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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老板屏幕上的電影劇情結束了,直播掐斷了的現場卻仍舊有著詭異的平靜。


    燕子糾結林欣如等人今天撕逼未竟全功,就差那麽一點點就能叫她嘴裏的丫鬟崩潰失態,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劉伊妃幫她解圍。


    她就這麽輕悄悄地往範兵兵身邊一站,不但叫此前努力營造的孤立、排擠場麵效果大打折扣,對比之下自己反倒像是個小人了。


    在視頻直播上吃瓜的網友們也許還感受不到現場一觸即發的氛圍,但坐在芭莎慈善夜底下的投資人、企業家、奢侈品廠商們都是大開眼界。


    在資源有限的社會結構中,競爭是不可避免的普遍現象,能坐在主桌上的人,對這種博弈、鬥爭早就習以為常。


    隻不過娛樂圈的特殊,就在於動態博弈的個人、圈子一定程度會暴露在聚光燈下,就像今天的直播一樣纖毫畢露。


    燕子笑靨如花地跟劉伊妃打了個招唿,轉了個身就麵色不陰不陽地下台離開。


    大眼格格對少女的舉動雖然不解,但也沒有她隨意置喙的餘地,隻能在心裏暗罵小劉怯懦。


    自己把鍘刀架好,把美杜莎捆綁安放在刀口之下,就等你這位正宮娘娘來鍘上一鍘,好叫這顆美豔大花旦的大好頭顱落地。


    你倒好!


    在這一代兇悍大花的眼中,如果沒有路寬,劉伊妃這樣的女明星在娛樂圈是不大混得下去的。


    跑單幫、攔住別人的路也就罷了,心還不夠狠。


    今天如果就這麽配合著自己叫兵兵血濺當場,以後哪個女星想打路老板的注意,難道不要掂量一二嗎?


    鄧溫迪麵無表情走了過來,摟著範兵兵耳語了幾句,兩人往台下走去。


    後者瞥了一眼身邊的小劉,抿了抿嘴,終究沒有講出什麽隻言片語。


    大小王也麵色不善地在竊竊私語著什麽,看樣子是想著幫華藝一姐把今天出現在直播中略微尷尬的鏡頭都消弭掉,維護當家藝人的權威。


    2001年左右他們逼著兵兵炒緋聞沒錯,但時移世易,對於現在的大花旦和華藝的命運共同體而言,逼格是第一位的。


    後台早就換了衣服的張靚影走了過來:“茜茜,謝謝你的花,我請大家吃點東西去吧?”


    “好啊好啊,海底撈的幹活吧!”大蜜蜜興奮地湊了過來,又能白嫖了。


    這不是楊蜜小氣,好像就缺這點兒零錢,是需要這種白嫖資格來認證自己的親閨蜜地位。


    每次去海底撈劉伊妃的專用包間還能打卡發博,在社交媒體上加固一下不知情吃瓜群眾的刻板印象。


    關於自己的小劉深厚的革命情誼。


    唐煙、童麗婭等人也躍躍欲試,劉伊妃迴國還不到一周,大家今天也是第一次聚會。


    火鍋吃個清湯鍋底的,涮點兒時蔬、瘦肉,不吃碳水,對女明星來講應該也不算過分。


    本來對白嫖最感興趣的蘇暢這會兒反倒打了退堂鼓,麵色訕訕道:“那個,茜茜啊,我就不陪你們去了。”


    小劉佯怒:“理由?”


    “那個。。。我這兩天胃不舒服,不能吃辣。”蘇暢振振有詞:“吃火鍋不吃辣還有什麽意思。”


    “你們這群減肥的女人去吃清湯吧,我迴家睡覺了。”


    劉伊妃掃了一眼在宴會廳門口跟人寒暄的莊旭,又拿一雙丹鳳眼給閨蜜做了個3d掃描,用“過來人”的眼神給她做了個鑒定。


    豐腴的大腿,挺翹的胸脯,白裏透紅的膚色。。。


    鑒定為非處!


    劉伊妃惡作劇似地一把摟過蘇暢,斜睨著閨蜜:“你白吃了我多少頓了,今晚陪我睡覺!”


    “就你這個姿色嘛,陪本公子一晚算你三百!睡幾個月就能把海底撈的賬還上了!”


    蘇暢大怒:“劉伊妃!你真是個壞東西,自己男朋友不在,就看不得別人團聚是吧?”


    “你男人在家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叫我去?”


    小劉笑眯眯地看著她:“洗衣機說,你這叫備胎,不過比千斤頂強一些,至少我第一個想到的是你。”


    大甜甜:我是千斤頂咯?


    備胎。。。


    蘇暢在心裏咂摸了幾秒鍾,算是理解了這個生動形象的代指,恨恨地看著親閨蜜:“要不是我打不過你,我早跟你拚了!”


    幾人笑鬧著邊往外走,蘇暢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不滿地低聲問她:“我這條順盤靚的,怎麽才三百?你這什麽貨幣價值體係?那洗衣機算多少?”


    “他?”劉公子挑了挑秀眉,唇邊笑出一泓梨渦:“二百五!”


    蘇暢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不患寡而患不均,舒服了舒服了。


    就憑你劉公子這50塊錢的差價,我蘇暢給你白睡都行!


    劉伊妃等人行至門前,夜色如墨,中國大飯店的鎏金招牌在寒風中兀自輝煌。


    門前端放著“bazaar”字樣的幽藍冰雕,內含的led燈帶仍舊泛著冷光,像一場盛大戲劇落幕後的殘影。


    旋轉門外,豪車的引擎聲斷續響起,尾氣在零下的空氣裏凝成白霧,又迅速被北風撕碎。


    泊車員們裹緊製服來迴奔走,踩在積雪未除的地麵的雜音,淹沒在發動機的低吼中。


    跟劉伊妃在《曆史的天空》劇組合作過的華仔走了過來,他在電影裏客串了國黨將領唐生智,時任金陵衛戍區司令。


    “伊妃,路導最近有空嘛,我想請他吃個飯。”


    小劉今天在跟各路人馬的寒暄中已經無數次迴答這個問題了,當即笑道:“華哥,他現在在大興,你直接打電話給他就行。”


    “好,沒問題。”劉得華欲言又止,一邊的金城武也湊過來打了個招唿,兩人算是初見。


    華仔是想著年後跟著劇組一起去紐約、柏林都跑一跑宣傳。


    自己的名氣對電影是個助力,電影節和奧斯卡的光環也可以加諸己身,算是互惠互利。


    賓客盈門的大飯店門前熙熙攘攘,無論關係如何,麵對著駐足的狗仔和偶爾的閃光燈刺破夜色,大家總歸是友好寒暄後才離開,麵上不露什麽端倪。


    莊旭穿著大衣走過來,很有紳士風度地問道:“如果不需要本人效勞,那我就先離開了,車和司機留給你們。”


    “你們幾位女明星,兩輛車應該夠用。”


    “走吧走吧。”大蜜蜜看著這位博客網總裁嬌俏地笑道:“今天征用你女朋友暢暢,大總裁不會生氣吧?”


    “哪裏,你們注意安全罷。”莊旭笑了笑,對她胸前的雪子微顫有些視而不見的意思,頷首講了兩句話就離開了。


    楊蜜心裏有些小挫敗,自己這魅力就真的這麽不值一提嗎?


    在路寬麵前是這樣,在這位博客網總裁麵前也是這樣,他們怎麽就沒有像許多金一樣對自己的性感嬌媚流連忘返呢?


    阿飛和莊旭的司機開車過來,劉伊妃跟蘇芒等送客的東道主在門前做最後的寒暄。


    停車場的角落裏,一輛遲遲未動的轎車亮著霧燈。


    車窗結滿霜花,隱約可見後座有人仰頭靠著椅背,脖頸繃出僵硬的弧線,被窗外的霓虹映著半張模糊的側臉。


    兵兵在車裏掏出電話撥通,看著和蘇暢、唐煙、楊蜜等人笑談著上車的內娛頂級小花。


    剛剛沒有落井下石,反而幫助她力挽狂瀾於既倒,最後保全了顏麵的劉伊妃。


    後者剛打開車門,小坤包裏突然“嗡嗡嗡!”地震動起來,小劉眼前一亮:“你們等會兒啊,我接個電話。”


    她以為是洗衣機下班來電,沒想到來電顯示是範兵兵。


    兩人畢竟在兩部《誅仙》都合作過,不至於說做出刪號拉黑的操作,就像後世劉伊妃在微博上都沒有取關過江依燕。


    她的心眼還是挺大的,跟胸形成鮮明對比。


    “伊妃,占用你幾分鍾時間,我過來接你,到停車場後麵聊一會兒。”


    “不用,我過去就行。”


    “好”


    蘇暢等人見劉伊妃麵色從欣喜到平淡,關心地投來探詢的眼神,小劉擺擺手示意無礙。


    本著小心無大錯的原則,她還是自己坐車過去:“阿飛,先到停車場後麵,我下去說個事情就走。”


    又跟蘇暢、童麗婭幾人笑道:“你們等我一會兒啊,馬上來。”


    “對了把胡戈、保強、亞聞他們也叫上,結束我們去唱k。”


    蘇暢點頭:“好的,他們還沒走,我現在打電話。”


    洗衣機不在家,劉公子今天是要卯足了勁兒跟朋友嗨皮了。


    中國大飯店正在為2008年的接待工作進行改造,停車場後方的施工空地籠罩在一片冷寂之中。


    劉伊妃到的時候,兵兵正站在昏黃的路燈下,腳底的殘雪泛著幽藍的微光,像是被碾壓過的碎玉,零星地嵌在瀝青路麵的縫隙裏。


    夜露凝結成霜,攀附在枯黃的草莖上,每一絲寒氣都仿佛能刺透衣料,滲入骨髓。


    同現在大花旦的心情,一般無二。


    阿飛停好車,把車門稍稍開了個縫隙,好在意外時有足夠的反應時間。


    小劉籠著身上的大衣,高跟鞋踩過薄冰,發出細微的碎裂聲,在靜謐中格外清晰。


    範兵兵似乎剛剛陷入了什麽掙紮和思考,這會兒聽到動靜才恍然間抬頭。


    “伊妃,來了。”從一場於她而言堪稱災難的漩渦裏脫逃,大花旦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嬌豔。


    小劉點點頭,神情溫婉地笑道:“說吧,說完我得去吃東西了,好餓。”


    “羨慕你的自由隨性,女明星做到你這個地步,也是獨一份了。”


    兵兵這講的倒是真心話,似乎全世界都在戴著麵具生活、講話,但麵前的女孩從出道開始就是一副“不裝”的做派。


    說她穿衣服土也好,采訪泥石流也罷,生日宴倒貼大導演之類的更是嘲諷無數。


    但她本人似乎從沒在意過,況且結局還是那麽美好。


    其實兵兵是想說一句謝謝,隻是欲言又止間,唿出的白霧頃刻間被北風撕碎,消散在濃重的夜色裏。


    遠處,中國大飯店的燈火輝煌如海市蜃樓,而此處隻有一盞孤燈投下慘淡的光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細長而模糊。


    大花旦想到了兩個月前的紐約,於是在謝謝之前,還是猶豫著講了句對不起。


    “上一次,是我情緒激動了。”


    “沒事。”


    小劉知道她所謂的對不起,隻是對自己言語態度上的致歉,如果叫她放棄自己的野望,那是萬萬不能的。


    像是要了她的命。


    這種感覺,自己最能理解,但不可以認同。


    起勢之後,兵兵就極少跟人低頭,更沒講過這些伏低做小的話。


    這會兒情緒稍有些波動,竟然伸手從包裏掏出一盒煙來。


    “不介意吧?”


    小劉美眸閃過一絲訝異:“怎麽開始抽煙了?前兩年在劇組沒見你抽過。”


    似乎覺得自己習慣性勸人戒煙很不合適,小姑娘微微搖頭:“請便。”


    兵兵麵上浮起一絲慘笑:“偶爾抽兩根吧,壓力太大的時候。”


    她沒好講自己在車裏常年給路寬準備了煙,隻是他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臨幸了,自然也就用不上。


    那一天,在得知華藝、阿狸、鄧溫迪三方的核心戰略後,兵兵有那麽極短的一瞬間的猶豫,心血來潮地想嚐一嚐這種嗆人的味道。


    這幾個月因為兩人戀情的官宣,大花旦尤其地難熬,不知不覺也抽完了一包。


    說來也是諷刺,劉伊妃叫路老板戒了煙,範兵兵因為後者又染上了煙癮。


    小劉救贖了路寬,兵兵反倒沉淪在了尼古丁的麻醉裏。


    路燈的光暈在寒霧中洇開一圈毛玻璃似的昏黃,兵兵倚著燈柱,叼住煙支時下唇微微前探,貝齒在濾嘴留下半圈淺痕。


    防風打火機竄起的火苗舔舐煙絲時,睫毛在顴骨投下顫動的陰影,像黑天鵝收攏的羽翼。


    第一縷青煙從唇間逸出,她仰頭吐向夜空,修長脖頸拉出的線條沒入皮草領口,喉間那顆小小的凸起隨吞咽輕輕滑動。


    似乎是怕劉伊妃吸到自己的二手煙,大花旦伸手扇了扇煙氣,不叫它們向少女的方向逸散。


    她持煙的手指震顫,煙灰簌簌落在殘雪上,瞬間被融化的雪水洇成灰色的淚痕。


    這個帶著破壞欲的動作讓她的美陡然鮮活起來,像是水墨畫裏突然滴落的朱砂,又像冰雕內部炸開的裂痕。


    劉伊妃雙手插在大衣兜裏,默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即便身為女人,也不得不承認,範兵兵這種帶著攻擊性的美豔,確是攝人魂魄的存在。


    她二十歲時,想必要比現在還美吧。


    洗衣機那個狗東西,當初能忍得住才怪了。


    “其實是想謝謝你,今晚不是你,我就要丟大人了。”


    兵兵夾煙的食指與中指繃得筆直,不知道是煙絲的香氣、還是橘色的火星叫她眼裏複現了些光芒,不無感慨地自嘲。


    劉伊妃搖搖頭:“沒什麽,是她們過分了。”


    兵兵的舌尖舔過被冷風吹幹的唇瓣:“對於我們來講,一旦抓到機會,是不會放過對方的。”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今天換成了我,也許做的比她還要絕。”


    她自然沒有情商低到像上次一樣,講小劉是如何的“何不食肉糜”。


    但平心而論,劉伊妃受的苦難和精神折磨不比她要少。


    隻不過都是來自同一人——


    洗衣機幫她擋住外部的風雨,自己卻化身淒風苦雨去侵襲她的心田。


    兵兵抽了半支煙就丟掉,任由橘色火光在雪地裏湮滅:“伊妃,你真的是一個特別好的女孩。”


    “如果不是因為路寬,我想我們也能做很好的朋友。”


    大花旦的聲音頓了頓,像是北平的寒風入喉,微微有些嘶啞:“可是。。。”


    “對不起,你說我沒有道德感也好,沒有羞恥感也罷,我真的沒辦法放棄。。。”


    “我什麽都可以不要!我可以舍棄現在的一切!”


    她猛得別過臉去,脖頸繃出倔強的線條,路燈將她的側臉鍍上一層脆弱的金邊。


    兩行清淚從臉上滑落,兵兵哽咽著傾訴:“可叫我放棄他,倒真的不如把我抽筋剝皮來得更痛快些。。。”


    她好久沒嚐過這麽痛苦和絕望的滋味了。


    這段時間的精神折磨,和當晚芭莎慈善夜的大戲暫時衝垮了她的心理防線。


    關鍵是劉伊妃要是落井下石,狠狠地在她臉上踩下那麽一腳,倒也罷了。


    兵兵從來不懼怕被打落到塵埃中,她隻怕自己連對手都看不見、摸不著。


    可劉伊妃偏生就像是個局外人一般地站到自己邊上,完全顛覆了女明星“撕逼敘事”的傳統藝能。


    似乎是站在了一個更高的維度看著這場浮世繪。


    兵兵迷茫了。


    她有一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感覺,說出的話是那麽的無力。


    她清楚自己正在踐踏尊嚴向情敵剖白,卻如同癮君子般貪戀那點虛幻的希望。


    與其說,大花旦在向劉伊妃再一次表態、確認自己絕不會放棄,倒不如是自己給自己堅定信念。


    她像洗衣機一樣,怕自己再這麽下去,也要被仁者愛人,溫柔有骨的小姑娘融化了。


    路燈之下的樹影婆娑,枯枝在風中輕微顫動,像是無聲的窺視,場麵有那麽一瞬間的凝滯。


    兵兵鼓起勇氣抬頭看麵前的少女,哪怕她高聲辱罵自己,也比這樣令人尷尬的氛圍要好得多。


    劉伊妃慨然長歎,聽完範兵兵內心的獨白,隻是覺得執念足以殺人。


    就像當初的自己一樣,如果沒有現在這樣的結局,現在會是怎樣一種痛苦的狀態呢?


    也許能走出來,也許不行。


    從這個方麵來講,她也許能做範兵兵的“過來人”了。


    於是,不帶有任何愛恨地,這位年僅二十歲的“過來人”語氣溫潤:“其實,我覺得你上次也好、這次也罷,同我講這些話,是找錯對象了。”


    北平的冬天,風霜刀劍嚴相逼,寒意從腳底蔓延而上,兵兵覺得連唿吸都帶著刺痛感。


    “什麽?”


    小劉攏了攏圍巾笑道:“你有什麽自剖的心意也好,十八般武藝也罷,大可以找到路寬,直接對他使了便是。”


    “何必要對我來一通勿謂言之不預?”


    兵兵挑眉:“你願意?”


    “我願不願意重要嗎?不願意你就會放棄嗎?誰又能做得了他的主?”


    劉伊妃笑容溫婉:“人生短短幾十年,難道要我做千日防賊的怨婦嗎?”


    “我不肯的。”


    “所以你也好,其他人也罷,你們有什麽手段盡管去對他使。”


    “路寬要是真的就範,那算我有眼無珠。”


    兵兵感受著空氣中彌散的冬夜特有的淩冽,被她豁達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小劉今天想把話一次性說清楚,不想再跟大花旦掰扯這些男女情愛的糾葛:


    “至於你上次對我講的,所謂——沒有人永遠二十歲,但永遠有人二十歲。”


    “又信誓旦旦地告訴我,他沒有對一個女人長情的可能,是肯定禁不住這樣的誘惑的——”


    “其實我不大理解。”劉伊妃麵色肅然了些。


    範兵兵的煙早已熄滅,指尖殘留的寒意比夜風更刺骨。


    她站得筆直,皮草領口微微顫動,仿佛每一根絨毛都在抵抗著來自麵前少女,某種無形的壓迫。


    “我小姨是信佛的。”


    “她同我講過,民國時,在豫省洛陽有一尊三麵菩薩像流失海外。”


    “這尊菩薩像在惡人眼中呈現金神七煞相,在善人眼中顯慈眉善目,在普通人眼中則為嗔怒相。”


    “其實路寬也是一樣,他性格裏複雜的多麵,遠超這尊佛像。”


    小劉在遠赴北美後,曾經找全美頂級的心理學教授奚愷元,探究洗衣機的多重人格。


    加上她多年的芳心暗係和相處、觀察,才真正看懂了他複雜性格的一角。


    劉伊妃的目光平靜,卻像一泓深潭,映不出半點波瀾。


    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卻也更加凜冽:


    “範兵兵,你口口聲聲說你對他的感情如何,又什麽願意放棄一切。”


    “你也並非徹底淪喪道德感、羞恥感的人。”


    “可我很疑惑,你為什麽在他身上看到的從來都是那張惡的麵孔?”


    “甚至你所謂的達到目的,都要通過去引導、引誘他放大自己性格中惡的一麵,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


    大花旦被劉伊妃語氣平靜的質問駁得啞口無聲,路燈昏黃的光暈在她眼底碎裂、失神。


    她本能地後退半步,高跟鞋碾碎薄冰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仿佛這一步踩空了自己精心構築的心理防線。


    右手卻神經質地攥緊皮草領口,指節泛白,像是要抓住什麽虛無的依托,又像在抵禦某種無形的穿刺。


    這是來自另一個同樣痛徹心扉過的“過來人”的穿刺,是如此的赤裸裸,直指人心。


    從客觀的視角來看,確如最了解他的劉伊妃所說:


    路寬身上的善、惡、欲、癡、狂,像一尊被眾生執念折射的佛龕——


    為災難所做的一切先手,是他悲憫如渡世梵音;


    在商場和片場的法西斯領袖風格,是他暴戾似臨淵修羅;


    重生後的流連花叢,是他放蕩似縱馬章台。


    他就像是一本晦澀的書,當你翻開再合上的時候,已經不知不覺地沉淪其中。


    區別隻在於:


    劉伊妃看到了他所有善惡的多麵,繼續堅定地選擇愛他;


    兵兵看到的幾乎都是他的惡,卻沒有一絲掙紮地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一個是互相救贖,一個是共同沉淪。


    試想如果範兵兵處在了小劉的位置,她有勇氣、有意願去阻止路寬繼續遊戲花叢嗎?


    誠然,用如果去推測沒有發生的事,對當事人顯著不公。


    但僅從劉伊妃和範兵兵,白玫瑰和紅玫瑰兩人的性格底色來看,今天發生的一切,是她們自我選擇的結果。


    如同在紐約一樣,仍舊是劉伊妃說完話先離開了。


    她們兩人其實更像是吵架的情侶,想不通的兵兵一再糾纏、求索,想通了的劉伊妃反倒瀟灑豁達得很。


    今天,應該是兩人最後一次關於此事的對話了。


    就像劉伊妃所說,你們這些大大小小的妖精,有什麽本事盡管對他使去罷,我不在乎。


    其實她不是不在乎,是知道在乎了也沒有用。


    從始至終,一切的主導權隻掌握在一個人的手裏。


    所以小劉即便和路老板玉成了好事,也鮮少在他麵前提到範兵兵,隻是偶爾當做話題調侃下洗衣機。


    她不想再像過往一樣,營造出一種類似逼宮的架勢,叫他現在、立馬和過去的鶯鶯燕燕一刀兩斷。


    這應該是自然而然、互相信任的事情,哪怕這份信任僅有一次的使用期限。


    於她而言,破鏡就不可能再重圓。


    兵兵僵立在原地,仿佛被凜冬的寒霧凝成了冰雕。


    一陣穿堂風掠過停車場後的施工空地,卷起她大衣下擺的瞬間,範兵兵突然神經質地笑了。


    這個笑容扯得她腮邊肌肉生疼,像有把鈍刀在顴骨上慢慢地磨,最終凝成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


    “惡就惡罷,能跟他在一起就好。。。”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如果肯放棄,她也就不是她了。


    夜色中,有三輛車緩緩駛離中國大飯店。


    劉伊妃、蘇暢、童麗婭、張靚影、楊蜜、唐煙,和問界的胡戈、保強、朱亞聞等人一道,小劉還叫上了今年剛剛入學北電的張若雲。


    這小子從2002年就認識她跟路寬,是兩人在網絡上最忠實的cp粉,今年終於上了大學,可以向前輩看齊了。


    不過劉伊妃這位前輩也就比他大一歲。


    阿飛開的車裏坐著劉伊妃、蘇暢跟童麗婭,閨蜜關心道:“剛剛是不是範兵兵找你?”


    小劉點頭:“你怎麽知道?”


    “聽見趙燕子走的時候嘴裏叨咕了一句,你今天可是壞了她的大事啊?”


    “我還用管她怎麽想?”


    蘇暢豎起大拇指:“丫丫,瞧見沒,茜姐說話就是硬氣!”


    童麗婭微笑著露出兩顆小虎牙,她其實比劉伊妃要大幾歲,可在她麵前完全沒有姐姐的底氣。


    劉伊妃知道她性格內向一些,主動跟她聊天:“丫丫,是不是快去跑《唐探2》的宣傳了?”


    “嗯,今晚活動就是最後一次通告了,我跟保強、寧導他們都得跑一個月的路演。”


    蘇暢八卦道:“茜茜,記得你收拾過的那個陳四成嗎,最近又來騷擾她了。”


    “哦?他還有段悔罪的錄像呢在誰那兒吧?還敢來啊?”


    童麗婭有些漲紅了臉,想起了自己差點被蜜餞,還抱著路老板表白的那一晚(256章)。


    “他。。。他其實就是想要迴那段錄像。”


    陳四成是個會來事的妙人,在華藝混得風生水起,另一個時空的他在華藝上市後也做到前十名的明星持股股東。


    他今年參與了徐爭的《命運唿叫轉移》客串角色,也做副導演,是想著自己像光頭一樣在導演這條路上一飛衝天的。


    首要的,就是要解決被握在別人手裏的這段黑料,太致命。


    現在華藝內部的導演人才,因為行業內某龍頭企業的輸送,屬實有些井噴的態勢。


    徐爭和吳爾善都相對比較成熟,後者仍在等待機會,再往後就要數到陳四成這個後起之秀了。


    童麗婭輕聲道:“他。。。他說華藝明年要好幾部戲,想請我去試鏡。”


    “如果肯把錄像銷毀的話,肯定能幫我拿到角色。”


    劉伊妃笑道:“你可別被這種人再騙一次,也別太著急。”


    “雖然現在每年還隻有一部戲,但有暢暢的發展情況在前,你也能看出些端倪。”


    “等你演技、路線各方麵真正成熟的時候,問界的資源是足夠的。”


    蘇暢悄悄給閨蜜使了個眼色,對劉主任做的這番思想工作很是認可。


    童麗婭杳然一笑:“我沒別的想法,在公司挺好的,很安全、幹淨,我們以前舞蹈隊有多亂我是知道的。”


    小劉玩笑道:“全問界最危險的大壞蛋已經伏法了,你們這些小美女已經是絕對安全的了。”


    “如果還有誰不開眼搞些有的沒的就告訴我,鍘了他!”


    “哇,劉公子好威風啊!”蘇暢一臉紅心,摟住閨蜜的纖細腰肢:“今晚就讓賤妾服侍您吧?”


    劉公子挑挑眉:“一個哪裏夠?你們兩個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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