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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廟鬼


    在新城,有個叫王啟後的秀才,他乃是方伯中宇公象坤的曾孫。一日,王啟後正在家中,突然見一婦人悄然入室。這婦人長得肥胖黝黑,容貌甚是醜陋。她滿臉笑意,徑直走近王啟後的坐榻,舉止神態極為輕佻。王啟後心中厭惡,立刻嚴詞拒絕,讓她離開。可這婦人卻如鬼魅一般,不管王啟後如何驅趕,就是賴著不走。從那之後,王啟後無論坐下休息還是躺下睡覺,總能看見這婦人的身影。但王啟後意誌堅定,心中對她的厭惡從未動搖。婦人見王啟後不為所動,頓時惱羞成怒,抬手就狠狠扇了王啟後的臉頰,那聲響清脆響亮,可奇怪的是,王啟後竟不覺得有多疼。婦人仍不解氣,找來一條帶子懸在梁上,揪住王啟後,非要拉著他一起上吊。王啟後隻覺一股莫名的力量驅使,不由自主地走到梁下,伸長脖子做出上吊的模樣。旁人見狀,隻見他雙腳離地,直直地立在屋子中央,卻又始終死不了。打這以後,王啟後便患上了瘋癲之症。他時而大喊:“她要拉我去投河了!” 說罷就朝著河邊瘋狂奔去,旁人費了好大勁才能將他拉住。如此怪異的舉動,每日都要發作好幾次,尋醫問藥也毫無效果。直到有一天,王啟後家中忽然闖進一個威風凜凜的武士,隻見他手持鎖鏈,滿臉怒容,大聲嗬斥道:“如此樸實誠懇之人,你怎敢肆意騷擾!” 說罷,便用鎖鏈鎖住婦人的脖子,從窗戶中拖了出去。剛到窗外,那婦人瞬間變了模樣,雙眼閃爍如電,口中噴出的鮮血如盆般殷紅。王啟後這才想起,城隍廟中有四個泥鬼,這婦人變化後的模樣與其中一個極為相似。自那以後,王啟後的病竟奇跡般地好了,生活也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2.陸判


    在陵陽,有個名叫朱爾旦的人,表字小明。他生性豪放,為人直爽,然而資質卻頗為愚鈍。盡管他一心向學,勤奮刻苦,卻始終未能在學界嶄露頭角、聲名遠揚。一日,朱爾旦與文社的一眾友人相聚飲酒。席間,有人半開玩笑地對他說:“朱兄素有豪爽之名,若能在深夜將十王殿左廊下的判官像背來,我們眾人便湊錢擺上一桌豐盛的筵席。” 原來,陵陽的十王殿裏,神鬼塑像皆為木雕,且妝飾得栩栩如生。東廡下立著一尊判官像,綠麵赤須,容貌尤其猙獰可怖。曾有人在夜裏聽聞兩廊下傳來拷訊的聲音,但凡進入其中的人,無不毛骨悚然。正因如此,眾人便想出這等難題來為難朱爾旦。朱爾旦聽聞,笑著起身,徑直前往十王殿。沒過多久,門外便傳來他的大唿:“我把長髯的宗師請來了!” 眾人趕忙起身相迎。隻見朱爾旦背著判官像走進來,將其放置在幾案之上,隨後拿起酒杯,恭敬地向判官像連敬了三杯酒。眾人望著那麵目猙獰的判官像,嚇得瑟縮不安,紛紛請求朱爾旦將其背迴原處。朱爾旦又一次把酒灑在地上,口中祝禱道:“門生舉止狂率,言語粗陋,望大宗師不要怪罪。我的住處離此不遠,若宗師您興致來了,盡管前來暢飲,還望不要見外。” 說罷,便又背起判官像離開了。次日,眾人果然按照約定,邀請朱爾旦赴宴。朱爾旦一直暢飲到傍晚,才帶著半醉的狀態踏上歸途。然而他興致正濃,意猶未盡,迴到家中便挑亮燈火,獨自飲酒。忽然,有人輕輕掀開簾子走進來。朱爾旦定睛一看,竟是那判官!他頓時嚇得站起身來,說道:“哎呀,我怕是要死了!前夜我冒犯了您,今日您是來興師問罪,要懲罰我嗎?” 判官卻展開濃密的胡須,微笑著說道:“並非如此。昨日承蒙您的高義相邀,夜裏恰好我有空,便來赴您這位豁達之人的約定。”朱爾旦大喜過望,連忙拉著判官的衣袖,催促他坐下,又親自起身清洗酒器、生火溫酒。判官說道:“如今天氣溫和,冷飲也無妨。” 朱爾旦依言,將酒壺放置在案幾上,隨後急忙跑去告知家人準備菜肴果品。他的妻子聽聞此事,大驚失色,趕忙告誡他不要胡來。可朱爾旦哪裏肯聽,立在一旁,急切地等待著家人將酒菜準備好端出來。兩人更換酒杯,相互敬酒,朱爾旦這才詢問判官的姓氏。判官答道:“我姓陸,並無名字。” 朱爾旦與他交談起各種典故,陸判官應答如流,對答如響。朱爾旦又問:“您了解科舉文章嗎?” 陸判官說:“文章的優劣,我也能分辨一二。陰司裏的誦讀學習,與陽世大致相同。” 陸判官酒量極好,一口氣便能連飲十杯。朱爾旦因白天已經喝了一整天的酒,不知不覺便醉意上頭,玉山傾倒,趴在幾案上酣然睡去。等他醒來時,隻見殘燭昏黃,鬼客陸判官已然離去。從那以後,陸判官每隔兩三天便會前來一次,兩人情誼愈發融洽,有時甚至同榻而眠。朱爾旦拿出自己平日裏寫的文章請陸判官指教,陸判官總是用紅筆批改,直言這些文章都寫得不好。一夜,朱爾旦喝醉後先睡下了,陸判官仍在獨自飲酒。朱爾旦在醉夢中,忽然感覺腹部微微作痛。他醒來一看,隻見陸判官正端坐在床前,竟然破開了他的腹腔,將腸胃一條條地取出來,仔細整理著。朱爾旦驚愕不已,問道:“我與您向來無冤無仇,為何要殺我?” 陸判官笑著說:“別怕!我是要給您換一顆聰慧的心。” 說著,他從容不迫地將朱爾旦的腸子重新放迴腹腔,又將傷口合攏,最後用裹腳布纏住朱爾旦的腰部。整個過程結束後,朱爾旦看向床榻,上麵竟沒有一絲血跡,隻是腹部微微有些麻木。他又看見陸判官將一塊肉放置在幾案上,便開口詢問。陸判官說:“這是您原來的心。您作文時思路不暢,我知道是您的心智未開。適才在冥間,我從千萬顆心中,挑選出一顆絕佳的,為您換上,這塊就留著填補空缺。” 說完,陸判官起身,掩上房門離去了。天亮後,朱爾旦解開裹腳布查看,隻見傷口已經愈合,隻留下一道紅色的線痕。從這以後,朱爾旦文思泉湧,讀過的東西過目不忘。幾天後,他又拿出新作的文章給陸判官看,陸判官說:“這次可以了。不過您福分淺薄,無法大富大貴,最多隻能在鄉試、會試中取得功名。” 朱爾旦問:“那會在什麽時候呢?” 陸判官答道:“今年您必定能在科舉中奪魁。”沒過多久,在科試中朱爾旦果然榮獲冠軍,到了秋闈,更是高中魁元。文社中的那些朋友們,平日裏總是對朱爾旦冷嘲熱諷、揶揄不斷,等到看到他的闈墨文章,無不麵麵相覷,大為震驚。他們細細詢問之下,才知曉了其中的奇異緣由。於是眾人紛紛請求朱爾旦為他們引薦,希望能與陸判官結交。陸判官答應了朱爾旦的請求。眾人便大肆設宴,等待著陸判官的到來。初更時分,陸判官來了。隻見他赤髯飄動,雙目炯炯有神,如閃電般淩厲。眾人嚇得臉色慘白,牙齒都忍不住打起戰來,漸漸地,都悄悄地退了出去。朱爾旦見狀,便帶著陸判官迴到家中飲酒。酒過三巡,朱爾旦趁著微醺,說道:“您為我洗腸換胃,我受恩良多。如今還有一事相煩,不知您能否答應?” 陸判官讓他盡管開口。朱爾旦說:“心腸能夠更換,想來麵目也可以改變吧。我那結發妻子,身材倒也不錯,隻是麵目不夠美麗。想煩請您施展手段,幫她換個麵容,不知可否?” 陸判官笑著說:“好!容我慢慢想辦法。”過了幾天,半夜時分,陸判官前來叩門。朱爾旦急忙起身,將他迎進屋內。點亮蠟燭一看,隻見陸判官衣襟裏裹著一個東西。朱爾旦疑惑詢問,陸判官說:“這便是您之前所囑托之事。之前一直難以尋得合適的人選,適才得到一顆美人首級,特來複命。” 朱爾旦撥開衣襟查看,隻見首級的頸血還未幹涸。陸判官催促朱爾旦趕緊進屋,以免驚動禽犬。朱爾旦擔心門戶夜裏緊閉,不好進入。陸判官走到門前,伸手輕輕一推,門便自行打開了。兩人來到臥室,隻見朱爾旦的夫人側身躺在床上熟睡。陸判官將首級遞給朱爾旦抱著,自己從靴中抽出一把如匕首般的利刃,按住夫人的脖頸,用力切割,就如同切割腐肉一般,夫人的首級瞬間掉落枕邊。陸判官急忙從朱爾旦懷中取出美人首級,安合在夫人的脖頸上,仔細端詳,確保端正無誤後,才用力按壓。之後,他又移過枕頭,塞在夫人的肩際,命朱爾旦將換下的首級找個僻靜之處掩埋,隨後便離開了。朱爾旦的妻子醒來後,感覺頸間微微發麻,麵頰粗糙,用手一搓,竟搓下一片片血片。她大驚失色,趕忙唿喊婢女打水來洗漱。婢女看到夫人滿臉血汙,驚得幾乎昏厥過去,用盆水清洗,盆裏的水瞬間被染得通紅。夫人舉手一摸,發現自己的麵目已然全非,更是嚇得驚慌失措。朱爾旦走進來,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她。夫人拿起鏡子一照,隻見鏡中的自己長眉掩鬢,笑靨承顴,宛如畫中美人。解開衣領查看,隻見脖頸處有一圈紅線,上下的肉色截然不同。原來,吳侍禦有個女兒,容貌極為美麗,然而還未出嫁便接連克死了兩任未婚夫,因此十九歲了仍待字閨中。上元節那天,她前往十王殿遊玩,當時遊人眾多,魚龍混雜。其中有個無賴賊子,窺見吳女的美貌後,頓時心生歹意。他暗中打聽吳女的住處,趁著夜色,搭起梯子翻牆進入吳家,又挖開寢室的門,在床下殺死了一名婢女,隨後逼迫吳女與他行那苟且之事。吳女奮力反抗,大聲唿喊,無賴賊子惱羞成怒,竟將她殺害。吳夫人隱約聽到吵鬧聲,便叫婢女前去查看,婢女看到屍體後,嚇得昏死過去。吳府上下頓時大亂,眾人紛紛起身,將屍體停放在堂上,把首級放置在脖頸旁邊,一家人痛哭流涕,喧鬧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晨,當家人掀開被子準備為吳女入殮時,卻發現她的身體還在,首級卻不翼而飛。吳侍禦怒不可遏,將家中婢女挨個鞭打,認為是她們看守不力,致使吳女的首級被野狗吞食。吳侍禦將此事告到郡裏,郡守嚴令限期捉拿兇手,然而三個月過去了,卻始終未能將罪人繩之以法。漸漸地,關於朱家換頭的奇聞傳到了吳侍禦的耳中。吳侍禦心中起疑,便派老婦人前往朱家打探消息。老婦人進入朱家,見到朱夫人後,嚇得轉身就跑,迴去後便將所見告知了吳侍禦。吳侍禦看著女兒的屍體依舊躺在那裏,心中驚疑不定,難以決斷。他猜測朱爾旦是用邪術殺害了自己的女兒,於是前往朱家質問。朱爾旦說:“我妻子夢中換了個頭,我實在不明白其中緣由。若說我殺了您女兒,那真是冤枉啊!” 吳侍禦哪裏肯信,一紙訴狀將朱爾旦告上了官府。官府將朱爾旦的家人收押審訊,眾人的供詞與朱爾旦所言一致,郡守一時也難以決斷此案。朱爾旦迴到家中,向陸判官求計。陸判官說:“這不難,我會讓他女兒自己說明真相。” 夜裏,吳侍禦夢到女兒對他說:“女兒是被蘇溪的楊大年所殺,與朱孝廉無關。他嫌棄自己妻子容貌不佳,陸判官便取了女兒的首級與他妻子交換,如此一來,女兒雖然身死,卻能以另一種方式‘存活’。還望父親不要與朱孝廉為仇。” 吳侍禦醒來後,將夢中之事告訴了夫人,沒想到夫人也做了同樣的夢。於是,他們將此事告知了官府。官府一查,果然有楊大年這個人。將楊大年捉拿歸案,嚴刑拷打之下,他終於伏法認罪。吳侍禦這才前往朱家,請求見一見朱夫人。從此,兩家結為翁婿之親。吳侍禦將朱夫人換下的首級與女兒的屍體合葬在一起。此後,朱爾旦三次參加禮部的會試,卻都因違反場規而被逐出考場。接連的打擊讓他心灰意冷,從此徹底打消了仕途的念頭。時光匆匆,三十年過去了。一天夜裏,陸判官前來告知朱爾旦:“您的壽命快要到頭了。” 朱爾旦詢問期限,陸判官迴答說還有五天。朱爾旦又問:“能救我嗎?” 陸判官說:“這是天命,人豈能私自更改?況且在豁達之人看來,生死本就無異,何必把生當作樂事,把死當作悲哀呢?” 朱爾旦覺得陸判官說得在理,便開始準備自己的衣衾棺槨。一切準備妥當後,他身著盛裝,安然離世。第二天,夫人正扶著靈柩痛哭,朱爾旦卻突然緩緩從外麵走進來。夫人嚇得驚慌失措。朱爾旦說:“我確實是鬼,但與生前並無不同。隻是放心不下你這孤兒寡母,實在眷戀不舍。” 夫人悲痛欲絕,淚水沾滿了衣襟,朱爾旦在一旁溫柔地安慰著她。夫人說:“古時有還魂的說法,你既然有靈,為何不再重生呢?” 朱爾旦說:“天數不可違背。” 夫人又問:“你在陰司擔任什麽職務?” 朱爾旦迴答:“陸判官舉薦我督辦案務,我已經有了官爵,倒也沒什麽辛苦的。” 夫人還想再問,朱爾旦說:“陸判官和我一同前來,你可以準備些酒食。” 說完,便快步走了出去。夫人依照他的話,趕忙準備酒菜。隻聽屋裏傳來歡聲笑語,聲音洪亮,就如同朱爾旦生前一般。半夜,夫人悄悄窺視,卻發現朱爾旦已經悄然離去。從那以後,朱爾旦每隔三五天便會迴來一次,有時還會留宿,與夫人恩愛纏綿,順便料理家中事務。他的兒子朱瑋當時才五歲,朱爾旦每次迴來都會將他抱在懷裏。等到朱瑋七八歲時,朱爾旦便在燈下教他讀書。朱瑋也十分聰慧,九歲便能作文,十五歲便考中了秀才,他竟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早已去世。隨著時間的推移,朱爾旦迴來的次數漸漸變少,起初是每月來一次,後來便數月才來一次。又有一天夜裏,朱爾旦迴來對夫人說:“今日我要與你永別了。” 夫人問:“你要去哪裏?” 朱爾旦說:“承蒙天帝任命我為太華卿,我即將遠赴任職,事務繁忙,路途遙遠,所以不能再來了。” 母子倆拉著他的手,痛哭流涕。朱爾旦說:“別這樣!兒子已經長大成人,家中生計也尚可維持,哪有百歲不分離的夫妻呢!” 他看著兒子,又叮囑道:“要好好做人,不要荒廢了你父親的家業。十年後,我們再相見吧。” 說完,便徑直出門離去,從此音信全無。後來,朱瑋二十五歲時考中進士,擔任行人之職。一次,他奉命前往西嶽祭祀,途經華陰時,忽然有一隊羽葆車騎疾馳而來,衝撞了他的儀仗隊伍。朱瑋心中詫異,仔細一看,車中的人竟是自己的父親朱爾旦。他趕忙下車,趴在道路左邊痛哭。朱爾旦停下車子,說道:“你為官聲譽良好,我可以瞑目了。” 朱瑋趴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朱爾旦催促車子前行,疾馳而去,不再迴頭。走了幾步後,朱爾旦迴望,解下佩刀,派人送給朱瑋,並遠遠地喊道:“佩戴此刀,可保富貴。” 朱瑋想要追上去,卻隻見車騎人馬如疾風般飄忽,瞬間便消失不見了。朱瑋心中悲痛悔恨,久久不能釋懷。他抽出佩刀查看,隻見刀的製作極為精巧,上麵鐫刻著一行字:“膽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圓而行欲方。” 朱瑋後來官至司馬,他生了五個兒子,分別取名為朱沉、朱潛、朱沕、朱渾、朱深。一天夜裏,朱瑋夢到父親對他說:“佩刀應當贈給朱渾。” 朱瑋聽從了父親的囑托。後來,朱渾官至總憲,政績卓著,聲名遠揚。異史氏說:“截斷鶴的長腿去續接野鴨的短腿,這種矯揉造作的行為實在荒謬。而移花接木,創造出如此奇事,開創者的想法可謂奇特。更何況是對心肝進行鑿削,在頸項上施展刀錐之術呢?陸公這個人,可謂是醜陋的外表下包裹著美好的內在。從明朝末年到如今,時間並不久遠,陵陽的陸公還存在嗎?他是否還有神靈顯應呢?若能為他執鞭駕車,那也是我所欣然向往的啊。”


    3.嬰寧


    在莒縣的羅店,有個叫王子服的年輕人,他自幼喪父,卻極為聰慧,年僅十四歲便考中了秀才。王子服的母親對他疼愛有加,平常都不讓他去郊野遊玩。此前,王子服曾與蕭氏定親,可惜蕭氏還未出嫁便夭折了,因此他至今尚未娶妻。上元節那天,舅家的兒子吳生邀請王子服一同出去遊玩。剛到村外,舅家的仆人就來把吳生叫走了。王子服看著眼前如雲的遊女,興致勃勃地獨自遊覽起來。這時,他看到一位女郎帶著婢女,手中拈著一枝梅花,那女郎容貌絕美,世間罕見,臉上還掛著迷人的笑容。王子服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過去,直勾勾地盯著女郎,全然忘了顧忌。女郎走過幾步後,迴頭看著婢女笑著說:“這個小夥子,眼睛直勾勾的,像個賊一樣!” 說完,便把梅花丟在地上,笑著離開了。王子服撿起梅花,心中惆悵不已,仿佛丟了魂一般,無精打采地迴到家中。他把梅花藏在枕頭底下,便垂頭睡覺,既不說話也不吃東西。母親十分擔憂,為他請人做法祈福,可他的病情卻愈發嚴重,身體日益消瘦。醫師前來診治,開了發汗的藥劑,王子服卻依舊神情恍惚,如同迷失了心智。母親心疼地詢問他緣由,他卻沉默不語。恰好吳生前來探望,母親便囑托吳生悄悄問問情況。吳生來到床前,王子服看到他,眼淚奪眶而出。吳生坐在床邊安慰他,慢慢詢問事情的經過。王子服便將上元節遇到女郎的事和盤托出,還請求吳生幫忙想辦法。吳生笑著說:“你也太癡情了!這個願望有什麽難實現的?我一定幫你找到她。她在野外行走,肯定不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如果她還未許配人家,事情自然能成;就算她已訂婚,咱們花重金去求,想必也能答應。隻要你能痊愈,這事就包在我身上。” 王子服聽了,不禁露出了笑容。吳生出去後,把這件事告訴了王子服的母親,並著手打聽女郎的住處。然而,四處探訪後,卻毫無蹤跡。母親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不過,自從吳生來過之後,王子服的臉色逐漸好轉,也開始吃東西了。幾天後,吳生再次前來,王子服急忙詢問事情進展。吳生騙他說:“已經找到了!我還以為是誰家的姑娘,原來是我姑姑的女兒,也就是你的姨妹,現在還未許配人家。雖然表親之間通婚有些忌諱,但隻要如實相告,沒有不成的。” 王子服聽後,喜形於色,忙問:“她住在哪裏?” 吳生謊稱:“在西南的山裏,離這兒大概三十多裏地。” 王子服再三叮囑吳生,吳生拍著胸脯答應下來,然後離開了。從那以後,王子服的飲食逐漸恢複正常,身體也一天天好起來。他時常翻看枕頭底下的梅花,雖然花已枯萎,但還未凋零。他凝視著梅花,把玩不已,仿佛又看到了那位女郎。王子服奇怪吳生怎麽還不來,便寫了封信去邀請他,可吳生找借口推脫,不肯赴約。王子服又氣又惱,心情十分低落。母親擔心他舊病複發,急忙為他商議婚事,可剛一提及,王子服便搖頭拒絕,每天隻盼著吳生來。然而,吳生始終沒有消息,王子服對他越發怨恨。王子服轉而一想,三十多裏地並不遠,何必依賴別人呢?他把梅花藏在袖子裏,賭氣獨自前往西南山中尋找,家裏人都不知道他的行蹤。王子服孤獨地在路上走著,無人可問路,隻能朝著南山的方向前行。大約走了三十多裏,隻見群山連綿,山間的翠色讓人神清氣爽,卻寂靜無人,隻有一條狹窄的山路。遠遠望去,穀底花叢樹木間,隱約有個小村落。王子服下山走進村子,隻見房舍不多,都是茅屋,但看上去十分雅致。村子北麵有一戶人家,門前種滿了垂柳,牆內的桃花、杏花格外繁茂,其間還夾雜著修長的竹子,野鳥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王子服覺得這像是一座園亭,不敢貿然進去。他迴頭看到對麵有一塊光滑潔淨的大石頭,便坐下來稍作休息。不一會兒,他聽到牆內有女子高聲唿喊:“小榮!” 聲音嬌柔纖細。王子服正專注地聽著,隻見一位女郎從東邊走來,手中拿著一朵杏花,正低頭往頭上簪。她抬起頭看到王子服,便不再簪花,笑著拿著花走進了院子。王子服仔細一看,正是上元節途中遇到的那位女郎,心中頓時欣喜萬分。可他又發愁不知如何進去。他想喊姨母,可從未與這家有過往來,擔心稱唿有誤。門內又無人可問,他隻好在門外徘徊,從早上一直等到太陽西斜,望眼欲穿,連饑渴都忘記了。期間,他看到女郎多次露出半張臉來窺探,似乎對他一直不走感到驚訝。忽然,一位老婦人拄著拐杖走了出來,看著王子服說:“你是哪裏來的郎君?從辰時就來了,一直待到現在。你想幹什麽呢?難道不餓嗎?” 王子服急忙起身行禮,迴答說:“我是來探親的。” 老婦人耳背,沒聽清。王子服又大聲說了一遍。老婦人便問:“你的親戚姓什麽?” 王子服答不上來。老婦人笑著說:“奇怪啊!連姓名都不知道,還探什麽親?我看你也是個書呆子。不如跟我來,吃點粗茶淡飯,我家有張小床可以給你睡。等明天迴去,問清楚姓名,再來探訪。” 王子服此時正餓得慌,又想著能離女郎更近一些,十分高興,便跟著老婦人進了院子。一進門,隻見白石鋪成的小路,路邊的紅花一片片落在台階上。沿著小路向西走去,又打開一扇門,隻見院子裏滿是豆棚和花架。老婦人把王子服請進屋子,屋內粉壁光亮如鏡,窗外的海棠花枝探進屋裏,坐具、幾案、床榻,沒有一處不整潔幹淨。王子服剛坐下,就有人在窗外隱隱約約地偷看。老婦人喊道:“小榮!快去做飯。” 外麵有婢女高聲答應。王子服坐下後,與老婦人聊起了家族門第。老婦人問:“郎君的外祖,莫不是姓吳?” 王子服說:“是的。” 老婦人驚訝地說:“你是我的外甥啊!你母親是我妹妹。這些年因為家裏貧困,又沒有兒子,以至於音信斷絕。外甥都長這麽大了,我都不認識。” 王子服說:“我這次來就是找姨母的,匆忙間忘了問姓氏。” 老婦人說:“我姓秦,沒有親生子女,這個女兒也是庶出。她母親改嫁後,就把她留給我撫養。這孩子還算不笨,就是缺少管教,整天隻知道玩,不知道發愁。一會兒,讓她來拜見你。”沒過多久,婢女準備好了飯菜,菜肴十分豐盛。老婦人勸王子服吃飽後,婢女便來收拾餐具。老婦人說:“叫寧姑來。” 婢女答應著去了。過了很久,聽到門外隱隱傳來笑聲。老婦人又喊道:“嬰寧,你姨兄在這裏。” 門外傳來嗤嗤的笑聲,一直不停。婢女把女郎推進來,女郎還捂著嘴,笑得停不下來。老婦人瞪了她一眼說:“有客人在,還嘻嘻哈哈的,像什麽樣子?” 女郎強忍著笑站定,王子服向她行禮。老婦人說:“這是王郎,你的姨兄。一家人都不認識,真讓人笑話。” 王子服問:“妹子今年多大了?” 老婦人沒聽懂,王子服又說了一遍。女郎又笑起來,笑得都抬不起頭。老婦人對王子服說:“我就說她缺少管教,這下你看到了吧。她已經十六歲了,還像個嬰兒一樣呆傻。” 王子服說:“比我小一歲。” 老婦人說:“外甥已經十七歲了,是庚午年屬馬的吧?” 王子服點頭稱是。老婦人又問:“外甥媳婦是誰?” 王子服迴答說:“還沒有。” 老婦人說:“像外甥這樣的才貌,怎麽十七歲還沒訂婚呢?嬰寧也還沒婆家,你們倆倒是很般配。可惜是表親,有些忌諱。” 王子服沒有說話,眼睛一直盯著嬰寧,看都不看別處。婢女小聲對女郎說:“眼睛直勾勾的,賊腔還沒改!” 女郎又大笑起來,對婢女說:“看看碧桃花開了沒有?” 說完,立刻起身,用袖子掩住嘴,邁著細碎的步子走了出去。到了門外,才放聲大笑起來。老婦人也起身,叫婢女去拿被褥,為王子服安排住處。她說:“外甥難得來一次,應該留個三五天,再慢慢送你迴去。要是覺得煩悶,屋後有個小園,可以去消遣;還有書可以讀。”第二天,王子服來到屋後,果然有個半畝大小的園子,園中的細草像氈子一樣鋪在地上,楊花飄落在小徑上。園中有三間草屋,四周花木環繞。王子服在花叢中漫步,忽然聽到樹上傳來 “蘇蘇” 的聲音,抬頭一看,原來是嬰寧在樹上。嬰寧看到王子服來了,笑得幾乎要從樹上掉下來。王子服說:“別這樣,會掉下來的!” 嬰寧一邊笑著一邊往下爬,卻怎麽也止不住笑。快到地麵時,她不小心失手掉了下來,這才止住了笑。王子服連忙扶起她,偷偷捏了捏她的手腕。嬰寧又笑起來,靠著樹站都站不穩,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王子服等她笑完,便從袖子裏拿出梅花給她看。嬰寧接過梅花,說:“都枯萎了!還留著它幹什麽?” 王子服說:“這是上元節時妹子你留下的,所以我一直保存著。” 嬰寧問:“留著它有什麽用呢?” 王子服說:“用它來表示我對你的愛意,永不忘記。自從上元節遇見你,我日夜思念,都生病了,以為自己要死了;沒想到還能見到你,希望你能可憐可憐我。” 嬰寧說:“這是小事,咱們是至親,有什麽舍不得的?等你走的時候,我讓老仆人來,折一大捆花給你背迴去。” 王子服說:“妹子你太傻了吧?” 嬰寧說:“怎麽就傻了?” 王子服說:“我愛的不是花,而是拈花的人。” 嬰寧說:“我們是親戚,關愛是自然的事。” 王子服說:“我所說的愛,不是親戚之間的愛,而是夫妻之間的愛。” 嬰寧問:“這有什麽不同嗎?” 王子服說:“夫妻之間夜裏要同床共枕。” 嬰寧低下頭想了很久,說:“我不習慣和陌生人睡在一起。” 話還沒說完,婢女悄悄來了,王子服嚇得趕緊逃走。過了一會兒,王子服在老婦人那裏與嬰寧碰麵,老婦人問:“你們去哪兒了?” 嬰寧迴答說在園子裏聊天。老婦人說:“飯都做好很久了,有什麽話要說這麽久,囉囉嗦嗦的。” 嬰寧說:“大哥想和我一起睡覺。” 話剛說完,王子服窘得滿臉通紅,急忙用眼睛瞪她。嬰寧微微一笑,不再說話。幸好老婦人沒聽見,還在不停地追問。王子服急忙用別的話掩飾過去,然後小聲責備嬰寧。嬰寧說:“剛才那句話不該說嗎?” 王子服說:“這是不能讓人聽見的話。” 嬰寧說:“背著別人,難道還能背著母親嗎?而且睡覺也是平常事,有什麽好忌諱的?” 王子服恨她太傻,卻又沒辦法讓她明白。吃完飯,家裏的仆人牽著兩頭驢來找王子服。原來,母親見王子服久久不歸,開始擔心起來。在村裏四處尋找都不見蹤影,便去問吳生。吳生想起之前說的話,便讓她到西南的山村去找。仆人找了好幾個村子,才找到這裏。王子服出門,正好與仆人相遇,便進去告訴老婦人,並且請求帶嬰寧一起迴家。老婦人高興地說:“我早就有這個想法了,隻是我這把老骨頭走不了遠路。外甥能帶著妹子去,認認阿姨,太好了!” 她叫來嬰寧,嬰寧笑著來了。老婦人說:“大哥要帶你一起迴去,你快去收拾一下。” 又招待了王子服的家人酒食,這才送他們出門,說:“你姨家田產豐厚,能養活閑人。到了那兒就先別迴來,好好學習些詩禮,也好侍奉公婆。就麻煩阿姨給你找個好婆家。” 於是,王子服和嬰寧便出發了。走到山坳處,王子服迴頭望去,還隱約看見老婦人倚著門向北張望。迴到家後,母親看到嬰寧如此美麗,驚訝地問她是誰。王子服說是姨妹。母親說:“之前吳郎跟你說的話是假的。我沒有姐姐,哪來的外甥女?” 母親問嬰寧,嬰寧說:“我不是母親親生的。父親姓秦,我還在繈褓中時他就去世了,我不記得他的樣子。” 母親說:“我確實有個姐姐嫁給了秦氏。但她去世很久了,怎麽可能還活著?” 於是仔細詢問嬰寧的麵容和痣疣,發現一一相符。母親又疑惑地說:“看來是她了!可她已經去世多年,怎麽又會出現呢?”正在疑慮間,吳生來了,嬰寧躲進了屋裏。吳生詢問事情的經過,聽後茫然了很久,忽然說:“這個女子叫嬰寧嗎?” 王子服點頭。吳生驚歎說這太奇怪了。王子服問他怎麽知道,吳生說:“秦家姑姑去世後,姑父獨居,被狐狸迷惑,生病瘦死了。狐狸生了個女兒叫嬰寧,當時躺在床上,家裏人都看到了。姑父死後,狐狸還時常來。後來求了天師的符貼在牆上,狐狸就帶著女兒離開了。難道就是她?” 大家都半信半疑,這時,隻聽到屋裏傳來嗤嗤的笑聲,正是嬰寧的聲音。母親說:“這女子也太憨傻了。” 吳生請求見一見她。母親走進屋裏,嬰寧還在哈哈大笑,根本不理會。母親催促她出去,她才極力忍住笑,又對著牆站了一會兒才出來。剛行了一個禮,就轉身急忙跑進去,放聲大笑起來。滿屋子的婦女都被她逗得笑了起來。吳生請求去嬰寧住的地方看看,順便為王子服提親。他找到那個村子,卻發現房屋全都不見了,隻有零落的山花。吳生記得埋葬姑父的地方好像不遠,可墳墓已經被荒草淹沒,無法辨認,隻好驚歎著迴去了。母親懷疑嬰寧是鬼,把吳生的話告訴了她,嬰寧卻一點也不害怕。又為她沒有家而傷心,嬰寧也沒有悲傷的樣子,隻是一個勁兒地憨笑。大家都捉摸不透她,母親便讓她和家裏的少女一起睡覺。嬰寧每天天一亮就來請安,做女紅的手藝精巧絕倫。她隻是特別愛笑,怎麽禁止都止不住。但她笑起來十分美麗,雖然笑得厲害,卻無損她的嫵媚,大家都很喜歡她。鄰居家的女子和少婦,都爭著來和她交往。母親選了個好日子,為王子服和嬰寧舉辦婚禮。但母親始終擔心嬰寧是鬼物,便在大白天偷偷觀察她,發現她的身影和常人並無不同。到了舉行婚禮那天,讓嬰寧穿上華麗的衣服,行新婦之禮,可她笑得太厲害了,連身子都直不起來,行禮隻好作罷。王子服擔心嬰寧太憨傻,會泄露房中的隱私,可嬰寧卻很守秘密,一句話都不說。每當母親憂愁發怒時,嬰寧一出現,笑一笑就化解了。奴婢犯了小錯,害怕被鞭打,就求嬰寧去和母親說話,犯錯的奴婢去見母親時,往往都能免受責罰。嬰寧愛花成癖,在親戚朋友家到處尋找好的花種。她還偷偷典當了金釵,購買名貴的花種。幾個月後,台階下、籬笆邊、廁所旁,到處都是花。庭院後麵有一架木香,挨著西邊鄰居家。嬰寧常常爬到木香架上,摘下花來插在頭上把玩。母親有時看到了就嗬斥她,可嬰寧始終不改。一天,西邊鄰居家的兒子看到了嬰寧,被她的美貌迷得神魂顛倒。嬰寧也不躲避,隻是笑著。鄰居家的兒子以為嬰寧對自己有意,心裏更加蕩漾。嬰寧指著牆根笑了笑,然後下來了。鄰居家的兒子以為她在暗示約會的地方,十分高興。到了晚上,他就去了牆根,嬰寧果然在那裏。他剛要和嬰寧親熱,卻感覺下體像被錐子刺了一樣,痛得他大叫一聲倒在地上。仔細一看,哪裏是什麽嬰寧,分明是一根枯木躺在牆邊,他剛才碰到的是被水淋過的樹洞。鄰居家的父親聽到叫聲,急忙跑來詢問,鄰居家的兒子疼得直哼哼,卻不說話。他的妻子來了,他才把實情說了出來。他們點上火一照,發現樹洞裏有一隻像小螃蟹一樣大的蠍子。鄰居家的父親砍碎木頭,把蠍子捉出來殺死了。他把兒子背迴家,半夜裏兒子就死了。鄰居便把王子服告了官,揭發嬰寧的妖異之事。縣令一向仰慕王子服的才華,深知他是個品行端正的讀書人,認為鄰居的控告是誣陷,要杖責鄰居。王子服趕忙為鄰居求情,請求縣令寬恕。縣令見王子服言辭懇切,便網開一麵,將鄰居釋放了。經此一事,母親嚴肅地對嬰寧說:“你這般憨傻狂放,早知道當初真不該讓你進門,歡喜之餘倒生出這般憂慮。幸好縣令英明,沒讓咱們受牽累。要是遇到個糊塗官,肯定會把你抓去公堂審問,到時候我兒還有什麽顏麵見親戚鄰裏?” 嬰寧聽後,神情變得莊重起來,發誓從此不再笑。母親說:“人沒有不笑的,隻是要分時候。” 從那以後,嬰寧竟然真的不再笑了,即便故意逗她,她也始終不笑,然而一整天也未曾露出憂傷的神色。一天夜裏,嬰寧對著王子服默默流淚。王子服十分詫異。嬰寧哽咽著說:“之前因為與你相處時間不長,怕說出實情會嚇到你。如今看婆婆和你,都對我疼愛有加,沒有二心,現在如實相告或許無妨。我本是狐狸所生。母親臨走時,把我托付給鬼母,相依為命十多年,才有了今天。我又沒有兄弟,唯一依靠的隻有你。老母在山坳裏孤寂清冷,無人可憐她,將她妥善安葬,她在九泉之下一直為此哀傷遺憾。你若不嫌麻煩破費,能讓地下之人消除這怨恨,也算是讓撫養我的人不至於因擔憂我死後無人安葬而忍心將我拋棄。” 王子服聽後,當即答應了她,可又擔心墳墓在荒草叢中難以尋找。嬰寧說不必擔心。很快,王子服夫婦便雇了靈車前往山中。嬰寧在荒煙蔓草、雜亂的樹叢中,準確地指示出墳墓的位置,果然找到了鬼母的屍體,皮膚肌肉還保存完好。嬰寧撫摸著屍體,痛哭流涕,哀傷至極。他們將屍體抬迴去,找到秦氏的墳墓,把鬼母與之合葬。當天夜裏,王子服夢到鬼母前來道謝,醒來後便向嬰寧講述。嬰寧說:“我夜裏也見到她了,她叮囑我不要驚嚇到你。” 王子服遺憾沒能將鬼母挽留。嬰寧說:“她是鬼。活人多,陽氣盛,她怎麽能久留呢?” 王子服又問起小榮,嬰寧說:“小榮也是狐狸,極為狡黠。狐母留下她照顧我,常常找食物喂我,所以我一直對她心懷感激,難以忘懷。昨天問母親,說她已經嫁人了。”此後,每年到了寒食節,王子服夫婦都會前往秦氏的墓地,虔誠地祭拜掃墓,從未間斷。過了一年,嬰寧生下一個兒子,孩子在懷抱中,也不怕陌生人,見到人就笑,頗有嬰寧當年的風範。在鄰裏間,王子服一家的生活逐漸歸於平靜。嬰寧雖不再像從前那般肆意歡笑,但她操持家務,與王子服相濡以沫,日子過得溫馨和睦。而王子服憑借自身的才學,在仕途上也漸漸嶄露頭角,時常有人上門請教,嬰寧總是在一旁默默支持,偶爾與王子服對視,眼中滿是深情與溫柔。村裏的孩子們聽聞了嬰寧的故事,時常好奇地在她家門外張望,盼著能一睹這位曾經神奇女子的風采,而嬰寧也會拿出一些糖果分給孩子們,孩子們吃著糖果,笑著跑開,此時的嬰寧,嘴角也會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往昔的純真又在這一瞬間悄然迴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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