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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昆多是吐蕃奴隸出身,為了讓他忘記那悲痛的過往,鳩摩愚便把他帶至河西的沙州生活。這一次,鳩摩愚吸取了之前的教訓,不僅僅教授他刀法武藝,也教了他很多與人為善、行俠仗義的道理。因為不是天生殘疾,昆多雖然不能說話,但耳朵並不聾,又多年生活在沙州,這裏是西域商人來往大唐的必經之路,來來往往各等人色,所以不隻是大唐的漢語,其他各個民族的語言他都能聽懂。


    在鳩摩愚的悉心教授下,昆多不負所望,他的刀法武藝已十分了得,不亞於當年的安祥,他的心性也非常的善良和簡單,簡單是因為他是啞巴,經常接觸的人隻有鳩摩愚。正是因為這種性格,在這個爾虞我詐的時代,若不能跟隨一個正直之人,昆多那身武藝,很容易被人利用,然後再次走上前一個徒弟——安祥的路子,這便是鳩摩愚放不下心的地方。


    楊融聽著鳩摩愚的講述,她雖然自小失去了母親,沒有母愛,但父親楊廉一直對她疼愛有加,為了她,也沒有續弦,而今楊廉雖然也不在了,但相較於昆多,她已經幸福多了,因而便產生了憐憫之情。


    楊融本來就是嫉惡如仇,同時又是心性善良之人,她走了過去,望著昆多,說道:“我跟你一樣,也已經沒有爹娘了,我覺得你應該比我小一點兒,要不,今後你就做我弟弟可好?”


    昆多望向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然後又望向鳩摩愚,意思便是等鳩摩愚迴答。


    “我見你們抱著一頭剛出生的白色的小狼崽,便覺得你們是善良的有緣人。”鳩摩愚說道:“白色在吐蕃是聖潔的,但對於草原上的狼來說,那就不一定了,因為白色就意味著未來捕獵困難,所以剛出生不久的白色小狼,都會被狼給遺棄,但你們把它收留了,說明你們是大善之人,我這徒弟昆多,若能跟隨你們,我也就放心了。”


    然後他又對昆多說道:“昆多,你之前跟我比劃過你的年紀,現在應該快16歲了吧。”昆多點點頭。


    楊融一聽,笑道:“那我還真比你大一點兒,我早已經滿16歲了。”


    “那還真是緣分,昆多,這位姑娘沒有嫌棄你的殘疾,沒有猶豫便要收留你,那說明她的心比那雪山還要潔白,今後你就認她做姐姐了,你是男子漢,她收留了你,你便要永遠追隨她,保護她,明白了嗎?”鳩摩愚對著昆多說道,昆多也確實像他剛才說的那樣,非常簡單,昆多點點頭,向楊融咿咿呀呀的比劃著,意思便是認了楊融這個姐姐了。


    “姑娘?”,李嗣業、楊融、楊虎和康寧等人一聽道鳩摩愚稱唿楊融為“姑娘”,便覺得很驚訝,因為楊融此時穿的是男兒裝,打扮得也像男兒,怎麽他一眼便看出自己是個姑娘了呢?


    鳩摩愚笑了笑,說道:“這大西北風沙大,我從來沒見過如此秀氣的男兒,而且你說話的聲音也不像男兒,所以很容易分辨的。”


    大夥兒一聽,也都哈哈大笑。


    “長老,你不問我們要去哪?便放心把昆多托付給我們嗎?萬一我們去的是比較兇險之地,那昆多不同樣有危險啊。”李嗣業還是有些疑問,他是個思維縝密之人。


    “看你們的體魄和氣質,以及你們帶的東西,那兩把沉重的長丈許的用布包著的物件,我料想便是你們大唐的陌刀,既然是陌刀,那便是前往軍營,我走南闖北,這種武器也見過。”鳩摩愚說道。


    大夥兒頗為驚訝,這喇嘛果然眼神犀利,李嗣業繼續說道:“長老您既然知道我們要前往軍營,為何放心讓昆多跟隨我們呢?”


    “哎,佛講緣分,我與昆多在此等候了好幾日,唯獨你們前來此處,這便是緣分,你們前往軍營,今後對抗的要麽是吐蕃,要麽是突厥施,要麽是大食,若帶著他對抗吐蕃,他的苦難也是來自吐蕃,這或許也是命中注定的,也是另外一種形式的緣,所以,隻好順其自然了。”


    李嗣業聽他這麽一說,覺得這鳩摩愚是有大智慧之人,而不是“愚”,他點點頭,“長老說得極是,您放心,我們會待他如兄弟。”


    這時候,鳩摩愚又望向楊融懷裏的那隻白色小狼崽,問道:“這頭小狼崽,你給它取名了嗎?”


    “哦,忘了這事,還沒有給它取名,長老,您來給它取個名字吧。”楊融答道。


    鳩摩愚想了想,說道:“白色在吐蕃喇嘛教中代表聖潔,而白狼則被視為祥瑞之獸,象征著仁德和智慧的力量,在你們漢人的文化中,對白狼也是很尊崇的,比如稱之為‘林中符神’、‘龍獵王’、‘馬夫大王’等等,所以就叫‘小白’罷了。”


    大夥兒噗呲一笑,這鳩摩愚說了那麽多,最後卻取了一個如此普通且簡單的名字,但轉而一想,簡單與聖潔並沒有矛盾,越簡單的人,心靈越純潔,這昆多便是這樣的人。越想著高貴聖雅,不擇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的,內心越是肮髒。


    “長老,這名字取得好,今後它就叫‘小白’了。”楊融撫摸著懷裏的那頭小白臉,說道。


    鳩摩愚點點頭,在篝火的照耀下,他臉上的褶皺也舒展開來了,明顯能看到他的微笑,也不再是剛才那樣,像個垂死之人。


    大夥兒聊了很久,見已到子時,便決定小憩一會,明日一早再前往姑臧休整。


    天還未亮,大夥兒還在睡夢之中,便已經被昆多咿咿呀呀的哭泣聲給吵醒了,大夥兒睜開眼,看見昆多正對著那靠在牆邊打坐著的鳩摩愚,瘋狂的磕著頭。鳩摩愚耷拉著腦袋,身體已經僵硬了,但他的臉上還帶著微笑,他還是沒有熬過自己的大限。


    楊融走了過去,扶起昆多,讓他節哀,今後楊融他們便是他的親人了。


    李嗣業他們沒有按照吐蕃的習俗,把鳩摩愚天葬,這是大唐的領土,因而便按照大唐的習俗,把他埋葬了,然後帶著傷心之至的昆多,繼續往西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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