坐上去病房的電梯,門一開,神舍百殺突然停住了腳步。


    “你說得對,我......還是換一身,比較好......”


    “都到門口了,就這樣吧......你難不成是緊張了?”


    “還真有點......荒木兄,你說我進去第一句該說什麽?若是太熱情萬一孩子不接受,定是將氣氛推上了尷尬的境地;可若是如平常的冷酷,又實在缺了些人情。”


    “你平時怎樣,這時就怎樣,快點吧!”


    “哎哎,你說孩子要是不認我怎麽辦?”


    荒木止推搡著神舍百殺,兩人磕絆著朝病房走去。這時神舍百殺在腦子裏模擬著幾十種見麵的場景,可沒想到,門一開映入他眼簾的,竟是一番狼吞虎咽的幹飯場景。


    50多天隻靠著營養液維持,大毅自然是餓極了。此刻他整個臉都埋進了飯碗裏,病房裏隻有勺子碰觸碗盤和咕咕的吞咽聲。


    神舍百殺懵站在門口,心想到底是我的兒子,飯都吃的這般有氣勢。


    聽見門響,大毅抬頭看了一眼,看裝扮還以為是食堂過來送飯的。


    “大叔,你把這個魚片再來兩份,噢噢,再要一份米飯。”


    “額......好,好,這就來......”


    神舍百殺在路上準備的無數開場白,一個也沒用上。不過,聽大毅叫自己大叔,他心裏倒是鬆快了不少。


    “慢點吃,還有很多!”


    不一會兒護士就把魚片和米飯送了過來,神舍百殺將盤子接下順帶坐到了大毅旁邊。


    “飯吃的這麽有氣勢,身體應該恢複的差不多了吧?”


    “唔,好多了。”


    “下一步,有什麽打算?”


    大毅咽下口中的吃食,想也沒想直接迴道:“自然是迴家!”


    神舍百殺心中一陣闖動,這麽多年來他曾有家在雪櫻,與成碧成婚之後便是她在哪裏,哪裏便是家。


    “迴家?怎知這裏不是你的家?”


    “這裏?大叔你開什麽玩笑。我家在襄國......”


    “有親人的地方就是家......不受地域限製!”


    神舍百殺把親人兩個字說的很重,大毅沉下心一想覺得也有道理。


    “唔,您說的也對,我母親在哪兒,哪兒就是我家!”


    “若是......若是父親呢?”


    “什麽父親?”


    神舍百殺從口袋裏掏出手表,放到了茶幾上。大毅一怔,跟著放下了碗筷。


    “我的手表!我還以為是我弄丟了,大叔你從哪裏拾得的?”


    大毅開心極了,忙從茶幾上拿起,撫摸了一番。


    “這本是我留給......你母親的。”


    神舍百殺覺得眼睛有些難受,遂將偽裝瞳孔顏色的黑瞳片抹掉。大毅見他雙瞳血紅,緊張的起身向後退了兩步。


    “你不是送餐的......你是誰?”


    “別緊張,孩子......”


    神舍百殺的血瞳中滿是溫和,看不出一點殺意。血瞳者眼裏的善意,大毅隻在趙子鋒那裏感受到過,其他人這還是第一次。


    “你還沒吃飽,不妨邊吃邊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如何?”


    神舍百殺向後走到床邊,以騰出安全距離,好讓大毅能放鬆身體繼續吃飯。


    “孩子,你知道雪櫻族屬嗎?”


    “聽過。”


    神舍百殺點起煙,吸了一口:“像我這一輩兒的同齡人出生時......雪櫻主島雖被贏國炸的滿目瘡痍,但還沒到今日這般被唾棄的田地。”


    “三十多年前,上三族為了能重建雪櫻,帶著麾下族屬奔走海外,希望能夠得到昔日盟國的幫襯。你母親和我都是出使西半隊伍中的一員......”


    “再後來,贏國所掌控的雷鷹聯軍一直攻到了赫連山下......我和你母親當時身在襄國,都曾為保住赫連屏障而浴血奮戰。”


    大毅直盯著神舍百殺,腦子裏有些混亂。


    “大叔,你是說我母親和你一樣,都是雪櫻族屬?還都參加過赫連之戰?”


    神舍百殺點了點頭:“是的,你母親當年雖然年歲不大,但已是欣刃一族的宗家之主,當年在她的帶領下,我上三族精銳在赫連一戰中屢建奇功。”


    “但我們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帶去西半的上三族精銳,最終隻剩下寥寥百人。”


    大毅跟著問道:“那再後來呢?為何我母親隻身留在了襄國?”


    神舍百殺重重的歎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赫連戰前,通合的那些閣老們為保住四大國腹地,他們答應雪櫻,隻要我們上三族參戰,就會給一大筆援助,幫助雪櫻重建。”


    “可戰後,他們並沒有信守承諾,不僅沒有履約,反而用卑劣的手段將我們圍困監視了起來。”


    “你母親是個不願被他人挾控的硬氣之人,為了能討迴公道,她帶著親隨逃出牢籠直奔通合總部......過程中我們被襄國戰力打散......她這才至今一人流落在外!”


    大毅滿臉驚詫,實在難以相信神舍百殺方才所講述的人是自己的母親。


    “大叔,你莫不是認錯人了吧......我母親從未跟我說過,她是什麽欣刃一族的族主......”


    神舍百殺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手表,而後又把他自己的從腕上解了下來。


    “這是我與你母親的定情之物,我絕不會認錯!”


    “這......”


    大毅滿心詫異的接過神舍百殺的那支手表,對比之下,除了大小有差別,其他部分幾乎與自己的手表一樣。


    “這表產自雪櫻精機,表殼後的圖騰正是當年的雪櫻旗標。你把背麵扣在一起看看!”


    兩隻表的後殼上,圖形完全一致,但紋路卻是凸凹相悖。小時候,大毅每次帶的緊了,就會在腕上留下一個清晰的壓痕。當年他還問過母親,怎麽會有此反人類的設計。


    大毅嚐試著將兩隻表背對背的十字交叉扣到一起,剛一接合,兩個表盤鏤空處的齒輪一並發出了機械咬合的聲響,跟著一周的十二個數字逐一翻轉出了心形的透鑽。


    “你......你到底是誰?”


    望著大毅難以置信的表情,神舍百殺誠懇的迴道:“我是神舍百殺,不論你信不信,是你的父親!”


    “你騙我!~!你是神風軍前來招降我的,我不會信你!”


    大毅嘶吼著,激動、懷疑錯亂在一起,令他的大腦頓時生出了一番震蕩。隨之被神舍筱木重創的傷痛也跟著被放大了許多。


    神舍百殺見他擰著眉頭、全身止不住顫抖的樣子,也很心疼。可這是個必經的過程,今日即便孩子不能接受,他也要將全部的事實都講出來。


    “孩子,我沒有騙你。”


    “血脈遺傳不會說謊,你在艦船上對戰時所用的霓凰風羽也是佐證,那是欣刃家的嫡傳天賦......”


    “即便你不認我這個父親,也否認不了雪櫻族屬的身份!”


    恰好這時荒木止推門探頭,打破了病房內相對無言的尷尬。


    “百殺,我也不想打攪你,滄水找不到你,將電話打給了我。九泰那邊傳迴消息,說是雷鷹的任務已順利完成,他請示你下一步的行動......”


    “噢噢,來時一急,電話忘帶了。”


    安排完事務撂下電話,荒木止見神舍百殺的表情裏略有愁態,於是給他遞上了根香煙。


    “怎麽?溝通的不順?”


    神舍百殺點了點頭:“我沒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他接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


    荒木止拍了下神舍百殺的肩膀。


    “不急,俗話說欲速而不達!老天都把兒子送迴到你身邊了,還有什麽要愁的?說實在的,我他媽都要羨慕死你了,要是我也得上天這般眷顧,晚上做夢都要笑醒!”


    神舍百殺被荒木止給逗笑了。


    “荒木兄身體強健......現在努力也還來得及嘛!”


    “哈哈哈,去你的。年過半百的人了,有那個心也沒那個力啊。”


    荒木止笑過後,話鋒一轉:“不過,百殺啊,我得說句你不愛聽的話。”


    “怎麽跟我還客氣,有話你直說。”


    “孩子畢竟在襄國長大,且由清原戰營培養至今。依我的意思,有些手段還是要用。”


    “手段?”


    “自然是留下孩子的手段,我是說......趙子鋒還在我們手裏,還有黃刀盞的屍身......”


    神舍百殺抹了把臉,深深的歎了口氣:“你是說雙管齊下,感情、手段都要用......”


    荒木止點了點頭。


    “百殺,你別嫌我多管閑事。到手的兒子你不可能天天看著,就算要感化他也得有充足的時間!”


    “荒木兄,若你是我的話,會怎麽感化他?”


    “不知道,又不是我兒子。”


    神舍百殺笑著捶了下荒木止的肩膀。


    “這麽說來你就光琢磨手段去了!?算計我兒子?”


    “哎哎,別說這麽難聽,我這是整體規劃!成碧和你,一個雪櫻皇族嫡女,一個神風軍的首領,孩子將來定是要繼承你們的意誌啊!”


    “荒木兄啊,別瞎琢磨成不?什麽年代了還搞子承父業,往後是能者上庸者下的時代......隻有製度清明,跟隨我們的族屬們才會始終團結一心。”


    “嗯,那繼承不繼承的以後再說。現在你得聽我的,一是動之以情,給孩子點接納你的時間;至於手段嘛......你就別管了,交給我來辦!”


    翌日下午,神舍百殺在總部大廈的辦公室裏來迴踱步,他想知道荒木止的“手段”用的如何了,可又怕直接打電話過去會顯的太過著急。


    正想著呢,荒木止電話還真就打了過來。


    “著急了吧?”


    “有進展了?”


    “當然!我什麽辦事效率!”


    “孩子怎麽說的?”


    “百殺,我跟他又談了一次,態度明顯好多了,還主動說要見你,隻是過程中他......提出了三個條件。”


    神舍百殺跟著問道:“什麽條件?”


    “一是他要跟趙子鋒對話,二是要親自處理黃刀盞的遺骸,三是......三是......”


    “三是什麽......哎!~!!荒木兄你大膽的說,莫說三個,就是三十個條件我也能接受。”


    “三是他要迴伊蘇!”


    神舍百殺稍一沉,轉身看了下桌上的時間表。


    “荒木兄,我十分鍾後還有個會,會議結束,我即刻過去見大毅。”


    直等到傍晚時分,大毅也沒見到神舍百殺,這段時間他正好分析了一下荒木止來時的話,心中的抵抗和憤恨也因此化解了不少。


    是啊,趙子鋒和黃刀盞必須要顧忌。特別是趙子鋒,麒麟威壓的反噬十分兇狠,決不能耽誤了醫治!


    “唿......唿......”


    神舍百殺進門時喘著粗氣,大毅見他和煦又帶著些迫切的表情,心中多少有點觸動。


    “對不起,會議結束的有些晚,我來遲了。”


    “您坐......”


    大毅雖然沒有稱唿神舍百殺一聲父親,但態度十分恭敬。神舍百殺心裏安慰了不少,接著拿出了一張通行證放在了桌上。


    “大毅,你的那三個條件我全部答應。還有這張通行證你拿著,拿著它你以後在星河市範圍內可以自由進出所有場所。”


    大毅滿以為神舍百殺會難為一下自己,誰知他不僅沒有,還給了驚喜。


    “您......不怕我跑了?”


    “我已經派人去尋你母親了,很快她就能來波色與我團聚。你就是跑的再遠,也得迴到你母親的身邊吧!”


    大毅驚的張大了嘴巴:“真的......母親要來波色?”


    “當然!我派去的人已進入襄國,你告訴我,成碧住在曆城何處!”


    “我和母親住在湖橋大街117號內11號。”


    神舍百殺當著大毅的麵從懷裏掏出電話,直接撥給了情報部。


    “滄水,木嘯這幾天有沒有消息?”


    “迴首領,木嘯昨日傳迴消息,他已到圖克的東口市,不日就能入襄。”


    “東口市,距離曆城還有多遠......”


    “迴首領,東口市距離曆城還有近1300公裏。通合因戰事戒嚴,木嘯行動多有不便,所以會緩慢些......您需要我催他一下嗎?”


    “不,滄水,木嘯是在等我的指示!‘湖橋大街117號內11號’,你將此訊息發給他,讓他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盡速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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