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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舍百殺陪著大毅來到趙子鋒的病房時,木蘭蘭正在一側。


    “鋒子,鋒子。”


    大毅推了推趙子鋒,試圖將他叫醒。可不論如何搖晃,趙子鋒仍是雙眼緊閉。


    “別搖了,他現在醒不了。”


    “為什麽?為何這麽久他還在昏迷,難不成是你做了什麽手腳?”


    神舍百殺見大毅朝著木蘭蘭怒目而去,跟著擋下了他。


    “蘭蘭,這小子不是醒過一次嗎?”


    “迴首領,是醒過一次。可他一醒便將在場的醫護人員震暈,還扯開了已縫合好的傷口,我不得已才在他的藥裏加了些劑量的安定。”


    “性子還挺烈......嗬嗬嗬。”


    神舍百殺知道大毅急著驗證趙子鋒的身體狀態,於是便對著木蘭蘭招手道:“有我在這,先讓他醒過來吧。”


    “是。”


    木蘭蘭將吊瓶的針頭從趙子鋒身上拔下,而後又在他的頭頂穴道上施了幾針。做完這些後,她對著大毅冷冷的說道:“他被麒麟威壓反噬的很重,你若是想讓他死,就盡管激他。”


    “大毅,蘭蘭不是那種在醫學上用手段的人,在艦船上,全靠她耗費精血護你二人心脈,若不然你和這個趙子鋒怕是難過此劫!”


    “這......”


    大毅知道自己錯怪了好人,趕緊對著木蘭蘭行了一禮。


    “剛才我一時莽撞,還請您見諒......多謝前輩的救命之恩。”


    “不必!我等均受命於首領,自當盡力而為。”


    “不不,無論如何請受我一禮,往後鋒子的醫治還要仰仗您!”


    大毅行禮的樣子十分真誠,當著神舍百殺的麵倒是讓木蘭蘭有些局促。


    “額......首領,我先下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門口抽支煙,大毅你慢慢聊......”


    片刻後,趙子鋒慢慢蘇醒了過來。大毅一直在病床邊上守著,看見他醒了一時歡喜的不行。


    “鋒子,是我,是我啊。”


    趙子鋒睜開眼睛的第一反應十分緊繃,直到他確定是大毅,才逐漸的鬆弛了下來。


    “唔...唔...”


    大毅知道趙子鋒重傷初愈合暫時說不清楚話,鑒於木蘭蘭剛才的提醒,他趕緊平複了下心緒。


    “我沒事,你放心!鋒子你好好養傷,隻有你傷好了,咱們才可能逃出去。”


    “唔.......”


    趙子鋒在激動之後眼睛不住地四處張望,大毅明白他想問什麽。


    “鋒子,這裏是波色......我們現在安全。別急,等你好利索了,我一定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


    趙子鋒一隻手緊緊地抓著大毅的袖口,本來稍有舒展的眉頭又緊皺了起來。


    “你......別管......我......”


    “說什麽呢!安心養傷,相信我......我一定帶你出去。”


    大毅抓住趙子鋒的手緊緊握著,兩人的眼神交匯中湧動著彼此間的無限信任。


    從趙子鋒的病房中走出,神舍百殺迎了上來。


    “不多聊一會兒?”


    “不必!”


    大毅迴的有些冰冷,神舍百殺也知趣的不再多問。


    “剛才蘭蘭說你可以出院了,我已給你安排了住處......”


    “我......想先去看看黃刀盞!”


    神舍百殺指揮衛兵在前麵帶路,大毅在後麵跟著,一路沉默著下到了的底層。貫通著地下室陰冷,使他本就壓抑的麵容更顯陰沉。


    一眾太平間的工作人員見有神舍百殺隨行,遠遠的迎了上來。


    “首領,您有什麽吩咐......”


    “我來看看......前幾日從艦船上送來的那人。”


    工作人員拿出名冊在上麵翻找。


    “請問首領,是不是木蘭蘭上校帶迴的那位?”


    神舍百殺嗯了一聲,工作人員跟著做了個引導的手勢:“是107號,請首領移步。”


    隨著電機的驅動,匣櫃從牆內緩慢的彈出。大毅等不及匣櫃完全落定,幾步邁上前去。


    袋子一開,冰冷的寒氣冒出。黃刀盞覆著霜晶的麵容,令大毅懵站在了原地,直過了許久他才顫抖著雙手伸了過去。


    “刀哥,你冷不冷......”


    撫摸著黃刀盞蒼白冰冷的臉龐,大毅的眼淚控製不住的啪啪掉落,腦子裏滿是他往日的音容笑貌。


    返程的路上,神舍百殺已從木蘭蘭處獲知,黃刀盞是為了保護大毅才被神舍筱木一擊穿胸。作為父親,他內心裏對黃刀盞多有感激。


    “若沒有他舍命相護,你我恐怕難以相見。此處沒有旁人,你不必壓著,盡管發泄出來。”


    雖然神舍百殺將旁人都清了出去,可整個太平間內仍沒有一絲的聲響。


    大毅背對著神舍百殺,身體上的抽搐直過了好久好久才安定了下來,無聲之泣在寒氣的附著下,使他臉上滿是結霜的淚痕。


    “我要帶他走!”


    神舍百殺一個指響,在外的工作人員隨即推門走了進來。


    “請首領吩咐。”


    “人我要帶走!”


    “是......屬下立刻準備。但請首領知悉,現在是盛夏時節,離開了冷匣,屍體一旦解凍將會迅速腐敗......”


    “噢。”


    神舍百殺望向大毅,見他的表情十分堅定,於是又向工作人員問道:“人我一定要帶走,有什麽保存的好辦法?”


    “迴......迴首領,除了火化......沒有更好的辦法!”


    見大毅點頭,神舍百殺繼續吩咐道:“好,你親自辦,按照最高規格,明白嗎?”


    “是!請首領放心,屬下一定辦妥!”


    整個過程大毅始終跟著,在火化室外等待的時候,神舍百殺點上香拜了拜,而後讓大毅也學著他的樣子做。


    “成了灰,靈魂便去了極樂。活著的人拜上一拜算是寄托哀思。”


    大毅不懂這些規矩,他從神舍百殺手裏接過香,轉而舉過了頭頂。


    “刀哥你再等等,我會送你迴家的。”


    “打算什麽時候動身?”


    神舍百殺點起兩支煙,轉手遞給了大毅一支。


    “我想立刻就出發。”


    “去之前需要有所準備,後天吧。”


    大毅點了點頭,轉身麵朝著即將落下的夕陽,西南麵,那正是伊蘇的方向。


    雖然映襯著殯儀館的背景不是很合,但神舍百殺與大毅此刻的交談,倒有些父子的感覺在了。


    寄存好黃刀盞的骨灰,大毅跟著神舍百殺去了星河市的總部大廈。


    一進屋,神舍百殺就開始忙著處理事務,大毅幫不上什麽,就在辦公室裏隨意溜達。


    閑看之際,書架上的一副相框引起了大毅的注意。神舍百殺瞥了一眼,邊批著文件邊說道:“那是多年前我和你母親的合影......那時她......才二十幾歲。”


    雖然照片上兩人都很年輕,但不必神舍百殺說,大毅也能認得出來。


    “您和我母親一樣大?”


    “嗯,今年都是42。”


    神舍百殺一指廳中央的茶台。


    “大毅,我有些口渴,你去泡些茶,我還要忙上一陣兒。”


    “嗯。”


    煮水泡茶忙活了一陣兒,大毅給神舍百殺送上了一盞。


    “您在病房裏曾說,我母親是欣刃一族的宗家之主,能具體講講嗎?”


    “當然!我所了解的一直都是欣刃成碧,而不是你的母親!”


    “那您就跟我講講欣刃成碧......”


    神舍百殺喝了口茶,而後微笑著點了點頭。


    “十分鍾,等把這些都處理完,你我坐下來慢慢聊,正好我也聽你講講你的母親。”


    大毅在茶台自斟自飲,直到神舍百殺將手裏的事務處理了個差不多。


    “關於欣刃成碧,恐怕要結合色瞳者的近代史才能講的明白,你可否感興趣?”


    “近代史,您是說......?”


    “世戰,包括色瞳者的諸多往事。”


    神舍百殺將筆拍在板台上,起身走到了茶台前。


    “大概是世戰開啟前20年的時候,世上出現了色瞳者。到我和你母親出生那年,雪櫻已是首屈一指的色瞳者強國。而那個時候,東西大陸各國還處於把色瞳者當成鬼怪驅逐的階段。”


    “雪櫻上三族在首領欣刃雷桐的帶領下,經濟、軍事、民生等方方麵麵迅速發展。世戰爆發時,雪櫻的綜合國力處於強國之列。”


    “那年,我和你母親欣刃成碧才6歲,隻記得當年族內的長輩許多都不同意雪櫻參戰......”


    大毅點了點頭,心裏在盤算著時間線。


    “這麽說,您和我母親參與赫連戰時,才......十幾歲?”


    神舍百殺將煙掐滅,臉上多了一絲惆悵。


    “是啊,時光如梭,這一晃快三十年了。世戰第八年雪櫻國破,我之前跟你說過,當時軍政部為了重建雪櫻,組織了上三族的精銳到西半大陸謀些援助,我和你母親都是其中之一。”


    “我們去時,西半的四大國(襄、尚、圖克、大興)所組成的抗贏聯盟正與贏軍在激戰,大半年之後才爆發了舉世矚目的赫連之戰。”


    大毅總算是聽到了一件知道的事情。


    “據說赫連一戰十分慘烈,是整個世戰的分水嶺。”


    “是的,那一戰中,雙方都拿出了全部的實力。”


    神舍百殺長舒了一口氣:“赫連一戰,雪櫻戰力損耗極大,我神舍、荒木一族與你母親的欣刃一族的精英,死傷了好幾百人。”


    “身邊不知有多少熟悉的戰友兄弟,都在這一戰中永遠的離開了我們,我和你母親也是在戰鬥的過程中慢慢成長了起來。但不想四大國的那些閣老,竟然背信棄義......”


    神舍百殺說的簡短,但大毅結合這幾年了解的一些片段,腦子裏對於世戰的曆史逐漸的清晰了起來。


    “那些閣老到底做了什麽?”


    神舍百殺的臉上逐漸透出了些激憤。


    “赫連戰前,欣刃宗家與當時四國聯盟的閣老們達成交易,隻要我們雪櫻戰力能全力相助擊退贏軍,他們就會援助雪櫻重建。”


    “可等把贏軍趕到南邊以後,他們就反悔了。”


    大毅謹慎的問道:“閣老們為何要反悔?”


    “因為懼怕!”


    “懼怕?”


    神舍百殺似乎知道大毅會這麽問,他笑了笑而後堅定的迴道:“色瞳者現世初期,其中一部分人曾利用能力,給社會造成過一定的恐慌。”


    “於是東西大陸各國政府,便將色瞳者完全醜化為殺人眨眼的妖魔,致使那些安分守己的同類也隻能無奈的對抗捕殺,最終演化成了大規模的暴動。”


    大毅跟著問道:“既然不接受色瞳者......那通合現在的國安係是怎麽迴事?”


    “世戰爆發之初,通合各國的色瞳者起義,盡數被一個名叫清原的組織鎮壓,之後也正是清原成立了通合的國安係!”


    “是清原.....鎮壓了所有的色瞳者起義!?”


    神舍百殺肯定的點了點頭:“不僅是通合各國之內的色瞳者起義,還包括後去的我和你母親!”


    “赫連戰中,清原的實力被閣老們隱藏了起來,戰後他們趁著我軍休整,聯合四國軍力盡數將我軍圍困在了圖克營地之內。這才逼的我和成碧奮起反抗!”


    大毅有些明白了,但又不是全都明白。


    “圖克營地......難道現在的雪櫻族地......”


    神舍百殺跟著迴道:“就是當年......的圍困之地!經曆過赫連一戰,我雪櫻上三軍的精銳已是疲累至極。當年被圍困之後,統領的三族內部意見不一,逐漸分化成了保守、激進兩派。”


    “保守派崇尚穩妥的辦法,他們主張和平,夢想著閣老們能履約,給與雪櫻之前答應的援助。”


    大毅給神舍百殺遞上一支煙,給他點著。


    “那最終結果呢?”


    “嗬嗬嗬,現在看來成碧當初的判斷一點沒錯,保守派現在不僅沒見到一分錢,反而是在國安營的監控下越混越慘!”


    “那激進派呢?”


    “激進派以成碧為首,誓要以武力的方式爭取自尊。我們打算去設法逼迫閣老們履行諾言,於是就連夜突圍去了襄國。”


    神舍百殺說到這裏,大毅也就全明白了。


    “後來行動失敗,所以您和我母親便遭到了通合的追殺?”


    “嗯,過程十分的慘烈,你母親麾下的百人戰力,最後隻剩下了寥寥數人......”


    聽完神舍百殺所講的這些,大毅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何會被抓上清原;為什麽小時候,母親要騙自己偽裝成普通人。


    “原來色瞳者不受待見的背後,竟藏著這麽多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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